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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不要听?”一笑怒道,“你唱还是我唱!”凤随歌嘻然一笑:“当然是你唱——唱支上次那样的吧!”一笑瞪他一眼,想了一想,又敲了敲茶盏,唱了起来:“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人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一笑停了一停,看凤随歌双目微闭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只得接着唱下去:“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遇冷雨阵阵浇花瓣。四月楷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凤随歌忽然大笑起来:“好一个你为女来我为男!”一笑将簪子一丢,气道:“不唱了!”说着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慢慢的啜着。
凤随歌微笑地看着她:“真人不露相,烈火脾气的付一笑竟然也会唱这样风流婉转的小曲!”一笑微嗔地白了他一眼,低了头不说话,凤随歌又懒懒地开了口:“别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姿态,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凤随歌嫌恶的语气犹如利器直指她的心口,付一笑怔怔地抬头,只见他脸上全是冷佞,先前的温柔笑意仿佛全是自己的幻想:“恶心?”一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凤随歌冷笑:“是的,恶心——平陵雪影,红颜一笑,你想说你不记得了吗?”
付一笑静静坐在那里,良久,忽然笑了:“你竟然找到平陵去了,你听到了些什么?”
求求你,对我说些什么吧,再对我做些什么吧,越残忍越好,把我心底刚升起来的那点悸动全部驱散,不要让我对你抱有希望和幻想。
“还要我说明吗?”凤随歌再也忍不下去,心痛苦得几乎抽搐起来,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吗!?难道要我说出他们的名字你才能想起来吗?!”
“他们?”一笑刻意堆出来的笑容越来越浅,听她重复,凤随歌狂怒地捶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困兽般的在房里来回的踱着,忽然停下指住她:“你在装傻吗?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完完全全不知道。”一笑淡淡地说,衅然看他,“凤皇子在顾虑什么?有话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们到底是谁?”
凤随歌几乎气疯了,僵硬地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的那些,入,幕,之,宾!”
铿的一声,茶盏破裂在一笑手中,淋漓的茶水混着鲜血流到了彩绣的桌布上,湮湿了一大片,凤随歌的身体朝前冲了一冲,又强行停住,强迫自己忽视她越见放大的瞳孔以及内里痛苦不堪的神情,也强迫自己无视自己内心升起的缕缕心疼:“怎么,玩苦肉计么?”
一笑没有说话,她淡漠的神情在暴怒的凤随歌眼里只有一个含义——默认,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他看不到一个还只是萌芽的希望正渐渐的枯萎在一笑瞳中。
其实一笑很想对凤随歌不屑的笑笑——不知何时,乌云遮敝了日光,一道闪电,随着而来的轰鸣声中,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僵硬在付一笑的嘴角,紧紧握成拳的流血不止的手忽然重重捶在胸前,心底有什么东西顿时挣脱了束缚,在一瞬间绝堤奔流,这里甚至被充满,快要漫溢撕裂开一般——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痛苦的无法忍受吗?
就好似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梦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口,从里到外,都是伤痕累累,肉身上可以平复,但心底里的破洞却日夜朝外流着脓血,那几年里,每次在暗夜中睁开眼来,眼中都空洞的流不出泪,只能安慰自己,能够察觉到痛,说明自己还活着。
她以为那些伤口已经愈合了,可惜,以为,终究只是以为。
一笑在沉默。
在恶狠狠的当胸捶了自己一拳之后,她就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倔强得让人心疼。
她受得了夙砂朝野上下的千百句诅咒中伤,却受不了凤随歌这一抹轻视的眼神。
生命原来真的只是一场骗局,骗得人或喜或悲,最终却一无所获的伤到撕心裂肺,而没有人能比受过伤的她更能理解那样侵入五脏的痛了,那样的伤痛,根本不是肉体的伤害能相提并论的。
她痛得怕了,也终于明白与其再次承受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下,凤随歌忽然忍受不下去,扑过去紧紧拥住她:“一笑,你为什么不解释,只要你解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你真的会信吗?”一笑平静地说,“你若信我,我不解释又怎样?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你表现出来的所有快乐与宽容,都是你在自欺欺人,你没办法不在意我的过去,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放过我吧!”
