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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世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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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等待着的大门。别的议员想鬼混时大概都是这样,川村先生也不会例外。”
  牧野的一席话引起了福井的注意。因为,福井今天下午两点把他的老头儿丸山耕一议员从议员会馆送到R大楼。在大楼前等待了两个小时丸山才出来。福井想,和牧野讲的川村议员的事一样,丸山也是不是把R大楼当做通道,乘出租汽车去了“某处”?
  “为什么先生们愿意在大白天干这种事呢?”中村脸上带着猥琐的微笑问牧野。
  “那是因为晚上有派系集会和其他宴会,正如现在‘津田’开‘钵树会’一样。所以那种事只有在白天才能干。但搞完这种事接着又是晚上的宴会,甚至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宴会。所以在第二天的委员会或议员大会上打瞌睡是难免的了。”
  福井想起了丸山在车上的模样。从会馆到新宿R大楼的路上,福井通过车上的反射镜看到的丸山是朝气蓬勃的、黑框眼镜里面的圆圓的眼睛很有精神,但过了两小时从R大楼出来坐在车上的丸山困倦异常。到赤坂“津田”的途中丸山一直昏昏欲睡,和到R大楼以前判若两人。福井一直以为呆头木脑的丸山不会有情妇。
  这时,存车场的人喊着:“丸山先生的司机,宫下先生的司机,河上先生的司机,原田先生的司机,松江先生的司机,平田先生的司机,请各位立即到‘津田’。”司机们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钵树会’好象开完了。今晚比往常早啊!”司机们互相说着。是八点二十分。
  黑色的车辆排成一行从A存车场开出来到了“津田”。一溜黑色的车,以饭馆的大门为中心排在左右的围墙边上。饭馆的服务员忙来忙去。客人从“津田”陆续走出来。门灯照着客人的脸,时明时暗。有白发秃顶的老人,也有满头乌黑油亮头发的壮年人。门厅里带蝴蝶领结的看门人指挥着议员们的车辆。门内站着女老板和一群女佣人,但没有看见艺妓。因为路狭窄,车只能鱼贯而行,一片华贵而又喧闹的场景。
  丸山耕一议员的车排在第六,紧跟在宫下正则议员的车后。驾驶座上的福井能看得见握住方向盘的中村后背。
  前面的车停着不走。带蝴蝶领结的看门人和女佣人们扭回头,焦急地望着厅门。这时,从门厅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看见灯光照耀下的半边脸,福井认出他就是外浦卓郎,是寺西正毅的秘书。现在他没有带白天的那顶礼帽,露出光洁的头发和宽宽的额头,一张轮廓清晰的脸。外浦秘书可能是为察看汽车情况出来的,但被突然出现的人们包围住了。他们是新闻记者,专门找外浦。他们知道,外浦是左右财界的巨头和久宏借给寺西正毅的特别秘书。据说寺西正毅曾经“三顾茅庐”才请到了外浦卓郎。为了表示谢意,寺西夫妻还双双到和久宏处拜谢。未来的总裁候选人寺西正毅和财界的联络员外浦卓郎当然比其他议员更有采访价值。记者的眼里没有那些小杂鱼议员。福井司机从车内看到了记者们向外浦提问的情景,当然听不见他们的问答。面露难色的外浦卓郎含糊地回答了两三句,就转身进到门厅里。这时,从饭馆门厅出来了四个壮年议员,一起上了汽车走了。
  “我有个熟悉的酒吧间,到那里去吧。那里有好玩的姑娘!”一个议员组织了另一次酒会。“坐我的车一起去吧,你们的车叫他们开回去。”整晚等候议员的这些司机们就这样空着回去了。
  福井心想,自己的事还且没完。丸山跟年轻议员不一样,从不搭别人的车。他象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宁肯去高级饭馆,不愿去夜总会和酒吧间。最近,他为了避开新闻记者的眼睛,特意选择了不显眼的小饭馆。这里密谈方便,玩乐也好。丸山常去的地方是神乐坂的小饭馆。他到那里,学唱小调,让年轻的妓女陪酒,有时也打打麻将。
  车开出来之后,丸山低声向司机说:
  “到春岛。”
  神乐坂的“春岛”是寺西正毅常去的饭馆。看起来,等到寺西和锦织等从“津田”来了之后,准备再一次宴饮。
  反射镜里的丸山闭着眼睛,没有打瞌睡,也没有喝醉,似乎深思着什么。是不是考虑西田在耳边说的话?福井的耳边,一直响着临上车时,那个讨厌的《院内报》记者西田刚才说的“我要同先生直接联系”的声音。看来,“直接”就是不通过第一秘书的意思。福井想,那些《院内报》记者是不是觉察到丸山所担心的有川的活动?
