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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次或许便是在沈长健的帮助下武安侯才将这拨盗匪给一网打尽,苍卢县令也因此被抄了家,从此算是绝了澜州的这一祸害。
虽然当时的沈长健只字未提,但相信在这剿匪之军中他担任了重要的角色。
她这个傻哥哥就是这么憨厚爽直,被人利用了却半个字都不吭。
其实长安也没有怪武安侯独领这功劳,由长公主在一旁压着,相信即使有人给报了上去,最后也会统统归功在武安侯名下。
但长安却记得,沈长健在澜州那次伤了膝盖种下病患,不仅腿脚没有以前利索,且每逢刮风下雨便是一阵恼人的疼,这样的伤势直至终身,对武将来说不失为一个硬伤。
如今既然知道了澜州匪患为祸的根源在哪里,那么自己的兄长也不用再受伤便能顺利地解决了这次的事情,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表姨奶与沈家到底是亲戚,父亲看在这情份上也不会推脱,更不用说祖母与表姨奶感情深厚,理应帮这个忙。”
长安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虽然知晓前世因由,但到底未亲身实践,她也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所以她打定主意,这次澜州之行同往,即使她帮不上什么切实的忙,但出出主意想想办法,顺道照顾父亲也是应当。
“你这孩子说话就是中听。”
长公主一笑,似乎心中压着大石骤然松开,竟然拉了长安的手,亲切道:“你也知道你父亲就是爽直了些,这些年越发淡出官场,我本是想向你祖母开这个口,但如今有你去说便是更好了,你父亲最是疼你,相信定不会拒绝!”
长安在心中一叹,面上却是笑着点头。
她不知道那时父亲为什么没去澜州相助,但就是因为这般,长公主才会找上了沈长健。
可如今看来,当初的长公主或许也是开了这个口的,只是对象是自己的祖母,再由祖母找上了父亲,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没有同意?
是惧那处危险,还是另有隐情?
长安如今骑虎难下,为了得到长公主的一个允诺,她又不得不走出了这一步,父亲疼宠她,就算有顾虑,想必也会依了她。
这是无奈之举,但相信与陈家真正断了这层姻亲关系,对沈家的将来必定是好的。
“三丫头既然是这般爽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落了后!”
长公主这样说着,便握紧了长安的手,“趁着今日天色还早,我这便进宫见见皇上,顺道把这旨意给你求来……只是丫头,你可要想清楚,这事一成定局,便再无反悔!”
长公主这是在最后提醒长安,虽然她也不清楚他们夫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长辈也不好多问,但到底是一门姻缘。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她即使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此刻却也是真心地希望长安好,这样聪慧水灵的女子,应该有个美好的前程。
“只这一事,今生无悔!”
长安回握住了长公主,掌心坚定有力,就像她已经预见到了沈家的未来一般,没有陈玉涛这怒海横波,未来定能是一片坦途。
“好!”
长公主亲自扶起了长安,长安这话说得有气势,面对情爱婚姻也能这般干脆果决,不似一般女子,不管因由为何,她对长安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等这边诸事妥当了,长安自请与父亲一同去澜州游玩,表姨奶到时候可别闲长安麻烦。”
这次的事情长公主既然是先找上了沈平,就是不想横生枝节,越少人知道越好,借着他们父女出门这个由头便是更好了。
“如此甚好!”
聪明人就是不用多说,长公主拍了拍长安的手背,相视一笑,眸中自有一股赞赏的意味。
*受阻*
陈玉涛本就是国公府的姑爷,也用不着人通报,马车便直接驶进了沈府的大门,穿过前院,落了车后便直接向二门而去,哪知道经过一道垂花门时,走得急了,恰巧与人擦身而过。
“走得太急了,真是对……”
陈玉涛转身拱手,正想致歉一番,但见着那与他相撞之人,立马沉了脸色,到口的话语也就此打住。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状元爷!”
