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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鬼地方也能让人来养病疗伤吗?到处都是些腐烂的毒药,外表看
起来却安详无邪得像伊甸园。”
“就连伊甸园也有条毒蛇。”欧文冷冷地说。
“听着,葛理菲,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已经有了头绪?”
“不知道,不过警方确实手段高明,看起来很坦诚,事实上什么消息都
没透露。”
“嗯,纳许是个好人。”
“也很能干。”
“如果这地方有什么人精神不大正常,你应该最清楚才对。”我用指责
的语气说。
葛理菲摇摇头,看起来很沮丧,不只如此,还带着担忧的神情,不知道
他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们沿着大街向前走,我停在房屋租赁公司的门口。
“我想我下一次的房租差不多到期了,我真希望把帐算清楚,早点跟乔
安娜搬走,剩下的租期全部放弃。”
“别走。”欧文说。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毕竟——我敢说你的看法没错,
林斯塔克目前的确不健全,也许——也许会伤害你或者——或者令妹。”
“什么事都不会伤害到乔安娜,”我说:“她很坚强,我才太过软弱,
这件事多少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也一样不舒服。”欧文说。
我轻轻推开房屋租赁公司的门。
“不过我一时还不会走,”我说:“好奇心战胜了我的畏惧,我希望知
道结局。”
我推门走进去。
一位正在打字的小姐站起来走向我,一头卷发,还带着傻笑,不过我觉
得她比外面办公室那位戴眼镜的女孩要聪明些。
过了一、两分钟,我忽然想起她是谁——辛明顿原先的女职员金区小姐。
我开口说出心里的话:“你本来是在‘贾伯瑞斯及辛明顿律师事务所’
服务,对吗?”
“是的,是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我觉得还是离开的好,这份工作的待
遇虽然不高,却是个好工作。世界上毕竟有些事比金钱更可贵,你说对吗?”
“对极了。”我说。
“那些可怕的匿名信!”金区小姐低声说:“我就收到过一封,说到我
和辛明顿先生——喔,实在太怕人了,说的话好可怕,好可怕!我了解自己
的职责,就把信送给警方,不过这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对吗?”
“是的,是的,太不愉快了。”
“警方向我道谢,说我做得很对。不过后来我觉得,要是有人在背后说
这种闲话——一定有人说这种闲话,不然写匿名信的人从哪里听来的呢?—
—就算我和辛明顿先生之间从来没做错任何事,我也得避避风头。”
我不由得有些尴尬。
“是的,是的,当然没什么。”
“可是人心就是那么险恶,对,险恶极了!”
我紧张地想避开这个话题,却和她的眼神不期而退,而这时,我发现了
一件令我不愉快的事。
金区小姐显然非常沾沾自喜。
今天,我已经遇到过一个对匿名信很有兴趣的人。葛瑞夫巡官的热心是
职业使然,而金区小姐竟然以此为乐,让我感到讨厌不已。
我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些匿名信会不会就是金区小姐写的呢?
回到家里,我发现凯索普牧师太太正坐着和乔安娜聊天,她看来精神不
太好,显得很苍老。
“这件事真令我震惊极了,柏顿先生,”她说:“可怜的东西!可怜的
东西!”
“是啊,”我说:“一个人被迫自杀,想起来真是可怕。”
“喔,你是说辛明顿太太?”
“难道你不是吗?”
凯索普太太摇摇头,“我当然有点替她难过,可是这件事迟早都免不了
要发生的,不是吗?”
