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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称作小华的,竟是当年赵文华的头号心腹罗龙文,自号小华山人,赵文华倒台后,便转投了严世蕃,几年功夫竟又成了他的心腹,看来确实有几分功夫。
罗龙文一掸洁白无尘的袍角,坐在严世蕃的身边道:“回东楼公,他们都对当前的形势不乐观,咱们还得多加提防,以免他们反水……”
严世蕃看看他俊俏的脸庞,道:“小华过虑了,他们都不干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说着恶狠狠道:“把我卖了,就大家一起玩完!”
罗龙文点点头,对严世蕃道:“东楼公,您真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吗?”
“嗯。”守着罗龙文,严世蕃也不装英雄了,无限苍凉的叹口气道:“要不是走到穷途末路,我也不会用这招以毒攻毒。”
罗龙文理解的点点头道:“小华的意思不是指责东楼公,而是说,要闹就闹个大的,双管齐下、甚至多管齐下,搅乱京城这池水,让他们左支右拙,只要有一处漏洞,咱们就能浑水摸鱼。”
“唔,这个主意我喜欢。”严世蕃望着罗龙文嘿嘿笑道:“果然不愧是小华,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说着恨恨道:“这次可不能让他们安宁了 !给我通知何宾、万采、胡植他们几个过来,老子要好好布置一番,闹他个天翻地覆 !”
“还有袁炜……”罗龙文道:“这事儿不能少了他。”
“袁炜?”听到这个名字,严世蕃的圆脸一下子拉长了,咬牙道:“还提那老婊子作甚,他早就投到徐阶的怀里 了,哪还认我这个旧恩客?”
“唉,东楼公差矣。”罗龙文却不这么看,摇头笑道:“袁炜虽是个墙头草,但他有必须保护的地方……”
“你是说,景王 ?”严世蕃眯眼道。”对,就是景王 !”罗龙文颔首笑道:“如果景王有事,袁炜没二话就得去解决,别说 是浑水了,就算赴汤蹈火也得去解决。”
“你有什么好办法?”严世蕃急道:“快别卖关子了。”我听说经过那个李时珍的调理,裕王的身子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罗 龙 文 酸溜 溜 道 :“ 据说要重振男人雄 风 了。。。。。。”
“呵呵,本公明白了。”严世蕃拊掌笑道:“小华,你真是太棒了 !我明天就去约景王耍乐。”
“东楼公亲自出马,定能马到成功。”罗龙文赞道。“嘿嘿,小华,要走过了这一关,我给你弄个侍郎干干”,严世蕃拉着他的手道:“你真是我的贴心人啊 !”
“东楼公过奖了。”罗龙文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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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到沈默,在别人紧锣密鼓的筹备决战时,他也跟着失眠了,却不是为了那些勾心斗角,而是因为他的老婆孩子,明天就要回来了。天擦黑的时候,铁柱派人送信来,说明天中午船到通州。
下人们都觉着,老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夫人和公子盼回来了,所以兴奋的睡不着觉。也不能说他们想岔了,但沈默不只是兴奋,还十分紧张,甚至颇为挠头,因为他是把媳妇给药昏了,才送回苏州去的,让若菡非常生气,曾在信里扬言要他好看,弄得他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们,会不会不认识我了?沈默是越想越担心,终于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指挥着下人把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
“原先你们偷懒也就罢了”,沈默对下人们训话道:“但现在夫人回来了,你们可知道伊是个狠角色,要是因为哪里积了老灰,哪里没打扫干净,被罚了、甚至被开了,我可不会帮你们说一句话。”
下人们心说:“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婆的?难道夫人是母老虎不成? ” 但也都不无凛然,赶紧驱散睡意,提水擦窗、扫地除垢,干得十分仔细。
沈安也拿个笤帚,钻到沈默书房的床底下,扫出了一堆鸡骨头、鱼刺、瓜子皮什么的。
“这家伙……”见沈安看自己的眼神儿都变了,沈默无奈的叹气,他挺爱干净的一人儿,却要为徐渭背这个不干不净的黑锅。
沈默气得问道:“那家伙呢?”“还在睡觉呢。”沈安道:“徐大人太能睡了,外面就是打雷也听不见。”
“他都习惯了,打雷哪有他呼噜响。”沈默道:“这儿交给别人吧,你把他叫起来,然后带几个丫头把他收拾出来……按照新郎官的标准收拾。”
沈安奇怪道:“干啥?”
