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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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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珠、秋痕刚从大殿西廊转身,只见心印站在西院门口,让秋痕进去了,携着痴珠的手,笑道:“半夜三更,带领妇女潜入寺院,是何道理?”痴珠道:“我不把汾神庙做个敕赐双飞寺,就算是循规蹈矩的檀越。”心印道:“好个檀越!差不多半个月,一步也没到我方丈。”痴珠道:“你怎的不来访我?”心印道:“你有了家眷,我怎便出人?”痴珠道:“这会还算不得家眷,就使有了家眷,难道方外老友,便和我绝交么?”一面说,一面拉着心印,进来客厅坐下。

心印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则迹疏而可久,浓则情纵而难长。你不看这碧桃花,开到如此繁艳,还得几天排在这里呢?人生该聚多少时,该见多少面,都有夙缘,都有定数。到得缘尽数尽,不特难聚,而且见面也不得一见面。何如少聚几回,少见几回,留些未了之缘,剩些不完之数,到得散了,还可复聚,不好么?且如夫妇,原是常聚常见的,然就中也有一定的缘,一定的数。往往见少年失偶的,多是琴瑟之爱笃于常人。大抵浓者必逾节而生灾,淡者能寡欲而养福。夫妇朋友,原是一例。你不来寻我,我就也懒于访你了。”

痴珠明知心印此届议论,是大声棒喝的意思;正与水阁上心事针对,心上十分感激,却难一时就自折服,转说道:“我不信。不见了你十来天,竟有这番腐论!你说少年失偶,多是琴瑟之爱笃于常人,难道那谐老百年的,都不恩爱么?”心印道:“本深则所载者重,土厚则所植者喜。这也看各人的缘有深有浅,各人的数有长有短,我就不能预料了。”痴珠道:“这论却通,我不能不割恩忍爱了。”心印哈哈大笑道:“你又懵懂了!我说的正要你保全所爱,难道教你割断情缘,跟我去做和尚么?”说得痴珠也笑了。

心印接着道:“大抵我辈不患无情,只患用情有过当处。你聪明人,原不待我一番饶舌。然当局者暗,旁观者明。”正待说下,只见里间帘子一掀,秋痕突然走出,向心印就拜。慌得心印退避不迭,口里说道:“怎的,怎的?痴珠,你替我扶起姑娘来!”痴珠也不知所谓。

秋痕却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来,玉容惨淡,满面泪痕,让心印归坐,就傍着痴珠炕边也自坐下,含泪说道:“大和尚这样说法,就是顽石也会点头;何况我还是个人?我原把这个身许给痴珠,你这样棒喝,我不知感激,我就对不住他。”说着,便吊下泪来。心印叹一口气道:“难得,难得!姑娘你不要怕,我说的是讲个理。你这样心田,佛天必然保佑你两人早谐夙愿。”痴珠接着说道:“良友厚意,我自当铭诸座右。只是做个人,上不能报效君亲,下不能荫庇妻子,有靦面目,不死何为!”

心印笑道:“据你这般说,那自古晚遇的人,都是靦然人面,怎么复唐室竟有个白头宰相,平蔡州却是个龙钟秀才呢!”痴珠道:“大器晚成,这也罢了。我想扬雄倘是早死。何至做个莽大夫!王勃若不夭年,安知非个控鹤使?”就向秋痕说道:“便是他们,也只好死在三十左右。你想,西子不逐鸱夷,后来也做了姑苏老物;太真不缢死马嵬,转眼也做了谈天宝的白发宫人。就如娼家老鸨,渠当初也曾名重一时,街上老婆,在少年岂不艳如桃李?”

心印不待说完,哈哈大笑,起身说道;“夜深了,我却不能陪你高谈了。”秋痕站向前道:“我迟日要向观音菩萨前,许下一个长斋愿心不知大和尚肯接引否?”心印笑道:“姑娘拜佛,贫僧定当伺候拈香,这会告退罢。”痴珠只得叫林喜、李福,拿着手照,送人方丈。这夜痴珠、秋痕添了无限心绪,明晓往后必有变局,只不知是怎样变法。 如今且说采秋回家,他爹妈好不喜欢。采秋虽挂念荷生,然一家团聚.做女儿的过年日子,只这一次,因此打起精神,博着父母的欢笑。出了正月,就有杜家亲戚排年酒,替采秋接风的、送行的,都说是灯节后就要出嫁韩师爷了。

不想他妈却变了卦。原来十二月时候,贾氏怕荷生不放采秋回家,权将紫沧的话答应,如今和藕斋商量翻悔。藕斋是个男人,如何肯依?两口便拌起嘴来。先前还瞒着采秋说说,以后荷生兑项都齐,这一夜,贾氏竟和藕斋厮吵厮打。惊得采秋不知是为何故,出来劝分了手。听着两人嚷的话,才知道他妈变了心。

