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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随歌忙拉住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一笑挣开,飞扬的衣袂在暗夜中轻盈无声的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冰冷,且炙烈。“我很累,要休息了,皇子自便吧!”
凤随歌望着一笑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懊恼得一拳砸在游廊的立柱上,一笑清晰的听到了那声沉沉的闷响,但她没有回头。
不相信,不依赖,没了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不是吗?
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想明白呢?
“公主殿下,”一旁有人清晰的唤道,“请留步。”一笑脚步一停,向发声处看去。借着游廊间的夜灯,一笑隐约的看见不远处垂手立着的一个侍女,低眉顺眼的样子,唇边却勾着的一抹不明来由的笑。
“何事?”一笑简短的问。“婢子是来送信的。”侍女微微欠身福了一福,“请公主殿下不要惊动其他人,安安静静的随着婢子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公主殿下会见到最想见的人。”一笑心中一凛:“去见谁?又是谁派你来的?”侍女低低的笑了一声:“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想不想见他——机会只有一次,公主殿下可要想明白了再回答呀。”
一笑思索片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侍女悠然回道:“为了他,冒一次险又如何?难道当年那个万事以他为先的付一笑,在享受过足够的富贵荣华之后,成了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这个下女有着那么谦卑的表情,怎么会说出这样夹刀带剑的话?
一笑死死的盯住她,眼睛在暗夜里灿若妖兽,直到侍女原本自得的神情变为惶恐,直到她纤细的身子颤抖得不复矜持,一笑才缓缓开了口:“带路吧!”
黑暗里的一切是未知的,其中存在着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充满着神秘的气味。而夜是所有生物的原点,以夜为界,所有光明里的规范在这里被混沌的黑暗所掩盖,形成了另一种情态,它包涵着所有的真相和某些事物的内在,不容忽视。
走下那架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马车,一笑仰头看了看眼前建筑的金色琉璃顶,没错,一定是他。
一个内侍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入一间辉煌而又精致的房间,轻轻掩上了门,一笑信步走到房间一头,随意的拨弄了一下案几上呈放的紫檀雕就的描金六弦琴,轻赞道:“好琴。”
“喜欢的话,寡人将它赐给你。”圣帝微笑着从里间转出,一步步走近:“付一笑,数年不见,你仍是老样子,一听到夏静石的名字,便什么都不顾了呢!”
一笑没有抬头,指尖划过琴弦:“只可惜太过华丽,失却了好琴应有的雅韵。”她这才回身向圣帝盈盈拜下,“臣,付一笑,叩见圣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〇五回(1)
“平身吧。”圣帝随意挥了挥手,唤入外间侍立的宫侍,“去查查那架琴是谁献给寡人的,杖笞四十,”宫侍答应着,飞快的退了下去。
见一笑怔住,圣帝微笑着示意她坐下:“白日里听说你将镇南王妃气得投水自尽——你和她之间的仇怨,怕是由来已久了吧……”一笑定了定神,开门见山道:“恕臣鲁莽,陛下将臣召来,不是要谈镇南王殿下的事情吗?”
“你总是那么心急。”圣帝慢条斯理的立了起来,“也罢,迟早要让你们见上一见的。”
听到通传之后,典狱迅速的奔了出来:“见过圣帝陛下……”圣帝没应声,借着甬道一侧昏暗的油灯饶有兴味的看着忽然停下的付一笑的脸:“怎么,不想见他了?”
付一笑僵硬的立在那里,天生的夜视让她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尽头两道铁栅后倚墙而坐的夏静石。已看不出是脏污还是血迹的斑驳白衣,印象里永远一丝不苟的束拢的黑发也散乱成缕,半掩着他瘦削的脸颊和那双……他竟是醒着的!!
见一笑没有回答,圣帝好奇的踏近一步想要看清她的神情。几乎同时,甬道尽头传来了夏静石低沉的声音:“你来了。”圣帝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过去,不及应答,付一笑已发足朝前奔去:“殿下……”
刹那间,黑沉沉的牢房内只剩下付一笑奔过甬道的嚓嚓足音。
“一笑?”不太确定的声音从夏静石干裂的唇瓣中溢出。下一刻,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的扑到铁栅边,铁镣与铁栅撞击着,发出铮铮的响声:“一笑,是不是你?”“殿下!”一笑扑到被铁链绞上的铁门上,拼力摇晃着:“殿下你怎样……”“你怎么会在这里,未然呢,未然他……”夏静石恶狠狠的瞪住不远处的圣帝,“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做这种龌龊下流的事吗!”
