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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腹,急急赶来。当看到一桌的美食,四个食不吃味的青年,以及风冷邪那破裂了的冷漠俊脸,她突然明白地冷笑。
“嬷嬷……”坐在风冷邪膝上的风尘儿一见到她,立即向她展颜,递上手中的包子,开心地说:“嬷嬷,包子很好吃,你尝尝。”
望着递来的嫩白包子,何嬷嬷不禁泪潸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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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御风山庄”对从未踏出小院的风尘儿而言,充满了新奇。但他没有太多的机会到处探索,在用了早膳后,便被带去书房。据领路的丫环姐姐说,从今天起,他便要读书写字了。
书房里,年约三十,温文尔雅地夫子恭候多时了。
当看到丫环带来的秀美孩子,他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是山庄里的儒生,曾经考过状元,但因官场冷酷无情,他辞了官,返乡。二十几岁跟在风冷邪身边,出谋划策,五年了,一直过平淡的生活。昨日之前,他从不知素来冷酷无情的庄主曾成婚并生有一子。当被告知担任“御风山庄”少主人的夫子时,他忡怔了好一会儿。
如今,亲眼看到约莫十来岁,却一身怪异装扮的风尘儿,他震惊了。
少主人……应该是个男孩吧?
在风尘儿步入书房后,他收起了惊讶,泛着温和的微笑。
风尘儿很有礼貌的向温文尔雅的男子行礼。“夫子——”
男子点点头,在他坐下后,方道:“我姓唐,单名一个逸字,称我唐夫子即可。”
风尘儿应了一声。
唐逸摆好书,问:“少主可曾习过字?”
虽不明白他为何唤他“少主”,但风尘儿如实回道:“嬷嬷有教过我《三字经》、《百家姓》,识的字不多。”
唐逸略一叹气,叹气声中充满了惋惜。一般富人家的孩子,十岁时便能出口成章,朗诗颂词了。眼前这个曾被遗忘的孩子,直叫人疼惜。
风尘儿天真的歪了小脑袋,不解夫子眼中的怜惜与遗憾。
唐逸轻咳了一声,柔和地对他说:“那么,我从头教起吧。”
风尘儿点点头,一切随夫子。
一个早上,便在朗朗书声中度过。
唐逸听着孩子清脆悦耳的读书声,惜才之心油然而生!这孩子,天资聪颖呀!或许不出一年,他便能赶上同龄人了。
正午的阳光照得窗外的花草懒洋洋的,煦暖的春风熏得人全身舒畅。
丫环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细柔地吩咐。“午膳的时间到了。”
唐逸应了一声。
风尘儿读完一段文字后,方放下书本。
唐逸道:“少主随她去吧。”
风尘儿起身,向夫子行礼道别,这才跟着丫环的身后出房。
曲折的回廊外,碧草茵茵,百花争艳,池塘里,水光粼粼,鱼儿跳跃,无限生机。
薰着暖风,风尘儿昏昏欲睡。揉揉酸累的眼,打了个呵欠。坐了一个上午,念了一早上的书,实在有些累人呢。他的体力一向较差,平时活动一会儿,便会被嬷嬷拉去休息。
丫环走得快,他跟在后头,步履渐行渐慢,长长的走廊似无尽头,他迷蒙地望着走廊外的绿地。
柔软的嫩草,像一张天然的床,清新的花香似迷|药般,闻后令他瞌睡连连。
前面的身影转了个弯,风尘儿没有跟上去,他的脚无意识地向那片诱人的绿地移去。
丫头没有回头,她一直以为小主人跟在身后,当来到大厅,主人发话问时,她方惊惶失措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恐慌地下跪。
风冷邪寒着脸,一声令下,发动全山庄的人,关起大门来寻人。
何嬷嬷闻风赶来,冲着风冷邪便大骂:“姓风的,你……你把我的小宝贝儿怎么了?哎哟,你让他习一个早上的课?尘儿体虚,哪受得了这种折腾?你……你不是存心要累着他吗?”
众人一听,莫不诧异。想不到那么一个美丽的孩子,体力如此之差?
