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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里风凉,沈娘子并未痊愈,还是回舱里歇息得好。”
秦暮离抿了抿唇,眼角带出一丝笑意,双手负在身后,他其实也是愿意与长安亲近的,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一丝刻意的疏离,他心下纳闷,明明昨夜里还不是这样,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变故。
“谢秦将军。”
长安低垂了眉目,让人看不清她眸中掩过的一丝伤情,她话语淡漠,刻意地要与秦暮离划清界线。
“秦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子?”
秦暮离皱了皱眉,他从来便知道她是多变的,坚强、勇敢、乐观,甚至有时候也能展现出一点点小女人的娇羞,可此刻这份疏离淡漠让他如鲠在喉,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将军想多了。”
长安咬了咬唇,忽略自己心里那一点隐隐的疼痛,从他的话语中,她可以听出他有些受伤,有些诧异,有些意外于她的莫明转变。
可是,她必须得硬下心肠来,若是再纠缠下去算什么?
她承受不起他的好,也担不起他这样的对待。
“秦将军没事,我就先告辞了。”
长安脚步飞快地向前冲去,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秦暮离,那样幽深清亮的明眸能够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与心慌。
她只想退,退到无人的角落,终止这一场还未开始便要落幕的情怀。
“你等等!”
就在长安将要与秦暮离擦肩而过时,他这才缓缓出声,话音里蕴着一抹低沉,却又有一种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势。
他虽然可以温柔亲切,但这也要看时间地点以及对象。
或许长安从来便不知道,他本是个强势的男人,也习惯了主导一切,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迷惑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
他需要一个答案,无法探清真相的不安会折磨他的神智,而他历来不喜欢受不白之过,所以探寻真相是他眼前唯一要做的事。
“秦某身为武夫,没有文人的细致,若是不小心唐突了娘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秦暮离缓缓转身,眼前的女子就在他一步之遥,抬起的双眸中蕴着一丝不安和紧张,却又在与他目光接触时骤然垂下。
“到底我是哪里得罪了沈娘子?”
秦暮离踏前一步,长安不由退后一分,直到身后抵上了船沿,退无可退,她这才停住了脚步。
长安从来没想过秦暮离是这般强势的人,凡事都要问个所以然,似乎她不说出自己转变的原因,他还真不放她走了。
长安咬了咬唇,猛然抬头,才惊觉他的呼吸就在她一寸之地,俩人之间隔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侧面看去,就像已经贴合在了一起,长安脸上登上泛起了一股羞赧,却倔强道:“秦将军真想知道?”
“愿闻其详。”
秦暮离面沉如水,眸中压抑的波涛缓缓涌动。
“秦将军是救了我没错,长安也一直心怀感激!”
长安深吸了口气,迫着自己与秦暮离对视,她在这场对决中不能输阵,不然气势上完全被压导,说不定便要被秦暮离牵着鼻子走了。
“可……可请你今后别再对我好,长安受不起!”
话到此处,长安已经仰起了头,面色一派肃然,她也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为什么?”
秦暮离哑然,微一思忖,眉头却不免紧皱,连嗓音也哑了几分,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低嘲,“你是在意我的过往?”
秦暮离自嘲一笑,他的过往从来未加掩饰,只要说得上名号的高门世家怕是都知道,恐怕今后能嫁给他的姑娘只能是小门小户或是商户之家所出。
可是他曾想过,若今生不能遇到所爱之人,宁愿终生不娶!
“过往?”
长安微微一怔,明白秦暮离所指为何时不禁失笑,“我只知秦将军十四岁从军,十六岁征战沙场,而后拜为营千总,屡历战功,及至今时今日的副将,将军一身戎马,所向披靡,堪为大周楷模,岂能有此等自轻自贱一说?”
