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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娃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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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她目有讶异,“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是我的一个……”他斟酌着字句,“病人,很重要的一个病人,你是因为被困在冰魄王石中太久所以才会暂时失了忆的,在你复原前,我有义务照顾你。”
  “病人?!”她偏着螓首上下审视他,哼了气,“你说话像大夫,长得却不像,我见过的太医都有副山羊胡子,还有满脸皱纹条斑的,你生得大好看了,一点儿也不像。”
  “谢谢小公主赞美。”辛步愁轻拂着她的发,如她沉睡时他帮她梳整长发时的习惯动作,她的神智不认得他,她的身子及毛发却全是识得的,他的手抚在她发际,让她舒服得微眯起了眼眸,像只又想再睡回笼觉的小猫。
  “可我真的是你的大夫,”他解释着,“专属大夫。”
  “你说我被困在冰魄玉石中?”一个个问题源源不绝冒窜而生,“什么是冰魄玉石?为什么?因为我犯了错,还是因为我父皇母后失了势?而我究竟被冰冻了多久?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困在里头的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的问题太多了,”他苦着笑容,“而且,大部分都是我无法回答的,我惟一能确定的是—你并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困在冰魄玉石里的,冰魄玉石会冻结住你的成长。所以,无论你被冻了多久,外界年岁更替都影响不到你,换言之,如果你是在十六岁时被冰冻住的,这会儿的你,依旧只是十六。”
  “十六?”
  她讶然垂首环顾己身。“我像十六岁吗?”
  “像!”他笑笑拉她立起身,“瞧你这模样,肯定清醒后还没时间看清楚自己,”他带着她前行,“这会儿的你,十足十是个十六岁的漂亮少女!”
  “漂亮?!”她眸底是孩子似的雀跃,“我漂亮吗?”
  他失笑,原来只要是女孩儿,不论年岁,都是在乎别人的观感的。
  “漂亮!”他点点头,忍住叹息,“非常非常漂亮!”
  ◇◆◇◆◇
  那天夜里,他带了她到“巨指池”里洗了温泉浴。
  他让她一个人在里头泡了半天重新熟悉自己,而他,守在泉外,月影旖旎,星光点点—两人隔了道巨岩各自翘首望着星月,有着各自的思维与满载的喜悦。
  她像个孩子般欣喜于重获新生。
  辛步愁高兴的则是他终于圆梦听见了她的嗓音,而且,一点儿也没让他失望。
  没见着人,里头却不断传出她玩水时的琳琳笑声,这是她重获新生后的第一次沐浴净身,自是玩得不亦乐乎。
  却突然一声尖叫扬起,辛步愁纵身越过巨岩来到池畔,黑影一闪扑入他怀里,正是他的冰魄少女,她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上就这么裸身偎在他怀中。
  池畔烟气弥漫着视线,蒙蒙胧胧什么也看不清,其实,他在心底叹息,对于她,他早已不用看清,照顾了这么许久,她身上还有哪处是他不熟悉的?
  一伸手他将她的外裳披至她身上,柔声询问——
  “怎么了?”
  “有东西!”她依旧将头埋在他怀里,用手指着池水左畔?个大石上,“有东西瞧着我!”
  他凝神望清后浅浅笑起,转过她下巴要她一并看清楚。
  “只是只野猴仔。”
  “野猴?!”她小小声瞪大眼,前方大石上方才那对晶亮的发光物体在烟雾里缓缓澄明了线条,真是只长毛小畜牲!
  这会儿那小家伙正在大石上上下跳动着,还响起了奚落似地讪笑声音,捧着肚子笑拍着毛毛头,讥笑着她的胆小。
  “可恶!”她微恼,低身想拾石子扔掷那吓了人还一脸得意的野猴。
  “别扔,”他笑着从她手上拿下石子,“它有同伴,若整群发了难,你会受不了的。”
  他话还没说完,果不其然,大石后方又陆续攀出了四只小野猴,野猴仗着猴多势众,压根不将辛步愁两人放在眼里,这会儿除了原先那只讥笑她的野猴外,另四只竟两两成双抱成一团,模仿着她偎在他怀中的模样。
  池畔,烟蕴蒙蒙,一个绝美少女依在个俊俏男儿怀里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却让四只野猴东施效颦全坏了气氛。
  其中一对是被抱者体型壮阔,半天挤不进对方怀里还压得另只猴吱吱嘎叫。
  另一对则八成是养眼情事看多了,思想受到严重污染,竟佯装出一脸情意浓稠,销魂媚骨的表情,咿咿呀呀出了难听的猴音。
  “它们在做什么?”她不解偏首问着辛步愁。
  “学我们!”他忍着笑,那些猴仔该去戏班耍猴戏的,资质甚佳。
  “我们?!”她讶然,“胡说,人家哪是那个样了?丑死了!”