“啧,旧爱重逢,不抓紧时间甜言蜜语一番,怎么又对寡人发起脾气来了。”圣帝站在不远处轻轻的笑,“付一笑,你想不想进去?”
“开门!”一笑喊。
“出去!”夏静石怒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圣帝对垂着手跟在后面的典狱比了个手势,典狱连忙上前开了第一道门,一笑正想随他走向第二道门。“锵”的一声撞响,却是夏静石带着镣铐的手一把攫住了铁栅:“付一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典狱无措的捏着钥匙,看看夏静石,看看付一笑,又看看圣帝。而圣帝负手站在那里,却只是死死的盯住付一笑。
“开门。”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行。”夏静石喝道。一向宁静无玷的眼中跳动着乱星般的火焰,深深的望着一笑,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回去吧,回到他身边去……”
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击掌声,圣帝一下一下的拍着手掌走近囚栅,眉目间因震怒而显出几分狰狞:“夏静石,这是你平生第一次求人。而且,求的是一个女人……你……你不觉得羞辱吗!?你这算什么,你准备用你的自尊或是生命来向寡人抵偿她的吗?!”“是的。”夏静石坦然而简短的回答。
“你……好,寡人倒要看看,能让你以命相护的女人,在面临同样的问题之时会不会跟你一个选择。”圣帝忿然道。转身召来一个侍立在旁的狱卒:“浸一根刑鞭来!”
夏静石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要怎样?”“很简单。”圣帝冰冷的撇了撇嘴角:“付一笑,你和他之间最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要么你鞭杀他,要么他鞭杀你。若舍不得,那你们便一起死在里面——付一笑,你可要考虑好了。”
“让我进去。”付一笑平静的,又一次开了口。
“一笑!”夏静石急怒交加的喝斥道,“你疯了!我不要你管,你走。”“就算你不要我管,我也不会扔下你不管。”一笑眼眸铮然闪亮,“我是不会走的!”
铁门飞快的在一笑背后关上,并落了锁。一根浸湿的刑鞭被从外抛进来,沉垫垫的落在积了尘土的地面上,圣帝在典狱搬来的大椅上坐下,佞然笑道:“寡人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说点体己话再来下决定吧”。
夏静石前面一番强挣,身上伤口已全数绽开,粘在铁镣内壁的皮肤也被撕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落在地上,汇成一泓清泉。此刻,他脱力的斜倚在铁栅上,静静凝望着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的付一笑。
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虽然他早已不畏惧死亡,但在想到从此再也看不见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
“他对你好不好。”他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很好。”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殿下,你还能走吗……”夏静石微笑了:“这样我便放心了,去,将那鞭子拾过来。”
一笑迟疑了一下,上前将刑鞭拣在手里,又回到夏静石身边。
“你是玉牒金册的公主,又是夙砂的皇子妃,他也不会为难你。”夏静石瞥了一眼栅外以拳拄腮全神贯注的倾听着他们谈话的圣帝,淡淡道,“我放心不下的只是其他人。”“殿下……”一笑低呼。夏静石恍若未闻的继续说道:“我死了之后,他便没有理由再针对其他人,以后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夏静石!”圣帝腾的立了起来,怒喝道,“你以为只要你死就能解决一切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性命吗?我给你。”夏静石头也不回的朝着一笑温言道,“不要手下留情。你下手越轻,时间越久,我受的痛苦也就越多——答应我,从今往后,记着我也好,忘了我也好,你都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一笑只有一瞬间的茫然,当她的眼光与夏静石灼灼的眼光一触,她只看到他眼底的坚忍与信心,没有死志!
即便他身陷囚牢,即便他的敌人能够覆雨翻云。但,不管怎样,他是夏静石,他不会死,也不会让她死!
一如从前!!