“是吗?”乔安娜冷淡地问。
凯索普牧师太太转脸看着她,说:
“噢,我想是的,亲爱的。如果一个人认为自杀是逃避麻烦的方法,那
么到底碰上什么麻烦就没有太大分别了。不管她遇到什么必须面对现实的不
如意事,都会走上自杀这条路。这件事使我们了解她是这种女人,以前谁也
想不到。我一直觉得她是个自私而略带愚蠢的女人,对生命很执著,没想到
她那么受不了刺激——我现在才发觉,我对别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我还是不知道你刚才说谁是‘可怜的东西’?”我说。
她看着我说:“当然是写匿名信的女人。”
“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同情心浪费在她身上。”我冷冷地说。
凯索普牧师太太俯身向前,把一只手放在我膝上,说:
“可是你难道不了解——难道感觉不出来?动动你的脑筋,想想看,一
个人孤独地坐着写这种信,一定非常非常不快乐,一定非常寂寞无依。她的
内心就像被毒药一再地浸蚀,最后不得不出此下策,借着这种方法发泄,所
以我才觉得应该深深责备自己。这个镇上竟然有人不快乐到这种地步,而我
却一点都不知道!我应该知道才对!我们不能干涉别人的行为——我从来都
不会这样,可是那种悲惨的内心痛苦,就像一只中毒肿大的手臂,要是能把
整条手臂割掉,毒液就会流走,不至于伤害到任何人。唉,可怜的灵魂,可
怜的灵魂。”
她起身准备离开。
我并不同意她的看法,对写匿名信的人也毫不同情,不过我还是好奇地
问:“凯索普太太,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心里是不是有数?”
她用那对迷蒙的眼睛望着我,说:“要是我说出来,也许会猜错,对吗?”
她迅速走到门外,一边掉头问我:“告诉我,柏顿先生,你为什么一直
未婚?”
要是别人提出这个问题,就显得有点冒失,但是这句话从凯索普牧师太
太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真心想知道答案。
“不妨说,”我答道:“是因为我一直没遇到适当的女人。”
“可以这么解释,”凯索普牧师太太说,“但却不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因为有很多男人都娶错了女人。”
这回,她真的走了。
乔安娜说:“你知道,我真的认为她有点疯狂,不过我还是喜欢她。镇
上的人都很怕她呢。”
“我也有点怕她。”
“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嗯,而她的猜测往往瞎碰对了。”
乔安娜缓缓地说道:“你真的认为写匿名信的人很不快乐吗?”
“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巫婆怎么想或者觉得怎么样!也一点都不关心这
个问题,我只能替那些受害者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想到那支“毒笔”的主人时,竟然忽略了最明显的
一个人,真是有点奇怪。葛理菲曾经形容她也许会乐不可支,我认为她也许
被自己惹来的麻烦吓坏了,感到有点后悔,而凯索普牧师太太则认为她正忍
受着痛苦。
但是,最明显、最无法避免的反应,我们却都没想到——或许我应该说,
“我”没有想到——那种反应就是“畏惧”。
随着辛明顿太太的死,匿名信已经进入了另一个阶段。我不知道写信者
在法律上的地位如何——我想,辛明顿应该知道——但是很明显的,既然匿
名信已经逼死了一个人,写信者的罪也更重了。要是写信者现在被找出来,
已经不可能把这件事一笑置之。警方非常积极,苏格兰警场也派了位专家来。
目前,匿名信的作者势必要尽力隐匿自己的姓名了。
既然“畏惧”是最主要的反应,其他事也就可以一一追查出来。可惜我
当时却忽视了那些可能。但是,那些事却实在应该很明显的。
第二天早上,乔安娜和我下来吃早餐的时间晚了点,我是说,就林斯塔
克的标准来说晚了些。当时是九点半。如果在伦敦,乔安娜可能刚睁开一只
眼,我恐怕还蒙头呼呼大睡呢。
可是派翠吉说:“是八点半吃早餐还是九点?”乔安娜和我都没勇气再
在床上赖一个小时。
我发现爱美·葛理菲正在门口跟梅根聊天,心里就不大高兴。
一看到我们,她还是表现出她一贯的热心态度:
“嗨,懒虫,我已经起床好几个钟头了。”
那当然是她的事。医生当然得早点吃早餐,而尽责任的姊姊也该在一旁
替他倒茶或咖啡。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理由打扰睡意正浓的邻居,早上
九点半也不是拜访别人的适当时间。
梅根一溜烟走回餐厅,想必她刚才一定是吃饭吃到一半就被爱美·葛理
菲打断了。
“我说过我不想进来,”爱美·葛理菲说:“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
屋里谈话要比在门口说话的好处多些。我只想问问柏顿小姐,有没有多余的
青菜可以让红十字会在路上施舍。要是有,我就叫欧文开车来载。”
“你倒是很早就出门了。”我说。
“早起的鸟儿才能捉到虫,”爱美说:“这时候比较容易找到想找的人。
待会儿我要去皮先生家,下午还要去找布兰登。”
“听到你这么多活动,我都累坏了。”我说。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走进大厅去接电话,留下乔安娜用不肯定的语气谈
着大黄和法国豆,显出她对菜园并不了解。
“哪位?”我问电话那头。
一个气息浓浊的女性声音,用怀疑的语气说:“喔!”