第06章 亚当饭店135号
   川村正明的私人秘书锅屋健三在赤坂亚当饭店135号的“作家”土井的办公室。这套房间,一间是客厅,另一间是寝室,当中有门。寝室里的床撤走,摆着土井的写字台,同它并列放着稍小的桌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人正在那里写东西。因为当中的门开着,坐在客厅里的锅屋健三可以看到她的侧影。这个女人就是在门厅前土井介绍给木泽和有川的速记员佐伯昌子。锅屋低下头去看土井交给他的稿件,十行的稿纸共有二十张。稿子上的字是佐伯昌子的笔迹,上面有土井修改过的痕迹。锅屋把胖墩墩的身子横坐在椅子上拘谨地抽着烟,用粗粗的手指翻阅着稿子。那象肿大了一样的无名指上带着嵌上宝石的白银戒指,身体象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结实。锅屋看着稿子偶尔点点头。他把仔细看完的稿子放到桌子上,油亮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很好!”锅屋微笑着对土井说。
  “有不妥当的地方我可以修改……”土井的态度很象个商人。
  “不、不,没有什么可说的。”
  锅屋已经准备了装稿子的大信封。上面用大号铅字印着“川村正明办公室”。
  “不愧是有理论修养的人写的,一般人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
  锅屋用“不愧是有理论修养”的话里包含着土井年东京大学念书时参加“全共斗”的经历。
  “十分惭愧,这样写可以么?”
  “写得很好,把我所想到的问题很准确地表达在文章里了。是很理想的!”他把土井的原稿重新取出来翻了几页,选择了其中的一段高声朗读起来。
  “念起来也顺口!”他的脸满面春风。
  “做为宴会上的讲话是不是道理讲的太多了?”听完锅屋的朗读,土井有些不安。
  “不、不,为了吸引川村的女性支持者,需要讲一点道理。”
  “女性支持者?”
  “川村的支持者里妇女很多。土井先生,你没有见过我们的川村吧。”
  “没有这个机会。”
  “照片呢?”
  “也没有看见过。”
  “是颇有风度的美男子!川村自己也说,他的缺憾是长得太吸引女人了。”锅屋用手势制止了忍不住要笑出来的土井。
  “绝不是开玩笑,本人是当真的!真的,川村长得俊秀,可以说是美男子。”
  “啊,是么。”
  “而是他年轻,刚刚三十九岁。川村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一面讲一面向妇女听众投热情的目光,他做得出来呀。”
  两周后,在都内O饭店的“凤凰厅”准备召开“川村正明声援会”,会上川村要进行一番演说。锅屋秘书托土井信行写的就是他的演讲稿。川村正明是被称为新生力量“革新俱乐部”的成员。
  “但是,可惜的是我们的川村正明是‘脑不在’的人。”
  “什么叫‘脑不在’?”土井问。
  “哈哈!东京人不怎么说这种话。‘脑不在’是九州人讲的话,是没有头脑的意思。”锅屋用手指着脑门。
  “哈!哈!”土井笑了。
  “川村是一无所知的人啊!”秘书数落着自己的上司。土井开始以困惑的表情听,然后向锅屋说:
  “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位高级官僚当了国会议员后的感想。他说,当议员可以不动脑筋,比当官吏舒服得多。”
  “高级官僚是了不起的。这些人大多数是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都受过高等教育。进了政界以后也都用功。他们是在竞争激烈的政界里过来的,因此头脑的构造与常人不一样。不但是执政党议员,就是在野党议员也离不开官僚的帮助。官吏不提供资料,议员们连咨询都无法咨询啊。”
  “对!大家都这样说。”
  “但是我们的川村议员的脑袋与众不同。他不管怎样是东京有名的私立大学毕业生,当然这是走后门进去的喽。他老子孝平,托校长把儿子挤进去的。”
  “……”
  “不管怎样,我也得照管他。因为我们家一直得到了孝平先生的恩惠。我是为了报答孝平先生才这样做。”
  “啊,原来是这样的。”
  “正明演讲时挥动手臂的姿态显得神采飞扬,年轻有为吧。这也是我导演的。”
  “噢!川村先生得到象锅屋先生这样的名导演和名高参,这是他的福气呀!”
