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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拍子,看来当真是伶俐可爱得紧。
沈墨的眸子真是漂亮得不像话,最初时长安也以为那只是如墨的深黑,但如今再看,在黑瞳的边缘却隐约地闪耀着一圈翠莹色的光环,一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有魔力一般,看着看着便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墨儿,你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长安手指轻轻抚在沈墨柔嫩的肌肤上,不过几天的时间,孩子小小的脸蛋便张开了些,不再像出生时红红的皱巴巴的,白嫩细腻地让人爱不释手。
回应长安的是孩子无声的笑意,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专注地看着长安,听她说话,听她唱歌。
“娘要离开你一段日子了,我的小墨儿,”长安叹了口气,小指放在沈墨的手掌间,孩子便轻轻地将它给握住了,“等你长大些,娘再来带你回家!”
孩子发出了“咿呀”的一声轻咛,像是听懂了长安的话一般,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舍,连手指间的力道都大了几分,长安抿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了怀中,一手轻轻地抬着他的脖颈。
孩子的颈骨如今是没有力道的,若是没有人抬着只会软搭搭地垂向一旁,当小小的软软糯糯的身体嵌进怀里,长安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前世的她还来不及成为一名母亲便失去了自己的骨肉,而这一世,她会好好做沈墨的母亲,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
临行在即,紫云与紫雨依依话别,眸中流露出极度地不舍,眼见着马车跑了起来,成串的泪珠便跟着滑落,虽然初时会难过几天,但还好有孩子这个安慰,这样想想紫云也便释然了。
秦府的人果真再没来找过长安,或许从此就会断了这份联系吧,长安这样想着,不禁将手拢在袖间,指间却触及一张薄薄的信笺,她猛然一滞,忙不迭地取了出来。
这还是她离开秦府那日,秦家二奶奶的丫环明月塞给她的,那时她心绪不宁,再说也没有心思看这信笺上的内容,如今要离开汴阳了,这才匆匆忆起。
好在这身衣服只是去秦府穿过一次,回客栈后便换了下来,因为衣饰太过繁琐,也没有弄脏所以便搁置在一旁未清洗,如今再次穿上,那张信笺自然便还在老位置,若是她没穿这身衣服,怕是这信笺之事便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
“小姐,这是什么?”
紫雨本与长安一同呆在马车内,此刻见她对着一张信笺发呆,自然便问了出来。
“秦二奶奶给的。”
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缓缓打开信笺,自她走出秦府大门的那一刻,秦家的一切就与她没有关系了,如今看看也无妨,只要她不放在心上,任何事情也扰不了她。
信笺上的字迹很是娟秀,但这都不是重点,看完信笺上短短的一行字,长安立时怔住了,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秦二奶奶这是什么意思?给她通风报信,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怎么了小姐?”
眼见着信笺从长安指间滑落,紫雨二话没说便拾了起来,瞄过信笺上的字,她也是呆住了,随即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激愤之情。
“小姐,这不可能吧?”
紫雨重重地握了拳头,带着几分不确定地看向长安,却只见她浮出一丝苦笑,轻叹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秦二奶奶也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情寻她开心。
而且,再怎么说也是她们沈家姐妹之间的事情,若是闹了出去,外人只有看笑话的份,秦二奶奶提醒她也许是出于好意,也许是其他,此刻她也不想计较了。
只是沈玉环怎么会一声不响地就跑到岷玉关去,难不成还真是为了秦暮离?
正文 第【98】章 大乌龙
秦二奶奶给长安的信笺里只有很简单的七个字:令姐已至岷玉关。舒槨w襻
能称得上是长安姐姐的人也不过就是沈明珠与沈玉环俩人,沈明珠子女双全,在婆家也算是有地位的,相夫教子都忙不过来,她犯得着大老远地跑到西北苦寒之地吗?
而长安的二姐沈玉环就不同了,和离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莫不是她从哪里听到什么动静,这才巴巴地赶往岷玉关?会不会与那一次秦二夫人的秘密到访有关系?
