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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来人之时惊呼道:“邢副将……”
凤随歌缓缓放开了邢晔,邢晔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声如泣血,却依旧无法倾泄尽满腔的悲愤:“公主,宁将军和殿下都被他们扣下了,前几日传出消息来,说圣帝陛下准备以谋反罪名处死他们啊……”
一笑和凤随歌对看了一眼,上前将他扶起,低声劝慰道:“先不要慌乱,事情并非全无转机——城中就你一人么?”邢晔缓缓摇头:“本来加我还有四人,但前几日听到殿下的消息,宏博不听劝,一心要去刑监司讲理,结果也是一去不回,所以,现在就只有三人了。”
一笑沉吟片刻,看向凤随歌,见他极轻的摇了摇头,她方才回头道:“今日你先回去,与他们二人一起藏好。此事牵涉甚广,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步走错,就很可能会害了所有人——你放心,我会尽力在帝君面前替殿下和宁非陈情的。”
一笑趴在窗边,目光随着地面上一片被风吹动的枯叶一点点移到墙边,最终停住不动。正在出神,凤随歌从外间进来,轻轻的叩了叩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殿下,臣下有要事相禀……”一笑头也不回便一口打断了他:“回皇子的话,公主殿下出去了。”
凤随歌一愣,差点踏空了门槛,幸而及时抓住门框才站稳了脚:“那现在说话的是谁?”一笑转头学他平日那样挑了挑眉:“刚才在说话的不是皇子本人吗?”“好吧。”凤随歌耸耸肩,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嘟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位姓付的大人求见公主殿下,既然公主殿下不在,那么……”
“我爹爹?”一笑浑身一震,一阵风似的追上凤随歌,“他在哪里?”“公主殿下回来了?”凤随歌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的确是你爹爹来了,可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本想差人将他请到正厅的,他拒绝了,所以现在还在行馆门前等着。你快去看看吧。”一笑呆了呆,提起裙摆向外跑去。
行馆前熙熙攘攘的宫道上,停着一顶象征职官身份的青绸大轿,头发早已花白的付司鸿正皱着眉在轿边徘徊。一笑一路奔出来已经有些气喘,一眼见到他,禁不住脱口而出:“爹爹!”
下意识的应了半声的付司鸿在电光火石间幡然醒悟,慌忙跪叩下去:“臣,付司鸿,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鼎沸的人声忽然变得很远,一笑对着付司鸿的后背,只是一味的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暖的手掌从旁扶住她的手肘,她听到凤随歌低声问:“怎么了。”“我不知道。”她听到自己回答。
“付大人请起。”见她仍是呆呆的,凤随歌连忙上前搀扶起已经有些失措的付司鸿,“此处人多嘈杂,付大人何不进到里面……”“不不不。”付司鸿向后微退半步,终又忍不住偷瞟了一笑一眼,一咬牙道:“锦绣天气异变频繁,请公主殿下多多保重身体——夫人的墓地老臣会常派人前去清扫,请殿下不要牵记!!”
说罢,他向付一笑和凤随歌长长一揖,便头也不回的钻回了大轿,从人吆喝声中,青色的大轿在人从中左右穿行着,渐渐远去。
第一百〇二回(1)
一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内庭的。当她完全回过神来,眼前只有满面担忧的凤随歌一人,她茫然四顾,小声问:“他走了?”“走了。”凤随歌点头回道,一笑沉默了许久,忽然笑出声来:“你看到了吗,他竟是这么着急的要与我撇清关系呢。”
凤随歌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劝慰道:“别想太多了,毕竟他还是关心你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让你保重身体了——或许他真有什么苦衷,兴许他知道圣帝派人在暗中监视着行馆也说不定。”
“我明白的,”一笑木然答道,“若换做是我,我也不一定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牺牲掉自己的仕途。”“一笑……”凤随歌叹息着,一笑恍惚的打断他,“这样也好,少了很多顾虑,本也没打算将太多人牵扯进来不是吗……”
“呀!你是谁……”外间骤然传来侍女的惊呼声,门扇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发出咿呀的声音。一笑的话音顿时停住,目光锐利的望向门厅,凤随歌放开一笑急掠过去,铁青的脸色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骤然变成惊喜:“戏阳?!”
