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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应全线对当面之敌反攻,并以有力部队由济宁以北地区向兖州以北攻击前进,努力截断敌之归路并阻止其增援。”第85军第4师先头部队在到达滕县以南的南沙河时,与向临城迂回的日军第63联队先头部队遭遇。汤恩伯抱定“避免临城决战”的方针,急令第85军以“第89师舒旅(第267旅)占领临城、官桥正面”,“主力向东西集山、凤凰庄一带集结”,没有派部队增援滕县。这样,第22集团军急切盼望汤恩伯军团的先头部队第85师增援的希望化为泡影。由于增援滕县的援军未能及时派出,使滕县守军的压力骤增,形势急剧恶化。
17日晨,日军第63联队开始向官桥进攻,日军更大的进攻又开始了。日军五六十门山炮、野炮向县城猛轰,敌机20余架疯狂地投弹扫射,整个滕县城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爆炸之声震天撼地。这样连续轰炸了2个多小时后,日军开始向东关进攻。日军以10余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向东寨墙轰开的缺口冲锋,同时以炮火分向东关全线和城内施行遮断射击,以牵制中国守军的临时调动和中国军队后线的增援,敌机更是如乌鸦似的满天飞,疯狂地进行低空扫射。防守东关的第124师740团团长王麟率领两个营死守东关,冒着猛烈的炮火,在近距离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双方均伤亡惨重,遗尸累累。
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中午12时.日军的屡次进攻均被中国军队击退,攻势受挫,被迫中止进攻,整顿态势,准备新的进攻。此时,王铭章再次急电孙震,报告战况:
敌以炮兵猛轰我城内,及东南城墙,东门附近又冲毁数段,敌兵登城,经我反击,毙敌无数,已将其击退,若友军深夜再无消息,则孤城危矣。
下午2时,日军用12门榴弹重炮猛轰我南城墙的正面,同时敌机二三十架集中轰炸南关。守备南关的743团两个连队,因昨天深夜才赶到滕县,匆忙布防,仅筑了一些临时掩体,没有坚固的防空设施,以至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伤亡过半,剩余部队被迫向西关车站附近转移。南城墙被日军重炮轰击后,几乎夷为平地,守军740团的蔡钲营伤亡惨重,城墙的残垣断壁和砖石上沾满了战士们的血肉。日军停止轰击后,五六百个敌兵在10余辆坦克掩护下,立即扑到南城。守城的士兵以血肉之躯同日军死拼,下午3时半,日军占领了南城墙。在场督战的370旅旅长吕康、副旅长汪朝廉均负重伤。王铭章急向孙震报告:
独立山(滕县东南10余里,是汤恩伯军团预定到达的地点)友军今日仍无枪声,想系被敌所阻,目前敌用野炮飞机,从晨至午,不断猛轰,城墙缺口数处,敌步兵屡登城,屡被击退,毙敌甚多,职忆委座成仁之训,及开封面谕嘉慰之词,决心死拼,以报国家,以报知遇。
正在这时,日军对东关再次发起更猛烈的炮击,寨墙被炮弹炸得犹如锯齿,多处倒塌,工事全被摧毁。东关守军失去凭借,死伤愈来愈多,同时手榴弹已经用尽,难以再战。日军突入东关,守军拼命抵抗。守备东关的740团团长王麟、团政训员胡清溪和守军一起阵亡。
王铭章捐躯举国震动(1)
李宗仁题41军死守滕县记事册。
激战至17日15时30分,日军由塌处突上城墙,迅速向东、西城墙扩大战果。守军残部由西门退至西关车站。不久,东关及西城门楼均为日军占领,仅余城内、北门及东北城角的守军仍在继续抗击。此时天色已暮,王铭章见日军已突入城关,还不见增援部队赶到,向孙震发出最后的电报:
17日晚,我援军尚未到,敌大部队冲入城,即督所留部队,与敌作最后血战。
