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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长些时间才有效的话我已经听得腻味了,楚嬷嬷,正是由于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我才会一直由你给诊治,你也不要起疑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楚嬷嬷,你先下去吧。”荀真道。
楚嬷嬷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最后看荀真不欲多说,还是悻着脸退下了,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不安,遇上了孙大通,想到荀真说要出宫的话,会不会是另寻他人医治?心中“突突”地跳个不停,一把拉住孙大通,腆着笑脸道:“孙公公,总管事大人明儿要出宫,到底所为何事?”
孙大通看了一眼楚嬷嬷,年轻时两人有些交情,遂当时才会荐了她给宇文泓,让这徐娘半老的楚嬷嬷给荀真避孕,“你听谁说的?”
楚嬷嬷强笑了一下,“自然是总管事大人说的,这有些不妥,你何不劝劝皇上?总管事大人的药膳不能停的,一停下之前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还是在宫里为妥……”
孙大通看着她的嘴一张一闭就是大力劝说荀真不要出宫的话,“你以为主子们的事情由得我这奴才说三道四?皇上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他的事指手划脚。”
楚嬷嬷闻言,心不禁往谷底而去,试探地道:“那公公可不可以透露一二皇上与总管事大人出宫所为何事?”
“楚嬷嬷,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素日里也不见你会这样,今儿个却缠着我说这些个话,你难道忘了宫规?”孙大通不悦地道,“不是自己的职责就少问少管少发言,皇上的事几时轮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多说?你是不是因为总管事大人对你的恩典而忘乎所以了?我当年就是看你行事端庄稳重,才会荐了你,你可别让我跟着你背黑锅。”
楚嬷嬷平白无故地得了孙大通好一通的训话,这回不敢再发问,带着手下告辞离去。
走在这红墙黄瓦的宫道里,她的心思始终不得安宁,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一旁信任的宫娥道:“嬷嬷,我们都找了无数方子了,一再调适,可也没见奏效,时日一长,总管事大人会起疑心的。”已经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荀真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是越见怀疑。
“你以为我不知道?可现在我是没法子啊,哪知别人奏效的药到了她那儿会全部无效,我甚至要她与皇上减少房事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能找到的理由越发地少了。”楚嬷嬷那张还算半老美人的脸皱了又皱,“我让你打听的宫里以前专治这病的那个嬷嬷,可有打听到住哪儿?”
“这个还没消息,嬷嬷别急,兴许还有别的办法?”宫娥宽她心道,“再说那嬷嬷真有那么神?若是这样,还能特例让她遁死出宫去?”
“教你这么久了也没有长进,我们现在所学的都是她当日留在宫里的,别看太医的名头比我们响,但他们治女人病不在行的,尚食局里的司药房也只管个头疼脑热的,只有我们是专门与之打交道的,毕竟要伺候皇上,身体可不能出一丁点的毛病。”楚嬷嬷训道,“再派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总管事怀上孩子,不然若被她发现了我们刻意隐瞒的事,就算她不发怒,皇上能不震怒吗?”
自从宇文泓与荀真不再避孕后,迟迟未有消息,她就终日提心吊胆,好在荀真宅心仁厚,一直没有对她的话有过多的质疑。
荀真在听了孙大通转述与楚嬷嬷的话后,皱了皱眉,“我看到她与你驻足说话,就是打听这些个事?”
