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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shiningsnow
1
清晨五点半,佐伯克哉准时从睡梦中醒来。
不用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窗外刚刚蒙蒙亮的天色,头脑还在半睡半醒间,习惯性地转过身,伸手去搂身边温暖的躯体。
然而着手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猛然清醒。
一种难以名状的冰寒从空落落的双手一路蔓延开来,手臂,肩膀,胸,腹……直到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经,蔓延到心脏的时候,带起一阵颤抖般的收缩,隐隐地疼……
顿了许久,等待心脏回复正常的频率,这才睁开眼,抓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坐起,看着身边空着一半的床,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对着空气轻轻说道:
“早安,Mido san。”
离上班时间还早得很,点一支烟,坐在床头默默地抽。
这是“自己的”房间,虽然还相当陌生。
御堂清醒过来已经一个月,依然……无法习惯。
过去一年来自己变得非常勤快。每天早起,赶在上班前帮御堂洗漱,换衣服,做早餐,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去。早餐要喂得多一些,中午基本无法从MGN赶回来,御堂如果没有人喂他的话,是不会想到要吃东西的,所以必须让他早上多吃一些,免得饿坏了肠胃。如今已经不用忙这些,但生物钟却迫使自己依然每天准时醒来,然后在等待天明的这段时间里慢慢体会一个人的寂寞。
一度以为那样的生活会延续到永远,守在那个被自己注视过,逼迫过,羞辱过,并最终毁掉的人身边,看那双虽然失去光芒但依然澄澈的眼睛,亲吻那不再会吐出任何语言的柔软双唇,拥抱那因为缺乏活动而变得越发纤细白皙的躯体。
卖掉了自己的公寓,安心于MGN和御堂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家里不能请帮佣做家事,于是学着打扫、料理,乃至专门去学习按摩的手法,以避免御堂肌肉萎缩。过去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做得很好,即便是服侍人的工作,做起来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有时候会自嘲地笑,真是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呢,居然可以每天丝毫不带情欲地去抚遍他浑身的肌肤,甚至去触碰他的性器,仅仅为了帮他完成最基本的排泄。当初因为太过骄傲而看不清自己感情的我,和不愿意屈服于我而宁愿让自我封闭的你,如果看到现在变成这样子的自己,不知是会厌恶还是会讥笑呢?
不是不烦躁的,日复一日过于规则而琐碎的生活本来就并不合乎自己的本性,更何况还如同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般寂寞,既没有与自己对手的演员,也没有其他人会来观看评价。
于是时不时会在公司借题发挥,特别是下属犯的错误让他想起曾经的御堂的时候。但即便把下属骂得狗血淋头,也无法真正疏解心绪,充其量只能避免自己在家里失控,发泄到他身上……或者他身体里面而已……
曾经无数次在自言自语许久却得不到回应之后,紧紧搂住怀中活生生的人偶,心痛地回想他意气风发时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但同时,十分荒谬的,又会为双手触及的体温感到安慰:如果你不愿意醒来,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那么……就这样一辈子吧……至少让我在你身边……
然而,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很难形容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是怎样的狂喜,那么微弱,还带着久不说话后的些许生涩,但即便如此还是让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幻听。
但是喜悦是如此短暂,仿佛只是为了加强后来打击的力度一般……
就在自己想要靠近以确认他的情况的时候,看见他……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极为细小的动作,却完完全全地禁锢了自己的手脚,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点点缓下来,身体也随之冷却,僵硬……
已经,不需要再去确认是么了。
那不是幻觉,他确确实实已经醒了,所以已经不需要……不,是不允许我再一次靠近了……
哼,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天真呢,事到如今难道还以为可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去拥抱他么?他难道又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去接受自己的帮助么?
“你……要不要去洗把脸?晚饭还要等一下,今天刚好买了红酒,就当作庆祝吧。”
故作平静的语气,转身走进厨房,不再看依然坐在沙发上的御堂。
没有人说话,偌大的公寓静得令人心惊胆战,听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声音,脚步声,从客厅到浴室,开门,关门,然后——
“啪嗒!”
这是……锁门的声音。
这在切cheese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锁门么……难道还担心我会进去么?还是说和我同在一个空间本身就让你觉得恐惧……和厌恶呢?
正好,趁这个时候离开的话,就不需要什么尴尬的告别了吧?……
于是迅速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把钥匙卡和当初的DV放在桌子上醒目的位置。当初搬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把这卷DV也带了过来,或许也曾幻想过有一天在清醒过来的御堂面前亲手把它砸成粉,烧成灰吧?但是怎么就会偏偏不曾想到,既然他可以醒来,那么消除过去这种事,又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做?