一笑的话让凤随歌的肩膀抽动了一下:“不许这么说!你别想离开我!”他双手拼命地勒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从此互为血肉。“何必呢?”一笑睁大眼,“这样相互折磨很有趣吗,或者你认为有趣,但我很累,我玩不下去了,游戏结束,我认输。”
“我不会答应!”凤随歌恐慌地死死抱住她,语无伦次,“刚才是我说错话,你打我骂我吧,你不要生气,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以后等你想说的时候解释给我听。”她苦笑:“若你信我,自然不会信他们——凤皇子,我求你,放我走吧!”
凤随歌半跪在她面前,垂下头抵住她的肩,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对不起……是我说错话,我不想伤害你的!”“我知道。”她忽然微笑,“可为什么要道歉?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甚至还几次三番为了我与你的父王和臣子作对,我却一直激怒你折磨你,为什么你不会恨我?为什么不将我远远地打发走?”
“不准离开我!别的人我无所谓,只有你不行,听见没有?”他霸道得像个孩子,任性和倔强中透着些许无助,一笑眼中闪过思索的迷茫颜色,恍惚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凤随歌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你到现在还在问我为什么,从前我说爱你,你竟是一次都没有听进去吗?”
“爱?不是我不信,是我根本看不到!”她失笑,“有以折磨对方为爱的吗?世上有这样的感情吗?我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我只知道爱只是爱,痛就是痛,伤害就是伤害,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自爱的一刀和来自恨的一刀都同样会令人丧命,如果这样的折磨是在表达你的爱的话,还不如真正一刀捅死我来得痛快。”
凤随歌似乎有些犹豫,半响,挣扎着说道:“是我嫉妒了,一笑——我承认派人去平陵调查你,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让我嫉妒若狂,我努力想要平静下来,但我做不到,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没有当面问你是怕你误会我的用意……”他热切地看着她,眼里露出希冀,仿佛在等着从她嘴里说出的真相。
“你不用等,我不会解释的。”一笑露出一个冷入骨髓的笑容。
夏静石立在一匹黑色的战马旁和萧未然低低地说着什么,他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黑袍,暗红的衣襟,衣摆绣着相互纠缠的珊瑚藤。
他宽宽的额头下是一双斜飞入双鬓的剑眉,一双黑瞳深如旋涡,眼睫偶尔轻轻地眨动一下,在她的心海上划过一片片涟漪,高挺的鼻梁下那双薄唇,一翕一合间所道出的却总是伤人的话。
夏静石忽然一回头,正好迎上凤戏阳的眸子,在他的眼里,凤戏阳只看到冷漠与威严,凤戏阳眨了眨眼,试图投去一个甜甜的笑容,夏静石却如同没看见一般,淡漠地转回去继续和萧未然说话。
凤戏阳沮丧地低下头摆弄金丝精绣的袖边,她袖里藏着黄管事走之前偷誊下的夏静石给凤随歌的信件,信笺已经被她揉皱捏破,若不是亲眼目睹,她根本不相信夏静石这样冷心冷性的男人,会记下那么多琐碎的细节,关于另一个女人的琐碎的细节——
一笑只是冲动又嘴硬爱和人别扭但是她很善良而且你对她一分好她会回报你十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恃宠生骄。
一笑想法很多所以不用担心和她没有话题实在没有话题就问她有关弓箭的问题她可以不眠不休说到你睡着。
一笑很挑食,她喜欢吃又咸又辣的东西不喜欢青菜不喜欢豆芽水果中唯一不喜欢的是香蕉。
一笑喜欢趴在窗上看月亮哪怕冬天也是这样但总不记得加衣服临睡也总是不记得要关上窗子。
一笑不太讲究穿着不过很喜欢素白的衣服因为她娘喜欢。
一笑一向很孝顺她娘的忌日快要到了若方便请你帮她安排祭奠相关之事……
……其实她很简单她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请凤皇子多多费心。
来信所提到的事情本王会尽快办妥。
