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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6年之西行漫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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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在‘阿曼多’时代一无是处。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人离不开它。” 
    “我看见他们宁愿舍弃食物去享受美国文化。”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我的器官是一个记忆体。他们以为我有特异功能。” 
    听了纽曼的故事后,我感到一种恐惧。我有些后悔跟他一起走。我与纽曼同睡一间屋时,有时感到像与一头野兽同宿。 
    但纽曼从没表现出兽性,除了在夜中屡屡磨牙和拍动尾巴。与铃木相比,他可谓温和友善。他的尾巴上,存积了足够的文明和智慧。但缺乏勇气。 
    “你有没有给它保险?”有一天,我问。 
    “什么?” 
    “就是在保险公司给尾巴投保呀。” 
    “在‘阿曼多’崩溃前,我曾经试过。不过,没有谁愿意。没有这么一个险种。没有人愿为美国文化保险。他们只是嘲笑我和我的父亲。” “那么现在呢?” 
    “更不行了。没有哪家公司保得起。再说,你也知道,美国的保险公司最近纷纷破产了。” 
    “如果你能跟我去中国……” 
    但我突然记起中国法律禁止这种人去的。 
    以我在铃木那里的经历,我认为纽曼可以凭尾巴成为美国人的领袖。我的尾巴与灵杖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一个是反思,一个是展望。 
    纽曼听后很惊讶,并且怕得要命。 
    “我可不想当什么领袖。我只是为它担心,一场事故会使它失掉。我得用它来保持行进间平衡,以及准确的导向性。” “它的作用远大于此。” 
    “我一直寻找保存它的办法。也许我父亲知道。” 
    “你父亲?” 
    他每次提起父亲,便有崇敬之色。 
    “是的。在‘阿曼多’刚崩溃时,我和他便失去了联系。是他创造了我。我想,他才许能把它弄小一点,或者加上硬甲。特别是现在,它对于我来说越来越珍贵了。” 
    他望着远方飘过的云彩说。原来,这便是他找的人。我才明白他需要的帮助。 
    “不过也许他不会告诉我。他是一个很怪的人。反介体物理学家都很奇怪。但他更怪。这样我就得找其它办法。” 
    纽曼很痛苦的样子。 “但愿我能帮你一点什么。”我同情地说。我觉得我们在某个地方,有些同病相怜。 
    纽曼说,在“阿曼多”崩溃之前,尾巴的作用并不突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宝贝。 
    但现在,它奇货可居。我们本不想过多使用纽曼的尾巴,而只求主要用围棋来谋生,但架不住一传十,十传百。 
    纽曼接待的顾客包括各种年龄层的人。但四十岁以上的居多。 
    不少人在初试之后,又跟踪回来,要求第二次、第三次吸收养份。 
    有的人抱着孩子来,恳切地要求。 
    “纽曼,请分泌一点思想和文化吧!为了我们的未来。” 
    有几次,来的都是大富翁。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存款在银行中被冻结。他们便声称要用在华盛顿、旧金山的不动产作抵押。我告诉纽曼说这都是空话。但纽曼这人心地善良,还是答应了他们。 
    我喜欢站在一旁看顾客们吮吸,这时他们都状如婴儿。 
    纽曼每饲喂一次,便体力减弱一分,半天才能恢复过来。但我们却获得了新的食物。 
    最后我们不得不躲避要求者。但往往不能成功。当到达一个城镇时,便看见有人已事先到达,排着队,打着标语,欢迎纽曼的到来。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到这里的。 
    这些人为争先而互相打斗。为了避免良心谴责,纽曼尽量满足每个人的要求。 
    有时人们找我说情,请我帮忙开后门。他们以为我是纽曼的跟班,或者基因伙伴。 
    “你跟着他,一定天天享受这种感觉!你一定知道,一旦没有了他的尾巴,心里是怎么样的空落落。” 
    “对,那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是他的尾巴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 
    “纽曼使我重新做起了美国梦!” 