何嬷嬷又哭又骂,风冷邪面无表情,领着风、雷、电、火四人,搜索着山庄的每一个角落。
“御风山庄”何其之大,占地面积上千顷,亭台楼阁,大院小院,湖泊池塘,假山假石,土丘绿林……如此之大,如此之广的山庄,要找一个小人儿,简直如大海捞针般之难!
再则,那孩子不是存心躲人,而是无故失踪。往往无故失踪更难寻得踪迹。
半个时辰下来,全山庄的人都大惊失色。
一阵虎啸,引得风冷邪一怔。他侧耳一听,顷刻间撩袍闪身,向虎啸处飞去。
他身法极快,雪衣白影如一阵凌利的疾风,一扫而过。
紧跟其后的四护卫如影相随。
风驰电掣,五条人影闪电般地立定在一绿茵之上,只见一只皮毛黑白相间的巨虎甩着粗壮的尾巴,徘徊在灌木丛前。
风冷邪低喝一声,那白虎转过头,深绿的虎眼原本凶光凌冽,但看到颀长的风冷邪后,它竟乖如猫儿般地挨到他脚边磨蹭。
风冷邪只手按在白虎的头上,锐利的双目扫向灌木,一片淡绿的衣角引得他快步上前。
一看,英挺的剑眉倏地拧紧。
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禁上前一探究竟。
围成弯月形的灌木丛中,蜷缩着一个小人儿,他头枕在手臂上,另一手揪着柔软的绿草,酣甜纯洁的睡脸天真无邪,而他的身边,竟偎着两只幼小的白虎!?那两只三个月般大的小虎一会儿蹭蹭小人儿的脸,一会儿舔舔他的手,亲密无比。
在看到小主人平安无事后,四护卫皆暗松了口气。
风冷邪眼中闪过一丝未知的光,无言地抚摸着巨虎的皮毛。
巨虎低吼几声,那两只偎在小人儿身边的小白虎呜咽,似乎不愿离开温暖的人体。
白虎的叫声吵醒了酣睡中的人儿。
悠悠地醒来,入眼的是两只可爱的小动物,风尘儿喜爱地摸摸怀中小家伙的毛。“嘻,好可爱的小猫儿。”
两只小家伙听到他的赞美声,争着要舔他的脸,他又笑又躲,不经意地,看到不远处更巨大的动物,晶亮的大眼一瞪,咋舌。“好大的猫……”
被唤为“猫”的巨虎歪了头,似乎无法理解竟然有人类将它堂堂威武的山中之王误认为家居猫?
视线从“猫儿”的身上上移,当看到风冷邪俊美如冰雕的脸时,风尘儿惊呼一声。
糟糕!?
他……他忘了午膳……
第四章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彀纹愁。溶溶曳曳,东风无力,欲避还休。
——宋·范成大《眼儿媚》
春风拂面,恼人睡意。
绿草地上,一少年模样的人儿披头散发,枕在一只白虎身上,面上覆了一本蓝皮宋词,薰着微风,昏昏欲睡。枕在他身下的白虎乖巧地趴在地上,不断地打着瞌睡,亦是一身慵懒。
相较于这边的困意,少年脚边的那只白虎显得神采奕奕。它顽皮地咬着少年的鞋子,又拉又扯,将少年脚上的白色鞋子扯脱了下来,咬了一边之后,去咬另一只,很快地,两只鞋都被它扯下,它衔着两只鞋,往草丛窜去。
少年伸的拿下脸上的书,眼半眯,果然看到两脚光溜溜,他无奈地一笑,赤脚在草地上磨了磨。
将少年的鞋子藏在不知处后,那顽皮的白虎大摇大摆地回来,绕着少年打转。
少年并不责备,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大猫,你又藏了我的鞋,一会儿侍女姐姐又一阵好找了。”
那被唤为大猫的顽皮白虎似乎听得懂少年的话,趾高气扬地甩甩尾巴,完全不当一回事。
少年支着头,无奈地叹气。
天上,白云悠然。
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瓦一砾,少年不禁感慨。
这美丽幽静的山庄,他呆了十五年呢。十岁以后的五年内,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才高八斗的夫子,装了满肚子的墨水,但这山庄的绝妙武功,他半点不会。
或许有人会奇怪,天下第一无情剑的继承人竟然不谙武功,但,这是事实。就连他也无法理解,他的生父,“御风山庄”的庄主风冷邪为何不教他武功?
