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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默点点头,轻抿一口酒道:“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现在没实力吃下他,也只能先把这瘟神送走再说了。”说着目光投向北方道:“要是他能及时赶回来,我这场戏就能唱圆满了。”
两个学生几乎同时问,是谁?沈默却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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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沈默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堪称大师了。
第二天,他正在安抚接近崩溃的商人们,让他再忍耐些时日。但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实在是效果缺缺,商人们的脸色依旧蜡黄蜡黄,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门卫禀报道:“大人,城外有人自称是徐海的代表求见。”
沈默呵呵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敢打赌,此人定是来议和的。”
“大人的意思是,徐海终于要退兵了?”商人们终于露出一丝活气道。
“那是必须的,他已经顶不住了,”沈默自信满满道,显然心情很好。
众人见大人高兴,壮着胆子道:“是啊大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不行您跟徐海说说,我们交保护费也成啊。”
“糊涂,”沈默皱皱眉头道:“那些人是欲壑难填的,打发了徐海,还有王海、李海、张海,你们孝敬的过来吗?”说着挥挥手道:“再信本官一次,这次之后,我保证苏州府再无倭寇骚扰,重新变成无风的自由港。”
众人还能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下,而后退出去不耽误大人跟倭寇谈判。
来者正是何心隐,在三尺的亲自带领下,他直入签押房,与等在那里的沈默相视而笑。
“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院子。”沈默吩咐三尺道。
待三尺出去,何心隐鼓起掌来道:“佩服啊,佩服,大明第一阴谋家,我看非你沈大人莫属。”这家伙嘴巴就是这么臭,夸人都让人不舒服。
沈默苦笑道:“何大哥过誉了,我觉着自己离顶级还差得远。”
“太谦虚了。”何心隐笑骂一声道:“没有大动干戈,也没有威逼利诱,谈笑间便让天下第二的徐海团伙,土崩瓦解了。”说着不得不服道:“这可是朝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多少年都办不到的,却让你沈拙言,用一封不沾边的回信,就给办到了,我何心隐今生从不服谁,可现在对你,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不要吹捧了,我都快飘到云上去了,”沈默呵呵笑道:“徐海现在还毫发未伤,这就夸奖我还有点早。”
“那好,说正事吧。”何心隐道:“徐海让我给你带个话,他可以撤退、也可以把俘获的军民百姓一千多人交还给你,但是他要钱。”
“多少?”沈默问道。
“五十万两,”何心隐替沈默肉痛道:“他是真敢要啊!”
“给了。”谁知沈默眼都不眨一下道:“我再送他一套纯金的盔甲,一柄玉石的宝剑,还有他夫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的,我都有厚礼相送。”
听得何心隐一愣一愣,要不是上下有别,他真想上前摸摸沈默的额头道:“你不是发烧了吧?徐海现在已经跟叶麻他们掰了,你还给他钱干什么?别让人家当成肥羊!”
沈默看出他的想法,淡淡笑道:“这个钱该花,一可以去掉徐海的戒心;二可以让叶麻心生怨恨,让两人彻底闹掰;第三,早晚徐海得连本带利还给我,不信你走着瞧。”
“你信心这么足?”何心隐难以置信道。
“如果放在昨天,我还不敢说,”沈默神秘一笑道:“但今天早晨,我得到一个消息……”说着招招手,让他靠近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何心隐面上的难以置信,一下子扩大了十倍,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禁失声道:“真的假的?”
“人已经在路上了,日夜兼程往回赶,最多十天便能抵达苏州。”沈默轻声道:“你说真的假的?”
何心隐彻底惊呆了,他终于相信,对面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着实有着通天的能量,能办成常人所不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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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隐下午便回去,随行的,还有五大船金银财宝,以及各色珍贵礼物。
这让徐海也惊掉了下巴,连称“想不到、想不到”!徐洪看着那一船船财宝,大呼小叫道:“大哥,沈大人实在太够味了,咱们就跟着他干吧!”
