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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能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话,要一直谈到电源用光才会无声无息。只有到那时候,那两个会说话的头才能有幸回到混沌世界,并且消失。
声音会减弱,形象会消失,只有沉寂在继续。
《生命的快乐》作者:挪伦·哈斯
朱娅珍 译
比尔·贝茨小心地靠近入口,靠近动作必须完美无缺,才能达到最佳结果。偏右或偏左一点点,过高或过低一点点,都会被拒进,那自然丢脸得很,而且他将来可能会被禁用那个入口。
入口不漂亮,但挺实用。这个入口的编号是OTT3609,代表第3609号交通隧道入口,意味着飞船在这个入口只能进入3609号交通隧道。3609号隧道的另一端编号是ETT3609,代表那里只能出不能进。所有的隧道都是单向的。
人们利用隧道在银河系里进行点对点移动,没有人知道是谁建了这些隧道,因此就把那些无名建造者称为“老前辈”。
比尔的太空船名叫“生命之乐”。他利用隧道和入口已经走遍了银河系,对它们一直十分满意。
外界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说是曾经有飞船从入口进去,却没有从另一端的出口出来。
他不相信这些故事,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艘飞船消失在了隧道里。那只不过是些恐怖故事,编出来吓吓那些傻子的。比尔操纵着“生命之乐”号对准入口时,想起了那些故事,嘲笑着自己的傻气。他驶进了隧道,等待着。没有一条隧道是即时到达的,通过所需时间从15秒到3分5秒不等。在这段时间里,进入入口的飞船已经从银河系的一个点转移到了数百数千光年外的另一个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各隧道的传送时间会不一样。它与传送距离无关。比尔知道,OTT3609需要2分5秒进行传送。
隧道里面没什么可看的。飞船外的所有东西都是银灰色的。千篇一律。比尔倒数完最后5秒,抖擞精神迎接出口ETT3609。
最后5秒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2分20秒过去了。比尔知道出大问题了。5分钟过去了,比尔已经绝望了。他想起了那些失踪飞船的故事,现在,“生命之乐”号也成了其中之一。
比尔拼命想着怎样才能逃出去。肯定有办法,但他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要永远被关在这隧道里吗?他会活活饿死吗?会遭遇灭顶之灾吗?他知道,呆在隧道里。自己死定了。从来没有飞船在隧道里呆了这么久而人还能活下去的。
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问题是怎么逃?他已经进了入口,现在被困住了。他不能呼救,甚至无法留下一条信息,告诉别人他和“生命之乐”号出了什么事。
进了入口,比尔就把飞船的引擎关了,他不知道如果在隧道里发动引擎会出什么事。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么做。也许那些飞船就是这样失踪的。
他的手在控制面板的两个红按钮上颤抖,也许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吧。绝望的处境下只能孤注一掷了。他一甩手,按下了按钮。
两个引擎轰鸣着,像活了过来。加速度把他紧压在座位里。船没有爆炸,隧道没有坍塌。隧道里没有东西可以作为运动的参照,而表明他在移动的唯一迹象,是引擎产生的动力。
就这样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但当比尔看钟时,发现只过了30分钟。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好处,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突然之间,引擎停了!比尔吓呆了。他检查油表,发现油箱里还有很多燃料。他检查控制面板上的其他仪表,看起来一切正常。唯一的麻烦,是引擎不工作了。
比尔决定到船外去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他知道这说不准会死,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穿上压力服。进入气密室,把空气排空,然后试图打开外舱门。
门打不开。
比尔听到宇航服的内置麦克风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听起来很熟悉——见鬼了!怎么可能呢——这是他自己的笑声!
他害怕得浑身直打噤战。莫非自己疯了?那可比死还要糟。
“你没有疯。”他听到那声音在说。
自己的嘴明明紧闭着啊!那声音肯定来自自己的大脑。
“我在用你的语言和你的声音与你交流,”那声音继续说道。“我不在你的思想里,那是对你隐私的冒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我在用你衣服里的麦克风呢,你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
“你是谁?”比尔问。
“你们叫我们‘老前辈’,我不确定对这个名字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耻辱。”
“它没有侮辱之意。”比尔说。
“没错,我知道。开个玩笑嘛。你们人类的确会开玩笑。对不对?”
