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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
这话起作用了。我感到抓住我的手臂松了下来。我就乘胜前进。
“你们以前从未见过我,以后也许也不会再见到我。但我可以帮助你们,给你一些黄金。你们可以用来购买武器,贿赂士兵,资助被监禁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我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那些法国兵?”我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你说吧,”布罗斯特说。
“想找到你们,”我慢慢地环顾了他们,只见他们个个惊讶得张口结舌。“全英国各地都有忠诚的臣民。他们憎恨侵略者,并决心与他们战斗到底,直到把敌人赶出英国为止。但怎样才能与他们取得联系以便帮助他们呢?我刚刚用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你们不是缴获了这些武器吗?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些黄金,你们可以用来继续战斗。我信任你们,你们也应该信任我。如果你们把我的黄金吞为私有,你们一生可以享乐不尽。当然,我相信你们不是那种人,因为你们为了获得这些武器不惜冒生命危险。你们将继续战斗,我将给你们黄金,然后就离开。我们将不会再见面。我们必须互相信任。我信任你们……”
“听起来不错,布罗斯特。”有一个人说。
“我也这样看,”另一个说。“拿些黄金吧!”
“有黄金我当然也想要。”布罗斯特说。持匕首的手松了下来。
“不过,他可能在撒谎!”
“有可能。”我马上接上去说。“但我没有撒谎——而且,说谎不说谎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将会看到,今晚我就要远走高飞,我们永不再见面。”
“把黄金拿出来看看。”有一个人说。
“对,让我们看看。”布罗斯特硬着头皮说,我把他们骗过了,这时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同时把一支手枪塞到了我腰间。黄金我也是带着的。这也是我说的唯一的一句实话。我把黄金分放在几个小皮袋里,这是我的行动资金。现在我正好派上用常我拿出一袋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布罗斯特。
他从袋里倒出了一些闪闪发光的金块,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我紧追不放。
“我怎么去伦敦?”我问。“坐船去怎么走?”
“泰晤士河上的每个码头都有法国兵把守。”布罗斯特说,但眼睛仍盯着手掌里的金块看。“你最远只能到阿宾顿。只能走陆路。骑马,走小路。”
“我不认识小路,我需要两匹马,还得有个响导。我可以付钱。”
“卢克给你带路。”他终于抬起头来说。“他是马车夫,但只能带你到城墙。进城得你自己想办法。”
“那好。”这样说来,伦敦也被法国人占领了。英国其他地方情况如何呢?”
布罗斯特让人去拉马了。有人拿来了一些黑面包和奶酪,还有一些麦芽酒。有酒我精神就来了。我们一起交谈起来,但主要是他们谈,我听。因为话多,就会暴露我的无知。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法国人占领全英国已有好几年了。抵抗运动基本上已被镇压下去,但在苏格兰还有一些零星的战斗。对他们来说,法国人入侵不堪回首,大炮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英国的海峡舰队一战被歼,从中我可以见到“他”在这一切事件后面的影子。历史被重写了。
但这个特定的过去时代,并不是我出发的那个未来时代的过去的历史。想到这么复杂的时间关系真令人头痛。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于历史主流的时间圈之外?或者说,这是否是一个交叉的世界?科伊波一定知道。但我不敢为这点小事麻烦他。我得自己找出答案。吉姆,用脑筋想想。你为自己的聪明自豪,所以应好好想想。一切都应有一个合理的逻辑。第一,在未来,目前的过去并不存;第二,在现在,这个过去确实存在;第三,也许,我的存在消除了这个过去,甚至消除了对这个过去时代的记忆。我弄不懂这一切怎么会发生,但想到自己竟能主宰历史,不由得高兴万分。吉姆·迪格里兹能震撼历史,改变历史。想着想着,我在草堆里睡着了。但不久就醒来了,一只虫爬在我脸上痒痒的,把我弄醒了。
