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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建筑公司最近不太对劲，好像增加了很多人，陈局，要不要派人去盯几天？”
那边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了，我知道哪里有异常，我会派人的。让你盯着高进，你怎么老是不务正业？”
魏平又换了左手那手机，右手放到了口袋里。嘴角的烟已经吸到只剩下烟尾。他脸色不太好看，急着解释说：“我一切服从命令。绝对不会不务正业。就算是我老爸，您让我盯着我也会不错眼珠地盯着。我这么说您满意了吧。”
那边说：“魏平啊，不是我满意不满意的事，是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记住我的话，啊。”那边手机挂了。魏平愣怔了一下。嘴里的烟烫到了嘴，他急忙吐掉了。拿着手机，苦笑着，摇摇头。
魏平和高进的关系，刑警队的头头们没有不知道的。最近有几起案子都似乎跟星源集团有点瓜葛，领导便派魏平盯紧高进。魏平心里很不舒服。高进虽然做生意飞扬跋扈，但是做人还没有太出格的地方。他觉得领导是小题大做，心里有抵触情绪。在他心里，高进是他的四哥，是个出色的商人，就是为人有点霸道。但是商场上鏖战了这么多年，就是个熊包孬种也锻炼成了枭雄。
枭雄，肯定不可能像政府里的官员似的，官越大越谦和。商人自有商人的本色。
他打开车门，进了车里，想了想，给高进挂了个电话。
“咋的，那个女记者同意跟你走，去别墅吗？”高进一接电话，就直截了当对魏平说。
魏平笑了。他其实很欣赏高进的直来直去，不虚与委蛇，不做作。尤其高进对他，亦兄亦父，这不是别人说两句离间的话就真能让两人分崩离析，反目成仇的。
“我正想跟你要别墅的钥匙呢。”魏平跟高进也开了个玩笑。
高进立刻说：“我让强子给你送去。”
魏平觉得这玩笑不能再开下去，高进当了真，急忙说：“四哥我开玩笑的，逗你一乐。”
高进立刻翻了。训斥他说：“拿你四哥当羊肉涮上了，等我见到你的。”然后又说：“这么晚打来电话，不会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吧？”他挺敏感。
魏平想了想，说：“最近生意上没有什么麻烦吧？”
高进说：“有麻烦我也能摆平，还能牢你这个刑警的大驾？”
魏平欲言又止，总不能把领导教派的任务都对高进说了。他又跟高进闲扯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车厢里立刻静了下来。魏平的鼻子抽了抽。他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他的脸转向了副驾驶的位置，那里唐嫣曾经刚刚坐过。这个女记者，很不一般。美丽倒在其次，气质却格外出众。想到唐嫣，魏平心里掠过异样的感觉。好像做了什么有点对不住她的事情似的，想到她，心里不免有点忐忑不安。魏平的心里还是头一次对异性有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23、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唐嫣送江浩东回家。她坐在后排，江浩东靠着她的肩膀，很快进入了梦乡。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环抱了唐嫣的腰，唐嫣嗅到他衬衫上的气息，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稔。她真想伸手环住他的腰，但她没有那样做，而是把江浩东的手从她的腰间拿开。
把江浩东弄上楼是个大工程。江浩东个子高，体重有160多磅，何况他喝得没有知觉，沉得像两袋水泥。犹是唐嫣练过几年拳脚，但把这160斤的重量一次性地弄到四楼，也累得满头大汗。
江浩东以前也有过不少喝多的时候。跑保险业务经常和客户打交道。不是客户让他陪着喝酒，就是他请客户喝酒，反正差不多每次都喝得晃晃当当地上楼。平时就爱哼个小曲抒发感情，自从有次到鸟市闲逛发现那里的人都爱来两句革命样板戏后，他也好上了，没事就拿腔端调地整一段。
那段日子他每次喝多了回来，边进楼道就边哼唱着“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
一般在唱到千杯万盏这句的时候，唐嫣已经开门扶住了他。他就趁势搂住唐嫣继续唱，只是嘴里已经改词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你有我有他也有啊。”