“我们当然会开玩笑。但不会是在现在这种形势下。”比尔说。
“现在是什么形势?你没有受到伤害。我甚至还阻止了你伤害自己。”
“你是怎么知道人类开玩笑的?”比尔问。
“别装傻了。你以为我们建了这些隧道就一走了之吗?”
“是的,事实是,我们正是这么想的,”比尔说,“你们数百万年或者数亿年前在这里。建了隧道,然后走了。”
“你们以为,我们抛下隧道,就像小孩把玩腻的玩具扔回沙池?”
“你怎么会知道玩具和沙池?”比尔问。
“我们知道你们人类的一切,我们研究你们有很长时间了。你们找到了隧道,但你们没发现的东西更多;我们更了解你们。”
“你们想要什么?”比尔问。
笑声又隆隆地响了起来。
笑声终于停下时,那个声音说道:“我们想要什么,告诉了你们,你们就会给我们?你觉得,你们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自己无法得到的吗?你们人类真是太好玩了,这就是我们让你们使用隧道的原因。你们非常非常有趣。”
“所以,我们就像宠物?你们让我们存在,是因为能给你们带来娱乐?我们的价值,只是让你们取笑我们?”比尔问道,越说越气。
“根本不是这回事。我可没那样说。所有生命都是有价值的、重要的,因为它是生命。”
“你为什么挑来挑去抓了我?”比尔问。
“你管你的飞船叫‘生命之乐’,这是我选你的原因。我还以为你会理解呢,看来是我弄错了。你这么严肃,这么自信,你肯定不理解生命真正的快乐。我这就把你扔回去,反正这是迟早的事。你啊,我觉得不那么有趣了。”
“你要让我走?”比尔问。
“当然了。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有故事说飞船进了入口,再也没出来。”比尔说。
又传来了大笑声。
“你不会是真相信那些故事吧?那只不过是些传说,是人类编造出来的,纯属虚构。有些人编了这些故事吓唬另一些人,那也是一种娱乐。我们和你们人类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娱乐。再见了,比尔·贝茨。你可能再也不会有我的消息。将来看到结果了,回想起来。也是件趣事。”
大笑声又响了起来。
比尔和“生命之乐”号突然从3609号隧道的出口处冒出来。比尔看了一下钟,上面显示自他进了入口后,过去了2分5秒。
他应该把发生的这一切告诉别人吗?他们会以为他在说胡话呢。比尔又听到笑声,但这次发笑的是他自己。他摇摇头,手重重地按下那两个红色按钮,发动了“生命之乐”号的引擎。
《生命线》作者:'美' 罗伯特·海因莱因
金岭 译
OCR:ken777
会议主席拼命敲击桌子,请大家保持安静。有几个人自告奋勇充当维持秩序的“警卫官”,劝那几个头脑发热的人坐下来。讲台上,坐在会议主席旁边的演讲人泰然自若,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他那张白皙的略带傲气的脸毫无表情。会议主席转向他,用几乎不加掩饰的恼怒口气对他说:
“皮尼罗医生,”会议主席故意把“医生”两字说得很轻,“我恳请您原谅,真想不到您的话会被这样一阵不体面的大叫大嚷所打断。我的同事竟然打断一个演讲者的讲活,干出这种有失科学家身分的事,实在令我吃惊。无论,”他略顿片刻,双唇紧闭,“无论人们多么激怒,”皮尼罗脸上微微一笑,笑中含有某种公然的蔑视。可以看出会议主席在竭力忍住性子,他继续说:“我极力希望议程能在良好的秩序中体面地结束,请您把话讲完。不过,请您千万别用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认为是完全错误的思想来冒犯我们的理智。”
皮尼罗把他那白白胖胖的手摊开,手心向下按在桌上。“如果我不首先去掉你们的错误思想,我怎么能把一个新思想灌进你们的脑袋呢?”