长安想了很多,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沈玉环到岷玉关绝对不会是为了散心赏景的,而这消息却是从秦家二奶奶口中传出,那其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暗示,若是细细想想,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从前也未听说过二小姐有什么闺中蜜友是在岷玉关的,怎的如今她巴巴地跑了过去?”
紫雨也是沉着一张脸,谁知道这个消息怕是都开心不起来,即使她家小姐与秦暮离成不了事了,但也轮不到沈玉环去插上一脚,难不成有些女人就是专门喜欢破坏别人的姻缘,一桩不够,还要再起?
“岷玉关的总督柳大人,与大伯父曾是同窗。”
长安淡淡地说着,目光却微微垂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当秦暮离调任岷玉关时,倒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便对那个地方做了些小小的了解,自然便知道了岷玉关的总督柳大人,而这柳大人与她的大伯父沈凡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沈玉环虽然去得有些贸然,但若是怀有别样的目的,也就不令人奇怪了。
“但是二小姐这般做为也太……”
紫雨瘪了瘪嘴,倒是没说出那难听的字眼。
若是不了解其中内幕原由的,怕是对沈玉环的举动不会有过多的猜测,但紫雨就陪在长安身边,也是知道沈玉环从前是怎么与陈玉涛纠缠在一起的,如今见着自己妹妹又有了登对的,保不准那不平衡心态作祟,又要来插一脚了。
“罢了,我也没这心思去管她。”
长安摇了摇头,将那张信笺捏在手中,她去北川还有重要的事呢,眼下实在没有闲情分心他顾。
这次去北川,她起初并没有让人知会那边,就是想来个出奇不意,或许从侧面先打探一下两座庄子的情况,以免那些人真见着她这个东家来了只做做面子,等到她一走又全变了样,她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
“秦大人不会喜欢这种女人的!”
紫雨握了握拳头,像是在自我肯定,又像是在对长安保证什么。
沈玉环的确很美艳,但秦暮离却也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晕头转向的人,不然她家小姐当前,秦大人为何还能谨守礼仪风度,明明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却还能发乎情止乎礼,足以证明他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绝对不会是见色起意的伪小人。
“好了,别再说起他了。”
长安淡淡地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窗外,显然是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
这个即使压抑在心底,却始终让她心烦意乱的影子,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摆脱呢?
看着静静倚在车角的那方九霄环佩,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带着它,难道当真是想睹物思人吗?
若是这方古琴不名贵,怕她都想亲手毁了它,不见则不烦!
紫雨应了一声,却是在心底轻轻一叹,怎么明明看着秦大人与自家小姐之间有了转机,但仅仅是来汴阳走了一遭,竟然就生出这样的波澜。
这该怪谁呢?是命运,还是那半路出现的女人,或是如今已经被小姐养在名下的小少爷沈墨呢?
*
汴阳与北川离着不远,坐着马车不过两三天的车程,若是长安愿意也是可以把沈墨带在身边的,只北川的情况她自己都还不太了解,不能掌握这里的动向,那么一切便都充满了变数,她可不愿意拉着儿子一同来冒险。
若是在北川庄子里住着好,且也适合孩子生活,她到时候再让紫雨去将紫云他们一同接来也不迟。
还未进北川县城便能见着连绵起伏的青山,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闷热,多了一丝清爽,这处地方确实是个宜山宜水的好地方,至少长安就知道很多汴阳的富户能会在北川县城买田置地,就算不为经营,一年四季也可以为家中输送不少新鲜的果粮,若是闲来无事再来庄子上休养静住一段日子,那自然是更好了。
北川县城分成两个部分,南北面多为住宅商铺,而东西面却是清一色的田庄,一条河水隔断两面,桥分两头便是不同的风景。
那一溜烟的田庄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背后靠着座座大山,长安也听说,有些人家财大气粗连山也一并给买了下来,这样田庄的范围便不是一般的大。
毛晋驾着马车刚过了桥,便停在入庄的口子上,估摸着应该走哪里进去,或是先着人打听一番,毕竟这庄子那么多,究竟哪两座是属于长安名下的,眼下他们还摸不着北呢。
“怎么不走了?”
