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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道:“司彩大人,尚工局可以说是尚工大人多年的心血,她在这里耗费了多少心机去耕耘,我相信没有人比司彩大人更明了,但是现在尚工大人已经故去了,司彩大人希望有人来糟蹋她多年的心血吗?”
彭司彩一直压抑下来的情绪在听到荀真的话后,不禁暴发出来,“你以为我希望看到这局面吗?但是我们只是宫女,荀真,你以为我们还可以怎么做?那可是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我们拿什么与她抗衡?”
她的双眼欲裂地瞪着荀真,这已定局,还有什么可说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荀真不由得想要揉一揉额头,这彭司彩竟犹如许悠那般的个性,难怪多年来都没怎么出过风头?在尚工局也不是那般显眼,但是此时她是她要争取的人,上前也不惧她的目光,“司彩大人,谁说我们没有?后宫哪一个主子不是靠我们的双手才能过上舒适的日子?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六局的操作?没有我们,她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下去,你以为六局就是一个摆设吗?”
彭司彩没有想到这一层,荀真的话真的很大胆,她这是将后宫的主子都当成了蛀虫,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是她这想法却让她从心里觉得自己也不是卑微之人,难怪尚工大人生前会这样喜欢栽培她?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荀真,你这不卑不屈的性子真的很好,只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皇后娘娘是主子……”
“主子又如何?司彩大人,她不过是刚刚从一品妃升到中宫之位,她不是唐皇后,六局哪一个尚级宫女敢不听唐皇后的话?这就是威信,但是我们以前听说过柳德妃在六局里颐指气使吗?没有,就算是皇贵妃也不能越过皇后行事,更何况她?她现在只有皇后的表面,还没有真正坐稳中宫之位,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不能捍卫既有利益?”荀真道。
彭司彩暗暗砸舌,荀真从哪儿生出这种念头?要与皇后争长短?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是不可为,内心隐隐有所动,但是这并不好操作,迟疑道:“荀真,话虽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否认非常地振奋人心,但是只靠我们这么些人不能成事的,柳皇后不会放在眼里的,到那个时候,只怕太子也护不住你,所以,你还是罢了吧?”
再心动又如何?这只是妄想,就算她参与,最多只能发动尚工局里不满的力量,这样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思及此,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来。
荀真却是微微一笑,“司彩大人刚刚忘了我说的话吗?衣食住行这四样都是六局负责的,现在除了只会唱歌跳舞的尚仪局与管吃喝的尚食局没有变动之外,其他几局的变动就不小,我们都尚且不甘,她们又如何甘心?再加上一个尚侍省,他们的变动也不小,谁愿将手中的权利拱手于人?柳皇后任用的人大多都没有多少经验,没有我们的协助……”
正在听荀真分析的彭司彩难免眼里一亮,正听得出神之际,却见她停了下来,忙追问,“荀真,别卖关子,赶紧说。”
彭司彩那急切的声音正落荀真的下怀,虽然这人有许悠的固执,但却没有墨守成规,可见爬到这么高的宫女都有一套自己趋吉避凶的本事,微微一笑,“没有我们的协助,后宫就动转不了。尤其现在封后大典举行在即。”
彭司彩倒抽一口凉气,看来她早已有准备来面对这个局面了,这女娃才多大?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就有如此的心思,难道她真的老了?输给了这么一个年纪的女娃娃,苦笑中有一丝欣慰,她亲自倒了一碗茶水递给荀真,“尚工大人看到你成长到如斯模样,九泉之下该放心了。”
彭司彩这话表明了她接受她的说服,但是一提起许悠,荀真脸上的笑容一逝,那心口还在那儿微微地抽痛起来,以前有她可以依靠,她从不用这样来面对风雨,但是现在她才刚一走,她就不得不勇敢面对逆境。
“对了,其他的人你能说服吗?”彭司彩道,然后似下定决心,“若你不能说服她们,我亲自去跑一趟,周尚服与司尚寝二人只怕现在正怒气腾腾呢。”