王治不以为意地抚了抚肩,转头对着一旁的秦暮离笑了笑,只是嘴角的轻讽任谁都能看出几分。
秦暮离微微敛了眉,目光转向了陈玉涛,只见他着一身深井蓝的长袍直裰,长相还算俊朗,但眼角却透着几丝阴鸷,看起来便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如此想着,右手不觉抚上了腰间石青色的连环双扣,这是王治转交给他的,亦是长安隐讳的谢礼,东西虽小,但看着便有几分精致,让人很是喜欢。
长安这礼送的也不算唐突,礼不重,也送的均,只要外人不知道,也不存在私相授受一说。
那样一个聪慧坚强的女子配上陈玉涛,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不协调的意味在里面,但这是别人夫妻间的事,他也不好多想。
“王治!”
陈玉涛声声冷笑,蹦出的字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若不是那几天被王治打的伤没有消退,他早上国公府来接长安了,却不想王治竟然还逗留在此,这到底是要住到什么时候,敢情是将沈府当成自己家了?
“爷听得到!”
王治眉毛一掀,袖子一挽,一副想要干一场的架势。
陈玉涛便不免退后两步,虽然他心中不惧王治,但与这等粗人动手,未免有辱斯文,自己身边也没个帮手,对方又是两个人,再说他也不想再受那皮肉之苦。
“没事在你陈府好好呆着,上国公府凑什么热闹?!”
见着陈玉涛脚步后退,王治不屑地冷哼了两声,他是很想收拾这个无耻之徒,但眼下不过是吓吓他罢了。
“我来岳家什么时候要经过你这个王家表少爷的同意,我怎的不知,难不成是沈家改了姓?”
论嘴上功夫,陈玉涛便是半点不弱了,只是这来来往往的下人颇多,见着两个大男人在这逞口舌之能,不免有些难看,他还是早早接回长安才是正事。
陈玉涛遂不想再和王治过多的纠缠,抬脚便走,却被王治倒退几步,挥手拦下。
“岳家?我看很快便不是了。”
王治冷笑两声,看向陈玉涛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有胆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你还好自称是沈家的女婿,没得辱了我姑父的门楣!”
“你!”
陈玉涛咬了咬牙,看向王治的目光仇恨得好似要喷出火来。
沈玉环虽然给他传了信说是这王治不会将这事乱说,但此刻便有秦暮离这个外人在场,他也不怕这大嗓门被人给听了去?
“我什么?”
王治双臂抱胸,围着陈玉涛踏步两圈,将他从上看到下,这才慢悠悠地说,“劝你不要再去招惹我表妹,你们的事落定了,自会有人寻你去解决,眼下你就别在人眼前生厌了!”
王治这话说的已是极为不客气,连秦暮离都微微皱眉,暗道这小子生性豁达,能将他都逼到这份上,陈玉涛所做的事怕不只是人神共愤这般简单了。
只是这话题涉及长安,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表兄,俩人倒能说道,他一个外人插嘴就有些过了,索性也只能远走几步,当作不知,只盼这王治收敛些脾性,莫要闹出了笑话。
“怎么着?沈长安将这事也说与你听了?”
陈玉涛怒极反笑,更加笃定了长安与王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一日那张纸条说不定便是俩人相会的证明,只是他弄不到手而已。
“王治,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松这个口,沈长安就休想同我和离!你要想打她的生意,也要拿镜子照照,就你这德行,配得上吗?!”
陈玉涛这话一出,王治顿时一个拳头摔了过去,远远的便有人有意无意地躲着看热闹,此刻更是一声惊叫。
秦暮离眼见不好,连忙上来拉住了王治,压低了声音训斥道:“这是在沈家,你打了陈玉涛,让下人见了怎么说,你表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骤然的冷语如当头棒喝,王治澎湃的怒意一瞬间便歇菜了,只是忍不住对陈玉涛挥了挥拳,啐了一口道:“亏你还是状元出身,竟是满脑子污秽,以为你是烂在地里的淤泥,别人便也与你一般龌龊?小爷还偏不同你一般见识,我呸!”