长安不喜欢秦暮离提起过往的口气,以及他眼中那份受伤的神情,原来对于这些他不是不介意,而只是常常压抑在心底罢了。
长安胸中情绪一激荡,这些话便脱口而出,只是一说完,她便后悔了,她是要和秦暮离撇清关系划清界线的,怎么还能对着他说这一通好话?
“既然你这么清楚,可为何……”
秦暮离知道长安是刻意忽略了他说的意思,却转而说出别一番话来,她能这样想,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秦暮离呼出一口长气,脸色稍缓,只觉胸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倏然落地,无比踏实。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来,他不免觉着有几分口是心非,拍马奉承之嫌,可搁在长安身上,听起来却是那般地令人舒心。
“长安失言,请将军莫记在心上。”
长安捂住了唇,颇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却偏生转了个弯,她真是找抽!
“那到底是什么?”
秦暮离此刻也不想与长安计较了,她这般可爱的表情落在他眼中,他唇边的笑意不由缓缓加深,饶是她表现的再坚强,骨子里还是个娇柔如水的小女人。
“秦将军前途无量,而我又是和离之身,将军何苦与我纠缠?”
都到这份上了,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长安这话的潜台词是:秦暮离,你家大业大,身份地位都不差,何必要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再说,你家里同意吗,你祖上点头吗?你再纠缠过来纠缠过去,她一个和离的女人,身份地位本就已经低了别人一篾片,这样下去,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只是长安心中所想,也许他们俩人的关系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仅仅是动了心,但若是不止住这种发展势头,指不定哪一天恶梦就会成为现实。
“和离之身又如何,我还是克妻之命,正如你所说,何必看轻自己?”
秦暮离其实心中也未确定他自己对长安是哪一种感觉,只是离开沈府后,他夜里独自一人时,长安的音容笑貌会时不时地浮现在他脑海,起初,他也觉着只是欣赏罢了,但时日越久,她的影子却在心中挥散不去,直到这一次俩人在渠江再见。
秦暮离不敢想像,若是他没有驾船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若是他晚来一分,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或许,那炸弹就会在她身边炸开,尸骨无存,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怒箭急发,箭箭穿心,任何冒犯了长安的人,都该不得好死!
直到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直到确认她还活着,他的心依然无法安定,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才让他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在乎她的和离之身,更不在乎她的过往,他在意的只是她这个人。
可为什么,他在觉着她也对自己不是无所觉之时,她的态度却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他心中有失落,也有不甘。
“将军……”
长安开口,却被秦暮离一语截住,“无人之时,唤我暮离即可。”
长安脸上一红,嗔了秦暮离一眼,谁要和他套近乎来着,却觉着此刻多说无益,还是正事要紧,这才缓缓道:“你认为这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吗?你我的行事不仅关系到自己,更是沈秦两家的颜面,国公府的门楣,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更该三思而行才是!”
“你介意世俗的眼光吗?”
秦暮离扬眉一笑,唇角难得撅起了一抹微讽。
世俗是个枷锁,红尘三界,乾坤五行,竟然人人都逃脱不了,想想真是一个讽刺。
“是的,我介意!”
长安挺了挺胸,不由生出一股凛然的傲气,“我介意父亲因我受累,我介意哥哥因为我而抬不起头,我更介意整个家族因我而蒙羞!”
庾十四娘的话犹然在耳,开国公府是什么门第,秦老太君还在,依她的脾气是断断不会同意的,更别说视儿子如命根的秦二夫人。
长安真不敢想像若是这消息传到开国公府,会为沈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若是秦二夫人甚至秦老太君找上门来,沈老夫人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到时候她不死都得脱层皮,更不用说父亲会受到怎么样的责骂,哥哥回府们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冷待。
而她眼下不过刚刚才从陈玉涛带给她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好不容易得了这自由自在的日子,何必又要将自己给绑进去?
“你……”
秦暮离不觉沉了脸色,他也没想到长安这般倔强,如此这般,她是打定主意要就此远离他了吗?
“多说无益,请让让!”
