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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2)尼罗河谋杀案 魔手黑麦奇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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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了结,但我说好在上个月底弄完。我跟家父说我会打电报通知我返英的日
期。”

尼尔督察咳嗽一声。
“你回来,你哥哥似乎很惊讶。”
兰斯突然咧嘴一笑。他那张迷人的面孔泛出淘气的喜色。
他说:“别以为柏西知道这回事。他当时正好到挪威度假。告诉你,老

头故意选那个时间。他背着柏西办事。事实上我怀疑家父是跟柏西——叫他
瓦尔也可以——吵架才给我机会的。我想瓦尔多多少少想要管老头,咦,老
头绝对受不了这种事。他们吵些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气愤极了。他大概觉
得安插我进去,挫挫瓦尔的锐气也好。他一向不喜欢瓦尔的老婆,说来有点
势利,他对于我的婚姻非常满意。他大概想叫我回家,让柏西面对既成的事
实,开个大玩笑。”

“上回你在紫杉小筑逗留多久?”

“噢,至多一两个钟头。他没留我过夜,我相信他就是要背着柏西秘密
进行。他甚至不希望仆人知道这件事。我说过啦,最后讲好我回去考虑,跟
派蒂谈谈,再写信把我的决定告诉他,我都照办了。信上提到返英的大概日
期,昨天再从巴黎拍电报给他。”

尼尔督察点点头。
“这封电报害你哥哥非常吃惊。”
“我打赌会的。不过,柏西照例又赢了。我来迟一步。”
尼尔督察若有所思地说:“是的,你来迟了一步。”又精神勃勃地说:


“八月回来,你有没有碰到家里其它的人?”
“我继母在那边喝茶。”
“你以前没见过她?”
他突然咧嘴一笑。“没有。老头真会选女人。她至少比他年轻三十岁。”
“请恕我发问,令尊再娶你是不是愤慨?你哥哥呢?”
兰斯显得很惊讶。
“我当然不会,我想柏西也不会吧。我们的母亲在我们——噢,十岁或

十二岁左右那年就死了。我惊讶的是老头怎么没早一点再娶。”
尼尔督察咕哝道:
“娶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女人真冒险。”
“这话是不是我哥哥对你说的?他就是这样。柏西最擅长暗示艺术。督

察,案情是否如此?我的继母是否有毒害家父的嫌疑?”
尼尔督察面无表情。
他欣然说:“佛特斯库先生,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喏,我能请问你有

什么计划?”
兰斯思忖道:“计划?我想我得改订新计划了。家属在什么地方?都在


紫杉小筑?”
“是的。”“我还是马上赶去好了。”他转向他太太:“派蒂,你最好

找家旅馆住下来。”
她连忙抗议:“不,不,兰斯,我要跟你走。”
“不,亲亲。”
“我要去嘛。”
“真的,我想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不妨下榻——噢,我已经好久没在

伦敦逗留了——巴尼斯旅社。以前巴尼斯旅社是很优美很安静的地方。我想

还营业吧?”
“噢,是的,佛特斯库先生。”
“对,派蒂,那边若有房间,我把你安顿在那儿,然后我再去紫杉小筑。”
“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去呢,兰斯?”
兰斯的面孔突然显得阴森森的。
“坦白说,派蒂,我不敢确定大家欢不欢迎我。是爹请我回来的,可是

爹死了。我不知道现在那个地方属于谁。我想是柏西,不然就是阿黛儿。总

之,我要先看看人家怎么接待我,再带你去。何况——”
“何况什么?”
“我不想带你到一处有下毒者逍遥法外的住宅去。”
“噢,胡扯。”
兰斯坚决地说:
“派蒂,事关你的安危,我不愿冒险。”


11


杜博斯先生恼火了。他气冲冲地把阿黛儿·佛特斯库的信笺拦腰撕掉,
丢进废纸篓。接着他忽然慎重起来,又找出纸片,点根火柴烧成灰。他低声
咕哝道:

“女人为什么天生的这么笨?最起码的智虑。。”这时候杜博斯先生郁
郁沉思道,女人从来就不懂得小心。虽然他因此而获利多回,可是现在他却
恼火了。他自己采取每一种预防措施。如果佛特斯库太太打电话来,他吩咐
人家说他不在。阿黛儿·佛特斯库已经打给他三次了,现在她居然写信来。
大体上写信更糟糕。他沉思一会儿,走到电话边。

“请问,我能不能跟佛特斯库太太讲话?是的,是杜博斯先生。”一两
分钟后,他听到她的声音。

“维维安,终于找到你了!”