“你管那么多干啥?”沈默瞪他一眼道。
“不是,我要是没个正当理由”,沈安道:“就徐大人那脾气,还不把我撵出来?”
“倒是……”沈默点点头。想想道:“你给他背两句词。”
“什么词? ”
“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影风……记住了吗?”沈默问道。
“嗯,记住了。”沈安点点头,便赶紧去了,唯恐一耽搁就忘了。一路上还念念有词的反复默念,到了徐渭的房间外,敲开门,对睡眼惺忪,一脸不悦的徐大才子叫道:“菜油银芹朋友种,割尽桃花煽硬疯。”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渭气得鼻子都歪了,把他往外撵。
沈安忙道:“是我家老爷的诗。”
徐渭愣一下,但仍道:“那就跟你家老爷探讨去,别打扰我睡觉。”说着砰得把门关上,把沈安的鼻子好撞。
沈安捂着鼻子,眼泪都下来了,委屈道:“我就说嘛,定要被撵出来的,念诗有什么用,除非念咒。”但也不能这样回去,便要再敲门,那房门却又开了,大白胖子一下子冲出来,便把瘦小的沈安一下撞了出去。
“你说的是不是,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影风?”只听徐渭对地上的沈安大叫道。
第十卷 莫道浮云终蔽日 第六三六章 有情人当永聚首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首晏几道的《鹧鸪天》,正符合沈默和徐渭此时的心境,两人都把自己刷洗一新,天不亮就出了门,到城门口时还等了一会儿,才得以开门出城,便急匆匆的往通州去了。
马车飞驰在去往通州的官道上,沈默看着徐渭直乐,为了显得年轻些,他把胡子都拔光了;为了显得苗条些,他把腰带都快勒断了;为了显得俊朗些,他甚至让侍女给描了眉……
见沈默看自己,徐渭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年轻不年轻,英俊不英俊?”
“嗯嗯……”沈默笑着点头道:“不但年轻英俊,还很风骚呢。”
“去你的。”徐渭刚想开骂,却想到今天要保持仪容,赶紧一开手中的描金折扇道:“不跟你一般见识。”
沈默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件绣着精美云纹的蜀锦长袍,腰间系着金玉腰带,带上垂着和田玉的佩饰,顺着往下看,靴子都是粉底黛面的青云堂出品,可谓是一身的名牌……俗不可耐……
看他这装扮好似个唱戏的,沈默简直乐不可支,笑出泪来道:“什么季节就拿个扇子?是扇风还是赶蚊子?”
徐渭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为扇风为风雅;不赶蚊子装文明。”
沈默便又大笑起来,两人走一路,徐渭被他取笑一路,也不是沈默多么促狭,而是他觉着,如果这样去见那人,估计直接就崩了,彻底绝望。
好在徐渭最终受不了,把身上的衣服挂件全除下来,换上了原来的衣裳。到通州下车时,又是原来那个布衣葛巾的山阴青藤徐文长了。
看他恢复原来的样子,沈安吃惊道:“徐大人,你怎么没穿衣服?哦不,没穿那身呢?”
徐渭狠狠瞪他一眼,不理这个低级趣味的家伙。
沈默这才知道,原来徐渭的浮夸打扮,竟出自这家伙的创意,不禁摇头连连,严重的叮嘱沈安道:“日后跟人吹牛,给我当书童那段隐去,不许提起。”
“啊?”那可是沈安的保留节目,许许多多的段子都是那时候的,这可让他怎么吹?不由苦着脸道:“不会吧,老爷,您为啥不让提啊?”