长安推了推秦暮离,见着俩人之间有了空隙,这才挤了过去,却不想又被秦暮离一把擒住了手腕,这下她真的怒了,脱口便道:“男女有别,秦将军请自重!”
秦暮离怔了怔,他刚才正在思考问题的症结所在。
大家得原谅男人的情商始终比女人低,秦暮离他恍惚间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正在从那个口子破围而出,却不想被长安离开的动作惊回了思绪,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却明白此刻不能让长安就此离开,这才急声道:“长安,你听我说……”
“秦暮离,你干什么?!”
哪知话到一半,却被另一道男声给从中打断,白墨宸的身影从二楼夹板之上翩然而下,白色的衣袂纷飞像展翅的蝴蝶,在朝阳晨光中穿插而过,带起一片朦胧的烟色。
他人刚一站定,便一脸怒容地瞪向秦暮离,另一手拉过长安,冷声道:“好一个登徒子!秦暮离,我本敬你是英雄,却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敢轻薄我表妹,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也就放在白墨宸身上才敢这样说,谁叫他牛逼是世孙呢,安平长公主还在船上,皇室公主,谁能不给脸面?
即使秦暮离是开国公府的人,恐怕也要好生掂量掂量。
白墨宸突然出现,长安自然知道这个表哥是护着她的,虽然心下大定,但看着秦暮离沉得仿佛要滴得水的面容,她直觉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她是想躲在白墨宸身后来着,可她无奈啊,眼下一人一手擒住她的手腕,是不是打算将她给分成两半才罢手?
秦暮离微眯着眸子,目光扫过长安手腕上属于白墨宸的那只大手,眸中闪过不悦,却还是正色道:“这事与世孙无关,请不要插手!”
“好你个秦暮离,轻薄我表妹竟然还有礼了,还不放开!”
说话间,白墨宸已经出手攻向秦暮离,俩人动起了真格,长安自然便解脱了出来,她稳稳地退后了几大步,眼见已经临着船舱拐角的位置,这才喊了一声,“表哥,刚才的事与秦将军无关,你们别再打了!”
这话一出,长安人已经转身闪得不见了,此刻,她倒十分佩服秦暮离的治军严谨,这些兵侍真有素养,就像那日救她一般,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却谁都假装没看到,这境界,岂止是一个高字可言?
白墨宸一怔,转身看去,哪里还寻得到长安的影子,他这才莫明其妙地停了手,却还是带着几分戒备看向秦暮离,心中暗斥一声:真是看不出,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他出现之前似乎隐约听到了几句长安与秦暮离的争执,但他们俩人都压低了嗓音,听得不是很真切,可看到秦暮离抓住长安手腕的情景,他这才怒了,凭什么自家冰清玉洁的表妹要被一个外男给拦住,这还有没有天理?
无论如何,白墨宸是帮亲不帮理的,再说,长安本就是女子,占了个弱头,再又什么不是,相信也是秦暮离先惹的祸。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墨宸不屑地将秦暮离从头看到了脚,这才放下话来,“今后离我表妹远点,若再见着你纠缠她,我定不饶你!”
白墨宸可不管秦暮离是不是开国公府的人,饶他功劳再大,只要他在皇帝叔叔面前参上一本,也定会让他讨不了好去。
秦暮离这老小子的传闻白墨宸也听过,眼看要活到三十岁了却还没娶上一门亲事,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竟然打起了他表妹的主意,真正是活得不耐烦了,枉自王治还与他称兄道弟,岂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秦暮离冷笑一声,目光却是从长安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眸中蕴过一抹深思,这才转身看向白墨宸,道:“世孙若有闲情,不妨多研究澜州的政事,以图他日精进,秦某的事还不劳贵驾操心!”
白墨宸不过仗着武安侯世孙及长公主的名头才敢这般,若是这两样都不在了,他又算什么?
