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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辞呈!结果高拱走了他都没走。
杨博正是看准了这样的机会,他让徐阶不经意的再次走程序,然后只要再让皇帝不予挽留,就能把程序变成了现实!
至于如何让皇帝批准徐阶的辞呈,就是他的第三步——从徐阶被弹劾的那一刻起,他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为徐阶鸣冤、并暗中发动百官向皇帝请愿,以挽留徐阁老。
让皇帝看到徐阶的威望越高,张齐奏章里那句要命的话,杀伤力越大。哪个皇帝都无法忍受,百官眼里只有宰相没有自己,所以隆庆最终下定决心驱逐徐阶,虽有些偶然因素在里面,但也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简简单单的三招,便解决了沈默留下的残局,将徐阶彻底将死,说杨博已经大成若缺有些夸张,但大智若愚的评定是担得起的。
只是他的对手是徐阶,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挨打。在回过神来之后,徐阁老果断的以退为进,将不利的舆论彻底扭转过来,然后通过张齐这个出头鸟,抓住了对手的‘鸟’,一下就扳回了局面。
其下手之稳准狠,决不在杨博之下。
杨博很清楚,徐阶只是要找回场子,凝聚快散掉的人心,并不是真要跟自己鱼死网破的……这种时候,任何殊死搏斗,都会让人渔翁得利。
杨博已经赚大发了,他知道生意想做长久,就得让大家都有得赚,至少不能赔死。所以他并没有采取反制、激化矛盾,而是主动向徐阶求和,并要沈默开价……别人不知道他跟锦衣卫的关系,杨博可是一清二楚……那小子必然是怨自己利用邹应龙,给他的政敌送借口,所以才会授意锦衣卫,对徐阶的命令完全配合。
于是三方的代表,开始了激烈而艰难的拉锯战,以赶在高拱回来前,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这也是每次激烈斗争之后的惯例。
大家为什么要跟你混?只是因为跟着你能混得下去、混得好,不然谁稀罕碰你的臭脚?还以为您那是美女的三寸金莲?
这时你再看看坐在谈判桌上的几位,便会赫然发现,竟还是争斗开始之前,朝中最大的那三方。可见一切的政治事件,本质上都是权力斗争,而真正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仍是那挑起这场斗争的寥寥几人。
对于开始和结束,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原先只希望混得下去的,现在要求混得更好了;而原先希望混得好的,只能先求混得下去,留此有用之身,以待日后翻盘了。
…分割…
两更,真心求啊……需要刺激、需要鼓励,才能写得多快好!!!
另外徐阶之后,官场上政治斗争将不是主流。斗争对象和斗争路线都将发生大转变,当然会更精彩、更激烈,更扣人心弦,拭目以待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二五章 相对无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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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之南。
离开绩溪镇向东,沿着松篁蓊郁,涧水流淙的山谷间,屈折迂回约二十里,便在登源河与龙川河的交汇处,遥见一座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静观此处山形地势,东耸龙须山,西峙鸡冠山,南眺天马山峦迷迤而上。北望登源河蜿蜒而来,端的是一处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
自从元末国初,胡氏宗族迁居于此后,便在这里累世耕读。因其教化有方、门风严正,二百年来,不知多少菁英子弟,从此地走向外界。他们的选择各不相同,或走出仕做官、治国平天下;或是货殖经商、兴业通四海……但无论作何选择,都将自己的事业经营的如火如荼,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然而最终,无论其曾经如何辉煌、抑或多么落拓,都会在生命终结之后,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化为乡间的一怀沃土、山中的一掬清泉,永远守护着这世代繁衍生息之地。
今天,这里又将送一位族人,永入长眠之地。只是其声势之浩大、仪式之隆重,却是二百年来从未有过,就连几十年前,这位族人的祖父,故户部尚书胡富归葬时,也远远无法与今日相比。
站在登源河畔的天马山上,放眼望去但见万头攒动、人流如潮。引魂幡、追思旗、纸人纸马、安灵屋、金银山等各色冥器,密匝匝儿摆了好几里路——这都是为这位胡家了不起的子孙准备的,只待仪式开始,便会全烧给他,让他在阴间能过上最好的日子,好不再为活着时的遭遇而委屈。
青山埋忠骨、托体同山阿。今天正是故大明太保、海宁伯胡公讳总宪号默林公的下葬之日。
自从御葬的旨意一下来,徽州方面、乃至南直隶的官员,便全力以赴的忙碌起来,为胡宗宪营造墓园……因为钦天监所定的下葬日期,是二月初四。等相关官员接到圣旨时,已经是年根了,算上过年,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起初各方颇有烦言,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在远离官道几十里的山区中,营建一个伯爵规制的墓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紧接着,他们便得知,沈阁老竟然亲自扶柩南下,要来天马山主持胡太保的归葬,一切牢骚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自动过滤掉‘此事不可为’的想法,脑子里只剩下如何克服困难,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江浙的官绅立刻大动员,要在二月初四日前,在龙川天马止,上,修建一座最好的墓园,等待沈阁老……送胡太保来下葬。
此次工程由江南总督、南京工部尚书领衔,由南京工部会同江南最优秀的建筑专家给出设计方案……当然在等候设计图的同时,也没有浪费时间,江南总督唐汝楫一声令下,命搜集相关建材……要修建这样一个墓园,所需的材料,仅石材就有十几种,至于其余如天星砂、阴沉木之类的珍稀物料,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东西的产地有东有西有南有北,即使不惜本钱搜集起来,也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然而唐总督自有妙招,他将所需物资列成一个清单,在东南的各大报纸上刊登出来。
很快便有许多大户主动与他联系,说自己有什么什么物料,本事准备给自个修坟用的,但现在愿意贡献出来,为沈阁老……哦不,胡太保尽一份心意。
唐汝辑是来者不拒,让他们把物料统一送到徽州,虽然有些大户的家,离着徽州城有数百里远。但现今在东南这地面上,你要是连这点东西都运不了,还好意思称大户?