唱完这句，已经换上了拖鞋。他开始手脚不老实起来，整个人已经向唐嫣缠了过去。唐嫣不喜欢他的满嘴酒气，挣脱了他。他也不生气，摇晃着身子，一边向洗手间走，一边扭打着腰跳拉丁或者恰恰，一边还说：“学学你的同学林可枫，她就不嫌喝酒的人。在舞厅和那些喝得浑身都没有人味的男人跳舞，愣能跳一个小时不换人。”等唐嫣笑着来追打他时，他已经舞着醉拳躲到洗手间反锁了门。
以前的一切像过电影似的在唐嫣脑子里闪回。唐嫣甩甩头，不能再想了，如果再想下去，她可能会留下不走了。
24、她的心裂开一道道裂痕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走。就算林可枫说的是真的，她和江浩东什么都没有，可江浩东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给她唐嫣打电话，而是打给了林可枫？这说明林可枫在江浩东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甚至重于唐嫣。
江浩东再一次去找姚一飞纠缠，也说明江浩东还在怀疑唐嫣。还有，江浩东那两个周末根本没有回父母家，他到底去了哪里？这都像一颗颗定时炸弹，说不上老天把引爆的时间定为几日几点。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同榻而眠，唐嫣心惊胆战。
她把江浩东拖到床上，帮他脱了外衣裤子和皮鞋。手不由得停住了。
江浩东穿的还是那双金猴皮鞋，就是曾经放在林可枫家鞋架上的。可是假如林可枫说的是假的呢？那么江浩东那晚藏在林可枫的房间里，会做什么？林可枫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连女人都喜欢她，何况男人呢？就连江浩东都在唐嫣面前夸她是惹人怜惜，江浩东会坐怀不乱吗？
唐嫣无法不摇头。以江浩东对自己猴急的样子，他不会面对女色不动心的。唐嫣做了一年多的记者，也采访了将一年多的新闻，看到太多的婚外情引发的案子。十有*婚外情是男人出轨背叛了老婆。在采访男方时，男人差不多都会说：“哪个猫不偷腥啊，我只是没有擦干净嘴。”说得还颇从容不迫理直气壮。
唐嫣把皮鞋放到地板上，拉过被子替江浩东盖上。回身要走时，手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唐嫣一惊，继而眼圈红了。
她知道是江浩东拉住了她。到底是留下还是走开呢？她内心里那块僵硬的岩石渐渐地松动了，裂开一道道裂痕，似乎只要稍微一点的外力就能击碎它。
虽然江浩东犯了可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她心里对他的爱却并没减少。
可爱是一回事，生活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后来她把主动权留给了江浩东，只要江浩东开口要她留下，她就留下。
25、像世界末日的空荡
但是那只拉着她的手却再没有别的动作。唐嫣回头去看，江浩东还在酒醉的梦里。只不过，那只手依然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唐嫣摇摇头，走出了家门。
唐嫣回到旅店，打开笔记本电脑，连夜把在刑警队那里获知的两个新闻写出来，连带着魏平给他的照片一并发到编辑部的信箱里。
当她要关闭邮箱的时候，突然发现收件箱里蹦出一封邮件。那是江浩东的信箱发来的，看看发来的时间，就在一分钟之前。看来唐嫣走的时候，江浩东并没有真睡着，他也许是在等唐嫣主动留下来。
江浩东的邮件只有一段类似古文的话：
夫80后者，初从文，未及义务教育之免费，不逮高等学校之分配，又适值扩招，过五关，斩六将，遂考研成功，又读博，数年乃成，但负债十万。觅生计，十年无休，披星戴月，秉烛达旦，蓄十万。逢楼市暴涨，不足购房，遂投股市，翌年缩至万余，抑郁成疾。医保曰，不符大病之条例，拒赔。乃倾其所有，入院一周病无果，因欠费被逐院门。友怜之，赊三鹿一包，冲而饮，卒。
唐嫣苦笑一声。这真是自己的写照。但她不明白江浩东给她发这样的一封邮件是什么意思。正愣怔时，看到收件箱里又收到一封信，还是江浩东发来的。
“如果你看到上面的那封邮件，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我刚才被你扶上楼就睡着了。那是我三天以来离开你的头一觉。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睡着。可是你一走，我就醒了，我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像世界末日的空荡。我需要你，不仅是现在，是一生一世的需要。让我们生活在一起好吗？”
