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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都在痛定思痛,想要避免京师年年响警钟的局面,曹邦辅的提议正是为了加强蓟镇防线。
虽然曹邦辅一直和沈默不太对付,然而接到他的奏疏,沈默立即回复道:‘昨天看到你的建议疏奏,这的确是个‘设险守要’的好办法。兵部马上就可以批复了。但你说一个敌台需要五十名士兵,那么一千里就需要五万人。不知这五万人是让原来镇守的兵充当呢,还是用客兵。要是用原来的兵的话,那么城里的防务就得jiao给客兵,会不会引起矛盾?’又问道:‘看了你所附的敌台样式,周长才一丈二,虽然说的是收顶之式,但我揣测基础也不过比这大一倍多而已,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多人怎么周旋得开?还有士兵的衣、粮、柴、水之物充塞其间,不是太狭窄了吗?如方便的话还请给予解答。’
当曹邦辅给出了恰当的解决方案后,他便立刻拍板接受,并亲自督办,用了一年时间,便修好了全部的敌台,并派兵进驻,在京畿之前筑起了一道严密的防线。这正是这条防线,挡住了俺答进犯的铁蹄,使京城第一次整年未闻警讯。
这件事,也使曹邦辅对沈默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再像以往那样抵触了。
沈默对边防的关注是全方位的,那些以往的大臣不会关注的地方,他都给予高度重视。比如当他得知,榆林的军粮,要求士兵到一二百里之外去支取时,就写信给王崇古道:‘我听说士兵一户数口之家,就依靠每月一石粮食活命,不仅放得不及时,且斤两还不足。同时又要他们到数百里之外去等候领取,往返道路,雇人雇车,这钱是谁出?况且近来又有一些摊派,都在这粮食里出,这么干,想让士兵吃饱、为国家折冲御侮,那能成吗?我查阅典籍,现过去各区驻地都有官仓,命人前去查看,得知仓库如今虽然有损坏,但制度还在,官员也还在。能否修理一下,就近军粮呢?此事你也不必上疏了,直接和管粮郎中商量个办法就是了。’
沈默就是这样,对下面有报告上来,不是简单批一个‘同意’、‘不同意’就算,而是举一反三,穷究根底,心细如同老农一般,且当日事当日毕,绝对不会拖延延误。内阁大臣尚且如此认真细致,那些与他打交道的总督,又岂敢有一丝懈怠?
当然,这也跟沈默赏罚分明有关,对于有功将帅,他从不吝惜赏赐,总是不遗余力的为其争取恩赏。他不计旧怨,提拔任用曹邦辅、王崇古,又不遗余力的为边关文武提高地位。而对于犯错误的官员,处罚同样严厉,哪怕是总督也一样……宣大总督霍冀,面对俺答畏缩且战,并处罚主动求战马芳、尹凤等人,沈默得知后,据理斥责,给予出,并将其调离前线,由谭纶以兵部侍郎接任。
谈到赏罚之事,他不止一次的对几位总督道:‘世间一种幸灾乐祸之人,妒人有功,阻人成事。’要求他们避免嫉贤妒能,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的把边防搞好。
就是在这样的呕心沥血和坦荡胸怀之下,沈默终于使各路将帅归心,以他的马是瞻。他时刻不忘边防安危,各防区自然也时刻砺兵秣马,严阵以待,让俺答和土蛮讨不到好了。
既有名将镇守,又有良臣谋划调度,至隆庆三年,明虏之间的遭遇战,明军已是屡有斩获了……强弱之间的态势,正在悄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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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挫之下,不甘颜面扫地的俺答,决心集中力量,对宣府一地实行‘重点打击’,依其属下汉奸萧芹的献策,俺答仔细筹谋,命其子辛爱率所部佯攻蔚州,待明军中计出击后,再派精锐骑兵乘虚攻击宣府,企图重演嘉靖四十二年闪击宣府的好戏。
然而有了谭纶坐镇,明军这次没有上当,当俺答率领重兵闪击至宣府后,不但见宣府重镇已经严阵以待,更是挖好了壕沟,安好了拒马,组成一道遏制蒙古骑兵突击的防线。知道不能得逞,俺答立刻识趣地拔马北返。马芳却不罢休,立刻率领部队尾随追杀二百里,终于在长水海大破俺答汗的主力。
吃了亏的俺答哪肯作罢,马芳前脚刚班师,他后脚就立刻集结重兵,杀气腾腾的再次奔来。俺答兵锋逼近时,马芳部尚在吃饭,闻讯时马芳当即掷碗碟于地,对众将大呼:‘且随我夺虏食!’,立刻率兵出战,在鞍子山与俺答军硬碰硬血战,一场迎头痛击再次打得俺答狼狈北逃。
战后马芳命人烹制美食,与此战中阵亡将士的尸骨一起下葬。沈默闻听后,不由赞道:‘爱兵如此,方有虎师也!’