于是物料源源不断从各地送往徽州。当地官府早征发了数万民夫,并上万驮马牲口,日夜不停的送到龙川。
仅仅用了七天时间,就把数万方的土木堆满了天马山。
这时设计图也送来了,唐汝楫并江南道的大小官员,便在天马山下安营下寨,日夜监督工程进展,连新年都是在工地上起过的。
就这样动用了三万军民,日夜不停、不计成本的赶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天马山北,修建了一个占地三亩,规制完整的伯爵墓。
当沈默扶柩来到龙川,应邀视察工程进展时,只见汉白玉的墓门、望柱、栏板、神道坊,已经全部修建完毕。神道两旁列着石人、石马、石羊、石龟等,石像生,栩栩如生,高贵肃穆的立在那里。从两层的花岗岩拜台两侧,沿着青砖铺就的神道拾级而上,就见郁郁苍苍的高大松柏掩映中,坐落着一座小山包似的硕大坟茔。
若不是山下的工棚尚未拆除,工人们还在修建上山的石阶路,眼前的坟茔墓道口大开着,沈默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跑到胡富墓前来呢?
听着唐汝楫邀功似的说,此外还有疑冢二处,规制与这里的一模一样。沈默颇为不快道:“又要给我招风惹雨。”
但唐汝楫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大吏,他自信的对沈默道:“阁老不必担心,这是我们东南官绅对胡大帅的一片心意,谁也说不得什么。”说着得意的一笑道:“尤其是大户们踊跃出钱出人,彻底粉碎了‘大帅推行提编法,江南大户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的谣言。”
沈默无奈的苦笑道:“就算东南有钱,也不能这么个花法,这不是纯粹惹人红眼吗?”
“东南富甲天下,早就深入人心。”唐汝楫笑道:“就算再节省,别人也时时刻刻想拔你的毛。省不省都是一样,何必要装那个穷呢?”
沈默彻底无语,但对唐汝楫等东南官员,表现出的那种自信昂扬、不同以往的精神风貌,而感到有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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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入土安殓的吉时还有一段时间。此刻在神道两旁,墓园之中,挤满了身着素服、前来致祭的南直、江浙、福建、江西、甚至是两广、山东的文臣武将、勋贵望族……也是因为预料到这一天,唐汝楫将修得这墓园十分开阔,墓园中的旷地上可以容纳数千人,如今已是塞得满满囤囤的。
这么多东南显要到场,警卫工作自然不能稍有懈怠,山上山下,园里园中,都站满了担任警戒的军士。在警戒线之外,里外三层地挤满了,从十里八乡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孝子如潮哭声震野幡旗簇拥旌表如云,如此盛大的葬礼,让这些老百姓彻底开了眼界,除了啧啧称奇,还是啧啧称奇。
也有那高寿的老人家,年少时见过老胡尚书的葬礼,一直以为那就是顶儿没比了。便在其漫长的一生中,每逢有人说起,谁谁谁的葬礼豪阔,他们就会很不屑道:“那是你们没看过胡尚书的……”然而此刻,他们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场又超越当年数倍。
然而此刻,那些掌握着东南的财富与命运、真正的头面人物还没有露面,而是在墓园内的孝棚中等待……这孝棚一溜有十几间,原是为唐汝楫等监工大员搭建的临时住所。工程完了,他也不让拆,而是让人再装修一番,备为沈默并致祭官员临时休憩之用。所以虽是临时建筑,但十分保暖,里面桌椅板凳、茶水点心自然也样样周全。
但凡有资格坐进来的,无不是在一方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比起最东头、守卫森严的这一间里的,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是沈默接见重要人物的地方。
此刻,他独踮上座,左右各一溜紫檀木的交椅,坐了一共不到二十人……左边坐了江南总督唐汝楫、闽翰总督王询,两广总督吴百朋,以及六位巡抚,右边则是以九大家为首的东南豪族家主。这就是东南财富与权力的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
沈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梭,这其中大部分,他去岁秋里刚在南京见过,当时万万想不到,时隔半年不到,竟又再次相会了……可是他也万万不希望,是通过这种方式。
但时间宝贵,没有给他伤怀的机会……这些督抚大员,按例是不准离开自己的省份,但他们大都发迹于抗倭战争,甚至就是胡宗宪从中低级官员中超擢出来的。胡宗宪活着的时候,他们要避嫌、没办法,但现在人死为大,也再没有避嫌的必要了,于是他们大大方方向朝廷申请,要送他们大帅最后一程。
此乃人之常情,加之对胡宗宪案心有余悸,谁也不愿做那个恶人,于是竟准了。
然而这么多督抚前来会葬,再加上沈默这个曾经的东南督帅,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什么都不干,也会惹人浮想联翩。再说,倘若这时候哪里发生了大事,却因为没有官员把持掌握而酿出祸端,这就纯属给人家机会削弱自己了。
越是局面一片大好,就越得小心谨慎。
徐阁老的例子就在眼前,沈默不想成为下一个被群攻的对象。有鉴于此,沈默已经严令各路官员,今日会葬完毕,便即刻启程、火速返回,任何人不得耽搁。