马天黑才能到。我们商量后都认为最好还是清晨出发。
我设法在睡觉的地方喷了些杀虫剂,所以这一夜睡得还好。
路上骑马整整走了三天,真把我累得腰酸背痛。可我的朋友对这次旅行大为高兴,好像是外出远足一样。一路上,他给我讲述经过的地方,晚上在小旅店里喝个酩酊大醉,倒头便睡。我们在亨莱上游处渡过了泰晤士河;朝南绕了个大圈子,避开了中、小城镇。
我们到达泰晤士河上的索斯沃克了,前面就是伦敦桥,桥后面就是伦敦市的建筑屋顶。
对岸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所以看不太清楚。围墙非常干净,与城市的其它受污染的墙不一样。
“那围墙是新筑的?”我突然想到便问响导。
“对,两年前完成的。死了不少人。男人、女人、小孩,人人都被一个叫博尼的法国军官赶着去筑墙,把整个伦敦城都围了起来。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他肯定是疯子。”
对了,只有自我中心主义者的狂人才会这样做。这墙是冲着我筑起来的。“他”当然不想让我进伦敦。“我们得找个僻静的小旅店。”我说。
“乔治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兴高采烈他说。“那儿有上好的麦芽酒。”
“你喜欢那儿,可我不喜欢。我要找一个靠河的客栈,可以看到大桥。”
“我知道这地方。在瓦因巷尽头,有一条咸鱼街,那儿有一家野猪野鸨客栈。店里的麦芽酒也不错。’只要有酒,对卢克来说什么地方都行。但那家小客栈正合我的需要。
这家客店声誉不佳。门上方挂着一块店牌,上面画了一只野猪,野猪两边是一种少见的鸟,叫鸨。客栈后面有一个木头码头,泰晤士河上的船夫口渴时可在此停泊喝上一口。
我要了一个靠河的房间。我付了响导的报酬和租马的钱。又讲定了房钱。就关起门来。
拿出电子望远镜。从望远镜里看伦敦就清楚了,但所看到的情景令人沮丧。
全城围在墙内。墙是厚厚的砖块和石头砌成的,高达10米——墙上装有各种监视设施,不论从墙下过或从墙上过都会被发现。不必考虑从城墙下或城墙上进去的问题。
我在房间里可以观察到的唯一入口是伦敦桥的另一头,对此我作了仔细的研究。
行人和车辆在桥上缓慢前行,因为每个人、每样东西在迸城前都要经过仔细的搜查。法国士兵检查一切行人和车辆。人们一个一个地被领进墙内的一座建筑物。
我发现,他们个个都回来了。我若进去会怎么样呢?在那座建筑物里,法国兵会怎么对待过桥的人呢?我一定得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不难,到我房间楼下的酒吧间里就可了解到一切情况。
大家都高兴喝上一杯不花钱的酒,而我有的是钱。
独眼店主特地为我弄了瓶红葡萄酒,其他人则宁愿喝麦芽酒。
我和大家边喝边谈,其中数一个下巴长满粗硬短须的牛贩子最健谈。
他把牲口赶到城里去卖,有时也帮助屠夫宰牛。他当然说不上是个聪明的家伙,但酒量特大,而酒多就话多。
我仔细地听他讲的每句话。他每天进出伦敦城。从他的谈话中,我基本了解了进城的过程。
首先要搜查。这我从房间的窗口就观察到了,搜查时紧时松。但有一个程序人人必做。
进城的人都要把手从墙洞里伸进一间卫兵守卫房。把手放进去就行了。你什么东西也碰不到,把手一直伸到肘关节处,再拿出来就行了。
对这一过程,我不得不好好想一想。
他们这么做想发现什么呢?想获得指型吗?我一直使用假指型手套。自从最后一次行动以来,我已换了三次指型手套。人体温度?皮肤含盐浓度?脉搏或血压?这些古代人的体质状况也许与未来人不同。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经过3.2万余年的进化,体质状况当然不会完全相同。我得设法找出这个时代的正常人的体状。
这点也不难做到。我设计制造了一个探测仪,可以把上述体质状况都一一记录下来。
我把探测器放在衣服里,把传感器制成一个戒指戴在手指上。
第二天晚上,我和每一个人都握握手。喝完酒,我就回房看仪器里的记录。记录下来的各种数据误差不超过正负万分之六。结果发现自我自己的体质状况完全在当时人的正常范围之内。
“还得动脑筋想想,吉姆。”我对着镜子对自己说。“他们要进城的人把手伸进墙洞里一定是有原因的。里面一定有什么探测器。那么,他们想探测什么呢?”