“矜持,”看他这个样,徐海感到很没面子道:“要注意素质。”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乐道:“看来这回官府是跟咱们玩真的,我倒是错怪沈大人了……待会给他写封信,道个歉。”
“那咱们把叶麻收拾了吧!”徐洪念念不忘干掉叶麻道:“就当对沈大人的感谢了!”
“不行,”徐海粗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相称的狡黠,轻声道:“越是这样,就越是得矜持,沈大人又没要求,我们干嘛要节外生枝。”说着大手一挥道:“拔营,咱们离开苏州府。”显然打定了主意,白吃白拿不干活。
两天后,徐海的军队便出发了,他们准备越境到浙江去,与那些还在北新关苦战的真倭汇合,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捞。
却慌了上海城的叶麻,他时刻盯着徐海呢,一见他拔营南下,便立刻慌了神……这要是徐海一走,没了给他垫背的,那刘显、王崇古和戚继光还不从四面八方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行,我们也得撤,”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叶麻态度坚决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没……没意见。”叶南自然唯大哥的马首是瞻。
“陆桑,你的意思是?”辛五郎却要听陆绩的意思。
陆绩摇摇头道:“这事儿,你们没觉着蹊跷吗?”见三人眼睛发直,他解释道:“我不是说撤军,而是咱们和徐海,大家都没坐下来正经谈谈,就这么凭着风言风语,多年的交情便一拍两散了,我怎么越想越不是个味呢?”
其实这两天,叶麻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最初的愤怒和惊惧后,他隐约觉着有些误会在里面,只是拉不下脸来,现在让陆绩这么一说,便点头道:“是啊,应该想办法谈谈了。”
“怎么谈?”这时辛五郎生硬的插言道:“你不敢去他那里,他不敢来你这里,你们怎么谈?”
“我去一趟吧。”陆绩道:“你们相信我吧?”
“陆公子能去那太好了!”众人毫无异议,叶麻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撤了。”陆绩叹口气道:“这么好的基业真是可惜了。”
第八卷 书生何须百万兵 第四七四章 他从哪冒出来的?
因为觉着空手而归太吃亏,叶麻便想要效仿徐海,派人向沈默遣返俘虏、索要财物,表示随时撤退。
沈默笑眯眯的收下俘虏,然后立刻变了脸色,向使者严厉斥责叶麻的贪婪无度,将其训得体无完肤后,还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对付他的万全之策,叶麻若不早日归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云云。
骇得使者面如土色,屁滚尿流的回去了。叶麻闻讯惊惧交加,愈发感觉自己落入陷阱,竟是一刻都不敢多待,连夜撤出了上海城。
倭寇一走,苏州城的百姓货商都松了口气,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沈默并没有宣布市舶司重新开关,而是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待最后一个月。
因为徐海、叶麻虽然撤退,但一切阴谋未结束,相反这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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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一树的鲜花怒放,水光浮动着白莲,艳丽的鱼儿越出水面,正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
沈默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若菡,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了,若菡已经放下手头一切的工作,就等着宝宝出生了。
“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若菡扶着腰,轻声问道。
“都可以,儿子闺女我都喜欢。”沈默笑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百遍了吧?”
“就是问不够,”若菡笑笑,又问道:“你说孩子将来像谁?”
“像谁都很棒,”沈默苦笑道:“我说媳妇,这个问题,也有一百遍了吧。”每天如是往复,他真快要抓狂了,心说:“这还没生,就跟当妈的一样唠叨了。”
其实他也知道,若菡挺着个肚子什么也干不了,百无聊赖拿他解闷呢,所以只能把腹诽吞到肚里,开开心心的捱着。沈默敢跟人和人打赌,他对宝宝降生的期盼,绝不比若菡差……就盼着给她找点事儿做了。
好在这时候垂花门有了响动,归有光的夫人来陪若菡说话了。
一见到救星般的归夫人,沈默便把手中的锦团铺在池塘边的石凳上,扶着若菡坐下道:“你们女人说话,我先去前边忙会儿了。”跟归夫人完成交接,便逃也是的跑掉了。
见若菡还望沈默离去的方向看,归夫人笑道:“男人都没耐性,当年你大哥,那是决计不会陪着我慢吞吞散步的,所以习惯就好了。”说着还叹口气道:“哎,这九个多月可真是难捱啊。”
过来人,都明白,若菡一下羞红了脸,声如蚊鸣道:“大姐净说笑。”
“我不是说笑,”归夫人与她耳语道:“这些日子,你相公就没找别的女人?”