“哪位?”我又用鼓励的口气问。
“喔,”那声音又说,然后含含糊糊地问:“是不是——我是说——是
不是小佛兹啊?”
“不错,是小佛兹。”
“喔!”这显然是准备说话的口气,对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跟
派翠吉小姐说一下话吗?”
“当然可以,”我说:“我该告诉她是谁打来的呢?”
“喔,告诉她是艾格妮斯,好不好?艾格妮斯·华德。”
“艾格妮斯·华德?”
“是的。”
我放下听筒,向楼上派翠吉正在忙着的地方喊道:
“派翠吉!派翠吉!”
派翠吉出现在楼梯口,手上抓着一只长拖把,脸上尽管是一成不变的尊
敬表情,我却看得出她心里正在想:“‘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有事吗?先生。”
“艾格妮斯·华德打电话找你。”
“什么?”
我提高声音说:“艾格妮斯·华德。”
我照我所想的把名字念出来,派翠吉说:“艾格妮斯·华岱尔——她这
回又有什么事?”
派翠吉显然失去平常的镇定,把拖把放在一边,抓住衣服,快步走下楼
梯。
我小心地走进餐厅,梅根正在低头大吃熏肉和腰子,她不像爱美·葛理
菲,脸上没有装出“愉快的早上表情”。我向她道了早安,她只随便看了我
一眼,又继续吃她的早餐。
我打开早报展读,不一会儿,乔安娜似乎非常沮丧地走进来。
“呼!”她说:“累死了!我想我一定表现得很笨,连什么季节种什么
蔬菜都不知道。难道这时候没有扁豆吗?”
“秋天才有。”梅根说。
“喔,可是伦敦一年四季都有啊。”乔安娜自卫地说。
“那是罐头,可爱的傻瓜,”我说:“是从很偏僻的地方冷藏之后,用
船运来的。”
“就像猿、象牙和孔雀一样?”乔安娜问。
“一点都没错。”
“我宁可要孔雀。”乔安娜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喜欢养只猴子。”梅根说。
乔安娜一边剥桔子,一边沉思道:
“做了像爱美·葛理菲那样的人,全身充满了活力,对生活又那么满足,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你想她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很累或者很失望、很忧
伤?”
我说我相信爱美·葛理菲绝对不会感到忧伤,然后就跟着梅根穿过落地
窗,走向走廊。
我正站着装烟丝时,听到派翠吉走进餐厅,严肃地说:“我可以跟你谈
一会儿吗?小姐。”
“老天,”我心想:“派翠吉可别忠告我们什么,不然爱蜜莉·巴顿一
定会很气我们。”
派翠吉又说:
“小姐,我必须道歉竟然有人打电话找我,打电话来的年轻人应该懂事
点才对。我自己从来不用电话,也一直不准朋友打电话找我,可是今天居然
发生了这种事,又让主人去接电话、叫我,我真是很抱歉。”
“噢,没关系,派翠吉,”乔安娜安慰她道:“要是你的朋友有事跟你
谈,为什么不能打电话给你呢?”
我虽然没看见,却可以感觉到,派翠吉的表情变得更严厉了,她冷冷答
道:
“这个屋子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爱蜜莉小姐绝对不会允许的。我
说过,很抱歉发生这种事,不过都是因为打电话来的那个女孩艾格妮斯·华
岱尔太年轻,心里很烦,而且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
我开心地想:“连你也骂在一起了,乔安娜。”
“小姐,打电话给我的艾格妮斯,”派翠吉又说:“本来是在我手下帮
忙的,她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你知道,她无亲无故,又没有
自己的家,所以经常来找我,你知道,我可以教她各种规矩。”
“喔?”乔安娜听得出她还有下文,就等着她说下去。
“所以我才冒昧地请问你,小姐,今天下午可不可以准许艾格妮斯到厨
房来喝下午茶?今天是她休假的日子,她有心事要请问我。不然我本来是不
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乔安娜不解地问:“可是你又为什么不能请朋友来跟你一起喝下午茶
呢?”