苦笑一下,打开红酒,倒了一杯放在桌边。
那么……我走了,你……就把这当作复原的礼物吧,Mido san……
几乎是在走出大门后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是不是应该等到他生活上没有任何困难了再离开呢?但是整天对着自己难道不会让他恢复得更慢么?时隔一年之后又要自己打理一切,而且还是那样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呢?刚刚在浴室里那么久没有出来,该不会是摔倒了吧?可是没有听见声音,应该没事才对……
脑子里杂乱的念头不断地跳出来,如果不是已经把钥匙卡留在了里面,佐伯说不定早就已经回去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不能适应的其实是自己。
原来不再需要照顾人的生活,竟然也如此难以习惯……
切,还以为会高兴而轻松呢……
他醒来了,那个被自己毁掉的人偶很快就会恢复成最初相遇时那个骄傲,杰出,完美的御堂,这不是一直都是自己所期望的么?而且……同时也让自己解脱。
可是为什么没有了闹钟还是会在凌晨准时醒来,为什么在超市买食材总会习惯性地拿两个人的分量,为什么下班开车总会在往御堂家的那条路上转弯,为什么和同事出去喝酒总是觉得厌烦,宁愿把车停到他家楼下,看着那里的灯光一支又一支地抽烟到深夜?
还真是意外的没用啊,佐伯克哉!难不成以前那个怯懦的自己还没有完全消失么?
生活意外地变得混乱,之前的公寓早就卖掉了,那天从御堂家里出来,只能拖着大堆的行李住酒店。而后临时租了一套房子,选择的唯一理由是因为带家具,随时可以入住,搬进来也好几个星期,行李依然放在旅行袋或者纸箱里,堆得满地都是;自从从超市买了双倍的食材回来之后,就几乎再没有怎么做过饭,有时埋头于工作,连吃饭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向下属们发火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对大隈专务的故作姿态和指手画脚也越来越不耐烦……
哼,我要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那种欺软怕硬的家伙说三道四,若不是为了把那些御堂来不及做完的企划完成,免得无能之辈糟蹋他的心血,我又何必留在MGN这种无聊的公司呢?现在尽把烂摊子塞给我收拾,除了御堂以外,这个公司就没有能做事的人了么?
越想越火大的时候,闹钟响了起来,天已经完全亮了,又是该上班的时间。
也好,反正现在的日子很无聊,就暂且陪你们玩玩吧,今天要会见的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负责人似乎是个叫本城的家伙,好像是听过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呢?……
2
很长一段时间,像是生活在一片迷雾之中。似乎看得见东西,但不能理解看到了什么;似乎听得见声音,但不能明白听到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身处何地,脑中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意识在飘荡。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睁开眼睛!站起来!……
不要!好可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不用害怕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所以醒来吧……求求你……
像是自己的声音,又像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是在争论什么么?只是觉得好嘈杂,整个脑子嗡嗡地响。
很烦,但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随他去,反正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样子?……
然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御堂,吃早饭了。”
不太明白是谁,但却是很熟悉、很安心的声音。
“昨天本多塞给我一瓶他老家做的纳豆,说是和店里卖得不一样,要不要尝尝看?”
纳豆……这是什么……好像……
'吃下去!还想住在这里的话就给我吃下去!'
诶?……是谁?……
“咳……”剧烈地咳嗽起来,
“御堂?怎么了?不喜欢么?呛到了?别吃了,快,快吐出来……”
'吃下去!不喜欢也要吃!'
咳得更厉害,但背后安抚自己着的手却异常温暖,习惯性地往那人的肩膀靠上去,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本多这个家伙总是做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乖乖坐在这里,我去给你做点别的。”
……
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已经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脑子里的声音却不曾停止。
刚刚那个味道……好像有记忆……好像想起什么了……
很大的房子,和式的门窗,石子铺就的小径,淡淡的青草香气,光线很昏暗,一个老年男子的身影,时而动一下唇,好像在说些什么……
是谁?……是在和我说话么?……糟糕,完全想不起来……
'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不是,不是,我只是……
不,没关系,这样就好……
'那么快就不行了么?没用的家伙!'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努力了,是真的没有办法……
啊,对了,那个东西……那个味道……好像记得……吃了那个东西或许能想起什么来?……
那碟色泽奇怪的东西还放在桌子上,御堂伸手去抓,很粘,弄在手上很不舒服,送进嘴里,古怪的味道激起一股呕吐的冲动,但同时……确实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
小少爷,老爷请您务必把这些全部吃完……
什么,吃什么……这个粘粘的东西么……讨厌,非常讨厌的味道……但是,好像确实想起来了,很多事……那么……
'不要像女孩子一样任性,该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最后才行……'
最……最后么……
'吃完它,不许剩下!'
吃……是……我会吃掉……
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头也疼得好像要裂开。乱七八糟的画面很声音扭曲着,冲击着,仿佛在寻找出口,却被自己困住,愈发用力地挣扎,然后终于像爆炸一般喷发出来。
这里……好像是……机场?很大的皮箱,比肩膀还要高的皮箱……
下个礼拜你自己回日本吧,我替你联络了学校,和爷爷一起住,要懂礼貌听见吗……
我为大家介绍,这是新任的企划部部长……
这可是你要求的招待哦……
御堂君,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可不像你哦,这样下去的话……
我御堂家的子孙,难道连那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吗……
这么快就不行了么?我本来还以为你能抵抗的久一点呢……
要我屈服于你,还不如干脆让我死了得好……
我回来了,御堂桑今天过得好吗……
对不起……别害怕,已经不要紧了,我再也不会……
请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吧……拜托……
想要让我承认你的话,至少先做出点成绩给我看吧?——御堂孝典!