  她挪挪身子没打算从他怀中抽开,张嬷嬷虽说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不同,她孩子气地向着野猴们扮了个大鬼脸。
  “你是我的大夫,又是我的再造恩人,哪像那些泼猴的恶心样!”她一脸不赞同,孩子气的心思,显见对于男女之别尚无深刻认知,更不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裸裎有何不妥。
  辛步愁叹口气将她揽了揽,看来,在这段等她恢复记忆的时间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教的。
  “这里为什么有野猴?”她好奇地问,显见因着出身尊贵,对这些山林走兽陌生得紧。
  “这会儿,那些野猴也许正发出了同样的问题,”他笑了笑,“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小公主,野猴们以山林为居,以野池为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她孩子气地偏了偏螓首,“我才是真正的闯入者?”
  “没这么严重,小公主,”他望着池上的烟气,“这池活泉是上天的恩赐,所有生灵均有权使用的。”
  “别叫我小公主,”她嘟着嘴有些恼,“我只是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所谓的公主,似乎只代表了个乖舛而被人锁在玉石里的命运。”
  “那么,”他失笑望着她,“你想叫什么?”
  “我想叫什么都可以的吗?”
  “当然,”他揉着她的发,含着宠溺,“你是自己的主子。”
  “你呢?你叫什么?”
  她反问他,此时才发觉她竟连他叫什么都还不知晓,却已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了,不为什么,只因眼前男人年纪虽不大,却有股稳当得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也许,因为他是医者,才会有那股神奇的力量吧?
  “辛步愁!”他淡语,“步履的步,忧愁的愁。”
  辛步愁边解释边略有失神的想起那曾将他名字解读为不用发愁的小女孩,他下山好一阵了,她还好吗?
  “步步忧愁?”她皱皱眉头表明了不喜欢这名字,“太悲伤了!哈!”她拍拍柔若无骨的小手掌,“那我就叫去忧吧。”她对着他亮起无邪芙靥。
  “就让我一步步帮你去除忧愁吧!”
  她伸出双掌顽皮地又玩又扯,拉高着他向来淡漠昀唇角,“我会让你整日笑盈盈地去除忧愁,这样,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去忧?”辛步愁失笑,绽着亮眸,“你要知道,我救你,并非图你回报。”
  “我知道,”她稚气地笑着,“大恩不言谢嘛!只是,我……”她脑中突然一阵轰然作响,原要跟在“我”之后出口的三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如果你不是……这故事,势必改写!
  是哪三个字,为何会迫得她连想起都不愿?即使在她经过冰冻后,却仍心存抗拒至斯?
  “我去忧向来是不欠人的。”
  她试图佯装无事却瞒不过他,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一个痛楚,他都了若指掌,她似乎并不愿意回想起过去。
  可这事是无法抗拒的,迟早,她会重拾她的过往,然后连接起一切的,他目前惟一能做的,只有守着她、帮着她,直至,她自己决定不再需要他的时候。
  “别想了!”他背过身嘱咐她将衣裳穿妥,“你今天已经历了太多事情,脑子会承受不住的,咱们先回家吧!”
  “家?”伴着细碎穿衣声的是她的甜笑,“就是我醒来时身处的那栋医馆?”
  他背对着她点点头。
  “那儿就是步愁和去忧的家?”她调皮地问道。
  “是的,”他点点头,“如果你愿意,那儿就会是步愁和去忧的家。”
  “那咱们快走吧,步愁大夫!”她一手挽着他,一手向那立在石上依旧还在嘻闹的猴群们吐了舌头。
  “我可不愿再留在这同那群野猴生气了呢!”