电报发出,王铭章下令把电台砸毁,来到县城中心十字街口,指挥所部继续与日军作战,此时占领南城墙之敌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从西南城角向西城墙逼近。同时日军炮兵集中火力袭击西门城楼和西门,守军大部死伤,西城楼和西门也被日军占领。王铭章命令城内各部与日军展开巷战,自己登上西北城墙,亲自指挥警卫连一个排进攻西门城楼。因日军火力猛烈,城墙上毫无掩蔽,该排全部阵亡。这时,王铭章决定到西关车站组织该地残部继续防守,行至西关电灯厂附近,遭到西门城楼的日军密集火力射击,王铭章不幸腹部中弹,趔趄倒地,随从们忙扶他起来,他疾呼:“抵住,抵住,死守滕县!”这时又一阵密集的枪弹扫来,王铭章又一次负伤。他见大势已去,危城难守,自己已负伤数处,不能行动,遂高呼:“中华民国万岁,抗战到底!”即用手枪,饮弹殉城。他的参谋长赵渭宾、副官长罗甲辛、少校参谋谢大埔、第124师师参谋长邹慕陶及随从10余人,也都同时为国捐躯。
滕县县长周同听说王师长殉难,急忙从城北赶来,抚摸着王铭章的遗体大哭,悲痛欲绝。缓步登上城墙,环顾四周,长叹一声,坠城身亡。
王师长英勇殉国的消息传到城内,受重伤的300名士兵以他为榜样,宁死也不落入敌手,于是互相以手榴弹自炸,全部壮烈牺牲。
王铭章为保卫滕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是台儿庄会战中中国方面牺牲的最高指挥官。
王铭章将军牺牲后,守城官兵继续与日军搏斗,入夜之前,日军占领了东、南、西三面城墙,而东北、西北两个城角和北面城墙仍在中国军队手中。夜9时,守军二三百人突出重围。但在城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的零星小部队仍在顽强地战斗,彻夜枪声未停,直至18日午前,滕县才算沦入敌手。
滕县保卫战自1938年3月14日早晨开始,至18日中午结束,共4天半,计108小时。守军第41军守城部队自第122师师长王铭章以下伤亡5000余人,在滕县附近界河、龙山、南、北沙河一带作战的第45军,自第127师师长陈离以下也伤亡四五千人。滕县整个阵地化为灰烬。进犯的日军伤亡也十分惨重,死伤达2000余人。
3月底,当台儿庄会战快要取得胜利时,第22集团军总司令孙震,怀着一种激动、欣喜、自豪、抑或有些悲伤、不平的复杂心情,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上报了一份《关于滕县战役的战斗详报》。在论述“此役所产生之成绩及影响”一节中,他这样写道:
在滕县血战中,我集团以绝对劣势之装备抵抗高度机械化敌兵,于极不利于防御之地形上阻敌锐进,达三昼夜之久,弹尽援绝,继以白刃,更继之以拳,复继之以齿,终继之以血,以头颅,以达成巩固津浦北段,保障徐海,争取余裕时间使友军得以从容布置之任务。虽牺牲殆尽,亦不稍顾。则中国军队战斗意志之坚强,奉行命令之彻底,官兵之视死如归,可谓超今逾古,罕有其匹,而死事之烈,报国之忠,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滕县血战达到拘束敌人之目的。若无滕县之血战,则汤、孙两军不能于临城、台儿庄从容布置;汤、孙两军若布置未成,则运河危,徐州殆,焉有台儿庄之大捷?敌军若不受挫台儿庄,徐州必被一鼓而下。徐州既失,陇海路不保,则武汉亦失陷,武汉之失陷,影响于国人抗战意志之至大,而各种军事计划设施等亦必随之瓦解,其危险岂堪想像!故人谓之滕县之役,乃保证抗战胜利之表现,实不虚也。
我军于滕县浴血苦战,虽势力悬殊,然能取得同等代价,而将矶谷部队之锐气消磨殆尽;此役结果,影响所及中国军队自南京退却后几将不振之士气,为之复活。反之,敌军不可一世之骄妄气焰为之挫戢。尔后矶谷所部之徘徊韩庄、台儿庄运河线上,迟迟不进,能不谓为非受士气消沉之影响也……
为表彰王铭章将军,4月6日国民政府追赠其为陆军上将。全国各界特别是四川民众组织了盛大的悼念活动。
抗战中颇有声望的《扫荡报》发表了《滕县血战的印象》,其中第二段载:
“……在这短短的几天滕县血战中,有很多惊天地、动鬼神的故事,值得我们正视,值得我们泣诉!如122师师长王铭章、参谋长赵渭滨、副官长罗世泽;124师参谋长邹绍孟、傅哲民均已尽忠职守、为国捐躯了。未出城之两师官兵,仍利用城内的破壁颓垣,与敌抗拒。据我飞机报告,至18日午后犹与敌在城内混战中。当城破的时候,所有受伤官兵、未逃出城者,约千人左右,均以步枪或手榴弹与敌拼命或自杀,无一生还。抗战之烈,死亡之勇,前所未闻,实开守土殉城之先例。”