紫雨撩了帘子向外望去,只见毛晋正在踌躇着,闻言不禁向后看来,沉声道:“小姐预备着怎么走?”
长安是没有告诉过毛晋她的打算,此刻也只是微微一忖,便道:“先在庄子里逛上一圈,了解了解这里的情况再说。”
“是!”
既然长安发话了,毛晋便照办,紫雨遂也不多话,直接放了帘子又窝进了车里,嘴里不由嘀咕道:“这愣呆子,小姐带他来可是失算了,早知道就让老爷挑个精明些的……”
长安笑了笑也没说话,紫雨这声嘀咕虽然不大,但料想毛晋还是听得到的,此刻那帘外赶车的声响不是都大了几分吗?
想了想,她便笑道:“其实毛大哥也挺好的,为人忠厚老实,心胸大度,就算你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人家不也没有同你计较吗?”
“有些人的好,或许只有错过了失去了,你才知道后悔!”
长安说完这话,不知怎的,萧惊戎的身影却蓦然在脑海中蹦了出来,她自己也是错愕地一惊,怎么偏偏就想到他了?
也不知道如今“天网一梦”到底怎么样了,收拾了青城以及好几个阁中元老,萧惊戎势必要下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够恢复元气。
只是那如妖孽一般的美少年青城,长安心里对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虽然离开之前萧惊戎曾淡淡一提,青城已是被废去了武功,关在一处地方单独幽禁了起来,可这少年当真就会这般罢手了吗?
长安知道,只是想到十年后青城曾有的那副狰狞的模样,午夜梦回之时她都会止不住地打个激零。
马车猛然停住了,长安正在出神之间,毫无防备之下身形一晃,若不是紫雨挡在面前,恐怕她的头便要撞上车板了。
“怎么回事?”
紫雨一把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来,毛晋也很无奈地耸了耸肩,伸手指向前面那挡路的妇人,又低声问道:“小姐可是无碍?”
“你若多来几次,怕是不止小姐,我这条小命也要交待到这里了。”
紫雨瞪了毛晋一眼,口中自然没有好话,毛晋只是苦笑一番,遂也闭嘴不言,等着紫雨处理眼前的状况。
“哎哟,总算是见着你们了,在庄子里逛了好大一圈,怕是迷路了吧?”
那拦路的妇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裙,年龄在四十左右,圆脸胖胖的看着倒是讨喜,人也非常自来熟,笑着便凑了过来,目光还不住地望车里瞟去,“你家娘子可还好啊?”
紫雨狐疑地瞪了这妇人一眼,敢情他们来这北川县城提前有人知会过了,不然如今怎么会有人出来迎接?
“既然都已经到了,就别耽搁时辰了,快快随我来吧!”
妇人说着这话也不管其他,径直坐在了车辕上,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毛晋肩头,笑道:“大兄弟,前面右拐,最里面那个庄子便到了。”
毛晋自然不会听这妇人所言,却是转头探询地唤了一声,“小姐?”
“哎哟,敢情是娘子家的伙计呢,真是懂规矩!”
那妇人笑着也不恼,随口附和了一句。
紫雨皱了皱眉,这才利落地回到马车里,有些迟疑地低声道:“小姐,难不成真有人知道咱们要来?”
“我也不知道。”
长安摇了摇头,略一思忖便点头道:“我们且跟去看看再说,这么大的庄子总不会青天白日的便钻出了人贩子。”
紫雨捂唇一笑,“小姐说的是。”
说罢便招呼毛晋随那妇人一道去看看,这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还带着几分喜气,紫雨正在猜想这妇人莫不是在庄子里专门负责着这迎来送往的活计?