王治啐了一口,转身便走,秦暮离再看了一眼陈玉涛,眸中蕴着深思,脚步遂也跟了上去,这事他不能出面,免得越描越黑,反对长安的声誉不好。
陈玉涛这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发疼的面颊,唇边泛起一丝腥甜,他不由扯了扯嘴角,倒吸一口凉气,向着王治离去的方向狠狠一瞥,这笔仇他记着,早晚要向王治讨回来!
*你活该!*
长安不过倚在贵妃软榻上喝着紫鸳新做成的桂花蜂蜜红枣茶,便听得紫雨将在园子里偶然听见的趣事说了一通,一旁的紫云不由拍手叫好,“七表少爷打得好,解气!”
“这听了去的丫环婆子不在少吧?”
长安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垂了眉眼,看着指间沾染到了一抹蜂蜜的晶黄,微微有些怔神。
陈玉涛也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最多逞逞口舌之快,哪里知道她这七表哥王治天生便是个炮仗,一点就燃,这头一拨的教训才刚过去没多久,又挨上了,也算是他活该!
不过,这事出在沈府,自有人会向上禀报,沈老夫人与谢氏知道了自然会让下人封口,但转过头来保不准又会挑她的错处。
“是,都一溜烟跑没影了。”
紫雨叹了口气,若不是方向不一,指不定她还能拦下几个,但一犹豫之间,就都跑没了。
“也不碍事。”
长安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只是七表哥这性子怕真是要改改了,若出了家门还这般,往后不定要受多少排挤呢。”
可叹前世的她并没有留心关注王家人的命运,只道成为了一缕孤魂辗转人世时,才知晓了被沈家拖累的王氏一门的走向,却也几多辛酸不如人意。
如今重活了一遭,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幸福,却想自己关心的人都能圆满无憾。
“小姐,姑爷可是向咱们‘衡芷苑’来了。”
紫雨眉眼间一凝,显然是等着长安示下,是拦着不让进,还是就此打发了,她也好照做。
“由着他吧,今日里索性一并说清了,这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只等长公主求了旨意回府,我与他便是再无干系了。”
和离这事早在回娘家之前长安便已经向陈玉涛提出了,这样多的时日过去了,不管他有没有想透彻,他们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
至于旨意,那便是让他无可反驳的保障。
这道婚姻起始于赐婚,再终于长公主求来的旨意,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圆满呢?
急着赶到“衡芷苑”,陈玉涛也没来得及看看自己脸上的伤到底如何,心中的怒火却是熊熊燃烧,和离之事长安竟然对王治无所避讳,是不是他们俩人已经趁着自己不在之时借着沈家的遮挡行了这苟且之事?
越想越火,越想越气,陈玉涛已经让妒火烧红了眼,连守门孙婆子谄媚的笑脸也不看,当下一个拂袖过去扫花了她的眼,人影已经一冲无前,向长安的正屋奔了去。
“姑爷!”
紫云与紫雨早在门前侯着,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俩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看得陈玉涛更是火冒,“长安在哪里?”
“小姐在屋里等着呢,姑爷请吧!”
紫云低头瘪了瘪嘴,手上却是一把撩开了帘子,这“姑爷”怕也叫不了几声了,也算是全了某人最后的颜面吧。
陈玉涛此刻自然无心与一个丫环计较,头一低便入了房去,绕过屏风,一抬头便见得窗前站着个袅娜的身影,六幅碧绫裁成的荷叶裙边轻轻漾了漾,人已经转过身来,芙蓉面,柳叶眉,红唇点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嫣红,看起来倒是亦发娇媚了。
满腔的怒火不禁在煞那间软化,陈玉涛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衣冠,这才踏前几步,压住火气,尽量放缓了音量道:“怎的这么多时日也不知道归家,为夫亲自来接你了。”
纵是长安真与那王治有什么,他也不能轻易放过她,凭什么沈家毁了他的前程,如今还以为可以决定他的命运?