“是的,是的,阿黛儿,要小心。你在哪儿接电话?”

“图书室。”

“门厅里没有人偷听吧?”

“他们为什么要偷听?”

“咦,这谁知道呢。屋里屋外是不是还有警察?”

“不,他们暂时走了。噢,维维安亲亲,真可怕。”

“是的,是的,我相信一定会的。不过阿黛儿,我们必须小心。”

“噢,当然,亲爱的。”

“电话里别叫我‘亲爱的’。这样不安全。”

“维维安,你未免太惊慌了吧?现在人人都叫‘亲爱的’。”

“是,是,这话不假。不过你听着。别打电话给我,也别写信——”

“不过维维安——”

“只是暂时如此,你明白。我们必须小心。”

“噢,好吧。”听她的口音好像生气了。

“阿黛儿,听着。我给你的信,你烧掉了吧?”

阿黛儿·佛特斯库迟疑片刻才说:

“当然。我跟你说过我会烧的。”

“那就好。现在我要挂断了。别打电话,也别写信,我会在恰当的时机
给你消息。”

他把听筒放回挂钩上,若有所思地摸摸脸颊。他觉得对方那片刻的迟疑
很不对劲。阿黛儿烧了他的信没有?女人都一样。她们答应要烧东西,却舍
不得烧。

杜博斯先生暗想:信件——女人老是要你写信给她们。他自己尽量小心,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逃不掉。他给阿黛儿·佛特斯库的寥寥几封信写些什么?
他闷沉沉想道:“都是寻常的闲话。”不过万一有特殊的字眼——特殊的措
辞让警方歪曲解释成他们所要的意思呢?他忆起艾迪斯·汤普森案。他暗想
自己的信纯洁得很,却又不敢确定。他愈来愈不安。就算阿黛儿还没烧掉他
的信,她现在有没有脑筋把它烧掉?也许警方已经拿去了?他不知道她放在
哪儿,也许放在楼上她特用的起居室——可能在花哨的小写字台里。那是仿
路易十四年代的假古物。以前她曾告诉他那儿有个秘密抽屉。秘密抽屉!这
骗不了警察。不过现在屋里屋外没有警察,她说的。早上他们在那边,现在


都走了。

先前他们大概忙着查食物中的毒素来源。但愿他们还没有逐室搜查房
屋。也许他们得申请或取得搜索状才能这么做。如果他现在立即行动,可能
—— 

他脑中清晰浮出房子的画面。天快黑了,茶点将端入图书室或客厅。人
人都聚集在楼下,仆佣则在仆人厅喝茶。二楼一定没有人。穿过花园,沿着
遮蔽效果甚佳的紫杉树篱走过去很简单。有一扇小侧门通到大露台,不到就
寝时刻从来不上锁,可以从那边溜进去,选择恰当的时机溜上楼。

玛丽·窦夫慢慢走下大楼梯,在半路梯台的窗口停顿片刻,昨天她曾由
此看见尼尔督察抵达。现在她眺望窗外渐暗的日光,发现有个男人的身影绕
过紫杉树篱消失了。她怀疑是浪子兰斯·佛特斯库。说不定他在大门口遣走
汽车,自己绕着花园漫步,先回忆旧时光,再应付可能有敌意的家人。玛丽·窦
夫很同情兰斯。她唇边挂着微笑走下楼。到了大厅,她碰见葛莱蒂,小丫头
看到她,紧张兮兮跳起来。

玛丽问道:“我刚才听到的电话就是这一通?谁呀?”
葛莱蒂说话透不过气来,显得很仓促。“噢,是拨错号码的——以为我

们是洗衣店。前面那通是杜博斯先生。他要跟女主人说话。”
“我明白了。”
玛丽横越门厅,回头说:“我想喝茶的时间到了。你还没端来吗?”
葛莱蒂说:“小姐,我想四点半还没到吧?”
“差二十分就五点了。现在端进来吧。”
玛丽·窦夫走进图书室,阿黛儿·佛特斯库坐在沙发上,眼睛瞪着炉火,

小手指拎着一条花边小手帕。阿黛儿烦闷地说:
“茶呢?”
玛丽·窦夫说:“正要送进来。”
一根木头掉出壁炉外,玛丽·窦夫跪在炉格边,以火钳将它放好,又加

了一块木头和少许煤炭。
葛莱蒂走进厨房,克伦普太太正在烹饪桌上调一大钵发面点心,她抬起

愤怒的红脸。
“图书室的电铃响了又响。丫头,你该端茶点进去了。”
“好吧,好吧,克伦普太太。”
克伦普太太咕哝道:“我今天晚上会跟克伦普说,我要告他的状。”
葛莱蒂走入餐具室。她没有切三明治。噢,她偏不切三明治。没有三明