唐嫣想了想，没有回复邮件，她知道江浩东肯定瞪着眼睛等在电脑旁。他知道唐嫣每天晚上都会赶稿发邮件，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道歉。
想道歉的方式有很多，唐嫣不接受这种。
26、我就看着你怎么死
采访高进的时间终于定了下来。下午一点，唐嫣准时出现在星源集团大厦里。
星源集团在十多年前只是一家肉联厂，但高进的羽翼日益丰满，很快垄断了市场上的肉类供销，随着他的资本积累越来越雄厚，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横跨超市娱乐建筑，现在高进的生意已经进军房地产业，本市最高层的建筑28层的报业大厦就是他的作品，被评为2008年最优质工程。
据说高进拥有近亿元的注册资产。但谁也说不清高进到底有多少钱？别人欠他多少钱？他欠别人多少钱？还听说他在银行一次就贷走多少钱，并且用贷款放高利贷。
有人私下统计，江城市有六分之一的人拥有星源集团的股票和债券，每六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放心地把钱交到高进的手里让他替自己赚钱。也就是说，假如高进病倒歇菜了，六个人中就有一个人立刻比高进更歇菜，可能就倾家荡产了。
现在的家庭是倒金字塔型的。两对老两口和一对小两口组建成的新的家庭模式。也就等于说，这个家庭就至少有一个人的钱跟高进有关系。绝对不玄乎地说，假如高进有事了，每个家庭差不多都会风雨飘摇。
赵本山曾经演过一个小品，说有个刘总，欠款太多，达到了警察不敢抓，法院不敢判的地步。高进就是这么个风云人物，看人时眼睛都穿过你的头顶看天空，牛皮得不行。
采访这样的牛人，唐嫣有点紧张。所谓无欲则刚，唐嫣懂这个，自己又不求他赏个工作帮个忙，也没什么三亲六故在他手里落什么短处，但大概是通病吧，遇到能人前，总是把他幻想得有点过于强大，就把自己的情绪酝酿得越来越紧张了。
在会客室门口，有个人边走边打电话，冲电话里很大声地说：“滚你妈的蛋，我说了就算，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要不然的话，出事了别他妈的跑老子这来哭天抹泪，你就是管我叫爷爷我都不管你，我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就看着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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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四哥给你提个建议
唐嫣耳朵里嗡嗡直叫。这人的声音太熟悉了，她想起来了，就是昨天在星源集团大厅里看到的打骂手下的墨镜。再往进来人的脸上一看，她愣住了。这人一身休闲服，跛着一条腿，一字漆黑的眉毛，眉宇间横亘的霸气，竟然是昨天晚上见过的魏平的四哥。
唐嫣有点发懵，这三个人现在怎么成了一个人？
还没容她的大脑将三个人合三为一，那人已经笑着向唐嫣伸出手相握。握手的时候，力气大得有点捏疼了唐嫣的手。
“早就听说董军要派个美女记者来采访我，我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偏偏你来了我却有事。以为今天是头一次见面，没想到昨天我们就见过了。这也叫缘分吧。”高进谈笑风生，把有些紧张的气氛弄得立刻春意融融。
“是啊，如果早知道您是高总，昨天在走廊就不会那么没礼貌，没过去跟您打招呼。”唐嫣说。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点小家子气，是因为昨天晚上高进跟魏平在走廊里无所顾忌地谈论她的话？
高进听出滋味来了。一字眉一展，笑着说：“昨晚喝多了酒，口不择言，唐记者不会跟个酒鬼一般见识的，一定要笔下留情，给我塑造成一个光明磊落的英雄，而不是人后嚼舌头的小人。”他说得直截了当，甚至还拿自己小小地涮了一回。唐嫣就不好意再说什么了。
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酒后戏言，男人喝酒嘴巴就没有把门的，什么胡言乱语都可能说出来，当真的才是脑袋缺根弦。只是当时说话的地点有魏平在，她心里总是有些别样的东西在兜兜转转。
“看您说的，我有那么小气吗？只是没有早一天认识您，觉得可惜。”唐嫣说着官话。
高进脸上的笑容展得更开了。“咱俩算见过一面了。一回生两回熟，从小平那论，就不算外人了，四哥给你提个意见行吗？”高进坐下来就开始说。两只精芒四射的眼睛向唐嫣扫了一眼，唐嫣觉得浑身一紧，好像有什么破绽被他看出来了似的。
28、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得听我的