我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列出了可能需要探测的一切项目。光、热、无线电波、频率,等等等等,再就是震动、噪音、雷达反射,一切的一切,凡是可应用于人体测试的项目,我都列出来了。
我重新把项目审查了一遍,仔细考虑每一个项目,但毫无新的发现。我刚想把纸丢掉,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了有关地球的一件事。什么事?啊,对了,科伊波教授曾对我说过,地球毁于一场原子战争。
辐射线。在地球上,原子时代还在未来。目前存在的辐射线,只是地球的自然辐射。这种辐射程度不难测试出来。
我是未来人。在未来的宇宙中,辐射强度明显增大了。
我身上的辐射线强度两倍于我楼下酒吧中的那些朋友。这我一下楼就测出来了。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就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我的脑子又开动起来,很快就想出了行动计划。黎明未临之前,我就准备好出击了。
我暗藏在身边的武器都是塑料的,所以他们即使有金属探测器也不会发现。那些金属制品也都放在一个不到指头长的塑料管里,这管子放在我的一个衣袋里。
趁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溜出旅店,去寻找猎物了。
猎物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法国哨兵正守卫着附近一个码头的人口,我迅速悄悄接近,放了一颗毒气弹,就把他拖进一条黑暗的走廊。
两分钟之后,我穿上他的军装,背上他的枪,站在他的岗位上。黎明来临,晚上值岗的卫兵开始换下来。我时间计算得十分精确。
不久,我跟着换下岗来的士兵列队向城内走去,我排在最后一排。我想,他们总不会检查自己的士兵吧,我自以为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可这下我又失算了。当我们走过桥头大门时,我看到了我在房间窗口用望远镜所不能看到的情景。
每个士兵走到守卫处的转角处时,都停了一下,他们在一个中士严峻的目光下,把手伸进一个黑呼呼的墙洞里。
七
“噢唷!”我脚下一绊,撞到旁边士兵。我的步枪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他痛得“哇哇”直叫,用力把我一椎。我跌跌撞撞往后退,双腿撞到了低低的桥栏杆上——身子往后一仰,掉到了河里。
这一出表演十分自然。水流很急。我沉下水,两膝夹住步枪。然后我钻出水面,双手乱舞,口里还喊着什么。桥上的法国兵又叫又跳。
当我感到这第二出表演已够了时,就又沉人水下。我从内衣口袋内掏出氧气罩戴在头上。然后我就慢慢在水下游过河。
这时正好退潮,所以潮水将把我冲到下游,到远处我再上岸。就这样我逃过了检查。
我可以重新积聚力量,再次投入战斗。但这次我未能通过城墙还是使我十分失望。在苍茫的暮色中我在河里边游边另想办法。但河里可不是考虑问题的好地方,而且水也很凉,我渴望回到旅店的房间里边烤火边喝酒。所以游啊游,不知游了多长时间。
最后,我终于看到前方水面上有样黑呼呼的东西。游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船系在码头上。我悄悄靠近小船。只见一个法国士兵正在擦一门小炮。小炮显然十分先进,不是这个时代的火器。如此先进的武器出现在19世纪,必定与“他”有关。小炮重量不大,杀伤力却相当强,装在这种小船上正合适。几百门这样未来时代的小炮出现在这落后的过去年代,完全可以改变历史。
事实上,这些先进的武器已起了这个作用。
船上的法国兵转身往河里吐了一口痰,我立即潜入水下。
不远处有船夫上岸的脚步声,从这儿法国兵看不清那地方。
我潜泳到那儿,俏悄爬上岸。我全身淌着水,又冷又狼狈。我刚走进小巷,一个人举起手枪对着我。
“朝前走,”他说。“我带你去个舒服的地方换上干衣服。”
他讲话带有浓重的法国口音。
我没有办法,只好服从命令。尽管他手中拿着的手枪十分原始,但照样可以在我身上打个窟窿。走到小巷尽头,一辆马车上来挡往了去路。马车的门开了。
“进去。”抓住我的那个人说。“在桥上时,我正好在你后面。我看到你掉下河去。我想,如果此人是个游泳高手,就能游过河。那么,顺着潮水飘流,他会在哪儿上岸呢?这是一个数学问题,我顺利解决了。好了,我等在这儿好久了,你终于露出了水面。”
马车门一关,车子就往前走了。我朝前一滚,在转身之际抽出手枪对准了抓我的人。
“不必动武,布朗先生。”他笑了。“这是我要你上我的马车最简单的办法。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法国兵。”
“可——你是法国人?”