思及他那俊美得疑似天人的无情父亲,他略略失意。
父亲呵……
五年来,他开口唤他“爹爹”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男人并不在乎他唤他什么。他们虽是父子,却……并不亲近?男人不多话,除非必要否则他可以一天不言不语。
他终日不见影,数月不在家,常常带着四名手下,出走江湖,与挑战的剑客一比高下。
前两年,一直照顾他的嬷嬷会骂他的父亲无情冷血,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亲近,如今,身边再也不会有老人唠叨的声音了。
嬷嬷她……
双眼一酸,他无言地抚着大猫的毛。
那个疼他怜他的嬷嬷,走了呢……
身在诺大的山庄里,感到无尽的孤独。幸有两只白虎相伴,日子方不会显得苍白。
“大猫顽皮好动,小猫慵懒安静,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弟。”他喃喃。
侍女白霜一进院,便看到她的小主人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和两只白虎玩在一起。她无奈地摇摇头,美目一转,瞟到小主人赤裸的脚丫子,她哭笑不得。
草地上传来沙沙声,少年掀了掀眼皮,看到一婷婷少女翩翩而来。他打了个呵欠,坐直身子,而身边的两只白虎立即警觉,当看清来人后,它们又放松了下来。
白霜向少年伏了伏身子。“好主子,您的鞋呢?”
少年刹那间绯红了两腮,他站起身,拍拍草屑,略瞪了眼大猫。“这家伙又调皮了呢。霜姐姐,你帮忙我找找吧。”
大猫被瞪,呼呼两声,转过身扭了扭屁股。
它顽皮的模样逗笑了两人。小猫改趴为站,一副纳闷的模样。
白霜抿嘴。“少主人,您的大猫藏功一流呢,奴婢哪次能找着您的鞋?嘻,奴婢早另备了一双……”
她从身后拎出一双丝履。对于大猫藏少主鞋子的事,她可是习以为常了。每次少主在草地上晒太阳假寐时,大猫皆会调皮地藏了主人的鞋。第一次时,少主人光着脚丫子到处寻找,惊得全山庄里的下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大窜人跟在他身后跑,而大猫在前面边叫边窜,极度兴奋。当庄主回山庄看到这一奇景时,立即下令所有护卫赶来,一时,山庄里热闹得像炸开的锅——当少主终是找不到鞋子打算放弃时,方发现全山庄为了他乱套了。事后庄主一问,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这样的事多来几回,大伙儿也不再如初时那般紧张了。后来少主不再急着找鞋子了,若没了鞋,他便赤脚走在山庄里,庄主见了,一脸冷然,下令随侍的仆人随时为少主准备鞋子。至于大猫将少主的鞋子藏于何处,竟无人能知!五年来,少主丢过的鞋子少说也有百来双了。
此时,她笑盈盈地拿着鞋子晃着,令少年腼腆地笑,正要接过来时,大猫忽地跳上前,欲要夺鞋,白霜早有准备,一转身,躲了开来,轻斥:“大猫儿爷,您就别再闹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拍拍精力过剩的大猫。小猫在一旁低吼几声,似乎在警告大猫不许调皮了。大猫露出白森森的利牙,毫不畏惧,小猫被它一挑衅,自然不再温驯,虎啸一吼,惊天动地,大猫听了,忽地萎靡了下来,乖得如只真正的猫儿。小猫这才抖抖皮毛,懒散了起来。
白霜咯咯直笑。“真是一物克一物。大猫儿再如何调皮,却不敢惹小猫生气呢。小猫爱向少主撒娇,嘻嘻……”
少年一手搭在腰间,手指耙了耙头发,温和一笑。
白霜失神了一会儿。一般人做来粗鲁的动作,在少主做来,却优雅好看呢。
少主抚弄刘海时,额间那如宝石般的朱砂痣若隐若现,他柔美的脸一展颜,如月光下的花儿,晶莹剔透,慑人心魂。
失神之际,院外跑来一名小厮,见着草地上的人,他高喊:“少主,庄主回来了——”
少年一怔,转头。
小厮挥挥手,开心地大叫:“少主,庄主回庄了,这会儿在大门口了。”
少年心一紧,茫然的听着,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他回来了?