第五章
  就这样,更名唤作“去忧”的朱昭漓就与辛步愁在边域之境,荡荡黄沙与葱绿中原交界处的八义集住了下来。
  初初时,小虎子还真是不习惯那原是整日躺在床上死人般的“师娘”,摇身成了活生生的去忧姑娘。
  师娘清醒后,师傅才解释了清楚,去忧姑娘只是他的病人,之前为怕惹人非议,虎子将她唤成师娘他也没多作解释,可这会儿,去忧姑娘已然清醒,虽和师傅同住医馆里,却各有各的房,他日后不可再乱喊。
  至于集上其它人,师傅连解释都懒,初时还有好管事的看病人问过去忧姑娘的来历,师傅却漠瞳加重了手上接骨的气力,疼得那人哀哀鬼嚎,久而久之,集上人因着仰敬辛大夫医术了得,也连带地敬重起了去忧姑娘,可对于她身世的探索,却也都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当然,集子上的人对于去忧姑娘的敬重也不全因着师傅,这神秘的姑娘整日净是恬柔地笑着,有着孩童似的纯良,菩萨似的性情,又有着仙女似的姣好模样,八义集是个过往旅站,许多跑过大江南北的人莫不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去忧姑娘,当真令人一见去忧,堪称是当今首屈一指的美人儿。
  于是乎,医馆外整日列这大排长龙,真正患了病的人倒不多,不少人都是从旁的地方听闻了去忧姑娘的名而想藉机来此偷看美人儿的。
  对于这些无聊人士,小虎子愈看愈气,这些没长眼睛的笨家伙,难道还看不出去忧姑娘再美也只会是他的“未来师娘”罢了。
  普天之下,也只他师傅够格站在去忧姑娘身边的。
  每回只要他两人一块儿并立,瞬间天地失色,光彩全让这对璧人给吸尽了。
  还有他们对视时,那种不言而喻、心领神会的默契及互递的眸采,让人即使只是在旁观着了,都还能感受到一股恬适的温馨。
  这种温馨,就叫幸福吗?
  小虎子私心底臆思着。
  辛步愁的脾气本虽淡漠却还算不错,但这会儿整日被这些莫名其妙、没病找病的“求医者”缠绊着烦,不多时,便挂出了“每日只诊十人”的告示。
  不过,十人并不包括急症垂危及老残贫病者,可若有人打着“垂危”之名却不是那么回事时,他自有本事将其“整治”得果然颇具垂危之相。
  蒙混之人只消试过一次,下日就也不敢再试了,看美人儿虽要紧—但小命还是满重要的。
  于是乎,医馆前常是天蒙蒙亮便开始有人占位子排队,排到十名外的,也只能槌胸顿足,徒负奈何,明儿个再来试试了。
  于是乎,上医馆看病原是顶秽气的事情,这阵子在集子里全走了样成了卡位大战。
  这一日,医馆里大刺刺踱入了第十名幸运儿。
  望着对方死皮赖脸的笑容,辛步愁视线越过来人往他身后瞧,对着小虎子问——
  “怎么没人?患者呢?”
  “喂、喂!老弟!”来人一脸不服气,“怎地,你面前这高头大马的人中俊杰不是人吗?”
  “是人没错,”他松了肩,背倚在椅上,双臂环握望着来人,“却不该是我的患者。”
  “为什么?”东方不拜摸摸鼻子,“东方少爷我又不是神仙,也是吃五谷杂粮的,自然也会有闹肠胃的时候。”
  “你当然可以闹肠胃,”辛步愁眯眸瞄着他,“可你家里多得是大夫,找上我这里,浪费了个求诊名额。”
  “才不浪费呢!”东方不拜叹着气,“若非占了个名额,前阵子想见老弟可真是难上加难,你医馆前整日排着长城似的人墙,峰峰相连到天边,没边没际的。”
  “这话似乎有些怨气。”他淡淡然。
  “辛老弟的话可枉了东方大哥我满腔热情……”东方不拜侃侃而谈、横飞唾沫,没理会站在一旁的小虎子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哥想见贤弟,为的是叙叙见闻、谈述医理、切磋医术……”
  见他边说话眼神边溜向后堂,辛步愁出了声音——
  “若纯为切磋医理,这会儿医馆里没有闲人,你可以开始了。”
  “虽无‘闲人’,却嫌人气单薄了点。”东方不拜搓搓手掌笑得有些尴尬。
  “你来此若为看‘人’,只消言明,”辛步愁淡着语气,“闹肠胃、切磋医理都不是真正原因,你想见去忧?”
  “是呀!是呀!”