“我当然是法国人,是去世的国王的忠诚良民,现在我流亡在英国。我憎恨这个科西嘉矮子。现在,我与英国人站在一条战线上反对拿破仑。好吧,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亨逊伯爵。不过你叫我查尔斯就行了。伯爵这个头衔已毫无用处了。
“见到你很高兴,查理。”我们握了握手。“你叫我约翰就行了。”
这次谈话确够有意思的。马车停了下来。下车后我发现车子停在一幢大宅邸的院子里,我手里仍然握着手枪,跟着伯爵进了屋。我仍心存疑惑,但不久我就发现,这种疑虑是不必要的。仆人们走来走去用法语交谈着。有人引我去浴室,并为我擦背。他们给了我替换的干衣服和上等靴子。我穿上新衣服后把我带着的各种武器和工具也顺便藏了进去。
我下楼时,伯爵正在书房里等我。他喝着酒,另一个斟满酒的杯子放在一边,显然是给我准备的。我把手枪递给了他。
他把那杯酒递给我。酒是上等的,喝下去感到喉头非常舒服。
“我40岁了,出生在自己的庄园,法国科涅克人。我们那儿以出产上等白兰地著称。
你现在喝的就是这种酒。”
我又品尝了一口,确实不错。再看看伯爵,只见他高个子,身材瘦长,头发刚开始变白。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问。
“这样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我研究自然哲学。可我认为,目前发生的一切非常不自然。拿破仑军队手中的武器,欧洲任何地方都不会制造,有人说,这些武器来自遥远的中国,可我不相信。使用这些武器的人好像不是法国人,他们的法语讲得十分蹩脚。这些人行为古怪,心怀叵测。谣传说,在拿破仑身边还有一个更古怪、更凶恶的人。在这儿发生的一切都很不正常。我一直注意周围,着看还有什么新的怪事发生,还会有什么陌生人出现。我是指像你这样的人。告诉我,你怎么能在水下游过河?”
“使用一种机器。”此时此刻没有必要保持沉默。伯爵对其问题的答案很清楚。
我刚才看到的装在船上的小炮,就非常清楚地表明,我们当前所面临的敌人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的回答使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白兰地。
“我也这样想。我想,你更了解这些陌生人和武器。他们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吗?你了解他们。你来这儿是与他们作战的,对吗?”
“他们来自一个疯狂的、罪恶的世界。现在,他们把他们的罪恶和疯狂带到了你们这个世界上来,我来这儿正是为了与他们斗争。关于他们的详细情况我自己也不太了解,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们。不过,我来这儿正是为了消灭他们,结束他们在这儿的一切罪恶活动。”
“对此我深信不疑。我们一定得联合起来。我将竭尽全力协助你。”
“你可以先教我法语。我一定得进伦敦城,看来,要进去非得说法语不可。”
“可是——有那么多时间吗?”
“一两个小时就行。我有语言学习机。”
“我有点懂了。可我不喜欢这些机器。”
“你喜欢不喜欢机器这毫无关系。机器是没有感情的。我们可以为正当的目的使用机器,也可以为罪恶的目的使用机器。所以,所谓机器的问题,实际上像其它问题一样,归根到底还是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