长安是他的妻子,只要他一天不厌弃她,便永远都是。
而且眼下还在国公府的地界,他是不好发作的,等将长安哄回了陈府,他再慢慢与之计较。
“你真是有心了。”
长安唇角一扯,带出一抹轻讽的笑意。
陈玉涛在与沈玉环私混时可曾想到过她,如今做出这般殷勤的模样,想必也不是他的本意吧。
“那咱们收拾收拾,今日就回吧!”
陈玉涛晃眼之间未看清长安唇角的那抹笑意,还以为是长安想明白了,这才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长安侧身给躲开了,他自是一愣。
“回自然是要回的。”
长安点了点头,慢慢走开了几步,与陈玉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缓缓道:“待长公主向皇上求得我们和离的旨意回了沈府,我自会回陈家清点嫁妆,这点你不用操心!”
*这婚,咱们离定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陈玉涛双眸陡然爆睁,火光连闪,不可置信的目光紧紧凝住了长安,连声音都气得发颤,“你就当真这般想与我和离,还央了长公主去求来旨意?”
沈长安啊沈长安,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从前的温柔似水,怯懦羞赧难不成是在他面前做戏吗?
说和离就和离,他只当她是一时意气用事,双方冷静一段日子便能想个明白,他都不介意她与王治有什么不清不楚,她竟然就狠得下心与他和离?!
他陈玉涛哪一点配不上她?
状元出身,潇洒俊朗……他赔上了整个前程娶了她,如今竟然还被她弃如敝屣?
陈玉涛握紧了拳头,只觉得整个胸膛都有火气在燃烧,就快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这事情我早便提了出来,只是你不在意罢了。”
长安冷笑一声,道:“如今你不动,便只有我亲自来料理了,无论如何也算夫妻一场,撕破脸了大家面上都难看,不若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陈玉涛怒极反笑,只一双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冷厉的声音好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我白白耽搁了这几年,状元出身,只因为娶了国公府的女儿,连翰林院的席位都没争得一份,你如今同我说好聚好散,沈长安,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陈玉涛久久压抑在心中的怨恨与怒火果真一并说出来了,长安在这一刻反倒释然了。
是,沈家一门两国公早已是权势涛天,若是真与状元结了亲,那岂不是强强联合,皇上权衡之下也只能舍弃一边了。
谁都知道翰林院历来是内阁权臣的培养摇篮,历来的三甲哪一个不入翰林院镀金?
可唯独陈玉涛,因为国公府求得了赐婚的旨意,生生地掐断了他的仕途,放在了鸟不生蛋的工部,陪着一帮枯燥的,只会每天与营造建筑上费心的老古董们关在一处,眼下他还能维持得了几分正常实属不易。
说到这一点,长安其实是有几分可怜陈玉涛的,十年苦读,一朝得中,不想满腔抱负不得施展,转眼之间便坐了冷板凳,若是她处在这个位置,也会有怨有恨吧?
思及此,对陈玉涛眼下的激动与愤然,长安倒是有几分理解了,不由叹了口气,道:“我早知你心里对沈家积怨颇深,但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未来你却还有机会改变,既然我们夫妻本就是有名无实,不若早早断去,与沈家撇清了干系,你才能一心扑在仕途上,凭借你的聪明才干,相信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陈玉涛能得中状元,相信学识是有的,只是前世里却没能用在正道上,这一世,她希望所有人的命运都能不同,既然不能成为朋友,至少这怨不要越结越深,以致于以后离了陈家,她还得时时防范着他的报复,那倒真是没完没了了。
“你倒是看得起我!”
陈玉涛斜睨了一眼长安,却是一脸冷笑,“如今三年科考在即,新的状元爷即将出炉,我这个前朝状元怎么还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江山辈有人才出,入了工部,他深知混不出什么前程,早已经自怨自哀,哪里还有什么建树,这样的他放在皇上面前,恐怕也早已是印象模糊了。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前程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就连我父亲也是一道一道伤疤挨着,挣了功勋累了战绩,才能做到武国公这位置,你不自己尽力争取一番,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