宣府遇挫后,俺答调转枪头,此后转而对大同一代进行重点打击,这次谭纶判断失误,命大同总兵赵苛将重兵屯守在紫荆关,虽一度击退敌军,却反被俺答避实击虚,绕开紫荆关攻入怀仁,山阴等地区。盛怒之下,谭纶干脆给俺答打出‘对对糊’,命宣府总兵马芳与大同总兵赵苛换防,将马芳调去大同防备俺答。怎料俺答继续‘躲’马芳,不但不再攻击大同,反而再次掉转枪头,对宣府地区起强攻,待到马芳率军驰援时,俺答部又立刻望风北逃……这倒不是赵苛比马芳差多少,而是马芳与俺答百战,多有大胜,已经杀出了赫赫凶名。一听到马王爷来了,嚣张的蒙古骑兵就立刻短了气,只想脚底抹油,不愿和他面对。而其余的将领,还没有这份震慑力。
面对俺答欺软怕硬、你进我退的战术,马芳决定主动出击,非要大创之不可!
就在本月,锦衣卫探知俺答将主力屯于咸宁海子,马芳随即招来尹凤,集中全部主力出击。战前马芳严令三军,全军弃掉辎重物资,每人仅带三日口粮,以示死战之心。六月七日全军开拔,一路上‘人噤声,马衔枚’,悄无声息高急行军,八日抵达咸宁海子外围时,正雄心勃勃筹谋新一轮南侵的俺答竟毫无察觉。九日凌晨马芳动总攻,先以火器攻击,马芳的精锐家兵,从敌军大营两翼奇袭,马芳率主力正面突击,尹凤率军队在阿勒坦逃路上截杀,猝不及防的俺答汗再次中招,被马芳军四面合围,驰突奔杀。俺答军无奈仓皇弃营,踩踏砍杀殒命者甚重。
经一夜血战,俺答终于不支而逃,明军紧紧追赶,从咸宁海子一路向西追杀数十里。此战俺答所部伤亡甚重,仅被擒的部落领就有十数人,缴获战马辎重无数,乃继万全右卫之战后的又一大捷。坐镇后方的谭纶阅罢战报后,当场大喜道:‘大同可暂无事也!’
喜讯传到京城,举国欢庆,皇帝亲赴太庙告祭祖宗,大赏诸将。马芳升为正一品太保、大都督,谭纶、尹凤也得了个太子太保,其余将领诸军皆有厚赏,皆大欢喜。
就在一片赏赐声中,左副都御史邹应龙提出,负责军事的次辅沈江南劳苦功高,加之当年万全右卫大捷,也是在他的指挥下取得的,要求为他封爵。此话一传出,竟有不少官员纷纷附和,为他请封的奏疏雪片般的飞到了御前。
隆庆皇帝本来就在兴头上,加上又觉着让高拱插队当上辅,着实委屈了沈师傅,早就想补偿他一下,乘兴之下,便下旨要求礼部拟定爵号报上。
消息传出,沈默无语,沈明臣骂道:‘这简直是坑爹啊……’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得爵位者,不能任内阁辅,这已经是共识了。但沈默又无法推辞,否则必会被看成野心勃勃之辈,一下子陷入了进退维谷之中。
在分析了前因后果之后,王寅很肯定的告诉沈默,我感觉你掉进了个阳谋之中,只是不知是哪位的算计。
沈默苦笑道:“这熟悉的味道,除了我那位好老师,绝对别无分号。”说着微叹口气道:“一直就在等着他的报复,现在靴子终于落地,虽然心里踏实了,但实在不好对付。”
原来徐阶早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作为一个内阁大臣,沈默却掌握着大明的军权,这本身就是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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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回来了,精彩开始了……
第八三八章 大阅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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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明从没有伯爵不能任辅的规定,但就像‘非庶吉士不能入内阁’一样,这都是长期下来,约定俗成的。而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太祖皇帝规定,除了皇帝的老丈人外,非军功不得封爵,还得是极大的军功才行,像平息个农民造反,在边境跟蒙古人打一仗之类的,是远远不够的。至少也得像阳明公平定宁王之1uan那个档次,必须要赢得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才行。
所以文官得封伯爵,就等于在脸上贴了个‘军功赫赫’的标签,试问这样的人物,谁能放心他再当宰相,掌政权呢?当年狄青只不过当了个枢密使,就让文彦博和韩琦寝食难安,一定要将其拿下;王阳明入阁的呼声再高,杨廷和却始终把他压在西南。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当权者心底里的造反恐惧症作吗?