  见对方爽快,东方不拜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他目中绽出好奇炬芒,“传说去忧姑娘是当世第一美女,小兄一直盼着有缘得识,偏生辛老弟总不带她来让人一饱眼福,再加上,这去忧姑娘也不知和辛老弟是何关系,小兄不敢唐突,才会想藉着求诊见见。”
  “去忧只是我的患者,虎子当日戏言,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辛步愁将目光眺至东方不拜身后,眼底漾起不自觉的温柔,“她是不是美女,这会儿她已回来,你自可评断,倒不需尽信人言。”
  东方不拜猛回过头,却看傻了眼,心底成群小鹿打着乱圈,歪了脖子嘴巴半开着也忘了阖上。
  艳日下,那自外灿着的日头而入,怀中抱着盆湿衣的女子,明艳不可方物,眼眉如诗似画,清雅绝丽,身子袅袅如柳丝,肤嫩如春雪乍溶,一个不留神,会以为她不是打河边洗衣而归,而是自天上降下仙梯,款款落入几间倾听尘语的仙子。
  “去忧姑娘,”小虎子笑嘻嘻自去忧手里接过木盆帮她分担重量,去忧虽年长于他,却生就一副弱不禁风娇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心生怜惜,“今儿个怎这么早回来?”
  “不想洗了!”她噘高了唇,那神情丝毫不让人觉得矫情,只是很孩子气、很自然的一个噘嘴动作,却再度看傻了东方不拜的一双牛眼,原来,美人连发娇嗔都是绝美的模样。
  “溪畔就那点空间,没来由地,却来了堆不洗衣不洗衫的闲人,净望着人傻笑,就像……”别过螓首,去忧这才首次正眼瞧着那猛盯着她傻笑的东方不拜,“就像眼前这位大爷模样,双眼瞬也不瞬,净盯着人笑。”
  “听见没!东方大爷!”小虎子在东方不拜眼前挥挥拳头,“眼神收收,别吓着了咱们的去忧姑娘。”
  去忧在辛步愁桌前落座,单手支颚,一脸的闷。
  “是你想太多,”辛步愁淡笑轻抚她落在双髻外的细细发丝,“不洗衣不洗衫,或许,人家是去漉足的。”
  “漉足?!”
  去忧被逗笑了,她的笑纯然是率真的清灵,稚气十足,不含半点不洁,东方不拜见状急急亩哦去嘴角刚淌出的唾液,这样的笑,让他觉得方才自己对这姑娘生出的所有绮思全成了不庄重的亵渎斯地。
  只见去忧皱皱鼻子续语——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漉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漉我足,脏死人了,人家洗衣服他洗脚,害人家用了他们的洗脚水来洗衣裳了!”
  她对着小虎子嘟着嘴,“虎子,盆里的衣裳都先搁着,待会儿我得重新洗过,步愁大哥,”她转看着辛步愁,愁着眉,“你有没有那种吃了就不会让人家老想对着你傻瞧的药?”
  辛步愁先瞥了东方不拜一眼,寒漠眼神先迫了对方正襟危坐安分了双牛目后才转回她。
  “药是有,可我不赞成,”他思索着,“每人与生俱来的模样都不相同,各有优缺,举凡人都有嗜看美丽事物的习性,他们喜欢看你,可那毕竟只是上苍赐给的皮肉之相,看久了他们自然会发觉你也不过是个凡人,与他们一样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两样的。
  “所以你能做的只是去习惯别人的目光,让他们也习惯了你罢了,”他看着她,“我不赞成一个人由美整弄成丑,就像我同样也不赞成一个人由丑整弄成美是一样的道理,每人都有他的独特性,不全是外貌所能决定的。”
  “所以……”她无意识地用手指在他掌心依着深深浅浅掌纹摩挲着他,没理会屋中另两人探究瞪大的目光。在旁人眼底近似亲昵的举止,对她而言却没当回事,一方面她还是孩子心性;另一方面,她向来当辛步愁是大夫、是大哥哥,是不用避讳任何事情的。
  “如果我又丑又拙,也一样还是你的小去忧?你也一样,还是会将我从冰魄中救出来吗?”
  辛步愁有些失笑,这丫头,即使记忆不曾全数回复,却也看得出在温柔的外表下是个执拗又灵巧的性子,这话问得好,也一下就堵住了他的嘴。
  道理是一回事,可他真无法想象倘若她真是又丑又拙,他还会不会坚决要为她背叛师父,割舍下原有生活。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老实,摇摇头,“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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