出门半年之久的他,终于回来了?
抬眼浏览过一院的碧草绿树,他双脚无意识地移动。当白霜回过神时,惊觉她的小主人已赤脚向院外奔去,两只白虎一前一后的跟随。
她大叫一声,追了上去。“少主——您的鞋——”
奔跑中的少年早已听不到了,一路上,景致变化莫测,他匆忙地瞟过,拖着一头如丝般的长发,赤着一双玉雕似的脚,心急如焚地跑着。一路上仆人见了他,莫不惊诧。
少年跑过一个个院落,跑过一条条回廊,身后的白虎紧紧相随,而提着鞋子的白霜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跑了许久,体力不支的少年停了下来,靠在廊柱上,大口大口地吸气。仆人见了,担心地上前询问,他摇摇头。
失神地望着前方,无尽头的走廊似乎永远都走不完。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敲敲额头。
为何……会如此失常?
以前,“他”回来时,他从不会如此渴望见到“他”!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呀……
腿边有东西在磨蹭,低头,只见大猫摇摇尾巴,吼了几声。
他讶然。“你……你要我坐到你身上?”
大猫点点头。
他兴奋一笑,不假思索地跨坐了上去。高大的白虎一抖精神,叫啸着向前奔去。
好不容易赶上的白霜才缓口气,便看到白虎载了那纤细的少年远去。她坐在了地上,无力地提着鞋子。
跑了几步的小猫一回头,看到她的疲惫,便回转身子,奔过来衔了她手中的鞋子,尾随大猫而去。
白霜张了张口,有气无力。
那两虎一人去得逍遥,她却狼狈不堪。
春花浪漫,在回廊外开得娇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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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冷邪,你莫要赖帐!”
“御风山庄”大门外,聚集了一堆人马。一少女装扮的白衣女子蒙着面纱,跨坐在高大的马上,举着马鞭,趾高气扬地冲着门口的几个男人娇叱。而她的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两边分别站了四名绿衣蒙面少女。
立在大门口的黑衣男子,一身孤冷。高俊的身姿矗立如山,坚挺不拔,一头滑柔乌黑的青丝不羁地飘飞在身后,冷酷无情的脸上布满寒霜,一双如冰魄的黑眸毫无温度,一尘不染的黑袍无风自动,他的周身隐隐散发着寒冰之气。
站在他身后的四名青年分别着紫、蓝、青、红四色衣服,一脸淡漠的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风冷邪——”白衣少女叫道,“你莫装哑巴!你以为躲回‘御风山庄’便了事了?”
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冷眸一瞟,冷语:“你——想死么?”
如冷箭般的话令少女一震,她怒中掺了哀怨地眼神望向无情的黑衣男子。
“你……你算什么男人?”她哑然了声音。“你欺负了我们家小姐,休息赖帐!我们小姐冰清玉洁,你这个臭男人占了便宜……”
“我与她毫无干系!”黑衣男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欲理睬,一甩披风,便要转身进大门。
“风公子——”
细柔如水声的女子呼唤声自马车内传出,即便是无情如剑的男人,多少亦会被这柔柔一呼唤而停下脚步。
黑衣男子侧身而立,没有回头。
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再起。“小婢护主心切,言词上多有得罪,还请风公子能包涵。妾身并无为难风公子之意,只是当初……一月前,风公子在‘飘雨论剑’上夺冠,赢得‘飘雨剑’的同时,亦是……赢得妾身。妾身如同礼品,已属风公子所有。然公子为何只取剑而……弃妾身不顾?”
细细柔柔的声音委婉生动,直逼那古筝柔曲,男人听了莫不心软动情。然,那仅是凡夫俗子罢了,心硬如铁,冷酷无情的风冷邪岂是那心软之人?
他冷哼一声,撩开披风,转身欲走。
“……风公子……”女子忧虑。
“风冷邪!你太不知好歹了!”那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女见自己的主子动之以情仍无法打动风冷邪,她气得煞白了脸。“我们小姐哪点不好?你为何不理不睬?江湖传言,你虽娶过妻,但发妻早已做古十几年,你与我家小姐共结连理,怕还是你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