几乎与此同时,在距滕县120公里之外的徐州第5战区长官司令部里,李宗仁将军接受了一批中外记者采访。李宗仁操着桂林口音,缓缓说道:
王铭章捐躯举国震动(2)
连防山之战,中国军队冒着日军的炮火冲向村寨,争夺阵地。
“从15日起,敌人冲破界河南窜,以数万之兵,经北沙河、东沙河,迫近滕县城猛攻。我122师师长王铭章中将,挥军血战,城外堡垒尽毁,即继以守城,城破继以巷战,十荡十功。直至18日午后;王师长以下全师殉城,至为惨烈。城破以后,除有机会跳城归队者外,其中城中残留官兵,均战至最后,以手榴弹自戕,无一被俘投降。奉命之忠,死事之烈,克以保障徐淮,奠定抗战之基,睢阳之后,一人而已……”
李宗仁的一席话引起在场中外记者强烈共鸣。在场的记者就有一位西方记者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她就是后来闻名中外的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这样描写自己的感受:
“太伟大了,这些黄皮肤的中国兵实在了不起!今天我才真正懂得,要征服这样一个倔强民族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也许还要经受一百次的大轰炸、一千次的大屠城、一万次的大磨难……”
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秦邦宪、吴玉章、董必武等人联名题词: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
川军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牺牲震惊中外,写下了川军战争史上最为辉煌壮丽的一页。122师师长王铭章将军前言必践,率自己的3000名川军子弟兵用生命为李宗仁赢得了4天宝贵的时间,为台儿庄大捷铺平了道路。正如李宗仁后来在其回忆录中指出的那样:
“若无滕县之死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造成也。”
对于川军在滕县血战中的表现,连蒋介石也大为惊讶、不解,曾酸溜溜地对李宗仁说出了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你还能指挥地方部队?”
李宗仁极其欣慰、自豪。他坚定了自己的信条:世间无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为之将。
李宗仁就这样把一支装备低劣、东拼西凑的杂牌部队整肃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勇猛之师。他已经创造了奇迹,就像是一夜间把一群游离散乱的绵羊变成了一队队透着凶悍的威猛无比的恶虎。
板垣骄横重蹈覆辙
中国军队在临沂阻击进犯的日军。
临沂为鲁西南军事重镇,徐州东北之屏障,第5战区右翼的重要据点,它地处南通新安镇(今新沂),西南通台儿庄、枣庄、峄县,北通费县、泗水,西北通蒙阴、新泰,东北通莒县、诸城,东通日照,故临沂得失牵动全局,为陇海、津浦、胶济三大铁路线安危所系。第5战区在悲壮地丢失滕县的同时,庞炳勋、张自忠部在临沂却取得了自八路军平型关大捷后的第二个辉煌的战绩。战后,李宗仁在评价临沂激战时指出:“临沂一战,津浦北段敌军左臂遂为中国军队砍断,敌两路会攻台儿庄计划,遂为我所破。”
津浦线南路的日军受阻于淮河一线后,日军大本营不得不调整战略计划,改由北路日军担任主攻。第一步,以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为右翼,沿津浦路南下,直逼滕县。以号称“铁军”的板垣第5师团为左翼,从青岛出发,由青沂公路大举进逼鲁南军事重镇——临沂;第二步,两支“铁军”会师台儿庄,尔后攻取徐州。
第5师团长板垣在平型关一役被八路军115师重创,正是由于其轻敌冒进所致。本应收敛其一向骄横跋扈之气,但本性难移,急于以不俗战绩血耻,全然不把即将面对的对手——庞炳勋之第3军团放在眼里。早在发兵之前,其参谋长梅津大佐提醒板垣:“与我们对阵的是庞炳勋的第3军团,大约有5个团的兵力。”
板垣不屑一顾地说:“庞炳勋,蒋介石手下的一支即将解散的杂牌军,不堪一击!”