“老爷我丢不起那人。”沈默给他个白眼,便往官船码头边去了。
河水拍着河岸,大运河上永远忙忙碌碌,四周一片嘈杂,但沈默心无旁骛,眼睛定定望着南边的运河,每一艘出现在视线中的客船,都让他一阵紧张,然后在看到船头的旗帜后,又是一阵小小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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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让沈默牵肠挂肚的官船,正在大运河上不紧不慢的航行。宽阔的甲板上,两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在撒欢似的追逐奔跑,也只有这样的小孩子,在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航行后,还能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他俩在这追来追去不要紧,可吓坏了那些丫鬟和侍卫了,这可是在大运河上,万一两位小爷失足掉到水里,大家还活不活了?只好提心吊带的护在一边,口中连声道:“慢点,幔点,少爷慢点……”但两个小混蛋根本不听话,越叫就跑得越欢。
这时候,舱门打开了,一个衣着素淡的女子,领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从里面出来。
两个孩儿见了,立刻停止打闹,颠颠跑过去,小嘴叭叭道:“姨娘、姨娘……”
那温婉窈窕的少妇,温柔的笑道:“不是姨娘姨娘,是糖、糖……吧。”便柔声道:“吃糖多了会坏牙的。”但看到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从袖中掏出三颗造型精美的水晶糖,递给其中一个道:“阿吉是大哥,你来分给弟弟们。”
那被叫做“阿吉”的,眨眨眼道:“姨娘又认错了,我是十分。”说着指指边上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子道:“他才是阿吉呢。”另一个小子也点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
那姨娘伸出春葱般的手指,点一点自称“十分”的小子的额头,笑道:“小坏蛋,还想蒙姨娘来着,你上次磕得疤还在下巴上呢。”
那小子摸一摸自己的下巴,果然还有痂,便甜甜笑起来道:“姨娘真厉害!我就是阿吉来着。”
边上的十分叹口气,小大人似的道:“阿吉哥,我都说了,你骗不了姨娘的。”
那姨娘正是柔娘,她听到外面的叫声,心说这都快见着老爷了,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便出来把两位小爷哄进去。见两个捣蛋鬼又想作弄人,她佯装不快道:“不吃就算了,我收起来了。”便假作将三块糖往锦囊中装,脚下也没停,退回了舱里。
两个小鬼头虽然狡猾狡猾地,但毕竟还是不到五岁的孩子,不知不觉就跟着她进了舱里。
“我吃我吃。”阿吉拿过糖来,在手中比划了一番,发现三块糖中有块小的,便对十分道:“妈妈说要尊老爱幼,我们要向融融学习。
“那怎么学呢?”十分问道。
“平常年纪最小,我们要爱护他。”阿吉便将一块大的糖果递给憨憨的平常,十分点头道:“我同意,然后呢?”
“然后我们三个中,我年纪最大,你们要尊敬我。”阿吉将另一块大糖收到怀中,道:“所以也得给我块大的。”说着把最后一块小不点抵到十分手中道:“这块就是你的了。”
“你欺负人……”十分瘪着嘴,苦着脸,眼泪含着泪道:“我也要吃大的。”
“给,哥哥,给……”却是平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那块糖递到十分面前。
“你留着吧,我不要哩,我要那块。”十分便飞快的伸手去抢阿吉那块,阿吉不留神,一下被抢了过去。
“还给我!”阿吉哪能罢休,又反身去抢,两人便扭作一团,噗通摔倒在木地板上,在那里滚来滚去。
柔娘让平常站在一边,赶紧过去分开两个小祖宗,谁知两个小子跟泥鳅似的,累得她满头大汗也没连着一个。
“不许动!”突然平地一声吼,俩小子瞬间定格,然后赶紧互相拍拍土,从地上爬起来道:“走,咱们出去玩去。”“嗯,走。”便想脚底抹油。
“站住!”那声音其实并不凶,相反还很动听,但俩小子还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显然平时被其整怕了。
能让沈家两位公子怕成这样的,当然不会是别人。两个小子慢慢转过头来,对那女子甜甜道:“娘……”
若菡比起一年前,并没什么变化,依旧肌肤胜雪、娇颜胜花,只是消瘦了些,此刻她冷着脸道:“也不换换花样,闯了祸就扮可爱,是男子汉该干的事儿吗?”