所以只有葬礼前的这点时间,在这个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刻,才能不凡嫌疑的给各方面巨头开个会。统一下认识,以应付将发生巨变的朝局,以免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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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胡思乱想,沈默定定心神,清咳一声,缓缓言道:“这孝棚之中,原本是不谈公事的。但眼下朝局到了转折点上,东南的前途,也将遇到极大的考验,希望大帅在天之灵会原谅我们。”
沈默说这话时神色严峻,在座众人知道他是认真的,也都沉下心来静听,唯恐漏了一个字。
“徐阁老致仕已成定局,他走之后的位子由谁来接替?”沈默看看众人,因为时间宝贵,他难得的不云山雾罩,而是直剖心腹道:“我听说最近有些人在串联,想要设法把我推上去。”看看其中几位道:“终究是一片好心,所以我就不说是谁了……”说着面色一变道:“但是这种大事,却不经我本人同意,未免胆子太大了吧!”那几人闻言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也怪我,没有把想法早和你们通气。”沈默表情恢复平静道:“现在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不会去做这个首辅,就算把位子送到我面前,也绝不会改变!”
“大人,为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徐阁老一去,您前面只有李阁老,李春芳威望全无、名声扫地,恐怕那才是,让他当他都不当呢!”说着巴望着沈默道:“他要是也退了,轮也该轮到您了,又不是您主动争得,怕什么闲话。”首辅和次辅权力悬殊,东南日益繁荣富裕,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也都赚得盆满钵满,已经成为其他省份眼红嫉妒,国人不患贫患不均,肯定有人惦记上他们了。
严重的危机感,使东南的官绅,希望有一个强力首揆来维护他们的利益;虽然沈默现在做的不错,但谁知将来,明枪暗箭从四面八方齐齐射来时。他还能不能罩得住。
所以众人都希望他能早日当上首辅,让大家不再提心吊胆。
然而沈默现在却明确告诉他们,自己不会谋求这个首辅,这怎能不让在座众人失望呢?
“我不是不想当这个首辅,”沈默耐心对他们解释道:“然而我身在北京、又在内阁,对国家的情况,比你们清楚一点。大明朝危机四伏,已经到了必须变法图存的地步,首辅位就是个火山口。坐上去之后,变法改草的话,就会得罪无数人,改得越彻底,得罪的人也就越多……甚至到将来,你们也会起来反对,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而要是不改,就成了尸位素餐,同样要招人怨恨,说你是‘尸位素餐’。改不改都是罪过,徐阁老正是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早有去意的。”
分割…
明日三更,另外调整了一下分卷,不影响阅读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关_关雎鸠庆历四年春吧】
第八二五章 相对无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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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默不愿上台的根本原因,在座众人都能猜到三分——无非是徐阶的下台,实在是太仓促且出人意料了。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徐阁老是自愿退休的说法,而会将其与去岁年末的政潮联系起来。
那么作为这次政潮中的关键人物……虽然沈默一直刻意保持在局外,但事到如今,人们完整回顾整个胡宗宪案时,会不难发现,如果没有他的力量在里面,或者刨除他的因素之后,现在的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所以徐阶下野,他难脱干系。
当然这种干系,有有意无意之分,如果是无意的,人们只能说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可要是有意的,那欺师灭祖的罪名可就大了,沈默非得被吐沫星子淹死不可。不过好在有意无意谁也分不清楚,只要当事人都保持缄默,谁也没法拿这个说事儿。
但是一旦沈默接了徐阶的位子,成为一系列政潮的最终受益人后,那性质可就变了。人们完全可以用‘谁获益谁主谋’的朴素定理,将其与倒徐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到时候他有口莫辩,将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无法的洗脱,这是哪个首相也无法承受的。
这才是沈默不愿此事上台的根本愿意,只是这理由说不出口,他只能用个‘首辅难干’来搪塞。在座众人都是他的死党,岂能体会不到他的难处?所以大家明知这不过是个借口,却也捏着鼻子接受了。
但这只是无关轻重的表面文章而已,要想让这些人坚定不移的支持他,沈默必须给出一个可以接受的方案,解决诸如‘若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