治,他们可吃的东西仍旧多得很,对不对?两个蛋糕,加上饼干、圆面包和
蜂蜜,还有新鲜的黑市奶油。用不着她费心切蕃茄或肥肝三明治,已经够丰
盛了。她有别的事情要想。克伦普先生今天下午外出,所以克伦普太太的脾
气很大。咦,今天是他的休假日对不对?葛莱蒂暗想他没有错嘛。克伦普太
太由厨房叫道:

“水开了半天,壶盖都掀掉了。你到底泡不泡茶?”
“来罗。”
她抓了一把茶叶,量都不量就放进大银壶,提到厨房,把滚水倒进去,


又在银质大托盘上摆好茶壶和水壶,整个端进图书室,放在沙发附近的小茶
几上。她匆匆回来端另一个放点心的托盘。她端点心盘走到门厅,老爷钟突
然轧轧响,准备要敲了,她猛然跳起来。


在图书室里,阿黛儿·佛特斯库对玛丽·窦夫发牢骚。
“今天下午大家都到哪儿去了?”
“佛特斯库太太,我真的不知道。佛特斯库小姐刚才回来了。我想柏西

瓦尔少奶奶正在房间里写信。”
阿黛儿使性子说:“写信,写信,那个女人一天到晚写信。她那一阶层
的人就是这样,喜欢死讯和灾祸。残忍,我要这么说,百分之百残忍。”
玛丽圆滑地低语道:“我去告诉她茶点准备好了。”她走向门口,爱兰·佛

特斯库踏入房间,她略微退后一步。爱兰说:
“好冷。”说完就坐在火炉边,对着烈焰搓搓手。
玛丽在门厅站了一会儿。摆糕饼的大托盘放在一张矮柜上。门厅渐暗,

玛丽扭开电灯。此时她依稀听见珍妮佛·佛特斯库沿着楼上的长廊走过来。
可是没有人下楼,于是玛丽上了楼梯,顺着长廊走过去。

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和他太太住在房子的侧厢,门户独立。玛丽敲敲起
居室的门。柏西瓦尔太太喜欢人家敲门,克伦普因此常常藐视她。她精神勃
勃地说:

“进来。”
玛丽开门低声说:
“柏西瓦尔少奶奶,茶点端来了。”
她看见珍妮佛·佛特斯库穿着外出服,相当惊讶。珍妮佛正要卸除一件


骆驼毛大衣。
“我不知道你出去过,”玛丽说。
柏西瓦尔太太似乎有点气喘。
“噢,我只是到花园罢了——去吸一点新鲜的空气。不过天气真冷。我

乐于下楼去烤烤火。这儿的中央系统暖气效果不佳。窦夫小姐,得有人跟园

丁们谈谈。”
“我会的,”玛丽答应道。
珍妮佛·佛特斯库把大衣放在椅子上,跟玛丽走出房间。她比玛丽先下

楼,玛丽略微后退,让她先走。到了门厅,玛丽发现点心盘还在那儿,觉得
很意外。她正要去餐具室叫葛莱蒂,阿黛儿·佛特斯库来到图书室门口,气
冲冲地说:

“我们喝茶到底有没有点心可配?”

玛丽连忙端起托盘,拿进图书室,将各种东西陈列在壁炉附近的矮几上。
她拿空托盘出来,走到门厅,前门的电铃响了。玛丽放下托盘,亲自去开门。
如果浪子终于回家,她真想看看他的样子。玛丽开了门,望见对方黑黑瘦瘦
的面孔和挖苦般的笑容,暗想道:“真不像佛特斯库家的人。”她静静地说:

“是兰斯·佛特斯库先生?”
“正是。”
玛丽看看他的背后。
“你的行李呢?”
“我付了钱,把计程车打发走了。我只带这一件行李。”
他拎起一个中型的拉链手提袋。玛丽内心略感惊讶,她说:
“噢,你乘计程车来的。我以为你是走上来。尊夫人呢?”
兰斯的面孔露出苦相说:
“内人不来,至少现在还不来。”



“我明白了,佛特斯库少爷,请走这边。大家都在图书室喝茶。”
她带他到图书室门口,径自走开,暗想兰斯·佛特斯库真迷人。接着另

一个念头浮上心坎——也许很多女人都这么想过哩。
“兰斯!”
爱兰匆匆向他走来。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像小女孩一般纵情拥抱他,