“没有,”若菡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小声道:“他说我在为他闯鬼门关,这时候不能对不起我。”
“大人还真是有情有义呢。”归夫人羡慕道:“不像我家那死老头子,当年……”便开始痛诉归有光的风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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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后院女人们的私房话,沈默回到前院,坐在他的大案后,揉一揉太阳穴,把情绪调整到办公状态,问等在堂前的三尺道:“徐海退到吴江县了吗?”
“前晚就到了,”三尺回禀道:“河水泛滥,他们过不去,现在驻扎在江边,正四处找船。”
“叶麻呢?”沈默问道:“现在到哪了?”
“昨天中午到了青浦,”三尺笑道:“两方相距远着呢。”说着声音转轻道:“不过,昨天晚上,叶麻那边有使者进去徐海营中,至于谈了些什么,得等到何大侠的情报送来再说。”
“另外一位大侠呢?”沈默问道。
“另外一位……哦,”三尺恍然道:“后天到苏州。”
沈默闭目寻思片刻,又起身到地图边,拿着尺子测量半晌,这才沉声道:“立刻派人沿着运河拦住他,不要让他来苏州了,直接去崇明岛!”说着一点黄浦江道:“请他开进黄浦江,保持一级战备,随时等我的消息。”
“是。”三尺应声,便赶紧去传令了。沈默则开始处理公文,等到中午快要吃饭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尺气喘吁吁冲进来道:“何大侠的信到了。”
“快拿给我。”沈默一把接过来,抽出信纸读起来,不由变了脸色,闷哼一声道:“陆绩!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原来何心隐告诉他,昨天夜里,陆绩作为叶麻的代表,来到徐海营中,与他展开一番诚挚的会谈,双方都表示会消除误会、重归于好,再次恢复合作关系,共同对抗明军。
最后何心隐告诉沈默,徐海又一次陷入矛盾,看起来有在吴江常驻的趋势。
看完密信,沈默再次陷入了沉思,最后三尺都快等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重重一拍桌面,吓得三尺一哆嗦,便听大人沉声道:“把马全找来!”
三尺赶紧去找到苏州城的锦衣卫首领马全,两人匆匆赶回签押房。
“大人,马统领来了。”三尺禀报一声,刚要退下,却听沈默道:“你也在这听着。”他便立在马全身边。
沈默面色严肃的看着马全道:“马兄弟,按说你是皇帝亲军,谁也不能指使你,平时我求你帮我找个人、盯个梢都觉着惴惴,现在却有一桩事情,不得不麻烦你了。”
“大人哪里的话,”马全慨然道:“且不说你是我们大都督的师弟,十三爷的生死之交,单说您独力对抗徐海这份豪情,小得便愿意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太好了。”沈默起身到地图边,指着浙江省的舟山群岛道:“徐海和叶麻的家眷目前在此处藏匿。”说着点一点金塘山岛道:“他们时常变换住处,但最大的可能在这里。”
“大人的意思是,弟兄们把徐海和叶麻的家眷拿来!”马全面露凶光道。
“不是拿,是请。”沈默沉声道:“只请徐海的夫人,不要惊动叶麻家的。”何心隐告诉沈默,叶麻无后,且将那个江南美人送归去后,又找了几房妻妾,却均是泄欲工具而已,没有丝毫的感情,所以他的家眷没有任何价值。
“如何请的动?”马全一听,不由纳闷问道。
“到海边时,找一个叫贾六的渔民,他会帮你们传信给岛上。”沈默道:“跟一个叫鹿莲心的女子联系上之后,一切听他吩咐即可……她会把徐海的夫人诳出来,你们护着她们往青浦方向去。”
“然后呢……”马全干这行久了,知道戏肉往往最后才出现。
“然后在快登陆的时候,会有水师舰队把你们包围,”沈默沉声道:“到时候演一出戏,你们或装死、或逃跑,只要最后把徐海夫人交到官军手里即可。”
“兄弟们最擅长这个了。”马全呵呵笑道:“大人瞧好吧。”又问了些细节,便跟三尺约定,收拾下东西,马上就出发。
待他走了,三尺不解的问道:“大人,有鹿姑娘在里面,咱们兄弟自己就办了,干嘛还得找锦衣卫帮忙?”
