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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离意外归来,秦二夫人再也不想与这个儿子闹别扭,亲情可贵,他们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年可以蹉跎了,所以如今儿子想要怎么样,就由着他吧。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秦暮离便向宫里递了折子,虽然如今皇位更迭,但他秦家的地位却没有变,如今的皇上便是从前的三皇子,秦暮离倒是有几分了解他的脾性,虽然不甚英武豁达,但却是个中庸守成之君,就算看在开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驳了他。
哪知道折子递了上去,秦暮离上京的消息便如雪片一般地传开了,有人震惊,有人感叹,失踪五年竟然能够奇迹般地地生还,不得不说秦家人的命数真是逆天了。
朝堂里发生的一切长安自然是不知道的,彼时,秦暮离偷偷潜进郡王府时,长安正守着一双儿女睡着午觉。
夏日炎热,奶娘们便窝在抱厦里歇着凉,紫云侍候在外间,迷迷糊糊中也睡了过去,长安撑着额头看着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她便也在榻上歪了一会儿。
睡梦中似乎有一个火热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长安不安地扭动了身子,立时便有一双大手捧住了她的面颊,这样炙烫的触感不像是在做梦。
长安猛然增开了眼,面前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的目光陡然瞪直了。
半晌后,她揉了揉眼,还以为犹在梦中。
“我又梦见你了吗?”
带着几分惊愕,几分犹疑,长安的手缓缓覆上了那只那宽大的手背,这样温暖的触感,可不是在梦里一触就消失的冰凉。
“不是梦,长安,我回来了!”
秦暮离眼眶微微泛红,长安消瘦了不少,但却更有女人成熟的风韵,她的眸中更多了一丝母性慈爱的光芒。
“梦里的你也总是这么说……”
长安呵呵笑了两声,并不以为真,却是转头看向熟睡的两个孩子,“这是咱们的儿女,你好好看看,多像你!”
秦暮离激动地偏过头去,看着两个小家伙熟睡的脸,一只大手隔空描摹着,却迟迟不肯落下。
“长安,我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
秦暮离猛地转身,双臂一揽便将长安拥进了怀里,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委屈,如今我来接你们母子三人回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长安没有出声,目光却有些怔怔的,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那火热灼烫的双唇熨烫在她的面颊上,进而含住她的唇,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低呼一声推开了他的怀抱。
“长安,是我,真的是我!”
秦暮离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有一瞬的失落,他可以不放开她,但又怕自己吓坏了她。
对于一个消失了五年的人来说,他知道,要让长安再接受他需要时间。
他也不知道长安与萧云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也许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下嫁于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不会日久生情吗?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
所以回到开国公府后他片刻也不能等待,似乎时间过去多一天,他重新得回她的希望便少上一分。
“我……这是……你……怎么会……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也以为你真的不在了……”
长安眸中的神色极致复杂,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在自说自话,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惶然。
看到这样的长安,秦暮离心疼极了,却不想因为自己的急切而将她再度推远。
“长安!”
秦暮离缓缓伸出了一只右手,指间微微张开,“你感受一下,我是有温度的的,不是冰凉的,我还活着,我真的回来了。”
长安迟疑地伸出手指,先是微微地碰触,接着缓缓地将自己的指间放在他的掌心,直到那只大手一点一点将她的小手包住,她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嘤嘤哭泣起来,“真的是你……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秦暮离拉了长安轻轻踱步到窗下的矮榻上,用指腹抹去她涌出的泪花,低声劝慰着,安抚着,连带着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说给长安听。
“你到的那个地方……”
长安听秦暮离细细说道,怎么样都觉得他描述的地方有些熟悉,难不成是她魂飘时去过的最南方吗?
若是魂魄四处飘荡游走那或许没什么距离感,但她却知道,若是大周朝的人想要去到那个地方,来回一次绝对是要以年做为计算单位,那还只是保守估计。
那地方落后,物产贫乏,远没有大周这样开明的风气与强大的国力。
所以长安能够知道,若是秦暮离真地到了那里,想要再回到大周是多么不容易,他却这般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更不用说他因伤昏迷的那一年的时间。
见长安渐渐接受了自己回来的事实,秦暮离心中自然感到欣喜,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熠熠的亮光,“我答应过酋长,若是能顺利回到大周,将来必定带上这里的物产再回去,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传播咱们大周国先进的知识和文化。”
“四郎,我如今……”
长安咬了咬唇,不知道下面的话该如何说出口。
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当时她再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这才嫁给了萧云,这些年萧云如何待他们母子她都看在眼里,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若是就这样离开,她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更何况孩子们接受得了吗?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长安,我只问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秦暮离执起长安的手印下深深地一吻,眼神期盼地看向她。
“她不愿意!”