啊——!
头脑豁然清晰,眼前的事物也变得鲜明起来,但更强烈的感觉是一阵不可遏制的恶心,在理性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桌子上和地面上已经沾满了吐出来的秽物,但人也随之舒畅起来,仿佛把囚困着自己的东西也一起吐了个干干净净。虽然暂时还无法理清思绪,但至少自己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已经能够了解。
目光在四周游移,首先引起注意的,就是桌子正中摆着的那盘纳豆,盘子里剩下的已经不多,散落在周围的倒有不少,自己手上也带着粘糊糊的豆制品。
纳豆……我刚刚在吃么?以前爷爷总是逼我吃的东西……难怪会吐,一直讨厌的味道……这么说来,爷爷,是你要把我从自我封闭的状态中拉出来么?……
3
“佐伯君大概还不知道吧,御堂的爷爷是我们老家那儿的大人物呢!”
坐在佐伯对面的男子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明明几个小时前刚刚认识,却好像对待老朋友的样子。
本城××么?果然有点意思……(乱入一下,没办法,没有考证出名字,我也取不出……)
见到对方的时候,佐伯就想起了究竟在哪里听过那个名字。那个曾经和御堂争夺部长职位,失败后离开了MGN的男人。
何况对方也无意隐瞒这段经历,反而拉着佐伯大聊曾经的同事,像是不曾因为那件事有任何不愉快的味道。
虽然也曾把这当做刺激御堂的武器,但佐伯从不觉得想法设法夺取自己想要的职位有什么不对,反而因为后来对御堂产生了怜惜,干脆把他曾经的竞争对手当作了敌方来看待。但真正见到本城,却发现很难对这个男人产生敌意。
本城看起来三十多岁,比御堂略年长一些,相貌虽然端正,但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如今就职的公司在其所处的领域有些名气,他本人也做到了能与佐伯对等谈判的地位,但比之在MGN,未来的上升空间就非常小;谈判中的表现算是水准之上,但绝没有御堂的那种霸气和压迫感……总而言之,虽然出色,却依然是平凡的男人。唯有装熟的本事非常厉害,而且不是那种销售人员特有的公式化做派,反而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受,一定要说的话有点类似于本多,但又比本多更稳重,更善于把握分寸,不会热情过度让人感到不快。连久在营销场上出入,见多识广佐伯也有些招架不住,顺利签完了合同之后就被强拉出来喝酒。
如今佐伯已经没有了一定要推脱应酬的理由,何况能够借机了解一些御堂的过去也是个巨大的诱惑,于是很自然地答应,酒过三巡就随口把话题引到御堂身上。本来想知道他们两人竞争部长位置的事,不想本城一开口就说起两人年轻时在老家的事,佐伯这才知道他们居然是同乡。
“我小时候很怕接近御堂家的房子呢,大得吓死人,还老是有穿和服的佣人在周围打扫,看到小孩子一律赶走,听说是御堂老先生不喜欢小孩。”
“这么说御堂先生家是当地的望族?”
“祖上好像是很有地位的武士之家什么的吧,传说我们那儿的大半座山都是他们家的产业,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那种很麻烦的老式家族就对了,规矩大得很,御堂君也真是可怜,一个人陪着脾气古怪的老人家。”
“一个人?那么御堂先生的父母……”
“他们啊,好像一直生活在国外吧?御堂小时候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才回来,传说是因为父母离婚之类的事情,反正是把他推给了爷爷照看。你一定想象不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御堂他日文都不大会说呢,那时候长得还不高,脸白白净净的像外国人一样,说话带着很好笑的口音,非常可爱呢……”
佐伯突然听到“可爱”这个词,不由呛了一口酒,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想起平日里御堂熟睡时的面容,婴孩般安稳的呼吸,再想象一下他穿着学生服的青涩样子,身上突然有点发热,但本城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不过他也真是厉害,没几个月已经能写很好的作文了,当时可是让我很受打击呢,本来他回来之前,村子里年轻一辈中,最受期待的一定是我呀,哈哈~”
“本城先生当时一定很不满意吧?”佐伯一边努力消化着对方话语中的信息,一边打着哈哈引诱他说得更多。
“小时候自然会有不服气,后来想想也都是很无聊的事……”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本城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些泛红,“你既然在MGN工作,应该也听说过我当时离开MGN的事吧?之前一直不提起是因为怕我不高兴吗?”
“……”
“哈哈,佐伯老弟,不必在意这些事啊,我知道MGN那边有些话传得不大好听,其实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你知道当时有个儿童保健品的企划吧?”
“略有所闻,是相当成功的案子。”佐伯曾经翻看过所有御堂参与的企划的案卷,虽然打着熟悉业务的名号,但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多了解他一点罢了。
“这个企划最初是我提出来的,但一开始上面不感兴趣,就拖下了,后来御堂认为那个产品有潜力,费尽心机去说服了董事会的老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