岂知武安侯的爵位三世而斩,而开国公府却是世袭罔替,谁能笑到最后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对秦暮离来说白墨宸就是个愣头小子,他若真与之计较倒显得可笑了,话一说完,他甩袖便走,只留下白墨宸仍然在那里嘀嘀咕咕骂骂不休。
一鼓作气奔回了船舱,长安仍然觉着自己的心在止不住地狂跳,那种膨胀的情绪似乎要破胸而出了一般,她与秦暮离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不说破,俩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也许感觉有点,欣赏也有之,但保持这样不就好了吗?
再说,秦暮离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等着他离开,再保持距离,再也不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如今却是不小心捅破了窗纸,更引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只是如今这样她要如何自处?
长安觉着头疼,索性窝在被子里什么也想,任时间流过。
*
秦暮离所率领的船队上虽然有修理船只的技工,但因为缺少原件,长安他们所乘座的那艘大船只能简单地修理一番,要再次加工只能拉回船坊才行。
至于另外两艘广船,情况自然是更早糟,但跟着大船,也算勉强能行。
如此这般又在渠江上呆了三天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长公主一行还是坐秦暮离的战船到澜州,那三两船只由船长几人随着一道驶回。
但眼下就出现了一个难题,长安原本以为能就此与秦暮离分道扬镳,撇清俩人的干系,但眼下他却又要一同随行,甚至长公主还力邀秦暮离稍稍停留,等他们收拾安顿妥当,再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长安心里也明白,长公主这是借着拉拢秦暮离对开国公府示好,为以后秦家与白家的交好打下基础。
可如此这般,她不是又要与他相处一阵了,她真不希望秦暮离答应,可遗憾的是据紫雨带来的消息,秦暮离欣然应允,不管长公主身后的白墨宸如何吹胡子瞪眼,他直接无视。
到达澜州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雨,迎接长公主的仪仗队端正地立在码头两旁,早有前任知州率辖下各知县来接,态度恭敬无比。
澜州府算是大府,辖下有五大县三小县,在州府中也算得上是地域广阔人口众多。
长安前世里从未到过澜州,即使成为孤魂后她也只是飘荡到此处,但却并未多留,所以坐在马车里,她忍不住让紫鸳撩了帘子看看车外的情况。
“这里倒是热闹,人来人往的,雨天也不休息呢!”
紫鸳放下了帘子,满脸地向往,作为深闺侍婢,采买东西都有统一的管事去办,长安又不怎么出门,她们自然对外面的世界觉着新鲜好奇。
“民风如此吧!”
紫雨嘀咕了一声,垫着靠枕倚在车棚上,全身懒洋洋的。
总算是从船上给下来了,虽然她之后已经克服了晕船,但潜意识里却有一股排斥,还是脚踏实地来得稳妥。
长安淡淡地抿出一抹笑来,这样鲜活热闹的场景倒是让她向往,但澜州毕竟不比京城,热闹有余,繁华不足,但这样的氛围她还是喜欢的。
“等咱们安置了,便来街上逛逛,再不走走,骨头都酥了。”
发烧之后,每天都是药水煲着,长安也不敢随意出舱,怕再遇到不该遇的人,是以行船的那几天她都窝在舱里不出门。
父亲来看过她,甚至连长公主也亲临,就是怕她有个什么不好,旧病复发之类的,长安颇觉着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一装再装。
白墨宸与庾十四娘倒是轮番来探望她,经常是这个刚走,那个便来,就像是算好了时辰一般,让她没得休息。
当然,也幸得有他们俩人在身旁,秦暮离自从那天后便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也是,在那么明白的拒绝后,哪个男人还会这样厚着脸皮赶着上,再说,秦暮离也该有自己的傲气,怕是知道适可而止保持距离才是对俩人最好的方式。
长安叹了口气,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转头瞥见搁在车角的一袋菱角,她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有人愿意对自己好了,可是,她却不能接受,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