但或许又不是庄子里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不然瞧着自己东家倒了,也不能是这份随意的态度了。
毛晋驾着马车果真照那妇人所说,先前走了一截便拐了右进去,紫雨撩开了帘子,长安的目光扫了出去,这是一条青石小巷,那宽度大概能容下两辆马车并排而过,巷子的两旁是一溜烟的青灰色石墙,倒不像京城的宅院那般砌得精巧,却处处透着随意及闲适,想来是用途不同的地方自然有着不同的风格。
马车绕过了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反倒在一处不起眼的角门处停了下来,那妇人已是撑了手掌跳下车来,对毛晋道:“大兄弟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待会让人送些茶水出来,你家娘子便由我带着进去了。”
毛晋皱了皱眉,倒是不置可否,最后的决断还是要听长安的。
紫雨扶着长安小心翼翼地步下马车,那妇人见着长安,双眼立马闪耀起了星光,那嘴巴甜得跟蜜似的,“娘子这般容貌可真正是……天香国色,倾城倾国!”
紫雨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这拍东家马屁可也不是这般吧,这妇人着实搞笑,可看着眼前小小的角门,紫雨的笑脸立刻便沉了下去,不悦道:“大娘,怎的让我家小姐走这角门而入?”
“哎哟,这不也是事急从权嘛!”
紫雨的口气已是不好,但那妇人倒没介意,只是眨了眨眼,颇有些意为深长地笑道:“若是将来那啥……你家小姐想走哪个门进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姑娘眼下就别同我一般计较了。”
妇人说着便想来牵长安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开去,就算这妇人再自来熟,她也没这习惯被才刚认识的人近身。
“瞧我这手!”
妇人也不恼,只是一掌拍在手上,笑骂道:“娘子天仙般的人物,哪是我这等人能随意碰的,也怪我心急,竟是失礼了,娘子勿怪!”
长安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却是扫向这窄窄的角门,她都没介意过从哪里进,只是角门上没有挂上牌匾,也不知道正门是沿用的她母亲的姓氏“王”,还是已经换作了沈家的姓氏做牌匾?
妇人见着长安那模样,抿了抿唇神情也是微微一凛,在这北川县城这般久了,她还真没见过这样出挑的人物,不管是样貌、身段还是气度,当真是没有哪家姑娘比得上,这次可真是遇到宝了。
暗暗思忖了一阵,妇人也不再妄言,上前拍了角门,不多时便有个小丫环探出头来,一见着是妇人,似松了口气般,急声道:“席大娘,你可算是到了!”
小丫环说完,目光还不忘记向后瞄了一眼,待见到紫雨时先是一怔,目光再扫向长安时,更是换成了惊叹,但随即眸中却跳跃起掩饰不住的兴奋,拉了席大娘在一旁低声道:“你们来的时辰晚了些,我家夫人眼下正在见客,嘱咐我若是你们到了便将这位娘子直接领到少爷那边去。”
“如此也好!”
席大娘听了便点了点头,总归那位少爷才是正主,他家夫人过目了满意了,也还要少爷点头不是,再说这位娘子这般的面貌气度,他就不相信他们家还不满意。
想到这里,席大娘的嘴角绽开一抹笑来,也不枉费她花了这般大的力气托了那么多关系,如今总算寻到了个真正称心如意的。
席大娘与小丫环一番商量,便决定了由小丫环带路,席大娘守在门口,顺道跟那守门的婆子讨些茶喝,连带毛晋那一碗一道给蹭了去。
紫雨跟在长安身后,心中不由犯疑,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长安心中自然也生了疑惑,她倒是不怕毛晋被留在了门口,这丫环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歹意,再说在自己的庄子里,她真是不用怕什么。
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不会不是她家的庄子吧?
庄子内的布置采用了典型的江南风格,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透着几分雅致与闲适,看着便像是一处修养的好地方。
只是在长安的记忆中,她外祖家像是更喜欢宽敞明亮大气的布置,这般温情婉约偏生不像是王家人的手笔,莫不是她母亲嫁到沈家后作了改动?
想到外祖王家,长安的脑中立时便浮现出外祖父威严却不失慈爱的面容,还有外祖母对她的溺爱和娇宠,再世重生她忙这忙那竟然是连王家都没有回过,也不知道七表哥王治有没有将自己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一并告知,想着这一点,她便也生出了几分不敢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