听众一阵骚动,窃窃议论。大厅后排有人喊道:“把这个江湖骗子哄出去!我们听够了。”
会议主席使劲敲着小木槌,“先生们,请安静!”然后转向皮尼罗,“要不要我提醒您,您不是本团体成员,我们也没有邀请您?”
皮尼罗扬了扬眉毛。“是吗?我似乎记得收到过一张印有科学院名字的请帖。”
会议主席咬了咬下嘴唇,回答说:“不错,那张请帖是我亲自写的。但是,那是在一位受托人的要求下写的。他是位热心公共事务的好人。可他不是位科学家,不是本科学院的成员。”
皮尼罗令人不快地一笑。“是吗?我早该料到。合并人寿保险公司的老比德威尔。不是他吗?他要他训练的海豹来揭穿我是个骗子,是不?因为如果我能告诉人们各自的死期,谁也不会再去买他那些可爱的保险单了。但是,倘若你们不愿听我把话说完,你们怎样来揭穿我呢?呸!他派了些豺来跟狮子斗。”皮尼罗故意转过身背对听众。
会场里哄闹之声大作,而且言词十分激烈凶狠。会议主席嘶声力竭地叫喊,要求大家保持安静,但无济于事。前排站起了一个人。
“主席先生!”
会议主席抓住他的话头,大声喊道:“先生们!请范·莱因斯密特医生发言。”骚动渐渐平息下去。
范·莱因斯密特医生清了清喉咙,理了理他那白色的漂亮额发,把一只手插进他那做工考究的裤子的边袋,摆出一副在妇女俱乐部演说的架势。
“主席先生,科学院的各位同仁,让我们采取宽容的态度。即使是一个杀人凶手,在国家将他正法之前,尚且有发言权。即使我们理智上完全可以断定判决的结果将会怎样,我们难道因此就剥夺他的发言权吗?我同意给予皮尼罗医生任何一个非本团体的同行应该从本庄严团体得到的一切照顾,即使——”他朝皮尼罗微微一鞠躬,“我们不熟悉授予他学位的那所大学。如果他要说的不是事实,这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害处;如果他要说的是事实,那么我们应当了解。”他口若悬河娓娓动听地一个劲地往下讲。“如果杰出的皮尼罗医生的态度以乎有点不那么礼貌,不太符合我们的口味,那么我们必须记住,皮尼罗医生可能出身于一个不太讲究这些小节的阶层。现在我们的好朋友、大恩人要求我们让这位医生把话说完,然后仔细衡量一下他的主张的价值。让我们一起洗耳恭听。”
他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坐下。他洋洋自得,深知他的发言提高了他在知识界中的身价。明天,报纸上又要提到“美国最漂亮的大学校长”的通情达理、循循善诱的品质了。谁说得上呢?老比德威尔或许真的会把他那座游泳池赠送给他们哩。
鼓掌停止后,会议主席转向骚乱引起者坐的地方,双手交叉放在他微微突出的腹部,脸色平静。
“皮尼罗医生,请您继续讲下去。”
“为什么?”
会议主席耸了耸肩。“您不是为此而来的吗?”
皮尼罗站起来。“不错,一点不错。但是我真怀疑我上这儿来是否明智。这儿有没有那种胸怀若谷、敢于正视现实的人呢?我看没有。甚至那位请诸位听我把话讲完的如此好心肠的先生也已经给我下了结论,宣告我有罪。他要的是秩序,而不是真理。如果真理蔑视秩序,他会接受吗?你们会接受吗?我看不会。不过,如果我不讲下去,你们就能因我放弃辩论而赢得胜利。我可不能让你们这么便宜,我要把话讲完。
“我把我的发现再重复一遍。简单说来,我发明了一种能够断定一个人还能活多久的技术。我能告诉你阎罗王什么时候召你去。我能告诉你死神什么时候降临到你的头上。用我的仪器,我能在五分钟之内告诉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你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他顿了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时没有一个人发言。听众开始不耐烦了。最后会议主席插话了。
“皮尼罗医生,你的话完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发明的仪器是如何工作的。”
皮尼罗扬起眉毛。“你是说我应该把我的研究成果给小孩子去玩耍?这是很危险的知识,我的朋友。我只让懂得它的人使用,我本人使用。”他拍拍自己的胸脯。
“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你的狂言后而到底有多少货色呢?”