内室的竹帘突然被人一手撩开,萧云暴怒的身影出现在秦暮离眼前,他一手拉过长安,怒瞪向秦暮离,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低吼出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是的,他在吏部听闻了秦暮离归京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直觉里知道,秦暮离定会来见长安,果然没错!
若是秦暮离不再出现,他与长安定然能好好的,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进展,虽然不像他想的那般亲密,但只要能够更进一步,那便是好的,孩子们也都依恋信赖他,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前题便是秦暮离不再出现。
秦暮离抿了抿唇,看着长安的的胳膊已经在萧云的大力拉扯下泛了红,他手中一松,任由她被拉向了另一方。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争扯,但经历过这许多种种,他最在意的是她的感受。
而如今他明显的感觉到长安很为难。
“娘……”
内室的吵闹声已经惊醒了孩子,孝哥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看了看眼前的情景,迷糊道:“你们在干什么?”
“孝哥儿!”
长安瞪了萧云一眼,挣脱了他的手腕赶到孝哥儿身边,尽量平缓着音调道:“娘有些事情正和你……和你爹谈,你像澜姐儿这般乖,再睡一会儿!”
“喔!”
孝哥儿应了一声,又看向秦暮离,眸中犯着一丝困惑,“这个叔叔是谁,感觉好熟悉……”
秦暮离微微侧身对着孝哥儿牵了牵唇角,这孩子的眼睛像长安,五官却真是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萧云却是全身一震,眸中神色缓缓沉了沉,真是养不及生吗?他这般对两个孩子,孝哥儿竟然会对初见的秦暮离觉得熟悉?
萧云只觉得心中缓缓爬上了一抹苦涩。
安抚了孝哥儿重新睡下,见澜姐儿依然睡得香甜,长安这才走了过来,对着两个男人道:“有什么话去内书房说,别在这里吵着孩子。”
秦暮离点了点头,萧云却是咬了咬牙,一甩衣袖当先走了出去。
紫云候在外间不敢入内,直到见到秦暮离的身影这才吃惊地捂住了唇,长安轻叹着摇了摇头,又对紫云嘱咐了一番,这才带着秦暮离向内书房而去。
彼时,院子里很安静,周围的仆从似乎都被清了场,这才能够保证不见到他们不该见到的画面。
内书房,长安静静地坐在楠木圈椅中,看了看萧云,又看了看秦暮离,这个时候她不适合表态,故而当先沉默。
长安的沉默让萧云有些失望,她这样的态度明显就有偏颇,他五年的付出难道就因为秦暮离的出现而全盘抹过了吗?
“萧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秦暮离淡淡地抿了抿唇,他似乎真没有资格对萧云提出要求,在他不在的日子是萧云陪伴保护着他们母子,不能因为他的出现就立马剥夺了这一切,这对萧云不公平。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
萧云怒极反笑,“秦暮离,如今你虽然回来了,可长安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夺不了,也不能夺!”
“是,你说的都对。”
秦暮离牵了牵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来,眼角的余光瞄到长安挣扎的神色,他终究是在心里深深一叹,他不想逼迫长安,如今能够见到他们母子安然,他焦灼不安的心已经被缓缓抚平,他所求的不能再多,贪心不足的结果是他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那是自然。”
萧云轻声一哼,双臂环在胸前,无可否认地,他嫉妒秦暮离,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仍然能紧紧抓住长安的心,可他为什么要退,凭什么要退?
长安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秦暮离不在她身边!
而一直陪着她的是自己,看着孩子们出生、成长,这份感情如何能够抹掉?
“我不是要抢走他们,只要让我能经常看看孩子,知道长安他们母子都过得很好,我便能放心了。”
秦暮离淡淡地开口,目光在望向长安时闪过一抹温柔的亮色,虽然她人有些瘦弱了些,但看精神头还是不错,证明萧云将她照顾得很好。
还有孝哥儿,那虎头虎脑健康的模样,他真是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好好疼惜。
“不可能!”
萧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秦暮离的希冀和幻想,若是这样做了,他算什么?
“萧云,我是孩子的父亲,这点你不能否认!”
秦暮离眸色深沉,双手缓缓握紧,这已经是他的让步,若是照他心底最深的执念来说,如今不顾一切地抢走长安母子才是他最想做的。
“那是在他们出生以前,如今他们的父亲是我!”
这句话萧云绝对可以说得理直气壮,连长安都无法反驳,她看着萧云对孩子们的付出,若是说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好的父亲,那真是找不出来。
长安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不希望这一场谈话最终演变成武斗,她看了一眼萧云,这才转向秦暮离道:“你走吧!”
“长安?”
秦暮离微微一怔,眉头不由轻蹙。
“若是今后你要看孩子,我会将他们带出王府,只要不在王府的范围内,我想王爷是能够体谅的。”
长安这话说完,望向了萧云。
萧云并没有反对,而是将头转向了一旁,握紧了拳头。
“长安,那你……保重!”