当下只得劝藕斋到紫沧家过夜,这边劝贾氏去睡。贾氏道:“梦仙,我明白对你说,你爹给你走,我是万分不依的!你要嫁人,许你嫁在本地;要是嫁给了韩荷生,我是这一条老命和他们去拚!”采秋无可致词,只得噙着眼泪待他妈说完,和他嫂嫂姊妹伺候他睡下;出来,无情无绪的,别了大家,自归屋里,想前想后,整整哭了一夜。

次日,藕斋领着紫沧回来,取出荷生初二日回书并诗一首。采秋将信瞧过,递给紫沧道:“你也看得。”便将诗念道:     “吴笺两幅远缄愁,别有心情纸外留。

分手匝旬疑隔世,倾心一语抵封侯。

双行密写真珠字,好梦常依翡翠楼。

为报春风开镜槛,四围花影是帘钩。”

采秋念完诗,紫沧也瞧完信,两人互换。采秋将信再看一过,放下说道:“如今这事闹翻了,须劳你走一遭,教荷生自己来吧。”紫沧道;“且看你爹转湾得下来不能,再作商量。”

看官,你道藕斋怎讲的?他说:“这事现在人人知道,况且钦差大人喜欢荷生得很,买了柳巷屋子给他成亲,翻悔起来,我们理短。”藕斋这话,自是善于看风势。无奈娘儿们见事不明,又为藕斋和他装腔做势,说“儿女亲事,是我男人做主的”,因此拿定主意,不准采秋嫁姓韩的,那一张嘴就像画眉,哨噪得人发烦。

紫沧也向贾氏说道:“你的议论固是,但有数节不大妥当。起先你不答应我,我这会可以不管。藕斋口口声声答应,只要二千两身价,问了你,你也这般说。如今人家通依了,银子也兑齐了,你却不情愿,教我怎样对着韩师爷?教藕斋更怎样对得我?此一节,你想妥当不妥当呢?再贝,采秋年来心事,你也看得出,是要择人而事。好好一个韩师爷,明年就是殿撰,人家巴结不上。你许了,却赖起来,无论事不可测,就使平安撒开手,也还可惜。而且千金买妾,是个常事,到得二千金的身价,就也肯加倍破钞了,你以后何处再寻这机会?”贾氏道:“去年答应,是那老东西逼着我。他会答应你,你和他去讲。我心爱的儿女,只有这个女儿,犯不着嫁那姓韩的去做妾。他会做官,他家里还有人,封诰也轮不到我女儿身上,与我更没相干。别人稀罕他二千两身价,我姓杜的却看似泥沙。这会要了他的银子,以后他做了官,今日去东,明日去西,千山万水,我从何处找我女儿见一面?”说着便哭起来。紫沧见话不投机,只得委婉说说,走了。 采秋从这日起,翠眉懒画,鸦鬓俯梳,真个一日之中,回肠百转。 光阴荏苒,已是灯节了。雁门灯市,比太原尤为热闹。紫沧和一个杨孝廉逛了一回灯,趁着月色,步上碧霞宫的吕仙阁来,倚栏凝眺。忽听得隔墙叮当弹起琵琶,先是一声两声,继而嘈嘈杂杂,终而如泣如诉,十分幽咽;正将手按着工尺,画出字来,声却停了。杨孝廉道:“我听出三字来,是‘空中絮’。”紫沧道:“你晓得这隔墙是谁呢?”

杨孝廉正要答应,那琵琶又响起来。只听得娇声骞举,唱道:

“门外天涯,”

只第四字声却咽住。停一停,琵琶再响,又唱道:

“知今夜汝眠何处?满眼是荒山古道,乱烟残树。

离群征马嘶风立,冲寒孤雁排云度。”

杨孝廉道:“好听得很,真个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紫沧不语。接下唱是:

“叹红妆底事也飘零,空中絮!”

唱停了,琵琶声划然一声也停了。杨孝廉道:“这不是‘空中絮’三字么?真个四弦一声如裂帛,凄切动人。”紫沧道:“这支词,我是见过,不想他竟谱上琵琶了。”

杨孝廉道:“调是《满江红》,我却不晓得此词。”紫沧道:“你听!”只听得琵琶重理,又唱道:

“沙侵鬓,深深护;冰生面,微微露。

况苍茫飞雪,单车难驻。昨宵偎倚嫌更短。”

到这一句,唱的声便咽起来,琵琶的手法也乱起来,以下便听不出,就都停了。紫沧十分难受,杨孝廉道:“怎的不唱了?”紫沧惨然道:“以下的词还有四句,是:‘今朝相忆愁天暮。愿春来及早,报花开。欢如故’,”杨孝廉道:“你怎的见过这支词?”紫沧道:“你道唱的是谁?”杨孝廉道:“我都不晓得。”