    这终使我们很厌倦,身体和精神上。 
    “也许,当初不该暴露这一绝活。还是下棋好。虽然收入少点,但总比现在这样强。更使我难受的,倒不是我的累,而是那么多人,因为我受尽了折磨。”纽曼叹道。 
    “你必须尽快找到你的父亲。” 
    在这之后,我们只好乔装改扮。纽曼扮成了一个机械人。 
    一路上,我们见到那些失望的人们,捶胸跺地,口吐白沫,有的看着看着就昏死了过去。 
    纽曼很过意不去,几度想现身相助。这时,我拉着他便跑。 
    有几次,我们听人说像是纽曼父亲的人就在前面。但我们总追不上。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纽曼父亲的诡计。可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孩子呢?我的父母只是让我下围棋,虽然也挺难受,但要好多了。 
    一天,我们来到布法罗。在这里纽曼被识破了。我们被包围。人们在吸吮了纽曼的尾巴后,还不善罢干休,对纽曼很生气,骂他自私,又开始拳打脚踢。我们几乎不能冲出重围。但这时,有人扔了一颗晕眩弹,把所有人震昏,把我们救了出去。 
    救我们的人是纽曼的小学同学,比尔·盖茨的后人。 
    之后一段时间,纽曼便在落基山中养伤。 
    作为一名旧时的“阿曼多”崇拜者,盖茨已经完全战胜了哀伤,现正努力地开创新生活。他在落基山中开辟了一处种植园,起名叫“牛仔村”。 
    村长和村民仅他一人。 
    他在村子周围设置了磁障。这使全村都不为外人发现。 
    远远看去,只是一片绿雾。盖茨便是其中的隐居者。种植园中有各种水果和粮食,与外面的饥荒世界一比,是两重天地。我和纽曼不再需要换取玛那。 
    纽曼、盖茨和我,在天天吃饱喝足之后,便以下棋消遣。恍然置身于世外桃园。 
    我给他们讲中国那个“烂柯”的故事。 
    “这是个优美的故事。山中方百日,世上已千年。我喜欢这里面浓郁的时空感。”我说。 
    “我不希望如此,”纽曼说。“我不喜欢陌生的环境。” 
    “我也不喜欢。这个故事过于感伤。一盘棋的功夫,便有成百上千亿人不存在了。”盖茨说。 
    “不知我们在这里下棋,外面的美国是否已经过了千年?” 
    我们有时在山中走走,打些猎物。观看日出日落。这里空气清新,仿佛是另一星球。 
    在这里,我们闭口不谈往事。 
    盖茨村长劝我们长期留下,一块耕耘。 
    但我们还是要走。纽曼决意要找到他的父亲,解救他和众人心灵上的痛苦焦渴。而我则向往着上海的繁华。 
    盖茨看我们可怜,也帮助打听。 
    “也许你的父亲在俄克拉何马城。听说前些时候,有一批怪人在那里聚会。另外,可能还有中国人,也是滞留下来的。” 
    纽曼再次进行了化装。当我们下山时,心中再度涌起那层恐惧:世上或许真已过了千年哩。 
    但现实仍然如故。 
    我们来到了俄克拉何马城。这是难民逃往西部的一大集散地,到处乱哄哄的。 
    我们看见街头到处是纽曼的挂像。还有小贩在出售。像有大有小,小的可以挂在胸前,当护身符。 
    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啊。世界变化真快。没有了“阿曼多”,有关纽曼尾巴的信息仍能迅速传递。 
    “买挂像啊,只要一元钱!”有小贩叫嚷着。 
    “这是什么东西呢?”我故意上前问。 
    “这个孩子,瞧你说的,什么东西!是神圣的物件啊。据说,是有奇人预知了今天的情况,特意制造的。画像上的这个人,他继承了美国文化。” 
    “不,你说的不对,”另一个小贩说。“他是上帝派来的基督。他将拯救美国和世界。” 
    “他将当总统吗?”我问。 
    “笑话。总统算什么!买不买?机会过去就没有了。” 
    在州政府的大楼前,我们还看见了一个全息标语,说是美国政府出面,要寻找纽曼的下落。 
    “有提供确凿线索者,奖赏三十万美元。”标语这么写着。 
    “你也许应该跟政府合作。”我对纽曼说。 
    “不,我怕。” 
    我告诉他,艾米丽是一个好总统。我还跟她有一面之交呢,说不定可以介绍他们认识,而艾米丽肯定能帮我回国。 
    “美国就没有过好总统。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联邦调查局的人会把我的尾巴割去,浸在药液里研究并保存。还是谨慎一些好。” 
    纽曼越说越像真的,使我也疑惑起来。 