“嗯,没错,就是问了这些话,我听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总管事大人可是发现了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孙大通没有深思,“她那人我了解,很是尽忠尽职的。”
“没有,孙公公说的我也明白,只是觉得她今儿个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倒也没发现其他的异常。”荀真笑道,“我去看看皇上那儿都妥当了没有?本想说就我一个人去好了,他偏也要一道去,为了我丢下国事,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孙大通与她一道往外殿而去,“那是皇上对总管事大人的心,大人还是安心由皇上安排吧,这回出宫的缘由我已经下了封口令,所有人等都不许泄露出去,所以没人知道。”
荀真看了眼这老太监,这一两年来,孙大通似乎也老了些,头发更花白了一些,但是腰背还是挺得很直,遂道:“孙公公,如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小太监去做吧,你的年事也高了,可得当心身子,皇上由你伺候惯了,若你哪天倒下了,换了人他也未必适应,还是多保重身体。”这都是她的心底话,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在这华龙宫,这老太监都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孙大通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当了太监就注定这一辈子无后,皇上嘴里不说,但对他还是有些情意的,更别提荀真了,这一番话触动了他的心弦,掏帕子按了按眼角,笑道,“我还干得动,不至于老到要退休,那些个小子太嫩了,怕是皇上吩咐的事情都难办得好,我呀还等着伺候将来总管事大人生的太子呢。”
荀真笑了笑,只要他老当益壮就好了,倚在门框看到宇文泓坐在炕上正意气风发地给几个提拔上来的内阁成员下达命令,那天子的威严越来越重,等了好一会儿,那些人告退后,这才走近他,“都忙完了?”
“嗯,差不多了,你那边收拾妥当了?”宇文泓起身由她给换上外出的衣物。
荀真一面给他换衣物,一面道:“都没有什么大事?宫里的那些个妃嫔虽然嘴里有怨言,可也没扯出什么事来?只是这一趟我一个人去也就足够了,你……”
宇文泓轻搂她的腰啄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嘴唇,“这话我不爱听,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没我你怎么生得出?”
荀真颇有些感动,但仍轻捶他一记,嘀咕了一两句话,这才与他携手准备出宫。当坐到马车时,她倚在他的怀里,心中起伏不定,就怕到时候得到的诊断会是她无法生育。
宇文泓感受她的不安,轻抚她的背“她若治不了,天下能人多了去,总会解决问题的。现在脉还没诊,你怎么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最坏的,真儿,我不喜欢你这悲观的态度。”最后他是很郑重地道。
荀真瞟了他一眼,她的焦虑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会完全了解,不过他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总要确诊后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由他带给她的安全感。
马车行了将近大半天时间,在傍晚时分才到了这位于京郊的地段,荀真由宇文泓扶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这附近的秋景萧瑟,而且只有几间房屋,屋外围着栏栅,看起来不大起眼,但是门外却有披着斗蓬的女人或带着侍女或由夫婿陪着在等候。
荀真看了一眼,没有相熟的人,好在她也带了纱巾,不太可能被人认出来。
“这儿挺热闹的。”宇文泓顿时来兴趣了,看到那些前来求诊的有小户人家的妇人,也有大户人家的,可见这个叫曹婆的老妇还是有点水平的,朝孙大通看了一眼,由他去安排听诊的事情。
荀真看了一眼那些等候的人,没多时,有一年轻的娘子由侍女扶着从屋子里面出来,脸上泛着喜悦,看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坐上马车的动作,看来应该是有喜了,真有那么灵?荀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再然后就有一名梳着丫髻的青衣使女出来,脆生生地喊道:“下一位。”
立时就有一对小夫妻递上号码,青衣使女看了看,遂销号,领着她们进了那中间最宽阔的一间堂屋。
“皇上,老奴去拿号了,只怕今儿个轮不到我们,前头还有十来个人等着,听说这妇人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即不再诊病……”孙大通为难地道,所以他们来得迟只怕等不及。
荀真心里有些焦急,他的时间很宝贵的,今儿个能抽时间陪她前来已经是特例了,“这怎么办?”
宇文泓看了一眼那些等候的人,朝孙大通道:“你去给她们银子,让她们先回去,将号让给我们。”
荀真睁大眼睛,这样也行?
只见孙大通会意地上前去给那些人塞银子,让她们先行回去,虽然有人欣喜地接了银子坐上马车回去了,但也有财大气粗者不买账,但在孙大通的软硬兼施下,嘴里有些骂骂咧咧地,但一接触到宇文泓那板起来威严的脸孔,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拿过孙大通递上的银子赶紧回去,一时间,栏栅外的空地上哪里还有人与马车的影子,空旷了不少。
好长一段时间,荀真等得脚有些酸,看到宇文泓没有不耐烦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些许安心,看到之前进去的那对小夫妻出了来。
而那青衣女使出来后看到本来有不少人在此等候,现在都散了去,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看到孙大通将一大堆号码牌塞给这小丫头,“该到我家主子了吧?”