兰斯感到很诧异。
“嘿,我来啦。”
他轻轻挣脱了束缚。
“这位是珍妮佛吧?”
珍妮佛·佛特斯库好奇地打量他。
她说:“瓦尔恐怕留在城里了。有好多事情要办,你知道——作各种安

排之类的。当然一切都落在瓦尔身上。凡事都由他负责。你真的想不出我们

大家正在受什么罪。”
兰斯正色说:“你们一定觉得很可怕。”
他转向沙发上的女人,她手拿蜂蜜面包坐着,正静静打量他。
珍妮佛嚷道:“你当然不认识阿黛儿吧?”
兰斯抓起阿黛儿的手低声说:“噢,我认识。”他俯视她的时候,她的

眼皮颤动了几下。她放下左手拿着吃的面包,摸一摸头发。这是女人味十足
的姿态,表示她承认一位迷人的男子进屋了。她以浓浊柔美的声音说:
“兰斯,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她倒了一杯茶给他,又说:“真高兴

你赶来。我们家很需要再来个男人。”
兰斯说:
“你务必让我尽力帮忙。”
“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我们这边有警察。他们认为——他们认

为——”她突然住口,热烈狂呼道:“噢,可怕!真可怕!”
兰斯一本正经,表示同情。“我知道。他们还到伦敦机场去接我哩。”
“警察去接你?”
“是的。”
“他们说什么?”
兰斯不以为然地说:“噢,他们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阿黛儿说:“他是被人毒死的,他们这么想,他们这么说。不是食物中

毒,是有人下毒。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他们以为凶手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兰斯突然向她笑一笑。
他安慰说:“这是他们的飞靶。我们担心也没用。好棒的茶!我很久没

看见英国好茶了。”
其它的人很快就感染到他的心境。阿黛儿突然说:
“你太太——兰斯,你不是有太太吗?”
“我有太太,不错。她在伦敦。”
“你不——你何不带她来这儿?”
兰斯说:“订计划的时间多得很。派蒂——噢,派蒂在那边挺好的。”
爱兰厉声说:
“你该不是说——你该不是认为——”
兰斯连忙说:
“外观好美的巧克力蛋糕。我得吃一点。”


他切了一片问道:
“爱菲姨妈是否还健在?”
“噢,是的,兰斯。她不下楼陪我们吃饭或作任何事情,但她身体还好。


只是她变得很古怪。”
兰斯说:“她向来古怪。喝完茶我得上去看她。”
珍妮佛·佛特斯库咕哝道:
“以她的年纪,我们真觉得她该进某一种收容所了。我意思是说她可以

得到妥善的照顾。”
兰斯说:“若有老太婆收容所肯接纳爱菲姨妈,上帝保佑他们。”又说:

“替我开门的古板小姐是谁?”
阿黛儿显得很惊讶。
“不是克伦普为你开门?好个茶房总管?噢,不,我忘了。今天他休假。

但是葛莱蒂——”
兰斯略作描述。“蓝眼睛,头发中分,声音柔柔的,口含奶油都化不了。

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人,我无法确定。”
珍妮佛说:“那一定是玛丽·窦夫。”
爱兰说:“她等于替我们管家。”
“真的?”
阿黛儿说:“她真的很管用。”
兰斯若有所思地说:“是的,我想她大概如此。”
珍妮佛说:“她的好处是守本分。从来不放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兰斯说:“聪明的玛丽·窦夫。”说完又拿一块巧克力蛋糕来吃。


12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原来你又像伪币般露面了。”
兰斯向她咧咧嘴。“爱菲姨妈,你说得不错。”
兰姆士伯顿小姐嗤之以鼻:“哼!你可选对了时机。你爹昨天被人害死,

警察满屋子刺探,连垃圾箱都去挖。我由窗口看见了。”她停下来,再用鼻

子吸吸气才问道:“带你太太来了?”
“没有,我把派蒂留在伦敦。”
“这还有点脑筋。我如果是你,绝不带她上这儿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会出事?派蒂会出事?”
“任何人都有可能。”兰姆士伯顿小姐说。
兰斯·佛特斯库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他问道:“爱菲姨妈,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兰姆士伯顿小姐不直接回答。“昨天有一位督察来这儿盘问我。他没问

出什么结果。可是他不像外表那么笨喔,才不哩。”她忿然说:“你外公地
下有知,晓得这栋屋子来了警察,会有什么感想呢——他在坟墓里都不得安
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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