沈默倒不为前途担忧,因为他已经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坎,成功入阁为相,军功再煊赫,也只能巩固自己的地位,至少隆庆一朝,没有人能动得了自己。但他也不打算这样接受,他已经写好了奏疏,对皇帝说,自己功劳浅薄,不配朝廷以爵禄相赐,愿意为国出征,驱逐鞑虏,待到海晏河清,再请陛下奉赏。
意思是,我不是不要这个伯爵,只是觉着自己还不够资格。那什么时候才能够资格呢?等我率领大军,把蒙古人从大明的领土上赶出去再说吧。大有汉将军霍去病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风范。
其实沈默在南方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在未来一段时间离开京城。因为一来,此役事关国运,前线军队构成又极为复杂,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把各方的关系协调好,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先不计较个人的利害得失了。另一方面,虽然他现在和高拱处在蜜月期,但一山不容二虎的古训,是经过历史检验的。随着改革的深入,以及高拱权力的膨胀,很难想象双方会一直和和美美下去。有道是‘距离产生美’,还不如一内一外,保持距离呢。
谁知在正式向皇帝提出之前,却横生枝节,生了有人为他请封伯爵的事件,沈默也就不介意顺水推舟,摆出个大公无私的姿态,也好让那些说他驱逐徐阶的议论噤声。
只是徐阁老退休之后,还要摆自己一道,这让沈默十分的恼火,本打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来着,现在看来,实在不能跟老头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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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高拱、张居正一样,沈默也同样是上午在内阁办公,下午在兵部值守,所以有事要商量的话,都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的内阁会议。
这一日比较重要的事情主要有三件,一个是有言官上疏,认为高拱已经是内阁辅了,却迟迟不肯卸任吏部尚书,难免会被人说成是,有专权结党之嫌。希望皇帝能尽快任命新的冢宰,以免高阁老遭受不必要的非议。
对于这份奏疏,高拱委屈道:“我已经向皇上提出过,辞去天官一职了,奈何圣上不肯答应,我又能如何?”这话说的有些假,至少没法糊弄几位大学士,不过这也让众人明白了他的心迹……孟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老高显然是一样也不想撒手啊。
阁员们面色怪异的低下头,任由老高在那里自说自话。
说起来,这事儿确实是老高不占理,内阁辅不能兼任吏部尚书,这是开国至今的惯例,还没有人能打破呢。更何况葛守礼已经返回京城,起复圣旨里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葛老是回来接替杨博,担任吏部尚书,为晋党撑起大旗的。
然而高拱仗着皇帝的纵容,却死赖着不肯挪窝,葛守礼有古君子之风,不跟他一般计较,但晋党其他人可不干了……你这老高怎么回事儿,大家还是盟友呢,咋就这么不讲道义呢?