荀真却摇了摇头,“司彩大人,尚宫局的张司薄已经行动了,那两名尚级宫女自有她亲自出面搞定,我现在要做的是让内侍省也加入进来,这样后宫一停摆,那就会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我们只需拭目以待这新皇后能不能摆平得了这个局面?”这可是在考验皇后能力的时候。
彭司彩现在已经信服荀真所言,沉思了一会儿,“尚工局这一块可以交给我,凭我多年的司级宫女的积累和人脉,我就不信会输给那根基还浅薄的新尚工。”最后,她捏紧拳头充满自信地道。
这正是荀真希望看到的,两人再合计了一下,她方才告辞离去。
接下来,荀真就真的回去收拾东西,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做样子嘛,温妮阻止她的行动,“真儿,你别搬,反正我现在也被贬为掌制,我让你住在这儿谁也不敢乱说话,若莫华依有意见就让她来找我好了。”
“温姐姐,这样不太好吧?”荀真目前不想为住所的事与莫华依争执,毕竟还有更重要的计划要做,这样子还是装装吧。
“我说行就行,真儿,听我的。”温妮固执地道。
荀真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但是这样也好,最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刚坐下来与喝了一口茶水,燕玉就急忙进来朝她耳语禀报了几句,她越听眼里的喜意就越浓,朝燕玉道:“你没有走漏风声吧?”
“没有,属下很谨慎,加上莫司制她现在也没将我俩放在眼里,所以行动上并未受制。”燕玉道,“刚刚都是张司薄让属下转告给您的。”
“好,燕女史,你辛苦了,先回去喝一口茶水吧。”荀真道。
燕玉这才告辞出去。
温妮有点弄糊涂了,荀真在搞什么?“真儿,你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
“温姐姐,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荀真拉过温妮悄悄耳语真情为,听得温妮的眼睛都瞪大了,这比当初的宫女暴动要厉害得多了,若能成事,这后果倒是很可观,只是,“真儿,若失败了,你打算如何?你第一时间就会成为充卒,她们只会明哲保身,不会舍命来保你的。”
“我没想过会失败。”荀真不在意地撩了撩鬓边的碎发道,这个计划她向宇文泓报备过,而且他也说过若不成功自有他来收拾残局,她还有何可忧心的?对于自己男人的那点信心,她还有。
夜色暗暗降临,莫华依因为皇后翟衣的缝制停摆而跳脚,新找来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能成事,绣工不扎实,针脚又粗又大又疏,尤其是与之前的针功差天共地。
这让莫华依恼得破口大骂。
荀真此时却成为了内侍省梁公公的府上客,只见她轻轻地拨着茶碗里的茶渣子,抬头看着梁公公,“公公意下如何?荀真也知道公公是那被贬的人员之一,公公若是甘心退下去,那就当荀真没来过,只希望看在昔日我们的交情上,不要将荀真的计划泄露出去即可。”
梁公公今日也气得够呛,他是负责采买的内侍省太监,现在居然被人一脚踢开,从今往后都没油水可捞,这让他如何甘心?只是荀真这计划真的大胆,万一失败的后果不知她可有想过?这才是他犹豫不决的根源所在。
而他身边的小太监却是捅了捅梁公公的腰腹,小声道:“公公,属下认为荀掌制所言也不差,搏一搏也好,要不然我们以后指不定要喝西北风?”
梁公公怒瞪他一眼,伸手在他的头上一敲,“去去去,别在这儿杵着,咱家要你出主意了吗?平日里只知道吃喝懒做的家伙。”看到身边平日里颇为宠爱的太监下去了,这才转头看向荀真,有点为难地道:“荀掌制,瞧你说的,咱家也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知荀掌制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没有……”
“公公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吗?一定险也不冒,公公今日能积累到如此多的财富吗?我看公公这里哪一件物品也不差于后宫妃子那儿,可见公公平日里冒的险可不少,怎么这一会儿倒胆小了?”荀真笑道。
“荀掌制,咱家以前冒的险都可以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现在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小心啊。”梁公公道。“荀掌制,如果你能将底牌亮给咱家,咱家必定上荀掌制的这一条船。”
荀真微微皱眉,这梁公公比起六局的宫女更为谨慎,她们很容易煽动,但是她来这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梁公公却仍是毫不松口,很明显他是感兴趣的,但却想从她这儿获得更多的保证。
就在此时,屋外的小太监推门进来,垂手道:“公公,东宫的孙公公来了。”
孙大通?
