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荀真将茶碗递了递,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宇文淳觉得她的安慰就像那夏天的雪,冬天的太阳,有着照耀人心的力量,举着满是血痕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碗,一改往日皇族的优雅,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仿佛那是世上仅有的甘霖。
“慢点,殿下,别呛着了,不够,奴婢再进去端来。”荀真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急忙道,再一细看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很是骇人,忙扯出帕子给他包扎起来,“殿下何必这样自虐?冯娘娘出事了,您更要好好地活着啊……”
从来没觉得有有人的唠叨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就像九天之上的天籁一般,宇文淳静静地听着这动人的曲章,这一刻的她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太子四哥的。
低头正努力给他包扎的荀真却没有留意到另一扇窗户里的人正抿紧唇看着她,宇文泓的内心此时不知笔墨如何形容?虽然知道荀真对己的心意,但是她为什么不听他说的别靠近七弟?
“哎呀,那是不是七殿下与荀掌制?太子殿下,都是臣女不好,不该打开这扇窗的,让您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柳心眉忙一脸盆焦急地自责。
宇文泓转头看着她,“柳小姐无须自责,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柳心眉费尽心思引他到这里,不就是想让他亲眼看到真儿与七弟相处,这居心真是叵测,只是他的心依旧不爽。
柳心眉拍拍胸口,“殿下没有怪罪臣女那就好了,臣女真怕惹得殿下生厌。”
宇文泓转头欲走,“柳小姐多想了……”
“哎呀,他们是不是像要亲嘴儿?啊?臣女不要看,怕长针眼。”柳心眉低低地惊呼一声,忙捂着自己的脸,故作惊恐状。
宇文泓一听到她的声音即转头看向庭院里的两人,果然看到七弟的手想要碰到荀真的头发,两人靠得很近,明知两人不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手中的拳头仍不禁紧握,荀真,可恶!
瞬间后,看到有一个太监上前递上茶碗与几块糕点,七弟的手最终颓然收回,接过那个太监的托盘吃喝起来,宇文泓这才松开手劲。
柳心眉哪会错过他身上发生的一个又一个小细节,心底笑了笑,就说嘛,哪有男人会不计较的?除非他不是男人,那就另当别论。她也莫测高深地看了眼外头的两人,眼里颇具深意。
宇文泓突然不发一言,转身离去,不再看向庭院中的两人,柳心眉也赶紧跟上,听到皇后寝室里传来了唐如玉的笑声,顾清蔓矜持的声音,当然还有皇帝龙颜大悦的笑声。
“没想到唐小姐与顾小姐如此能讨皇上欢心。”柳心眉状似随意地道。
“柳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宇文泓皱眉不耐烦地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难道柳相与德妃娘娘没有教过你吗?”
柳心眉本意是想要挤兑那两个人,哪曾想会得到反效果,急中生智地委屈低下头,“太子殿下请原谅臣女的口无遮拦,臣女不是有心想让殿下不快。”
既然不想惹他不快,那就闭嘴,宇文泓想到,顾忌到柳相的权势,只淡道:“柳小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加快步子快速离去。
柳心眉绞了绞手帕,赶紧跟上。
外头的庭院里,荀真将空茶碗与空碟摆回托盘里,朝秦公公道,“真是麻烦了秦公公。”
“荀掌制何必这样说?咱家也是想要好处之人,陛下虽然处罚了七殿下,但并没有说是不准给七殿下吃食,指不定咱家还有赏赐呢。”秦公公故意笑道。
宇文淳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现在他已经成了宫里人人都怕接触的对象,有一个行巫蛊之术的亲娘,已丧失了往日得宠皇子的地位,看了眼秦公公,“公公这笑话并不好笑,若他日本宫有能力,必定会报答公公今夜的好意。”
“七殿下别这么说,这是折奴才的寿。”秦公公忙道。
荀真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后面有骚动传来,再看到秦公公给她打眼色,忙起身退避到一旁躬着身子让这群人通过。
一群花枝招展的秀女走过,莺歌笑语声不断,听她们的说话声似乎得到了皇上的赏赐,难怪看起来如此开心?