  “受这样的称赞有愧。我不算什么高参,我是怕他出事。因为他是‘没头脑’的人……。说实在的正明老子川村孝平倒是老政治家。”
  “是有名的国会议员。”土井表示认识他。
  “他当过三次大臣。晚年体力衰退以后,专门从事了党务工作,是一位能解决党内各派矛盾的实力派人物啊。”
  “听说他很有政治手腕。”
  “你也很了解他?”
  “我只是耳闻。”
  “当时,我们M县是川村王国。孝平死后,儿子正明以最高票数当选了。当两年议员就得到了外务政务次官职务,以后又连续四次当选,这都是托他父亲的福啊。不过,第三次竞选时降到了第二位,第四次最惨,以倒数第一勉强当选的。”
  “噢!”
  “正明为了表白自己并不依仗父亲的余荫,待人处世常常反其父之道而为之。老子在党内有无形的势力,性格稳健踏实,正明的作风疲沓浮夸;老子沉默寡言,演讲不大会鼓动听众,正明能说会道,口若悬河,演讲有一股煽动劲;老子对人直言快语,从不恭维,儿子可象演员一样到处笑容可掬地献殷勤。”
  “我能理解。”土井表面上表示同情,但露出讽刺的微笑向锅屋说:
  “这都是锅屋先生指导的吧。”
  锅屋停顿片刻后说:“俗话说,美男子往往象绣花枕头一肚子草而且两手空空。正明虽然活动能力比老子强,可是空着双手办事难呀!”
  “哦!?他怎么会缺钱呢?”
  “他的父亲孝平象押宝一样把财产都花在政治活动中去了,所以正明没有从老子那里承受什么财产。这是他的难处呀。”
  “锅屋先生不是在帮他弄钱吗?”
  “唉!我的弄钱本事也不大呀!”锅屋叹息了一声。
  正明虽然连任四届议员,也做过外务政务次官,但同通产省、农林水产省、建设省、运输省、和大藏省等有经济实权的单位不一样,弄不到搞钱的门路。
  “所以经常召开‘川村正明议员声援会’,让川村演讲,借以获得资助和支持。但是能说会道的川村自己讲不出高明的道理来,所以请你写讲演稿啦。”
  “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川村先生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一定按你的意图修改,请不客气地指教。”是一副代笔者的商人嘴脸。
  “不,已经很好了,川村讲起来有一点为难的。但不这样写怎么能抓住妇女们的心呢!怎么衬托出川村的伟大呢!女人们是崇敬自己听不懂的话,对越不明白的东西愈感到神圣,真是不可思议呀!”
  “那不仅仅是妇女,知识分子也常常敬畏自己不能理解的文章。”
  “土井先生,你是东京大学法律系吧?”
  “是的,受到开除处分中途辍学了。确切地说是‘全共斗’的牺牲品。”土井笑了。看得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过去。
  “听说你原来是‘东京大学全共斗’理论家,是么?”
  “跟伙伴们一起学了一些……”
  “所以才能写出这样好的理论文章来啊!”
  “全共斗”是一九六八、九年大学生斗争组织,骨干院校是东京大学和日本大学。一九六八年六月,“东京大学全共斗”学生占据了东京大学购安田讲堂,同年九月“中核派”(日本马克思主义学生同盟。——译注)组织了“全国全共斗”(全日本学生共同斗争会议。——译注)。后来遭到官方的镇压,使这次大学生斗争以失败告终,“全共斗”也被解散,只有“革命马克思主义派”、“中核派”和“解放派”等激进集团留存了下来。
  “土井先生,你在运动中被捕过吗?”锅屋对此感兴趣。
  “被捕过三次。”
  “被关进过监狱吗?”