“我答应,”一笑站了起来,声音清晰有力,“殿下,对不起了。”“傻丫头。”夏静石微微一笑,敞开四肢向身后的铁栅靠去。
付一笑深吸了口气,手上的刑鞭在空中挥出一道混圆,划破空气,挟着风声,重重的落在夏静石身上,鞭子割破原本便支离破碎的衣衫,在他身上烙下一道深痕,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侧腰际。
夏静石面上仍带着笑,手指却紧紧的抠向地面,刻出数道血迹。
“你疯了!快住手!”圣帝奔到栅边,大声命令道。一笑眼光一闪,充耳不闻的挥出了第二鞭,鞭印重叠,顿时沁出血来。
“还不快将门打开。”圣帝怒喝,典狱手忙脚乱的抖出钥匙将铁栅打开,圣帝飞身扑入牢房,便要抢一笑手上的鞭子。
电光火石间,夏静石大喝道:“现在。”同时,一笑身体一旋。众人惊呼声中,刑鞭在空中毒蛇般一缩一弹,卷上了圣帝的脖颈。
第一百〇六回(1)
“少妃到哪里去了?”凤随歌奔至前门,劈头便问值守的夙砂禁卫长。一刻钟前他从安置戏阳的房间出来,准备回房歇息,开门却只见残烛冷榻——一笑不在房内,就连侍女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去哪了。
“啊……皇子。”禁卫长连忙行礼,“先前少妃说有急事,只带着一个锦绣的侍女乘一架大车便向内城方向去了。临走时候交待,若她过了丑时还没回来,就让臣到内宅去找皇子……”凤随歌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急问:“她留了什么话,快说!”
“是!少妃说若过了时辰还不见她回来,便让臣转告皇子:不管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冲动,能推则推,能拖则拖,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萧参军来。”禁卫长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但若没有消息,天亮之后便立即找借口离开锦绣,不要管她。”
“什么叫不要管。”凤随歌咬牙切齿的握拳低咒道,“这个笨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抬头看了看刚刚偏向西垂的月轮,他悻然命道:“交代下去,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不得有误!”
异变突生,圣帝却也没有慌乱,在挣了的第一下没有脱开之后,趁着付一笑收紧刑鞭想要将他制下之时,他收回朝外挣脱的力道,全力撞了过来。一笑猝然不防之下给他扑倒在地,刑鞭也险些脱手。在夏静石合身扑上前的同时,牢门哐啷啷一阵乱响,迟了一步的狱卒也冲了进来。
“谁再靠近一步,我便剜了他的眼睛。”和付一笑与圣帝滚成一团的夏静石喘着粗气低喝,虽姿势狼狈不堪,但他不仅压住了圣帝尚在反抗的肢体,手指也准确的搭上圣帝的眼窝。典狱和几名狱卒顿时僵在了当地。
“夏静石,寡人要将你碎尸万段。”被付一笑勒得额上青筋暴起的圣帝在一笑和夏静石的联手压制下毫无动弹的余地,一双眼也被夏静石戳得生疼,又试着挣扎了几下,他终于放松了力道,勉强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寡人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站住!”夏静石喝住一个见势不妙便要朝外跑的狱卒,“再朝前一步试试看。”那人顿时停下了脚步,僵若泥塑。
夏静石冷冷的环视着涌在狭小的囚牢中的几人,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只凭他与一笑两个人是绝对冲不出这禁宫的,更何况他重伤在身,身上的新旧伤处一刻不停的向外冒着鲜血,他的体力也不允许他再拖下去了。
“将你的佩刀抛进来。”他向典狱命道。典狱略一犹豫,夏静石手上已做势朝圣帝眼窝揿下,圣帝痛哼一声,慌得狱卒们悚然惊呼。典狱也忙不迭的解下佩刀,哐的一声扔了进来。“退出去。”夏静石简短的说道。
一笑又是紧张又是用力,手心已全部是汗,见佩刀抛进来,她下意识的将右手勒紧的鞭子交到左手,做好了拾刀的准备,就在她力道稍松的这一瞬,圣帝奋起全身之力,拼着皮鞭深勒入颈的窒息感将夏静石一掀,探身一旁的佩刀抓去。
电光火石间,圣帝的手已触到了刀鞘。
一笑不知何处来的机灵,就着被圣帝带朝前的力量向前一窜,抢先一步将刀柄执在了手中。
“锵”的一声,刀锋反出的寒光将圣帝的脸照得惨白,一笑稳稳的用刀尖点住他的喉结,心有戚戚的咧了咧嘴:“陛下的身手很不错呢。”圣帝哼了一声,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付一笑,挟持寡人的罪责有多大,你清楚吗?”