“你说。”唐嫣还从来没遇到一个被采访人一见她的面要先给她提意见的。
高进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唐嫣，那眼光太直接了，唐嫣有点愠怒，但是记者的身份不容她不控制情绪，她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高总有什么话，请讲。”
高进的脸刮哒一下撂了下来。整张脸面沉似水，一字眉让人看着生畏。
唐嫣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自己刚才哪个词用得不当，得罪了这位爷。
高进的目光又在唐嫣的身上叽里咕噜转了两圈，才说：“你来采访我，虽说是公差，但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得听我的。”他霸道地说。
唐嫣的脸倏然红了，高进的话太直接了。她不知道高进要让她听什么。
“你要想采访我，就别高总高总的。还有，你把那个请啊，什么的词也去掉，你不用那么客气，客气就是向远，你就叫我一声四哥能怎么着，很掉份儿吗？”
唐嫣只好脸上挤着笑，说：“四哥。”
高进说：“叫我哥，你就得听我一个建议。”
左一个意见，右一个建议，这高进跟谁在一起，他都想说了算。
唐嫣只好说：“四哥，有什么话你说。”
高进说：“你这身衣服不顺眼，一身黑，跟丧服似的，下次你换件带色的衣服再来见我。”
唐嫣心里很不舒服，刚认识怎么开口就挑剔她的衣服？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她笑笑，什么也没说。心想绝对没有下次了，稿子写好过审，高进这人就跟她没关系了。
高进像看透了唐嫣的想法似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他说：“你说我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唐嫣笑笑，心想，你就是猜对了，我也说你没猜中。
高进说：“你心里想，没有第二次，第二次谁他妈的愿意到星源谁去，我是不去了。”
唐嫣含笑摇头。
高进说：“你甭跟我摇头，你敢发誓没这么想？”
29、顶风腥十里，近摸却无鱼
唐嫣不敢发誓。人在做，天在看。誓言可不是随便发的。她虽然是唯物主义者，但也不耽误她唯心。她不想总让高进牵着鼻子走，便说：“四哥，你看咱们的采访能不能开始？”
高进的身子往沙发椅背上一靠，眼睛眯到了一起，两只眼睛在眼皮下乜斜着唐嫣，笑呵呵地说：“行，现在开始你说了算，我听你的。你想怎么采访，想知道什么，我能跟你说的不能跟你说的我都跟你说，谁让你是小平的朋友？”他两眼含笑，端详着唐嫣。
唐嫣也微笑着说：“先谢谢四哥。不过我和魏队也刚认识，谈不上朋友。这次采访是以人物传记形式写的，所以不方便跟我说的，你可以不说。”
唐嫣根本不买高进的账。别以为有钱就可以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我还偏偏不领你的情。外界对高进传闻很多，顶风腥十里，近摸却无鱼。这样的人物，少套近乎为妙，
“你够伶牙俐齿的，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没错，像把刀似的。”高进沉吟半晌，点燃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
唐嫣说：“我就算是刀，也是把小刀，只能用来削削铅笔，四哥就不一样，如果也用刀来形容，我觉得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还有点小，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高进哈哈大笑。他边笑边说：“记者是不是说话都这么不服输啊？”一口烟呛了他，他咳嗽起来。
唐嫣顺势停下话头儿，将茶杯里蓄满水，双手把水端给了高进。
这个动作，说明唐嫣很尊重高进。
而尊重的另一个含义，也代表着距离。
唐嫣的一杯水，把她和被采访人的距离拉开了，但拉开的距离只是尊重的距离。高进便只能正襟危坐，想开玩笑，也憋回了肚子里。
唐嫣打开录音笔，按照姚一飞采写的顺序跟高进谈了起来。
高进今年四十三岁，初中没念完，就开始在外做生意。也就是说，他虽然四十三岁，但是他的从商经历已经有二十五年。最初，他开着四轮车到各乡镇去收购生猪，回到家贪黑把猪屠宰了，第二天一早再送到市场上的各个肉店。随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往乡下收猪。
30、外面下刀子他也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