    我们决定不公开露面,在城西找了一家低档的旅馆住下。旅馆破烂不堪。开店的是一个阿尔巴尼亚人。 
    这家旅店主要招待基因人和变异人,因此比较保险。 
    我们要了一间僻静的房间,并打出了拒绝来访的牌子。 
    我认为纽曼不宜露面,寻找之事,由我来办。 
    我首先向纽曼询问了他父亲的长相。 
    “他很怪。常常不以真身出现。他有时装成一位好莱坞明星,有时则装成一头机器熊。喜欢追求轰动。” 
    我问老板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阿尔巴尼亚人摇头。 
    “也许你应该问问戴伊。他是城里的老人。” 
    戴伊也住在这店中。他是本城第一批基因人之一。他无儿无女也无家,老板收留他在这里住,不要房钱。 
    戴伊是一个盲人。一台视力仪与他的神经系统连在一起。他的脸上长满黑色肉瘤。 
    “你问这事哪。最近倒没有听说有化装成这种形状的人。不过,两周以前,有一帮怪人在本城聚会。据说他们倒都是科学家。他们研究要在休斯敦搞什么名堂,让美国人逃到火星上去,在那里重建‘阿曼多’。你相信这是真的吗?我反正不相信。” 
    “有没有中国人?” 
    “这倒没有听说。中国人机灵,都逃光了。不过,也许里夫金知道一些。开放这两年,他跟中国人做生意做了不老少。” 
    “那帮怪人在什么地方聚会?” 
    “在老北教堂。” 
    这是城中最著名的新教教堂。我一打听便打听到了。 
    教堂里还剩下唯一的一位牧师。他证实,的确有一帮怪人聚会。中间有一个人,听起来倒挺像纽曼的父亲。 
    他们开了两天会,便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又去找戴伊说的里夫金。 
    “中国人?早都走了。哦,对了。两周前见到过一人,坐着轮椅。好像会下围棋。” 
    “你说说长相。” 
    “胖胖的,嘴很大。穿黑衫。梳辫子。推他的人很瘦很高,额上有痣。” 
    这是曹九段和余领队。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第一次听说他们还活着,我十分激动和高兴。 
    “他们去了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 
    我又找别人打听。也都不太清楚。我估计他们一定也是向西海岸走。但我得先帮完纽曼,再去追他们。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见军人到处走动。又不知要出什么事。他们随意鸣枪。一些孩子们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我回到旅馆,大吃一惊,只见一群侏儒狞笑着围着纽曼。纽曼吓得直抖。 
    我大声吆喝着把这群不速之客驱散。 
    “他们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我认为他们不是为了纽曼的尾巴。这样的新人种对美国文化不会有兴趣。 
    在这里没能找到纽曼的父亲和中国人。城中似乎又要发生什么混乱。我们便又转移了。 
    我们放弃了向西,而是径直向南,前往休斯敦。对此我多少有些遗憾,但又被一股义气所激,决心帮人帮到底。 
    纽曼说:“我父亲本事挺大。没准,他一高兴,会用什么霍金转移把你直接送回中国呢。” 
    “那敢情好。” 
    休斯敦是一个奇怪的城市,与我见过的其它美国城市都不同。整座城全是钢架结构,像一张金属大网,可能有上千米高。网上结着千万颗金属圆球。居民便在圆球中生活和办公,并通过网管完成交通。 
    在网下,匍伏着一些老式建筑。这是旧城区,已经被三月的洪水冲毁。 
    我们看见金属网有些地方已经断裂,很久没有修复的样子。 
    在金属架上的一个大漏斗中,我们发现有一群人在研究如何控制霍金转移。他们大部分是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一个个体弱多病的样子。 
    纽曼认出来,其中有父亲的同事。 
    纽曼向他们打听他父亲的情况。 
    一个人说:“这个倔老头子,本来说好一起来搞火星移民,他来了又变了主意。他说什么应该到地心去生活。他要创建大型地下城市,把全世界联为一个整体。这太不现实了。” 
    “他人呢?” 