“当然清楚。”一笑笑答,手上却没有半点松动,“但我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吗?陛下。”“那凤随歌呢?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若因你的缘故将夙砂牵扯进来……”圣帝话未说完,已被一笑略略推进的刀锋逼得后退了一步:“身份?”一笑逼近一步,“更何况,在这个时候,陛下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呢?”
夏静石在旁稍稍歇了几息便又立了起来,低声命道:“典狱,把其余的人全数锁进空余的牢房,钥匙交给本王。”典狱迟疑着嗫嚅道:“殿下……依臣愚见,就算有再大的冤屈,殿下还是不要将事情闹大……呃……陛下宽仁,定不会介意……”
“照做。”夏静石打断他,“这件事与你们没有关系,若不想被牵连进去,便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天亮了自会有人来放你们出去,”他转头瞥了一眼圣帝,“陛下宽仁,定不会介意本王这个小小的安排吧?”
圣帝冷眼看他:“你逃不掉的——若你现在向寡人下跪认错,寡人可以饶你不死。”夏静石微微笑了一下:“陛下好意,臣心领了。”
未到冬日,榻前已经升起两盆炭火,就连静静在旁服侍的下女也已汗流浃背,但榻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凤戏阳却没有一丝汗意。浓密乌黑的睫毛映着艳如红霞般的脸色,灯影闪动间,仿佛灵魂都要随着暗影脱体而去。
房内燥热无比,外室的凤随歌心里更是焦如火燎。戏阳至今昏迷不醒,一笑也是生死不明。但,戏阳醒来又能怎样?于情他希望戏阳没有骗他,于理他却更相信一笑的坦荡;一笑回来又该如何?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每刻都可能生出异端,浓重的担心更是将他煎熬得几乎发狂。
廊间忽然传来奔走之声,凤随歌一个箭步窜至门前,大力将门拉开:“有消息?”禁卫长奔上前来,面色凝重的禀道:“皇子,圣帝来了。”“他怎么来了……”凤随歌锐利的眯起眼,“带了多少人?”禁卫长迟疑着回道:“好像……只有一架车轿和一名车夫。”
凤随歌一怔:“你确定是圣帝亲来?”禁卫长摇头道:“臣不能确定,但上前查问之时轿上递下一块御用金牌,臣验看过,不会有错。”“我去看看。”凤随歌简短应道。
游廊间回响着急促的脚步声,行馆大门口的灯火越来越近,凤随歌的心也砰砰的越跳越快。在踏出门槛的那一霎那,他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通明的灯火映照下,轿侧揭起一半的挂帘后露出的那张脸,不是圣帝是谁。
“陛下好雅兴,学古人秉烛夜游么?”凤随歌淡淡说着,看似随意的四下环视了一圈。
空荡荡。
“凤皇子。”正在疑惑,赶车的车夫怯怯的唤了一声:“陛下有事要单独与皇子谈。”
第一百〇七回(1)
刚踏上车辕,徐送的晚风随着车帘的轻摆带出混着淡淡熏香的血腥味。凤随歌心中一紧,大力挥开了车帘,不等他看清车厢内情形,厢内已传出一笑熟悉的语声:“快进来!”
凤随歌直觉的放了手,厚重的车帘在他背后垂下。
待眼睛适应了车内昏暗的光线,凤随歌骤然低呼:“夏静石。”穿着圣帝服饰的夏静石神情疲惫的倚在厢壁上,向他点头致意。
一笑早已将两人怄气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纵上前来环住他的胳膊,轻笑道:“看,殿下和圣帝是不是很像,就连皇城守卫都没有认出来——我们一会儿去救人,有圣帝的令符在手,天一亮就可以离开这里……”乍见她满身血污,凤随歌顾不得听她絮絮叨叨,连忙将她拉到眼前细细查看:“怎么一身血迹,你受伤了么?”“一点都没有伤到。”一笑扯了扯衣衫,“都是殿下身上的。”
稍稍放下点心,凤随歌又问:“你们怎么出来的?”一笑伸手向车厢内的暗影中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