青衣女使的眉头皱了皱,将一堆号码牌塞回给孙大通,气呼呼地道:“我们婆婆说了,凡是这样的人一律不看诊,你们回去吧,下回按号来才会看。”
“你个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孙大通在宫里多是别人看他脸色,他何尝遭到别人这般的白眼?遂不禁怒了起来,而且上回来的时候没见着这里还有这么讨人厌的小丫头,遂道:“叫你家婆婆出来。”
荀真皱了皱眉,这样勉强只怕对方就算答应给她看诊,只怕也会不尽心吧?“你快制止孙公公吧?不然我们只怕又要失望了。”
宇文泓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由得孙大通去闹,他知道分寸的,不会坏事,那老太婆一出来看到他,即会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的人?”
荀真道:“就怕会引起她的反感,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而不是人家有求于我们,万一人家不乐意,也许遭殃的还是我们?”
宇文泓知道她说的也在理,遂笑道:“真儿,你也不用愁眉苦脸,她在宫里待过自然懂得趋吉避凶,不肯进宫只是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只要我们的态度好,她还有何不满意?”以他的帝王之尊肯在这儿等上这么久已经够纡尊降贵的,只要小女人能开开心心地怀上孩子,那么这点付出也不在话下。
“我说不过你。”荀真扁了扁嘴道。
果然,在孙大通一番地吵闹之下,里头的银发老妇皱眉拄着拐仗出来,一看到是孙大通,赶紧想要回去关门,上回这老太监就没安好心,现在又来只怕还是提进宫那档子事。
“曹老太婆,好了,你也别躲了,我家主子不要你进宫伺候,已经亲至了。”孙大通冷哼道,虽然他进宫的时候也听闻过这曹老太婆的本事,但却没有交集,不过那会儿他是小太监,后来听闻她无缘无故地死去了,所以当年在文菩庵里初见的时候,愣是没认出来这老太婆就是那个曹嬷嬷,还以为后来被唐皇后给秘密处死了,哪里知道这老太婆居然能从唐皇后的手中逃出生天?
“什么?你说主子?”曹婆惊愕地停步回头看向孙大通,突然越过他看向一旁等候的宇文泓与荀真,眼睛突然瞪大了,她是见过先皇的,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宇文泓来,这就是当年她亲手接生的孩子?
宇文泓牵着荀真的手走向曹婆,看到她险些跌坐到地上,遂眯着眼睛靠近曹婆仅用她能听到的声音道:“起来,朕亲自前来不是看你惊恐的样子,放心,朕也没想到要你回宫或取你的性命,好好地给她看症。”
曹婆这时候才算回过了魂,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二十多年前时尚敢与皇后讨价还价,不然最后如何能活得下来?她当年人虽然离开宫廷,却时时要受到宫里之人的制肘。
定了定神,她这才一脸镇定地给宇文泓行礼,至于荀真,虽是初会但却听闻过她的事情,尤其是额头的那朵鲜艳的红梅更是将她的身份显露出来,“这位就是荀总管事吧?”
安幸公主府。
安幸公主的手抚着肚子,怎么就怀上了表哥的孩子呢?这下可怎么办?特意找了柳心眉说话,就是希望她能给柳轲施压,主动休妻给她腾位置,这样她才好向那狠心的兄长提与驸马和离之事。
高文轩似忘了她的存在一般,已经很久没到这公主府了,自然她也是庆幸的,实在不想受他的折磨,只是一想到要放任他与那个新妇卿卿我我,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平衡,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个,如何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才是重要的。
挺着腰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她突然看到有陌生人正进入她的房间,遂端着公主的架子道:“你们要干什么?外头的宫女干什么去了?居然让陌生人进出我的房间?”