“皇兄,”凤戏阳只唤了一声便泪如雨下,扑进凤随歌怀中呜咽起来,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凤随歌的前襟,凤随歌心疼之下一迭声的问她:“怎么瘦成这样,生病了么,还是有人欺负你……”
忽然间,凤随歌发现从房内跟出并停在不远处的付一笑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四下张望了一圈,仍不见她人影。但怀中的戏阳犹自哭泣不止,心中再焦急也只得暂且搁下,轻轻拍着戏阳的肩背,低哄道:“别哭,来,到底怎么回事,告诉皇兄,皇兄替你做主。”
“……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可是前些日子圣帝不知接了谁指认夫君私造军械的密报,将夫君拘进了天牢。”戏阳抽噎着接过凤随歌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戏阳听说,若不能找出证据证明夫君是清白的,谋反的罪名便要落实在他身上了——皇兄,夫君真是受人陷害,求你帮帮他呀。”说到这里,她又落下泪来。
凤随歌静静的听着,心中念头却不知道已转了多少转。又见她形销骨立的怯弱样,终是不忍,试探着问道:“戏阳,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皇兄的吗?”凤戏阳一震,下意识的挺直腰背,揪紧了手巾:“皇兄何有此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凤随歌叹息道,“戏阳,你天性纯良,这本是好事。但有的时候也要多个心眼,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凤戏阳欲言又止,半晌,才迟疑的问道:“皇兄,你真的很在乎付一笑?”
凤随歌点了点头:“她是第一个让我忍不住想去接近去疼惜的女人……”“你爱她?”凤戏阳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吃力。“爱。”凤随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凤戏阳又问:“有多爱?”凤随歌惊异于她的问题,却仍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答道:“我可以不要她承诺什么,她也可以什么也不为我做——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凤戏阳有片刻失神。刹那间,仿佛眼前的凤随歌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在她面前娓娓而谈,使她忍不住要继续追问:“那么,若她现在只是利用你,心里爱的也另有其人。皇兄,你还会这样待她吗?”凤随歌没有迟疑,斩钉截铁的答道:“会,而且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静默间,凤随歌仿佛听到了泪珠落在绸面上轻微的嗒嗒声,凤戏阳低着头坐了一会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皇兄,我先回去了。”凤随歌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忍不住再次劝道:“戏阳,有些事情你要是想不明白,便来找我。哪怕再难也有皇兄替你担下,千万不要独自硬撑。”
凤戏阳没有回答,而是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那么快便谈完了?”一笑立在庭院中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前后摇晃着。侧头看向悄然走近的凤随歌:“我以为你会留她用膳。”凤随歌唇抿一线,上前为她推动秋千,低声道:“她心里很苦,可不知为了什么,一点也不肯吐露。”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相信圣帝的谎言。”一笑的笑容里暗蕴怒意,“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经过通报光明正大的走进来而是要偷偷摸摸的躲在门边偷听我们的谈话,我更不明白的还是你明知道她在偷听而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凤随歌,我们所有的时间不多,经不起你的反复和动摇,你若改变主意,记得尽早告诉我……”
“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凤随歌手中一停,隐忍的低喊,“你要救的是你的知交,但她却是我的至亲!”一笑轻巧的从秋千上跳下,冷笑着睨他:“你不要和我说什么公平,若真有公平可言,不论是布衣平民还是国之君王,只要是做了错事,便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而受到惩罚,不会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而有所不同!”
凤随歌哑然。
的确,这纷纷乱世中,有多少人多少事能称得上公平二字。
他连自己都做不到,又怎能去要求别人?
一笑见他沉默,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良久,她淡淡的说道:“人都说,心佛而天下佛,可她心里只有自己——我可以原谅她的不明事理,却不能原谅她的不辨黑白!”