顾清蔓刻意地扫了一眼宇文淳,不违心这皇子长得真好,只是可惜却不是东宫太子,所以与宇文泓的命运截然不同。
柳心眉却扫了眼荀真,笑得万分得意,即使太子一次不信,两次呢?三次呢?无数次呢?谤言听多了也会成真的,就不信他们之间的爱能有多深。
等一众秀女经过后,许悠朝荀真注视一眼,荀真即知道自己必须离去了,暗中着秦公公给宇文淳偷偷送吃食,还悄悄递上银子,秦公公却是脸一板不肯收,将他当成什么人了?她这才无奈收回。
临离去前,她朝宇文淳低声道:“殿下,听奴婢一句劝还是赶紧认错吧,切肉不离皮的父子,哪会有隔夜仇?”
“荀真。”许悠不悦地唤了一声。
荀真这才赶紧跟上去,小声解释了一句:“尚工大人莫恼,属下知道自己的立场,只是与七殿下朋友一场,所以还是宽慰几句而已。”
许悠怒瞪了她一眼,当着司徒尚宫等人的面她不好发作,所以默不吭声。
荀真咬紧唇跟在许悠的身后往尚工局走去,一路上少不了有许悠喋喋不休的教导声,而她也一副竖耳恭听的样子,果然最后成功让许悠闭嘴。
回转到自己的卧室,吕蓉就一脸焦急地扑上来,“真儿,七殿下怎么样了?今天看到他就那样跪在凤仪宫,都快急死我了?皇上赦免他了没有?还是他已经认错了?”她只是女史没有资格在凤仪宫久留,所以今天离去时她看了七皇子好久。
荀真摇了摇头,吕蓉向她说过与七皇子的来往,所以她也没有对她现在的急态有过多的猜想,“蓉蓉,七殿下有自己的想法。”
吕蓉失望地倒在薄被上嘤嘤地痛哭出声。在这一夜里,为七皇子痛哭的还有莫华依,正受罚的她听到于如艺带来的消息,忍不住悲恸出声。
翌日,早朝的官员一致要求严惩冯贵妃,就连冯贵妃的父亲也在同意之列,他现在只求这个女儿不要将衰气带给他。昨天夜里听到宫里的消息之时,他就第一时间将给他生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女儿的女人活活打死了,以往看在冯贵妃的份上还让她好吃好住,看来都是白费粮食。
噩运是一连串相至的,墙倒众人推,冯贵妃买通御医害淑妃小产之事也在此时曝光,连带往日的旧账也被人一一提及,多条罪名加身的冯贵妃惹得皇帝更为震怒,大手在贬妃的御旨上划过,冯贵妃从高高在上的一宫主妃贬为粗使宫女,即日此赐三尺白绫自缢。
天牢里,冯贵妃看着那个偷偷来看望她的女人,婉拒了她的提议,“我不可能走了,还有皇儿在呢,我若从这里逃出去只会连累他。”
她恨那个狠心的男人,连个自辩的机会都不给她,明明她是被害的,唐皇后,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起身看了眼窗户上透进来的阳光,眼角有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悄划落。“你走吧,不要再来看我,免得引人注目,我不想累得你也跟着遭殃。”
“如果那天奴婢能去贵绮宫搜查就好了,定不给许悠陷害您的机会。”披着斗蓬的女人痛诉道,“娘娘安心上路,皇后、许悠、司徒这三个人我会送她们到地府去陪娘娘的。”
冯贵妃一生都在得宠与失宠之间徘徊,以为圣宠就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才明了那都是虚假的,此时看着这忠心不悔的下人,她竟泪如泉涌,男人都不是东西,“我何德何能竟让你对我忠心耿耿?贵绮宫里肯定有背叛我的人,不然他们找不到机会置我于死地,当年……我只不过是顺手救你一救而已……”
“娘娘,奴婢曾发誓会永远效忠娘娘的,娘娘放心,这个事情还没有完……”她哭泣道,为了给娘娘复仇,她会不惜一切。
壬戌年盛夏时节,做为后宫老牌势力之一的冯贵妃因巫蛊案而被诛,贵绮宫的三分之二的宫人也遭到株连,一夕之间,后宫重新洗牌,唐皇后的风光一时无两,即使没有如柳相那般强势的外戚,但她的势头凌驾于柳德妃之上。
烈日仍在暴晒,宇文淳仍跪在凤仪宫前的地砖之上,突然他感觉到心像被人剖成两瓣般,一种恐惧之感席卷全身,仿佛至亲已离他而去。
娘,他轻喃着,眸子惊疑不定地转着,抬头看了眼凤仪宫里偷偷监视他的宫人,瞬间,眼神坚定地看向天牢的方向,娘,等等儿子——
他不再迟疑,起身,强忍着双脚的麻痒之感,向前冲去,只一步就摔到地上,膝盖上的血水渗出,视若无睹又起身向前冲去,开始每一步都是艰难,一会儿,他的动作加速,如一箭般在冲出凤仪宫。
“是谁许他起来的?”唐皇后听闻,从内殿出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庭前,可恶,脸上瞬间紧绷。
荀真正随孙大通要前往东宫,突然看到宇文淳向一阵旋风般刮来,孙大通这个走在前面的人甚至来不及闪避,瞬间摔倒在地。
荀真忙扶起他,“孙公公,七殿下得到皇上的赦免了吗?”