“驸马爷吩咐了,绝不可能让那孽种来到世上。”其中一名一脸严厉的妇人道。
“什么?是高文轩派你们来的?”安幸公主怒道。
但是却无人答她的话,那个严厉的妇人根本没有将她当公主对待,而是示意带来的人将安幸公主的四肢绑起来,强行灌下堕胎药。
安幸公主越挣扎,喝下的药就越多,想到高文轩以前也试过遣开她身边的人就进来折磨她的事,这事情像他会干的,手中的拳头紧握,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不给她的孩子一条活路,让她守活寡,现在还要流掉她的孩子……
眼泪一串串地滴落,安幸公主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下身的血水染湿了裙摆,看起来触目惊心。
“表妹,这是怎么了?”柳轲进来时,状似一脸惊讶地道,然后又怒吼了一句,“是谁害你成这样的?你身边的宫女与太监呢?都死到哪儿去了?”
“表哥,是高文轩,是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我以前是眼瞎了,才会非要嫁他,表哥,我们的孩子,我本想着让你休妻娶我,现在……”安幸公主伏在柳轲的怀里失声痛哭,“我绝不会放过高文轩,一定要他死才行……”
柳轲听着安幸公主在那儿诅咒高文轩,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嘴角轻轻一勾,一抹得意的笑容浮在唇角,但在她看过来时,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安幸,你怀孕的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一定想法子让你摆脱掉高文轩,现在你的孩子流产了,高文轩怎么可能会与你和离?再怎么样他都是驸马啊……”
安幸公主一听这话,哭声更为响亮。
因为安幸公主不会做人,所以府里的人没有多少人与她一条心,再加上现在她不得新皇帝的宠爱,更是没人将这任性妄为的公主放在眼里。
所以才有了他柳轲的机会,只怕安幸公主到死也不会知道真正要她流产的人是谁?趁机在她耳边挑衅道:“安幸,可怜的安幸,高文轩是皇上的重臣,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而严惩他,你这只是痴心妄想……”
安幸公主的身子顿时一僵,缓缓地抬头看向柳轲……
此时的荀真正由那曹婆给诊脉,问了一些细节,还检查了一下身体,宇文泓原本背着手在这简陋的屋子里看着外面的景致,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到荀真出来,上前扶着她的手,看向曹婆,严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曹婆洗了洗手,此时已经没有了面对帝王时的惊恐之色,而是一派严肃地医者脸孔道:“她的症状原本不太严重,初经来时应该有痛经的症状,轻微的宫寒,当时只需调理就可,但是在该调理的时候没有那么做,有人暗地里给她下过药,是不利于怀孕的,而且这味药还加重了她宫寒的症状。这一年来又一味地强用补药,没有真正对她的身体下对症,两相一冲,热燥之下寒意更重,所以才一直无孕,若是再拖过明年,只怕她今生是怀孕无望了。”
皇宫里从来不缺这种戏码,曹婆也见惯不怪,只是那个下药之人还是没敢下重手,不然荀真只怕一早就能判定无法怀孕。
荀真的手紧紧地攥紧宇文泓的手臂,有条件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楚嬷嬷的身影立时浮现在她的眼前。
恰在此时,屋外有人轻声喊,“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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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正元凶
宇文泓强忍着内心的怒海翻腾,与荀真一样,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谁在搞鬼,此事当年他以为十分的妥当,所以在近一年无孕事中他丝毫没往那上面想过,就因为这一份信任与放松,害得他们一直的努力都没有成果,在这近一年里受尽了流言蜚语的折磨。
那怒火在一听到外面有人轻问,遂大吼一声,“孙大通,你是怎么当差的?没看到这儿的事不容人打扰吗?还不去拦着?”这才收起满身的怒气,努力以平稳的声音看着曹婆道,“这么说只要调养一番,她就可以顺利怀胎。”
荀真却是循着声音看去,正好与那满脸惊讶接而心虚的楚嬷嬷对上眼,顿时心里大惊,她怎么也过来了?“楚嬷嬷?你?”
楚嬷嬷同样也吃惊不己,刚刚听到皇上的怒吼声,她还以为是听错了,心下惴惴不安,果然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荀真出宫是要私下里找人诊治,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会来找同一个人?此时声音都是颤抖的,“皇上?总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