沈默苦笑一声道:“藏拙懂不懂?现在我们处处阴谋,步步诡计,但那只能瞒着外人,对皇帝是不能瞒的……要是让他知道,我能独立完成每一步,难免会让皇帝晚上睡不着觉,到时候来个狡兔死、走狗烹,那可就不好玩了……所以啊,做人做事,既要显出本事,又要显出无能来,这个火候把握的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严阁老、另一个是徐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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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全和三尺领了命,搭乘军船走海路,不一日便到了浙江海面,按照沈默给的地址,顺利的找到了那个贾六。三尺手持何心隐的信物,自然不必再费口舌。贾六让他们等在外海面,自己操舟去了岛上,找到了鹿莲心,低声禀报道:“老爷派人来了。”
鹿莲心不动声色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便让他回去,自己则偷偷往长白岛去了……虽然是同伙,但徐海与叶麻向来不住同岛,叶麻的基地便在这长白岛上……鹿莲心找到安插在叶麻这边的心腹,命他们出海与马全、三尺的大船汇合,便回去金塘山岛,等待第二天好戏上演……
翌日一早,大船出现在金塘山岛上,守军一看有自己人,上来问什么事儿。众人面色惶急道:“有大事!”要见岛上主事的人。
主事的自然是鹿莲心,双方相见之后,装模作样的演一场,然后鹿莲心便满含热泪的找到怀孕五个月的王翠翘,向她报告了一个噩耗——男人们遭到官军伏击,徐洪阵亡、何心隐和徐海一个重伤、一个昏迷,叶麻让她俩赶紧过去,见自己男人最后一面。
王翠翘生性单纯,要不她也不会被罗龙文骗得那么惨,闻言立刻花容失色、六神无主,东西也不收拾,便急匆匆跟着鹿莲心上了船。
二话不说,扬帆北上,借着季风,一日便到了拓林。众人刚要下船,便见四下举火,无数条官船将其包围,船上军士一齐高喊:“投降免死!”还开始隆隆的开炮。
马全和三尺交换个眼色,一起高声道:“弟兄们,快跑啊,别在这等死了。”便带着手下噗通噗通跳下水,剩下的还想反抗,也被鹿莲心以“不要误伤我姐姐”为名,命他们放弃了抵抗。
官军将投降的人绑了,一层层搜查上来,转眼便到王翠翘和鹿莲心在的顶层,王翠翘扣了一柄金簪在手中,如果遇到玷污,便准备用其自尽,不给徐海抹黑。
但出人意料的是,官军的作风相当正派,看到女眷后,不仅没有骚扰,还主动的询问,她们可是被倭寇掳掠的女子。
王翠翘想要顺口答应,却听鹿莲心怒道:“我们是徐海的家眷,要杀要剐全由你们,不过我们变鬼之后,一定会报仇的!”王翠翘心中暗叹:“小妹已经被悲伤冲昏头脑了。”却也只好握紧了金簪。
谁知官军吃惊道:“真是徐将军的家眷?”
“有什么好冒充吗?”鹿莲心怒目而视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那军官满脸歉意道:“徐将军已经归顺朝廷了,他的家眷便是官属,真是抱歉啊,我们还以为是倭寇呢。”
最后,军官还专门率领一队官兵,将她们俩送到吴江,去跟徐海汇合。
这让王翠翘暗暗称奇之外,不禁对官军的好感更增,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