紫沧道:“这隔墙就是杜家,唱的就是采秋。这词是他来时,韩荷生做的送他。他裱起来挂在屋里,我因此见过。如今却谱上琵琶了。”杨孝廉道:“怪道弹得如此好!他好久不替人弹唱了,我今日出来就值!只他不是要嫁给韩家么?”紫沧道:“韩家的银,早就兑在我铺里。不想他妈可恶得很,临时又翻悔起来。”杨孝廉道:“他爹呢?”紫沧道:“他爹倒好说,就是这两个老东西不和,闹起风波。如今是一个依,一个不依。”杨孝廉道:“我听说身价是二千两,这就算顶好的机遇了。他妈还刁难什么?”于是两人说说,下得阁来,各自步月分路而去。正是:     三五月团外(囗内栾),六街春如许。

独有伤心人,自作琵琶语。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须眉巾帼文进寿屏 肝胆裙钗酒阑舞剑

说痴珠系正月念四日生。念三日,荷生就并门仙馆排一天席,一为痴珠预祝,一为小岑、剑秋饯行。

是日,在座却有大营三位幕友:一姓黎名瀛,别号爱山,北边人,能诗工画,尤善传神,旧年替荷生、采秋、剑秋、曼云俱画有小照;一姓陈名鹏,字羽侯;一姓徐名元,字燕卿,俱南过诗人。这些人或见面,或未见面,彼此都也闻名。这日,清谈畅饮,直至二更多天才散。

痴珠回寓,只见西院中灯彩辉煌,秋痕一身艳妆出来道:“怎的饮到这个时候?”痴珠携着秋痕的手,笑道:“你们闹什么哩?”秋痕道:“你早上走后,李太太领着少爷就来,等到定更,我只得陪太太吃过面。太太还自己点着蜡,行过礼才走。说是明天一早就要过来。”痴珠向炕上坐下道:“我五更天和你出城跑了,凭他们去闹吧。”秋痕笑道:“我和你跑到那里去?”痴珠卸下外衣,说道:“到晋祠逛一天,好不好呢?”秋痕说道:“明天的席,我已经替你全办了。你懒管这些事,我同秃头三日前都办得停妥,不消你一点儿费心。”

林喜端上脸水,秋痕将马褂搁在炕上,替痴珠拧手巾。秃头在傍边拿着许多单片伺候,回道:“县前街、东米市街及各营大老爷,都送有礼。”就将红单片递上。痴珠略瞧一瞧,向秃头道:“你们没收么?”秃头道:“武营的礼,我们通没敢收。只县前街送了两份礼,一是李大人的,一是替游大人备的;刘姑娘主意,李大人、游大人的通收了。”秋痕道:“李太太另外还送四盆唐花,十二幅挂屏,是泥金笺手写的,说寿文也是自己做的。我替你挂在秋华堂,你去瞧着,挂得配不配?”痴珠笑道:“他竟下笔替我做起寿文来,我却要看他怎说。”就站起身,拉着秋痕走。秃头、林喜忙端手照引路。

到得月亮门,见堂中点着巨蜡,两廊通挂起明角灯,还有数对烛跋未灭,便说道:“你们这般闹,给人笑话。”秋痕道:“这却怪不得我,都是李太太打发人搬来排设的。”秃头道:“李太太为着爷生,好不张罗,给小的壹百两银,吩咐预备明天上下的面菜酒席。刘姑娘一定不肯,叫小的送还他的管事爷们。”痴珠将手向秋痕肩上拍一拍道:“着,着!只是李太太现有身喜,何苦这样烦扰呢?”

说话之间,已到堂中。见上面排有十余对巨蜡,只点有两三对,已是明如白昼。炕上挂着十二幅寿屏,墨香纷郁,书法娟秀。上首写的是“恭祝召试博学鸿词秋孝廉痴珠夫子暨师母郭夫人四秩寿序”,下款是“浩封二品夫人门下女弟子游畹兰端肃百拜敬序”。因将序文念道:

“寿序非古也。”

说道:“起句便好。”又念道:

“后人袭天保箕畴之绪,或骄俪而为文,或组织而为诗。虽矞皇典重,无非谰语谀词。畹兰何敢以寿序进?且夫孝子之事亲也,恒言不称老;弟子之事师也,莫赞以一词。然则吾师团不欲人之以寿言进,畹兰尤不当侈然以寿言为吾师进。虽然,礼由义起,文以情生。畹兰于吾师,义有不容不为师寿者,即情有不能自已于出一言为师寿者。师听畹兰言,尚亦笑而颔之乎!

