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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回身出来找江樊时,忽听一声嚷;却是雷洪到东院持刀杀人去了,不见江黄豆老,连忙呼唤庄丁搜寻,却在马槽下搜出黄茂豆老,独独不见了江樊,只见来禀员外。韩爷早迎至院中,劈面就是一刀,雷洪眼快,用手中刀尽力一磕,几乎把韩爷的刀磕飞。韩彰暗道:“好力量!”二人往来多时。韩爷技艺虽强,吃亏了力软;雷洪的本领不济,便宜力大,所谓“一力降十会”。韩爷看看不敌。猛见一块石头飞来,正打在雷洪的脖项之上,不由得往前一栽。韩爷手快,反背就是一刀背,打在脊梁骨上。这两下才把小子闹了个嘴吃屎。韩爷刚要上前,忽听道:“二员外,不必动手。待我来。”却是江樊,上前将雷洪绑了。
原来江樊见雷洪唤庄丁搜查,他却隐在黑暗之处。后见拿了黄茂豆老,雷洪吩咐庄丁:“好生看守,待我回员外去。”雷洪前脚走,江樊却后边暗暗跟随。因无兵刃,走着,就便拣了一块石头子儿在手内拿着。可巧遇韩爷同雷洪交手。他却暗打一石,不想就在此石上成功。韩爷又搜出豆女,交付与林春之妻,吩咐候此案完结时,好叫豆老儿领去。复又放了黄茂豆老。江樊等又求韩爷护送,韩爷便把窃听设计谋害季广,法聪含冤之事,一一叙说明白。江樊又说:“求二员外亲至开封府去。”并言卢方等已然受职。韩爷听了,却不言语。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江黄二人却无奈何,只得押解三人来到开封,把二义士解救以及拿获林春倪氏雷洪,并韩彰说的谋害季广,法聪冤枉之事俱各禀明了。包公先差人到祥符县提法聪到案,然后立刻升堂,带上林春倪氏雷洪等一干人犯,严加审讯。他三人皆知包公断事如神,俱各一一招认。包公命他们俱画招具结收禁,按例定罪。仍派江樊黄茂带了豆老儿到宝善庄,将他女儿交代明白。
及至法聪提到,又把原告法明带上堂来,问他等乌鸦之事,二人发怔。想了多时,方才想起。原来这两个乌鸦是宝珠寺庙内槐树上的,因被风雨吹落,两个乌鸦将翎摔伤。多亏法聪好好装在笸箩内将养,任其飞腾自去,不意竟有鸣冤之事。包公听了点头,将他二人释放无事。
此案已结。包公来到书房,用毕晚饭。将有初鼓之际,江黄二人从宝善庄回来,将带领豆老儿将他女儿交代明白的话,回了一遍。包公念他二人勤劳辛苦,每人赏银二十两。二人叩谢,一齐立起。刚要转身,又听包公唤道:“转来。”二人连忙止步,向上侍立。包公又细细询问韩彰,二人从新细禀一番,方才出来。
包公细想:“韩彰不肯来,是何缘故?并且告诉他卢方等圣上并不加罪,已皆受职。他听了此言应当有向上之心,为何又隐避而不来呢?”猛然省悟道:“哦!是了,是了。他因白玉堂未来,他是决不肯先来的。”正在思索之际,忽听院内拍的一声,不知是何物落下。包兴连忙出去,却拾进一个纸包儿来,上写着“急速拆阅”四字。包公看了,以为必是匿名帖子,或是其中别有隐情。拆开看时,里面包定一个石子,有个字柬儿,上写着:“我今特来借三宝,暂且携回陷空岛。南侠若到卢家庄,管叫御猫跑不了。”包公看罢,便叫包兴前去看视三宝,又令李才请展护卫来。