乔安娜后来告诉我,派翠吉一听这话,就挺直了身子说:
“这个屋子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小姐。老巴顿太太从来不许客人
到厨房找我们,除非是我们休假日不想外出,才能在厨房招待朋友,否则的
话,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现在的爱蜜莉小姐还是保持着这种老规矩。”
乔安娜对佣仆很好,大多数佣人都很喜欢她。
“没用的,傻女孩,”派翠吉走开之后,乔安娜到屋外来时,我对她说:
“别人不感激你的同情心和宽宏大量,大户人家就要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派
翠吉很坚持这一点。”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霸道的事,不许朋友来看他们,”乔安娜说:“一
切都很好,杰利,但是他们不可能心甘情愿受到黑奴似的待遇啊。”
“可惜她们显然愿意,”我说:“至少派翠吉就是。”
“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很多人都喜欢我啊。”
“也许,她认为你不是个胜任的女主人,看不起你,你从来不会用手摸
摸墙上的架子,看看有没有灰尘,从来不问剩下来的巧克力酥饼到那儿去了,
也从来没要她好好做一份面包布丁。”
“哎呀!”乔安娜厌恶地说。
她又悲哀地说:“我今天真是失败透了,爱美看不起我,因为我分不清
蔬菜的季节,派翠吉也责骂我,只因为我有人性。我看我还是到花园里去吃
小虫算了。”
“梅根已经先去了。”我说。
梅根本来在园子里闲逛了一会儿,现在正漫无目的地呆站在一块草皮当
中,就像一只在寻找食物的小鸟一样。
不过她又走了过来,忽然开口道:“我想,我今天该回去了。”
“什么?”我觉得很失望。
她红着脸,紧张却坚决地说:
“你们对我太好了,我想我一定又讨厌又让人害怕,不过我确实过得很
舒服。现在我该走了,因为无论如何,嗯,那到底是我的家,我不能永远逃
避它,所以,我想我今天早上该回去了。”
乔安娜和我都极力挽留她,可是她非常固执,最后,乔安娜去开车,梅
根下楼去整理东西,不一会儿,就拎着她的行李下楼了。
唯一感到高兴的人大概就是派翠吉,她几乎隐藏不住脸上的笑意,因为
她始终不大喜欢梅根。
乔安娜回来的时候,我正站在草地中。
她问我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日规。
“为什么?”
“站在那儿就像花园里的装饰品一样,可惜没办法标示出时间。你知不
知道,你看起来像雷公一样!”
“我可没心情开玩笑,最先是爱美·葛理菲”——“‘老天,’”乔安
娜学着爱美的语气说:“‘我一定要谈谈那些蔬菜!’”——“梅根又急急
忙忙地走了,我本来想带她出去散步的。”
“我想,还要带颈圈和铁链吧。”乔安娜说。
“什么?”
乔安娜一边绕到屋子另一边,一边大声而清楚地说:“我说呀,还要带
颈圈和铁链吧?做主人的丢了一条狗,你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第四章
我必须承认,梅根突然离开让我很不高兴,或许是她突然厌烦起我们吧。
不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里的生活毕竟不是太有趣。回到家里,至少
还有那两个孩子和爱尔西·贺兰可以跟她作伴。
我听到乔安娜回来的声音,赶紧移动步伐,免得她又发些什么日规的谬
论。
午餐前不久,欧文·葛理菲驾车来访,园丁已经把必要的东西替他准备
好了。
老亚当斯忙着把东西搬上车时,我拉欧文进屋喝一杯。他不肯留下来午
餐。
我倒好雪利酒进屋时,乔安娜已经展开她的工作了。
这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恨他的表示,倦在沙发一角,显然很愉快地问起
欧文的工作情形,问他是喜欢专门看某一科,还是喜欢各科都看。又说,她
认为医生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工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