第一百〇三回(1)
混沌的夜,充满着令人不安的气味。
“果真是一个可爱的草包美人呢。”听完手下的描述,圣帝冷冷的说着,信手捻开细薄的纸页,将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墨字看了一遍,面上的森寒也如融雪般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诡异的笑容:“来人,摆驾崇宁殿。”
凤戏阳听到通报便已早早的迎在了殿前,见圣帝步履轻快的走了进来,她心中一跳,脱口问道:“帝君是不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摈退了左右,圣帝从袖中抽出一卷纸笺递到凤戏阳面前:“现在已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凤戏阳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欣喜道:“叛党名册!帝君,终于可以收网了么?”
“别那么着急。”圣帝悠悠道,“寡人不是说了么,还欠东风。”凤戏阳用手掌合住纸张,眼中耀出粲然光彩:“帝君的意思是……”圣帝微笑的踱了两步:“寡人要的是一个落单的付一笑,明日,可就看你的了!”
前日的争吵终是以凤随歌的让步而结束的,随后他便一直周旋在主审私械一案的锦绣官员中间——萧未然那边情况未明,他须得尽全力拖住这一干大小官员,甚至是圣帝。
将圣帝的棋局全盘打乱之后,大家都得重新出发。在这个时候,除了人力的经营,所要争取的,还有时间,若能揪出私械事件中的疑点自然最好。若不能,那便只能静观其变,尽量的保全所有人。
一笑与戏阳之间的暗涌他不是不明白。但一边是至爱,一边是至亲,无论偏向哪一边,他都将避无可避的陷落下去,偏生又不能将所有内情对戏阳和盘托出……
他不能用所有人的安危去赌戏阳的顿悟,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戏阳在这条不归的路上渐行渐远。
“喂。”一笑出现在花厅门口,脸色不佳的喊了他一声,:“她找你,在前面。”凤随歌收回已然飘远的思绪,叫住转身欲走的一笑:“你和我一起去吧。”“不要。”一笑一口拒绝,脸色却好了很多,“你们兄妹自有体己话要说,我一个外人何必在里面掺和。”
“傻瓜。”凤随歌随手拿起镇纸将正在翻看的纸张压住,这才走上前去,牵住一笑的手:“你怎么又成外人了?走吧,你试着和她单独谈谈,难保事情会有转机呢?”一笑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别别扭扭又拉拉扯扯的一路纠缠着来到了前院。凤戏阳见两人亲昵,心中不悦,上前对着凤随歌潦草的行了一礼:“看来戏阳来的不是时候,我改时间再来好了。”嘴上说着,她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一双眼只是望着付一笑。
一笑嘁了一声:“可以啊,这行馆的大门可一直都是开着的。”凤戏阳顿时语塞,羞恼之下顿足气道:“你赶我走,我偏不走。”“啧。”一笑不怒反笑,顺势倚进凤随歌怀里,“我说的可是开门迎客,到了你那里,怎么就变成是闭门谢客了。”
“你们……”不等凤戏阳再开口,凤随歌无奈的插了进来:“不要争了……一笑,你陪戏阳在厅里坐上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他将一笑朝戏阳身边一推,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戏阳和一笑异口同声的问道,凤随歌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方才在看的那些文书,我要找个地方将它们收起来。”
花厅中,两个女人各怀心事的坐在两角。
一笑坐下之后心中反而平定不少,凭她对夏静石以及他治下军士的了解,加上雪影的叙述,她对凤戏阳在锦绣的处境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也稍稍减轻了她对凤戏阳的恶感,更多的是同情。她端起磁盅,用盅盖撇去浮沫,啜饮一口,微笑道:“我总觉得锦绣的茶会比较香,想必戏阳也会觉得夙砂的水比较甜吧。”
“是啊……”戏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下一瞬立即觉察,收起浮动的心神,不冷不热的应道:“古人有句话叫嫁夫随夫,你既入了皇籍,做了皇兄的妃子,可要安分守己一些才好,不要再成日惦念着锦绣……”
一笑听她语带轻蔑,心里恼怒,面上仍不露痕迹的微微笑着,悠然道:“一笑尽管入了皇籍,但出身低微,还是说不来那些冠冕唐皇的话。可一笑对戏阳公主的行则可一直是非常钦慕的——公主的嫁夫随夫,嫁的好,随的更好呢!”