孙大通的头仍晕着,下意识就道:“哪可能?……”
即使是皇上抗旨也是重罪,荀真看着宇文淳的背影,突然提起裙摆追上去,一定要将他回来。
“哎,荀掌制……”孙大通在后面大声唤了一句,急得忙跳脚,这荀真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荀真追赶到时才发现这里是异常熟悉的天牢,一看狱卒已经被人摆平在地,她倒吸一口凉气地走进去,果然看到不少倒地的狱卒,而其中一个在角落处的监牢里,宇文淳正抱着已经没有知觉了的冯贵妃。
那背影像极了失去母兽的小兽。
母亲生前最爱美丽,宇文淳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母亲泛紫的脸,将她伸出的舌头塞回嘴腔内,将那双闭不上的眼睛合上,“娘,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第八十七章 心痛惩罚
荀真轻轻地走了进去,世间最悲伤的事就是母子天人永隔,看到此时的宇文淳与冯贵妃,就会想起自身,那一年,最后见到娘的面也是在牢房中,母亲温柔的手仍在记忆里留温……
“七殿下,冯娘娘已经去了,您……也节哀吧。”荀真的声音带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悲切,她不同情冯贵妃,那是冯贵妃罪有应得,但她同情宇文淳这个单纯的皇子,这一切对他而言太沉重了。
“七殿下,皇上还没有宽恕您,您这样皇上会怪罪的,殿下,听奴婢一句劝,赶紧回去向皇上请罪,皇上是殿下之父,一定会从宽处理的……”
空旷的牢房里,只有荀真的声音在回荡,宇文淳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只有抱着冯贵妃那半跪的姿势没有改变。
荀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宇文淳的肩膀,奇道:“殿下,殿下,您听到奴婢的话了吗?”
半晌,他仍无反应,荀真这才惊慌起来,素手大力的拍打下去,突然,宇文淳的身子定定地向后倒去,“嘭”地一声掉到地上,双眼紧闭地晕了过去,可见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时闭了气。
“七殿下?”荀真忙蹲下来扶住宇文淳,伸手掐宇文淳的人中,“殿下,快醒醒……”
宇文淳觉得自己置身在冰冷的海水中,那惊涛骇浪一波又一波地向他涌过来,而他就算再怎么游也到达不了彼岸,他如幼时那般呼喊着母亲,无奈回复给他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洋与不停息地抗争,最终,他只能任由身体被海水淹没,任由冰冷将他带走,母亲的愿望原来如这海水一样是那样的无情,那样的冰冷。
突然一道阳光透过海水照到他的身上,他拼命地享受着这阳光的温度,贪婪地吸收着来自天空的馈赠,直到那仿佛从心灵深处想起的声音,那个笑得纯真,而又是那般真切的人儿,他忆起了,是一个叫真儿的女孩……
“荀真。”
正帮宇文淳掐人中,按摩胸口的荀真突然被人拥入怀中,尤其是那一声叫唤,更是让她微微怔愣,宇文淳的声音不如往日那般,而是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依靠,仿佛他是她的全部。
但怔愣只是一时的,她不能与七皇子有过多的接触,会安慰他,会来劝他赶紧去向皇上请罪,会做这一切,仅仅只是出于昔日他对她的恩惠以及她被绑时他为救她而受伤的事,这仅仅只是还给他的恩情而已。
“荀真,别动,这一刻,我求你别动。”已经睁开眼睛看到现实的宇文淳少有地,卑微地,祈求地,看着这自冰冷的海水中将他拉上岸的小女人,她就是那道温暖的阳光。
荀真被这一双眼睛里的渴求震惊了,这样的宇文淳是那般地令人心疼,即使受了几日惩罚,但他的脸仍是那般俊逸非凡。
宇文淳趁她因为震惊而动作一顿之际,紧紧地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他已经没有母亲了,而她是他仅有的。
“岂有此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声震怒从天而降,如九天响起的惊雷一般炸得荀真立刻回神,赶紧推开宇文淳转身跪好。
宇文淳怔愣了一下,默然地抬头看了看明黄身影的人正一脸震怒地走过来,旁边是一脸看似平静,实则幸灾乐祸的唐皇后,在两人身后的是满脸紧绷的太子四哥,呵呵,真的是一个也没有少……
他缓慢地动作着,也如荀真一样跪好,只是他的眼神此时没有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反而空洞起来。
宇文泰得到了这七儿子没有得到他的旨意居然就那样冲出了凤仪宫,当即就震怒了,他要去的地方他一眼就看穿,除了去看他那个大逆不道的娘之外,他还能去哪儿?