师为屏山先生冢嗣。先生以名懦硕德,见重当途,海内名公至其地者,访襄阳之耆旧,拜鲁殿之灵光,门外屦常满。师少聪颖,为先生所撞爱。兄弟八人,禀庭训,均有声庠序间。而师尤能博究典坟,这穷六艺,旁及诸子百家。弱冠登乡荐,遨游南北,探金匾石室之藏,尤留心于河渠道里、边塞险要及善夷出没、江海关防之迹。往岁道倭构难,尝上书天子,有挑辔澄清意。格于权贵,游关、陇间,益肆志于纂述旧闻,以寄其忠君爱国之思。故所学益闳,所著述益繁富。

今夫水,掘之平地,虽费千人之劳,其流不敌溪曲,其用不过灌溉。若夫出自大河江汉,抉百川,奔四海,动而为波澜,潴而为湖泽,激荡潆徊,初无待乎人力。是何也?其所积者厚,所纳者众,而所发者有其本也。师之学术,汪洋恣肆,其渊源有自,盖如此矣。既而奉讳归,低于游,筑室南白下,将灌园为养母计。不一年,寇起西南,蹂躏濒海诸郡县。师慨然复游京师,冀得当以报国家养士思。卒不遇,乃赋西征。往岁返自成都,以江、淮道梗,留滞并门。”

向秋痕说道:“叙次详悉。”又念道:

“嗟乎!震雷不能细其音,以协金石之和;日月不能私其曜,以就曲照之惠;大川不能促其崖,以通远济之情;五岳不能削其峻,以副陟者之欲;广车不能胁其辙,以苟通于狭路;高士不能撙其节,以同尘于流俗。师之艰于遇,嗒然若丧其偶,盖又如此。”说道:“好笔仗。”又念道:

“比年身遭困厄,百端万绪郁于中,人情物态触于外,无以发其愤,遂一托之于诗。水过石则激,鹤戒露有声,鸿鹄伍于燕雀则哀鸣,虎豹欺于犬羊则怒吼,动于自然,不自知其情之过也。

犹忆早岁侍倒时,酒闹烛施,师尝语人曰:‘富贵功名,吾所自有;所不可知者,寿耳。’又有句云:‘情都如水逝,心怯以诗名。俊物空千古,惊人待一鸣。’此其顾盼为何若?遭时不偶,将富贵功名,一举而空之;至假诗以自鸣,吾师之心伤矣!畹兰少从问字,得吾师之余绪,犹斤斤自爱,何吾师年方强仕,慈母在堂,乃愤时嫉俗,竟欲屏弃一切,泛太白捉月之舟,荷刘伶随地之锸哉!此则畹兰所谓义不容不为师寿,情不能自已于出一言为师寿者也。师听畹兰言,尚亦笑而颔之乎?” 笑道:“也说得委婉。”又念道:

“师母郭夫人,《葛覃》有俭勤之德,《樱木》有逮下之仁。吾师前后宦游,师母上事舅姑,以妇代子;下训儿女,以母兼师,族党咸称贤云。畹兰违侍二十年矣,去年夏五,重见于并门。吾师丰采,大非昔比;忧能伤人,竟有若是!乃者夫婿从军,畹兰率两男一女,寄居此地,天涯弱息,依倚之情,直同估恃。窃愿歌子建诗,为吾师晋一觞也。曰:愿王保玉体,长享黄发期!” 念华,又向秋痕道:“情深文明,我不料李太太有此苍秀笔墨。”

秋痕因指着四盆唐花道:“这也是太太送的。那边四盆西府海棠,是剑秋送的。那十二盆牡丹花,是池、萧两师爷送的。小岑送你一尊木头的寿星。荷生送你一把竹如意、十盒薛涛笺、一方‘长生未央’的水晶图章、一块‘万年宫’的古砖。心印送你一尊藏佛、一卷赵松雪的墨迹。掌珠、瑶华每人送你两件针黹。我都替你收起。” 痴珠正要说话,秃头、穆升领着多人,送进十数对点着的蜡,外面响起花炮,一堆儿向痴珠磕起头来。还有颜卓然派来四员营弁、八名兵了,都在帝外行和。痴珠只得笑道:“你们起来吧。”又向李夫人派来的家人道:“怎好劳了你们。”这一班家人起来,和痴珠打一千请安,就也向秋痕打一千道喜。秋痕委实不好意思,只得说道:“难为你们替老爷费心。”痴珠早走出帘外,招呼营里的人。接着,秋华堂当差人等和厨房里的人,一起在院子磕头。痴珠含笑进来,秋痕站在帘边,就拉着痴珠向炕上坐下,笑道:“那边是你家太太坐位。”说着,就居中拜下去。痴珠忙站起身拉起,说道:“你怎的也这般闹?”秋痕道:“不过各人尽一点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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