“这很简单。你们派出一个委员会来观看我的实验表演。如果是成功的,那很好。你们承认它,并向全世界宣布。如果不成功,那我出丑,我向大家道歉。我,皮尼罗也会道歉的。”
大厅后排有一个驼背的瘦子站起来。会议主席一眼认出了他,请他发言。
“主席先生,这位杰出的医生怎么能提出这样的建议?难道他要让我们等上二、三十年,看到被试对象死去来验证他的预言吗?”
皮尼罗未等会议主席应允,直接回答说:
“呸!一派胡言!你难道对统计学如此一无所知,不知道在一大批人中至少总有一人在不久的将来死去。我来提个建议:让我对大厅里的每个人进行测试,我就能说出你们之中谁将在两星期内死去,说出他的具体死期。”他的目光狠狠地扫视了一下大厅。“怎么,你们同意不同意?”
有一个矮胖子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说:“鄙人就不赞成这样的试验。作为一名医生,当我在许多年事已高的同事身上看到严重的心脏病的明显迹象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哀。如果皮尼罗医生知道这些症状(作为医生他可能知道),如果他选择这些人中的一位作为牺牲品,那么,不管杰出的皮尼罗医生的死期预测机是否灵验,被选中的人很可能如期死去。”
另一位发言者立即支持他的论点。“谢泼德医生说得对极了。我们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巫术玩艺上。我认为,这位自称是医生的皮尼罗,想借本团体让自己的声明带上权威性。如果我们参与这出闹剧,那么正中他的下怀。我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名堂,但我敢担保,他想出了某种法子利用我们为他的计划做广告。主席先生,我提议,我们按会议的常规议程开下去。”
他的提议在热烈的欢呼声中通过。可是皮尼罗没有坐下来。在“安静!安静!”的叫喊声中,他讲了下面这样一段话:
“野蛮人!低能儿!蠢驴!有史以来就是你们这种人拒不承认个又一个伟大的发现。这样无知的一批群氓使伽利略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后排那只肥胖的蠢猪摇唇鼓舌自称是位医生。称他为巫医还差不多!还有那只形秽的秃顶小僵猪,你,你自诩是个哲学家,在那里侈谈什么生命和时间。可你知道个啥?真理就在你面前,际却不屑一顾,这样你怎指望有半点长进?呸!”他狠狠地往台上唾了一口。“这哪里是个科学院,完全是殡仪员的麇集之地,只知道给你们双手沾满血迹的前辈的思想搽防腐香油,妄想使之万古不变!”
他停下来喘一口气,两名主席团成员一边一个将他架住,从舞台侧面拖了出去。几位记者急忙从记者席上站起来,尾随着他。会议主席宣布休会。
当皮尼罗从后台门口走出来时,那几位记者快步赶上了他。他步履轻快地走着,口中还吹着一支小曲,一扫刚才那种好战的姿态。记者们一窝蜂围了上去。“医生,采访一下好吗?”“你对现代教育有啥看法?”“你把他们搞得够呛的了。你认为人死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医生,把帽子摘掉,看着照相机。”
他朝所有的人笑了笑。“一个一个来,伙计们,别连珠炮似的。我曾经也当过记者。上我家去谈谈怎么样?”
几分钟以后他们来到皮尼罗的乱七八糟的卧室兼起居室,各自找位置坐定,点燃起雪茄烟。皮尼罗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笑问:“伙计们,想喝什么?苏格兰威士忌还是波旁威士忌?”他给大家斟毕酒后就开始谈正经事。“嗯,伙计们,你们想了解什么?”
“医生,坦率告诉我们,你到底有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