果然,看到外面狱卒倒在地上,他铁青着神色进来,哪里知道会看到他抱住一名宫女,没想到一直以为单纯无比的儿子居然还背着他与宫女私相授受?这是宫中不允许的事情,顿时有着恨铁不成钢般地咬牙切齿。
“看来你娘的死没有让你有一点点反省,这里是天牢,你居然敢做这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宇文淳,朕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荀真没想到皇上宇文泰会来得如此之快,抗旨是大罪,偷偷瞄了一眼宇文淳,只看到他的脸上突然有着一股绝决,这皇子莫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至今仍没有回魂?见到他的嘴唇嚅动,怕他会说出让皇帝更为震怒的话,抢在前头道:“皇上,您误会了,奴婢与七皇子没有丝毫的关系。刚才七殿下之所以会抱住奴婢不放,只是殿下晕倒了,醒来后将奴婢当成了冯娘娘,不,是冯宫人,所以才有了皇上看到的那一幕,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宇文淳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空洞的眼里突然有了绝望,抢在他前头就是狠命否决掉与他的关系?不是不知道有人正过来,所以才会借机揽住她不放,希望借用这种方式可以留她在身边,即使这并不光彩?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她的一席话否定了他所有的想法,他果然很卑鄙。
带着自嘲与痛苦,他道:“父皇,儿臣怎么会看上她呢?就如她所言,儿臣以为她……是娘,所以才会抱着她,父皇,她再不好也是儿臣的生母,若儿臣对她的死一点伤感也没有,父皇觉得这是为人子应有的道义吗?”昂着头看向父亲,表达他内心的痛苦与不满。
宇文泰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怒极反笑道:“好,很好,宇文淳,你的眼里还有你父皇吗?这种谎话没有人会相信的,你还好意思说出口?”龙目看向荀真,突然怔了一下,这不就是那个叫荀真的宫女吗?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一直有来往?宇文淳,那天你在朕面前说的话都是骗朕的,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欺君之罪?这就是你那个大逆不道的娘教出来的?”
跪伏在地的宇文淳听到父亲提及母亲是用那种不屑的语气,撑在地上的手不禁握成拳,低下的头掩饰他满腔的忿恨。
“皇上,不是这样的?奴婢一直谨守着宫廷法则,不敢私下与皇子有交情,七皇子殿下刚刚丧母,所以才会……”荀真赶紧辩道,她的目光偷偷地看向宇文泓,希望他可以说一两句话化解这个困局,都怪她,若能早些推开宇文淳就好了,就不会引来这个解释不清的误会,
“住嘴。”宇文泰大喊一声,双眼敌视般地看向荀真,“你的谎话连篇可以收起来了?朕还没问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你不是尚工局的掌制吗?看来许悠怠忽职守所以才让你就这样随意乱跑……”
宇文泓的表情很冷,想到刚刚又一次看到七弟抱着她,从那一夜窝的火到今天,本来他不想跟她过于计较的,不是不知道她有着一股犟脾气,不是不知道她有着自己做人的准则,但这一刻他实在不想谅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