  “我被捕以后,什么也没有供认。如果招供,肯定会被判处一年以上徒刑的。”
  “你真够顽强呀!那些供认的人被判几年徒刑的呢?”
  “最多的两年,最少的是一年或者六个月,但缓期执等行了。”
  “那些人现在干什么呢?”
  “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业就困难啦!想要隐瞒历史混进官厅或公司,但只要有人调查就会被揭露出来的。”
  “唉!当时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现在已经是三十三、四岁的人啦。如果没有这些事,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在官厅和企业,现在早都是优秀的课长或是部长啦!”
  锅屋为他们惋惜,眼前的土井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有被捕的经历无法就业,只好做了《院内报》记者,现在他虽然不做这个工作,也不过是高级“代笔者”。
  “现在没有‘全共斗’组织了。当时的伙伴们确实感到内心空虚,留下来的唯一可走的路,只能是回到家乡搞地方的市民运动或者是文化运动。我的伙伴当中有这样的人。”
  应该说,最感到空虚的还是土井信行自己。因他现在为“有权势的保守党议员”做“代笔”维持生活。锅尾没有意识到土井的这种情绪。原来参加过“全共斗”的人,现在从事地方文化运动和民众运动,引起了锅屋的兴趣。
  “这些运动是什么信念推动的呢?”
  “没有什么特殊的政治信念,是一般进步的民众运动。他们想革新市政,消除地方的政治污染。”
  “有成效吗?”
  “这不过是市民的群众运动,说是净化地方政界谈何容易?还有,有些国会议员看上了这个地区组织的力量,指使市、町、村会议议员把这些组织控制在自己选举地盘中。所以,议员先生们的争选票活动是不容小看的。这些话在锅屋先生面前说有些……”
  “这些事都是地方的秘书们干的。那些家伙们专门干这些事!”
  “我在报上看过,一九六九年‘全共斗’运动失败后,有个青年思想感到空虚,回到家乡被人叫去搞竞选活动。后来他成了某议员的一名能干的竞选参谋了。”
  “找一个那样的人到议员会馆也许有好处。是不是劝川村请一个来呢。不行,象川村那样‘没头脑’的人会被那种有能力的秘书挟制的。”锅屋在摇头。
  “这和‘全共斗’无关。我有一个大学时代的学友当上了议员的特级大秘书了。”
  “是谁?”
  “寿西的秘书外浦先生。”
  “外浦卓郎君!是嘛?”锅屋瞠目以视。
  “外浦先生是比我早十年的前辈学友。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律系。刚才我讲过,我是在三年级退学的。外浦先生做经济新闻社记者时,被财界的臣头东方开发社社长和久宏看上,当了他的秘书。后来转到寺西先生那里了。”
  “据说,外浦君是被寺西请去的。他名为特别秘书,实际上起着同财界的渠道作用。你和外浦君认识吗?”
  “学生时代我一个朋友的哥哥是外浦先生的同期同学。外浦先生在报社的时候,我的朋友把我带到外浦先生那里去过两三次。那时,在报社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听过外浦先生的谈话,以后就没有见过他。他也不会记得我的。”
  “那时,他说些什么了”锅屋对他很感兴趣。因为,外浦卓郎是下届总裁候选人寺西正毅的秘书。
  “说的比较随便。我记得,外浦先生说过,他正在学速记。那时他看了报社联络部有个速记员,接受从地方分社来的电话传送稿件,想要学它。现在,地方报社的稿件已经全用传真,但当时报社联络部是全靠速记员。”
  “对。”
  “连聪明的外浦先生也说速记不好学。听说进速记专门学校也得学三年,然后再经过二年实践才能自如地运用哪!”
  “国会的速记员培训所的学习期限也是三年吧?”
  “这是学完基本功的时间,没有多久,好多人学不下去了。五十个人里学成的只有四、五个人,其它人都中途退下来了。可见速记是需要很大耐力才能学好的。外浦先生当时笑着说,专门学还需要这么长时间,那么在报社利用空隙时间自学,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好。”
  “那个时候,外浦先生已经是个实干家吧。”
  “是的,是了不起的实干家。我估计,外浦先生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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