“不过,他们的抵抗很厉害!”梅津大佐鼓起勇气继续提醒他。
“据说,庞炳勋的士兵,多为中国沧县一带的男子。沧州古称幽燕,民风刚强、好斗,庞炳勋也惯于驱使这些……”
“这是敌人的自我吹嘘!”板垣骄横地说:“任何好斗的、顽强的支那军队,在我所率领的这支大日本皇军的铁军面前,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群任我捏、任我踩的蚂蚁!”
板垣的轻敌和狂妄到了极点。这注定了他失败的命运。
李宗仁再委杂牌军重任
骄横的日军。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板垣师团,李宗仁决定启用刚刚转隶第5战区的第3军团庞炳勋部担负临沂守备之重任。
时任第5战区的参谋长徐祖诒对李的决定深感担忧。徐认为,直指临沂的日军第5师团是一支侵华的王牌军,用庞炳勋这张杂牌去对敌人的王牌,岂不是以卵击石?
李宗仁不这么看。他认为,在武器装备上,中国军队是杂牌,敌军是王牌,可是在民心士气上,中国军队难道不是王牌吗?
李宗仁料定,日军此时必然骄狂无比,要利用他们这种“骄兵必败”的弱点,以中国军队可以运用的数万哀兵与之周旋,拖垮它,打垮它!
这就是李宗仁独特的治军用兵之道。
庞炳勋,字更陈,河北新河人,1878年生。因其右腿在内战中受伤致残,外号“庞拐子”。曾由北洋军转隶于冯玉祥麾下。中原大战反蒋失败后,被蒋改编为第40军。由于庞炳勋在数十年的军阀混战中机警善变,多有倒戈之事,故口碑不佳。
李宗仁在第一次接见庞炳勋并赋予其重任之时,在收取庞炳勋的人心上很下了一番工夫。
一开始,李宗仁就很诚恳地对庞说道:“庞将军久历戎行,论年龄,你比我整整大一轮,你是光绪5年生的,我是光绪17年生的;谈资历,你在第三镇当兵,又入随营学堂和东三省测量学校,在保安义勇团当了队长,而光绪34年,我还在广西陆军小学读书哩。因此,论年龄谈资历,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我是小弟弟。我本来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列为第5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所以,在公事言,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言,我们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有什么上下之分。”
李宗仁早知道庞炳勋是个非常圆滑不好对付的人,内战中善于避重就轻,保存实力,这无人不知。但李宗仁有意不点破,语重心长地说:“庞军团长,我今年47岁了,你已是花甲之年,我们为国牺牲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作一个真正的有良心的军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了。”
庞炳勋听了李宗仁这番话,感动地说:“不管怎么说,第3军团已列为第5战区建制,我一定听从李长官调遣。……长官德威望重,我当部属的,能在长官领导之下,为国家民族效力,天日在上,万死不辞!”
收得了庞炳勋的人心后,李宗仁要为庞炳勋排忧解难。从庞炳勋的口中李知道当时庞部虽为军团编制,实际上只辖5个团,约13006多人,步枪8000枝,手枪900枝,重机枪60挺,轻机枪600挺,迫击炮60门,山炮4门,战马300匹。整个军团就这么一点点实力,中央不久又有命令,要将庞炳勋把一个特务团归并,共编为4个团。5个团都是足额的,中央要特务团归并,归并到哪里去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清清楚楚,说如果不遵令归并,就要停发整个部队的粮饷。这是第3军团的最大的难题。
李宗仁决定要解决这一问题。当着庞炳勋的面,李宗仁立即给武汉统帅部白崇禧挂长途电话。在电话里,他把庞炳勋的苦衷统统给白崇禧说了,请他马上找蒋介石请示,要求军政部收回成命,让庞部维持现状。军政部很快回电:“奉委员长谕,庞部暂时维持现状。”庞军团的编制问题就是这样顺利解决了。
李宗仁一个电话,竟然保留了将要被解散的一个团!庞炳勋打了几十年内战,还从未碰上李宗仁这样体恤部下的司令官,他激动得一把抓住李宗仁的手,老泪纵横。
李宗仁马上提笔给第5战区兵站总监石化龙写了个手令,要石总监尽量补充庞军团的弹药和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