荀真也一震,随后不得不苦笑,宇文泓还是给她派来了孙大通,这么一想,她倒是坐在原位没动。
而梁公公已经是起身相迎了,内侍省不同于六局的宫女,论地位,孙大通这总管太监是高于他的,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荀真,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看到孙大通的身影,忙上前见礼,“孙公公怎的大驾光临小的寒舍?”
“荀掌制,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咱家好找。”孙大通没理会这梁公公,而是望着荀真道。
来找荀真的?梁公公在宫里这么久岂会没听过荀真与太子有关系之事?但却是当成了谣言,没想到却是真的,这样一想,他的眼珠子一转,顿时明了这孙大通的来意,寻荀真是假,来向他表明荀真身后还有东宫在撑腰是真,思及此,他的心头一热,忙拍板道:“荀掌制,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内侍省这一块,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包管它乱得不能再乱。”
荀真一听,脸上一喜,没顾得上答孙大通的话,忙道:“梁公公,如此甚好。”
孙大通瞄了一眼梁公公,倒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孺子可教也。”
“公公一句赞,小的不胜惶恐。”梁公公忙抱拳打揖。
随孙大通返回东宫的荀真一看到宇文泓,就上前一屁股地坐到他怀里抱着他的颈项,“今天真的是累死我了。”
“都妥了?”他挑眉道,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搂着她。
“嗯。”她点点头,然后双眼放光道:“明天就可以见功效。”
宇文泓闻言,眼睛亮了亮,他也等着看这后果。
第一百零一章 各出招数
翌日,一宿都没睡过的莫华依起床后,稍事梳整,今天是新尚工走马上任第一次召开集会,能被柳皇后委以尚工之职,可见是她之前就安插在尚工局的亲信,她虽然略有不服,可平白无故地捡了个司制之位,力压荀真,她还有何不满?
这么一想,她也心里平衡了,照了照菱花镜里的容颜,再稍稍扑了些粉,觉得看起来光彩照人之后,这才将司制的衣物穿上,很是满意自己今日的扮相。
于如艺早早地将早膳布好,侍候着莫华依用了,“司制大人今儿个真的很漂亮。”
“如艺,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嘴甜舌滑的?”莫华依笑骂了一句,“你且等等,只要我将这司制之位坐稳了,必定将那个温掌制踢下去,这个位置就会是你的。”
于如艺跟随了莫华依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上给她如此重的承诺,赶紧一脸喜意地行礼道谢,发些效忠之类的话,这让一旁其他的女史都眼红不已,她自也看到,微昂头朝其他人得意的一笑。
莫华依看到身边这些人的明争暗斗,不屑地笑了笑,现在这些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握有别人的生杀大权真的是好,难怪所有人都响往着权力?
用过早膳之后,她带着六名女史前往大殿,开始时尚摆足了司制的派头,但一会儿后,看到平日最为热闹的尚工局在这一个清晨中是那样的宁静,走运的人少得可怜,这种宁静很不寻常,她的眉头紧皱,“今儿个的人呢?”