“付一笑。”凤戏阳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腾的立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欺人太甚?”一笑终也敛了笑容,“我给你个告诫,别再一味胡闹下去,不然到了最后,连凤随歌也救不了你!”
两人目光一触,几乎迸出火来。
远远的传来遇到凤随歌的下人的见礼声,凤戏阳恨恨的瞪了付一笑一眼,咬牙切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且不要得意,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一笑嗤的笑了起来:“好,我倒要看看是谁没有好下场。”
第一百〇四回(1)
耳听着凤随歌的声音愈来愈近,气得浑身颤抖的凤戏阳唇角忽然扬起了一抹古怪的微笑,她轻轻说:“你这般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有皇兄替你撑腰么?”未等一笑领会出她话里的含义,戏阳一提裙摆,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门前,凤随歌差点撞上没头苍蝇般冲出来的戏阳,他短促的哎了一声,直觉的侧身避开,一怔间,凤戏阳已经奔远,一笑也满面疑惑的走了出来,两人对视着同时开口道:“她……”几乎是同时,伴着下人们的惊呼,前院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巨响。
“王妃!!!……”
“戏阳公主……”
“来人……王妃投水了……”
“戏阳!?”凤随歌的脸色白了,下意识的朝着一笑怒吼道,“你做了什么?!”
只一瞬,一笑已明白了凤戏阳笑容里的深意。
夜深了,行馆内还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如织般奔走的下女和内侍,一盆接一盆的热水被端进卧房内,数名医官在外间嗡嗡的低语着。
后厅中震响着凤随歌的吼声:“锦绣便没有一个可信的医官吗!”遭到训斥的内侍委委屈屈的小声回道:“闻得王妃落水,圣帝陛下已将内廷最好的御用医官都遣过来了……”“那怎么还会昏迷不醒?!”凤随歌焦躁的在房内踱了两步,“民间呢?立即派人去圣城里最大的医馆看看,将他们最好的医士请来。”内侍应着,连忙退了出去。
凤随歌懊恼的在多宝格上捶了一拳,匆匆走进聚着多名医官的房间,捺下脾气问道:“药材方面有什么缺的吗?”医官们面面相觎,最后均是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其中一位年岁稍长的老者踏出半步,犹豫的轻声禀道:“凤皇子……镇南王妃只是落水后寒气侵入内腑,以致于五内不调……”
“得了。”凤随歌不耐的挥了挥手,“不要给我搬文调书,有话直说。”医官诺诺连声,又斟酌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先前我等询问了王妃的随行女侍,她说王妃在来圣城之前便一直微恙在身,休息和饮食方面也不太规律,所以高热昏迷也是正常的。呃,所以,请凤皇子不要着急,只要热度在三日内能消退,王妃便无大碍。”
凤随歌闻言稍稍放下点心,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忍住了未说出口的话。他向这群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医官们点了点头,一转身,看到了站在廊间的付一笑。她半隐在黑暗中,如同在毫无生息的夜中静静盛开的昙花。
“你就那么恨她?,”凤随歌的声音很疲惫,“我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为了我,善待她一点吗?”“你不是问我做了什么吗?”一笑侧着脸,看不见她的表情,声音却是平静的,“我若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突然奔出去的,你相信吗?”
凤随歌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若一笑说的是真的,那戏阳……
若……
抑住心底骤然升起的烦乱,凤随歌断然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你不信。”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一笑尽量用平和的口吻陈述着这个让她心痛之极的事实,“你宁愿相信是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羞愤欲死,也不愿相信是她在惺惺作态。”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更担心戏阳的病情。”凤随歌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他走近几步,搂住一笑:“等她好起来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一笑隐约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拉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对质是么?”
凤随歌忙拉住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一笑挣开,飞扬的衣袂在暗夜中轻盈无声的划出一道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