其实高拱也是迫不得已,他的吏治改革刚刚铺开,正是需要集中权力、令行禁止的时候,要是把最关键的冢宰一职让给别人,改革肯定要大受影响。为了改革顺利,也只能先亏欠盟友,尤其是他十分钦佩的葛守礼一次了。
作为补偿,他准备将左都御史一职交给葛守礼。当然也不全是为了还人情,高拱很清楚,只有葛守礼这种正直强硬的老臣,才能将言官队伍从低谷中带出来,恢复他们的声誉和士气。
见没有人出声,高拱便当他们都不反对了,将那份要求他辞去冢宰一职的奏疏淹掉之后,又拿起另一份道:“这是户部和兵部联合提上来的,行战争债券一事,诸位有什么看法?”
“是定向行。”张居正补充道:“前三期两千万两白银的债券,将由日昇隆认购七成,汇联号认购三成……之后若是还有需要,才有可能公开售。”
“借钱打仗啊……”一直默不作声的高仪,这下也忍不住道:“前所未闻啊。”
“那是以前没人愿意借。”高拱笑起来道:“打仗有人掏钱,不用国库破费,这种美事儿,倒是头一次听说。”
“日昇隆也不是白帮朝廷。”张居正淡淡道:“他们是有条件的……收复的河套地区,要交给他们开二十年,朝廷不得中途反悔。”
“岂有此理!”高仪闻言变色道:“这不成朝廷给他们打仗了么?要是真没钱,不会先不打,何苦要为了这点面子,去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呢?”
“也不能这样说。”这时沈默出声道:“一来,九边陈兵百万,加上战马,每天的花费折银近十万两,若迟迟没有动作,不仅士气会低落,而且朝廷也消耗不起。二来,蓟辽面对的土蛮部和朵颜三卫,宣大面对俺答所领的左翼三万户,以及甘陕面对的右翼三万户中,数后者最弱,且有强敌在侧,使我们具有战而胜之,胜而定之的可能。三者,如果复套成功,甘陕一线需要防御的地带将大大缩短,到时候节约出来兵力和物力,可以支援宣大、蓟辽,继而争取九边的全线安宁。”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接着缓缓道:“四者,边地开,一直是朝廷最头疼的大问题,做的话花费太大,且事倍功半,极易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不做的话,就无法稳固边疆,每年会消耗巨额的军事投入。现在日昇隆,或者说是山西商人,愿意主动承担战后开工作,而且他们将会从第三年开始,向朝廷纳税……就算他们做得不合心意,也不要紧,军队是我们的,官员也是我们的,随时都可以叫停。”
“这是对边地开的一次有益的试点,如果在河套取得成功,将来还可以在辽东推广。”这是高拱接过话头,眼睛微微亮道:“天下黄河,唯富一套。还有关外的黑土地,这都是北方的大粮仓,对大明有何意义,不用赘述了吧?”
“元翁真是高瞻远瞩,”张居正马屁轻拍道:“我们还在想河套,您却先想到辽东去了。”
见三人的意见统一,高仪也不想再碍事儿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总之要慎重,以免有伤物议。而且总得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开吧?”
“适合农垦的地区,将由他们组织种粮种棉,而牧区则养马和羊。”沈默显然早把工作做足,现在提出来,就是到了批准阶段:“种粮和养马是朝廷的要求,到时候户部和太仆寺将会直接收取抵税……这两样对朝廷的意义南宇兄肯定知道。至于,种棉花和养绵羊,是他们的目地所在。”
“什么目的?”高仪问道。
“种棉花是为了纺棉布,苏州研究院明的飞梭和欧阳纺纱机等一系列装置已经推广开来,使棉纺业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东南的土地十分有限,导致棉花价格飞涨。而山西商人一直想在东南的经济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所以他们对河套势在必得。基于同样的原因,mao纺业也需要大量的羊mao……”沈默耐心道:“在海外贸易中,前者是量大而稳定的收入来源,后者则不比丝绸的利润小,值得他们下血本控制原材料。”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高仪就明白了,不由咋舌道:“为了赚钱,这些商人还真是敢想敢干哩。”
“总比让他们走私物资,和蒙古人勾勾搭搭的好,至少这样一来,他们会迫切需要安宁,说不定还真一条能看到希望的路。”高拱感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时间太长了,一摆手道:“至于区区物议,算得了什么?不遭人妒是庸才,同样道理,做事情就会有人嚼舌根,江南你只管放手去做,后方就jiao给我们,哪个不开眼的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