致谢。
没有落款。
他刚劲的字体排成行,如浸毒的刑鞭抽打着她的心。
宁非携着雪影姗姗来迟,一面走一面相互抱怨着什么,雪影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但眉眼间全是流溢出的飞扬神采,一双大眼显得更加灵动。
她不由得又一次感叹着老天的厚此薄彼。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嫁为人妻,付一笑何德何能,占据了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的全副身心;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嫁为人妻,凌雪影脸上满是新嫁娘的幸福,她自己却全是死气沉沉的哀怨……
前方传来呼喝声,要出发了,凤戏阳打起车帘,唤住经过鸾轿的凌雪影:“雪影,长途间不免气闷,你不如过来与我同乘,一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雪影微微一停,挑眉笑道:“真是不巧,宁非之前答应过要在路途中教会雪影骑马,所以,王妃好意,雪影只能心领了。”说着对她欠了欠身,礼数周全得无懈可击。
凤戏阳勉强笑了笑:“好吧,若你累了要回车上休息,不妨到我这边来,这里宽敞些,也更舒适些……”
“王妃,我想应该不会太累的。”宁非礼貌地打断她,“已经要整队出发了,臣下先带雪影去将随身的东西安置好。”
第五十九回(1)
连载:一笑(上) 作者:炽翼千羽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宁非将雪影在马车上安顿好,还未转身,雪影犹豫地扯住他的袖子:“非,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很奇怪。”
宁非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尽量不要和她太接近,更不要单独和她在一起,我心里也没底——未然说她曾和黄管事凑在一起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
雪影皱眉想了想:“黄管事不会把她在这里的境况告诉凤混蛋吗?那天我太冲动了,我很担心会害了一笑。”
“应该不会。”宁非迟疑了一下,宽慰道,“她和一笑现在差不多是相互为质,一个过的不好,另一个也不会好过,你就安心吧!”
雪影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架金壁辉煌的鸾轿。
“姐姐……”拖得软软长长的音调,秦漪从门外探进头来,立在窗边出神的一笑闻声回过头来:“小漪,很久没见你来了。”“是啊!”秦漪苦恼地皱起小脸;“爷爷忽然要我学好多东西,这不,连学箭都耽搁了。”
一笑轻笑:“只要把那些必须学的东西学到了,箭学不学都一样。”见秦漪似懂非懂地望着她,一笑续道:“有时候,看不见的武器比刀兵的威力还强上百倍。”
秦漪讶道:“怎么姐姐也这样说呢?爷爷也是这样说的。”一笑回她一个微笑:“是么?小漪,如果你知道今后的路会很难,你还会心甘情愿地听从秦老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么?”
“会!”小漪轻快地接道;“只要有爷爷和凤哥哥在,我便什么都不怕!”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姐姐会不会觉得小漪很没用,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一笑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她润泽的脸颊:“倚靠别人和倚靠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要相信自己,保护自己,为自己而活就好了……”
“姐姐!”秦漪急切地攀住她的手臂:“其实我很羡慕姐姐,总希望自己能和姐姐一样……”一笑轻轻地用食指点住她的唇瓣,止住她后面的话语,柔声道:“我经历过很多事,所以承受能力比别人强一些,而成长是需要代价的,若你能一路平顺,自然是最好,我也希望你能够顺顺当当地走到最后——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小漪,你就是你,不要拿自己和别的人相比,知道吗?”