“属下不知?”于如艺摇头道,她的惊讶之色不下于莫华依,“会不会早就已经在大殿集合了?司制大人,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然新尚工大人会以为我们对她不尊敬。”
“没错,司制大人,别管那么多,我们可不能落后于人……”
莫华依听到身后女史七嘴八舌的话,虽然心里尚有疑问,但还是不要与新尚工为敌较好,思及此,她加快脚步,嘴上却道:“时辰还未到,急什么?尚工大人也不是洪水猛兽。”
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于如艺在肚子里诽语一句,但现在却没胆说出来,莫华依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大了。
莫华依匆匆赶到大殿之中时,哪里有什么人山人海?她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还是只在大殿中看到那几位新上任的高级宫女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并且大家面面相觑。
莫华依这回真的有几分事态不对的感觉,但是别人没有发言,她也不好做出头鸟,与大家点头致意之后她就站在一旁咬着唇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新上任的尚工姓秦,当她昂着头进来的时候,看到那冷清的影象,脸色变了变,本以为要施压一番建立威信的,哪里知道这里的人影少的可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呢?都到哪去了?”
“尚工大人,属下也有这疑问,那群女史今儿个,我见到都屈指可数,还有那少数降职的高级宫女,一个也没见着……”莫华依赶紧道,这是邀功的时候。
秦尚工却没看向莫华依,一拍坐椅的扶手道:“去,将所有人都给我唤来,若有不听号令者,全部都降职。”咬紧贝齿,“就说全贬为粗使宫女,我看看她们到底来不来?哼。”
四名新上任的司级宫女都脸色气绿地应“是”,然后各自带着那残缺不全的典级宫女及少量亲信女史雄纠纠气昂昂地去管自己那一房的人。
莫华依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荀真,这回有秦尚工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坐实荀真不敬之罪,贬为粗使宫女的荀真还会是她的敌手吗?所以丝毫不让人到荀真的新住处去,故意不让她知道秦尚工震怒的话。
半晌后,端坐在大殿上的秦尚工铁青着神色看到四名司制下属进来,再一细看,她们身后还是原先出去的那一班人,怒喝道:“她们都怎么了?”
“有的说病了,有的说受伤了……总之说法五花八门,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到大殿来。”有人气闷地道,第一个升职连个手下都驱不动,这司级宫女当得可真窝囊。
“你们没将我的话放出去吗?”秦尚工再度怒道。
“说了,可她们都说,既然尚工大人容不下她们,那她们都收拾包袱去掖庭报道吧?”
接二连三的回话大概意思都是这样,秦尚工这回的脸色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虽然她早已知道自己的资历浅,但没想到这一群人都不买她的账,最后站起来道:“好哇,她们要与我对着干,我这就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娘娘绝饶不过这一群人……”
莫华依也没想到新旧交替是如此的不顺利,看到秦尚工准备去找柳皇后告状,忙拦着道:“尚工大人,且慢,大人初登高位,若是上任第一天连手下都摆不平,那让娘娘如何对大人执掌尚工局有信心?娘娘若是起了疑心,只怕大人的位置都保不住,我们这些人同样也难说。”
秦尚工一听,步子一顿,莫华依说得在理,才第一天她就这样,柳皇后只怕第一个要裁的人就会是她,在这尚工局里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绝不能被人打回原形,想定后,看了眼说话的莫华依,再看了眼其他属下怀疑的神色,重新坐回主位,“莫司制说得在理,大家不要傻站着,现在是她们老一派的势力要与我们玩花样,若是摆不平她们,大家这次的升迁就会是一个笑话,华依,你有何高见?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参详参详。”
在座其他的宫女一听,确实如莫华依所说的那样,这才脸色着急直来,急忙朝莫华依追问着。
莫华依沉吟片刻,走近秦尚工道:“尚工大人,依属下之见,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瞒着皇后娘娘,这不过是我们尚工局内部的事情,既然她们都不愿劳做。那也好办,从新挑选女史来做不就得了,先把局面稳定下来,查查带头闹事的元凶是谁?只要抓到元凶,其他的人还有何可闹的?”
秦尚工听了频频点头,“这倒是个办法,若出事,我们就一股脑儿地将罪责推到她们的身上。”
“嗯,莫司制这主意好……”
只是在这一个清晨,出现冷清的不单单是尚工局,其他的尚宫局、尚服局、尚寝局也出现了同样的局面,那几名新上任的尚级宫女全都面对同样的处境,不过她们的处置方法也是大同小异,先按压下来再图解决之策,纷纷调用备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