    “一个星期前就不辞而别了。” 
    “走了?” 
    “他走了倒好,可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困难。火星开发方案的主体都在他手上。我们现在除了研究霍金转移外,无事可干,连谋生都成了问题,只得造一些自我欺骗器之类换点吃的。” 
    “自我欺骗器?”纽曼下意识摸了摸尾巴。 
    “一种次声波发生装置。可以使人忘掉烦恼。但要伴发呕吐。” 
    “是否看见中国人?会下棋的?” 
    他们异口同声否认: 
    “中国人?没有。” 
    “中国人才不会来这个地方呢。” 
    “难道你是中国人?” 
    终于有人意识到我的身份,面露惊喜。他们围上来。讨好地说: 
    “有没有人民币可以兑换?” 
    “等情况好些了,我想送我女儿去中国读书。北外还招收外国留学生么?” 
    “我们的计划需要中国的支持。现在的问题是资金不足。可以争取采用美外合作方式嘛。” 
    “我们一直就希望学习中科院先进的管理经验。” 
    我和纽曼吓得赶快离开了。 
    “他们痴人说梦。他们的话都是老式的。他们仿佛还不知道‘阿曼多’完结后,所有程式都改变了。”纽曼说。“怪不得我父亲要离开他们。他绝对不会跟这班人一个见识。” 
    但我们还是没能摆脱他们。跟踪而来的是他们中的一位年轻人。 
    “我挺佩服你父亲,”那人对纽曼说。“你父亲是天下最真诚的人。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别信今天那帮老头的鬼话。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阿曼多’时代。连我都烦了。” 
    “你知道我父亲去哪里了吗?” “也许在首都能找到。国家有意雇用他。这是他临行前的一个暗示。只对我说了,没对别人。”他讨好地说。 
    “是华盛顿吗?” 
    想到又要去美国首都,我有些激动。 
    年轻的科学家笑了起来。 
    “华盛顿已在一场人工地震中毁灭了。那是恐怖分子制造的地震。你们不知道吗?” 
    我想起那天晚上,当我离开波士顿时,感到的巨大震撼。我一下明白了。 
    “我们不知道这事啊。”纽曼说。 
    “看来,你们在心理上,还依赖着‘阿曼多’呢。不过,慢慢会好的。” 
    纽曼说:“我们只是没向人打听罢。谁有心思主动谈这种事呢?这有什么稀奇的?像抹掉一粒灰尘。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找东西吃和吸收美国文化。” 
    “你说得对。”我敬佩地看了纽曼一眼。 
    整天,我都在想华盛顿。我在那里住了一晚。戈尔许诺,一旦情形好转,将带我们去参观白宫和史密松博物馆。这些都成了泡影。 
    我们又匆匆北上,来到了美国陪都葛底斯堡。它离华盛顿并不太远。 
    这里热闹而混乱。街头布满各个派别的联络站。高音喇叭在广播。穿长袍或复旧式西服的人四处走动,疾呼着口号。 
    我们打听了半天,非常失望,因为没有人知道中央政府办事处在哪里。 这里倒没有纽曼的画像。 
    纽曼怕被认出来,不敢去找那些派别的接待站。于是便由我拿着那些袖标去出面骗吃骗住。 
    我们呆了两天,也没有打听到纽曼父亲的下落。 
    这天,街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我们看见大队的军人和机械人在整齐地游行。他们呼喊着口号: 
    “打倒艾米丽!” 
    “艾米丽是卖国贼!” 
    我想,艾米丽?这不是美国总统吗? 
    大群的市民牵着孩子,笑嘻嘻地跟着队伍在走。我和纽曼也好奇地跟了过去。只见大家涌进了一个体育场。不一会,看台上就坐满了人。 
    主席台上,坐着两排人。有老有少。不一会,士兵押上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正是艾米丽总统。 
    有一个人宣布会议开始。然后,另一个人宣布了艾米丽的罪名,包括:面对洪灾救助不力,对南方分裂派太温和,只顾发展经济而不顾道德水平下降,崇洋媚外,与中国和新苏维埃勾结,个人生活糜烂,等等。 
    另外,华盛顿的毁灭也与她有关。实际上,她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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