秦暮离咬了咬牙,自然明白此刻再多纠缠也是毫无意义的,长安尚在消化他回来的这个信息,而萧云怒气未平,话里话外都是刀锋,多说无益。
长安点了点头,看向秦暮离的眸中滑过一丝不舍,若是可能,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今日一别,再见还容易吗?
但知道他尚在人间,总是让人觉得欣慰的。
长安挥着手,强忍的泪意终究滑落脸庞,沾湿了衣襟,她连忙用帕子抹了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萧云这才转身看向长安,寻找着她脸上每一个错失的表情,沉着脸色问道:“你在怪我?!”
长安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想多了……若是你不介意,我想让他见见孩子们。”
“你是孩子们的母亲,而他……我能说不吗?”
萧云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若是可能,刚才他也不想露出疾言厉色的模样,可再见到秦暮离,想到可能会因为他的归来而破坏掉自己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家,他就无法抑制心头的怒火。
若是可能,他真想秦暮离就此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谢谢!”
长安微微点了点头,这便转身静静离去,却没有留意到萧云伸出的右手倏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是想要和她亲近几分,告诉她自己内心的苦闷和压抑,可这一次,她并没有给他机会。
萧云的眸中是深深的失落,他有感觉,秦暮离的归来已经在无形中拉开了俩人之间的距离,长安好不容易跨前的脚步又不知不觉中缩了回去。
他们终究还是又回到了起点!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照样地过,长安依旧精心安排萧云的生活起居,即使他们从不在一个屋中安寝,但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萧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们之间筑起了一座无形的墙。
好在孩子们对他仍然亲切,这一点稍稍弥补了他心里的缺失与痛楚。
他从前也曾对自己说过,若是秦暮离真地有一天回来了,他会成全他们,只要这是长安的选择。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不舍,他在痛苦与矛盾的边缘徘徊。
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虽然长安跟了他,但从来没有过真心的快乐,这一点他一直是知道的。
可若是就这般将他们母子拱手让人,他怎么能安心?
朝堂之上,秦暮离的意外归来已经掀起了一股旋风,以王治为首的边关武将一力支持秦暮离复位,秦家军更是声势浩大众心归一,似乎秦暮离的归职复位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逆之势。
萧云咬了咬牙,秦家有开国公府的传承,想要打压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他若是做出这种事来,怕是长安要恨他一辈子了。
可就算这样,难道他们真要这样淡漠疏离地过一世吗?
一想到这,他的心就像堵了一层似的,沉闷压抑的感觉足以将他给逼疯。
不行!
萧云一掌拍在案头,他要和长安好好谈一谈,再这样下去,他快要受不了了。
夜色浓重,摇曳的华灯在廊下闪烁着,萧云已近正屋,透过那温暖的灯光,他能够看见一抹纤柔的身影,不知道怎的,他的心便生出了一丝疲惫。
他一直在追逐着她的脚步,即使得不到她的回应与爱,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以为终有一天她能够回过头来看到他的好,那么这一切就没有白费。
他们在彭泽时不是好好的吗?
他以为同历生死,共尝险困会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但秦暮离回来了,就算他想忽略也不行,那就是横梗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
他该放手吗?
萧云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掌心上细密复杂的纹路,师傅曾说过,他这一生注定了孤寂,不是说身体,而是心。
若是可能,他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繁衍后代,世世传承,可那并不包含爱。
他爱长安,这就注定了他的沦陷吗?
这一场局,原来他从来都没有赢面!
紫云撩了帘子出了屋,恰巧看到了萧云,她微微怔神后,忙曲膝行礼道:“王爷!”
“孩子们可都睡了?”
萧云清了清嗓子,目光暗沉,紧抿的唇角分不出喜怒,紫云见状不由谨慎地应了一声,“刚睡下,奴婢这就去禀报王妃!”
“不用了,你先退下!”
萧云摆了摆手,也不顾紫云惊讶的眼神,兀自撩了帘进屋。
他从来不在正屋留宿,长安的近身丫头自然知道,而旁的人不过见了他进长安的屋,过后他自会悄悄离去,这几年来可都是这样。
紫云犹豫不决,终还是退开几步在廊下静静地守着。
“你来了?”
听到了屋外的对话,帘子一动,长安便搁下了手中的书,眉眼微抬,淡淡地扫向了萧云。
这样的目光让萧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掩饰般地轻咳了两声,这才道:“你在看书?”
“嗯。”
长安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多言,她的平静反倒衬托出萧云内心的慌乱。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倾心,也许一开始便注定了他惨败的结局。
萧云轻轻叹了一声,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愁云,他一手捂向胸口的位置,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这才神情凝重地搬了个绣墩,坐在了长安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长安,这一段日子我想了很多。”
半晌后,萧云才轻声道:“到底是让两个人幸福,还是让三个人同时痛苦,起初我没有答案,可看着现在的你,我知道,你的心始终不在我的身上……勉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