“知道错了……”两个小孩乖乖趴在地上,脱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小屁股,含着泪道:“我还小,轻点打……”
若菡原本一肚子火气,闻言又想笑,又不能笑,还生气,憋得她脸都红了,她就纳闷了,小时候粉雕玉琢可爱无比的两个娃娃,怎么才四五岁就变得狗都嫌?若菡每天都得被气个三五回,简直快要抓狂了,心中哀号道:“我的优雅,我的淡定,沈潮生,你得赔我!”
这时候,里面又出来个道姑打扮的俏丽女子,也过来给两个小子说情,两个小孩感动的流泪道:“吕姑姑最好了。”
“姨娘好,吕姑姑也好,就是亲娘不好,对不对?”若菡气得柳眉倒竖道:“这顿打记着账,待会儿就到北京了,等让你们的爹来打!”说着气呼呼的转身进了房。
柔娘对那吕道姑笑笑道:“这里有我,您进去和夫人说话吧。”
那道姑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便对两个小鬼道;“别再惹你们娘亲生气了,可不能让她带着气见你们父亲。”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哦,听吕姑姑的。
那道姑正是吕小姐,沈默写信给若菡,备述与吕家的恩恩怨怨,以及吕窦印临终的托付,还有徐渭的一往痴情,全都告诉了她,让她想办法把吕小姐给弄到京里来,然后撮合这俩人。
夫君大人的嘱咐,若菡哪能不照办,她知道吕小姐的脾气,若是实话实说,绝不会跟着进京。想来想去,便捏造朝廷要追封吕窦印,并命其子女进京受赏……吕窦印有一子一女,所以吕小姐还有个弟弟,但正在日夜精进、用功读书,这一来一回的就得浪费小半年,吕小姐哪能让弟弟耽搁了学业,终于决定自己进一趟京城。
当然若菡那个本事老公,已经通过一番运作,真的让礼部给吕窦印追加荣衔,这两公母倒也不算是纯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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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姐跟着进了房间,若菡朝她歉意道:“又乱发脾气,让妹妹见笑了。”两人早序了齿,若菡比吕小姐大两岁。
吕小姐笑笑道:“当娘的哪有不操心的,何况还是俩孩子。”
“唉,原先也没这么皮,”若菡有些郁闷道:“都是在家里的老人,一伸手就拦着,硬是惯成了两个小魔星。”
吕小姐眼中的羡慕一闪即逝,微笑道:“现在老人想护也护不着了,姐姐也别着急,慢慢教育就是了。”
“我才不管了呢”,若菡一歪头道:“养不教父之过,又不是当娘的责任,让他爹跟两个小魔星斗去吧!”说完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笑道:“女人是不能生气的,不然成了黄脸婆,吃亏的还是自己哩。”
“姐姐这话可说错人了,”吕小姐淡淡笑道:“小妹是方外之人,没有人让我生气,也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唉,妹妹……”若菡心说,要是这样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实在说不过去,还是稍稍给她透点口风吧,便道:“你才二十出头,大好的年华还在后头呢,难道就准备一个人过下去?”
“嗯,这样挺好。”吕小姐道:“衣食无忧,日子平静,心如止水,怡然自得,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比如说……”若菡看她一眼道:“婚姻啊,子女啊,没有这两样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呵呵……”吕小姐心中一痛,微笑道:“有人圆就有人缺,岂能让所有人如意?”
“如果有机会,能让你圆满呢?”若菡试探问道。
“不会的。”吕小姐黯然道:“我是个名声扫地的不祥之人,怎能去害别人呢?”
“但有人视那些如浮云,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若菡心说,可别让她以为是我那口子,赶紧补充道:“这么多年了一直痴痴等着你,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吕小姐终于听明白了,脸色一变道:“姐姐说的是徐先生吧?”
“哈……也不一定是他,”若菡欲盖弥彰的笑道:“说不定是别的人。”
吕小姐何等聪明?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算计,脸色霎时有些僵住,缓缓起身道:“一路上承蒙姐姐照顾,小妹感激不尽,但到了京城万不能再叨扰,小妹要去师姑那里借住。”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若菡无奈道:“我们夫妻俩,确实有意撮合你与徐文长,他虽然年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