见秦漪点了点头,一笑才放开手:“你是来找我练箭的吧,我也好几天没有活动过了,走吧……”
秦漪忽然惊呼起来:“我差点都忘记了——爷爷交代我过来请姐姐去看一样东西呢,我也没有见到是什么,爷爷只说是给姐姐准备了过几天比斗的时候用的。”
一笑摇头拒绝道:“先前已经受了秦老那么贵重的一把弓,怎么还好意思要别的东西,让秦老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有更适合的人。”
“怎么可以!”秦漪执拗地拽住她朝外拉:“那东西收在厅里一个上午了,爷爷怎么都不让我进去看,姐姐若不去,我便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痒也要痒死了,好姐姐,你就收下吧!”
一笑给她缠得手脚都没做处,只得由得她一路挽着朝外走去。
这是付一笑第一次踏入秦府大宅,身后雷打不动地跟着山一般的姑余。
秦漪欢快地和一路上遇到的仆妇家人打着招呼,一路指点着自家的庭院:“姐姐你看,那边就是爷爷用来收藏神兵利器的千灯阁,后面红瓦顶的是用来收藏珠宝翡翠的无氤殿……前面就是正厅大堂了,爷爷把姐姐的东西放在那里的。”她放开一笑的手,飞快地奔过去,一面跑一面一迭声地呼喊道:“爷爷……爷爷爷爷,姐姐来了!”
“小漪这丫头!”秦誉几乎是应声而出,微责道,“总是这样口无遮拦,姐姐是你能叫的么,真是没有礼貌……”“秦老太客气了!”一笑有些尴尬,“其实当一笑是自家晚辈就好!”“这怎么可以!”秦誉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样的话,老秦可从未在其他贵女口中听到过!”
一路谈笑着,秦誉将一笑引进大厅,却将探头探脑的秦漪和姑余拦在了身后,“别打扰少妃,姑余带小漪到前面去帮忙整理九陌楼的书册……”姑余听话地点了点头,秦漪却死死地巴住了门口,“搬书很累诶!而且我还要看……呀!”话音未落便化成一声尖叫,“放开我……姑余!快放手……”
吵闹声渐渐远去,在一笑不解的眼光下,秦誉含笑退出厅堂外:“少妃慢慢看,若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可以!”说着,他缓缓掩上了门。
大堂中光线顿时黯淡下来,一笑眨了眨眼,游目四顾却没有找到放置东西的物件,她信步朝偏厅走去,未到厅门就已经停了下来:“出来吧。”
里间有人叹息着说:“你总是那么敏锐,想给你个惊喜也被你揭破!”一笑没有回答,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从隐身之处走出的凤随歌。“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他显得很疑惑。站到一笑身前回头朝方才立的地方张了张,自语道:“看不到呀?”
见一笑还是不语,他只能挫败地投降:“好了,不说废话,先进去看东西吧。”他朝偏厅指了指:“我照你说的衣甲式样画了图纸,让秦家的织造坊赶工裁了一件,你去试试合身不合身。”
一笑自屏风后面走出,一身炫目的雪白,那是一件以金线镶拼而成的白色衣甲,唯一的不同在护肩甲上的护褶处——这身新的衣甲将锦绣的图腾改成了金丝绞缠的小花,凤随歌温柔地指点道:“这是六月雪,在夙砂民间,它是恋人用来表达爱意的花朵,除非六月飞雪,不然爱恋永不消逝。”
一笑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怔怔地抚摸着肩甲上的皮带,衣甲所配的箭筒上镶嵌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图腾,整个箭筒用这悬挂的皮带绕过她的肩紧盘在她身上——如此稳固的设计能够保证她可以在每次伸手朝后取箭时箭筒都会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整套衣甲从护腕,到护肩甲,再到外袍,都出奇的合身。
从前在锦绣做甲,光是量身便差不多要耗费一个时辰之久,但……
凤随歌见她沉默,略显焦急地凑近看她的表情:“一笑?怎么不说话?你若是不喜欢这花,我让工匠重新做过……”
良久,付一笑缓缓道:“我一进大厅,就闻到了你惯用的熏香。”凤随歌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