不多时,展爷来到书房,包公即将字柬与展爷看了。展爷忙问道:“相爷可曾差人看三宝去了没有?”包公道:“已差包兴看视去了。”展爷不胜惊骇,道:“相爷中了他“拍门投石问路”之计了。”包公问道:“何以谓之“投石问路”呢?”展爷道:“这来人本不知三宝在于何处,故写此字令人设疑。若不使人看视,他却无法可施;如今已差人看视,这是领了他去了。此三宝必失无疑了。”正说到此,忽听那边一片声喧。展爷吃了一惊。
不知所嚷为何,下回分解。
第051回 寻猛虎双雄陷深坑 获凶徒三贼归平县
且说包公正与展爷议论石子来由,忽听一片声喧,乃是西耳房走火,展爷连忙赶至那里,早已听见有人嚷道:“房上有人。”展爷借火光一看,果然房上站立一人,连忙用手一指,放出一枝袖箭,只听噗哧一声。展爷道:“不好!又中计了。”一眼却瞧见包兴在那里张罗救火,急忙问道:“印官看视三宝如何?”包兴道:“方才看了,纹丝没动。”展爷道:“你再看看去。”正说间,三义四勇俱各到了。
此时耳房之火已然扑灭,原是前面窗户纸引着,无甚要紧。只见包兴慌张跑来,说道:“三宝果真是失去不见了!”展爷即飞身上房,卢方等闻听也皆上房。四个人四下搜寻,并无影响。下面却是王马张赵,前后稽查也无下落。展爷与卢爷等仍从房上回来,却见方才用箭射的,乃是一个皮人子,脚上用鸡爪丁扣定瓦拢,原是吹臌了的。因用袖箭打透,冒了风,也就摊在房上了。愣爷徐庆看了,道:“这是老五的。”蒋爷捏了他一把。展爷却不言语。卢方听了,好生难受,暗道:“五弟做事太阴毒了。你知我等现在开封府,你却盗去三宝,叫我等如何见相爷?如何对得起众位朋友?”他那里知道相路爷处还有个知照帖儿呢。四人下得房来,一同来至书房。
此时包兴已回禀包公,说三宝失去。包公叫他不用声张,恰好见众人进来参见包公,俱各认罪。包公道:“此事原是我派人瞧得不好了。况且三宝也非急需之物,有甚稀罕。你等莫要声张,俟明日慢慢查访便了。”
众英雄见相爷毫不介意,只得退出,来到公所之内。依卢方还要前去追赶。蒋平道:“知道五弟向何方而去?不是望风扑影么?”展爷道:“五弟回了陷空岛了。”卢方问道:“何以知之?”展爷道:“他回明了相爷,还要约小弟前去,故此知之。”便把方才字柬上的言语念出。卢方听了,好不难受,惭愧满面。半晌,道:“五弟做事太任性了!这还了得!还是我等赶了他去为是。”展爷知道卢方乃是忠厚热肠,忙拦道:“大哥是断断去不得的。”卢方道:“却是为何?”展爷道:“请问大哥赶上五弟,合五弟要三宝不要?”卢方道:“焉有不要之理。”展爷道:“却又来。合他要,他给了便罢;他若不给,难道真要翻脸拒捕,从此就义断情绝了么?我想此事,还是小弟去的是理。”蒋平道:“展兄,你去了恐有些不妥,五弟他不是好惹的。”展爷听了不悦,道:“难道陷空岛是龙潭虎穴不成?”蒋平道:“虽不是龙潭虎穴,只是五弟做事令人难测,阴毒得狠。他这一去必要设下埋伏。一来陷空岛大哥路径不熟,二来知道他设下什么圈套。莫若小弟明日回禀了相爷,先找我二哥。我二哥若来了;还是我等回到陷空岛将他稳住,做为内应,大哥再去,方是万全之策。”展爷听了才待开言。只听公孙策道:“四弟言之有理。展大哥莫要辜负四弟一番好意。”展爷见公孙先生如此说,只得将话咽住,不肯往下说了,惟有心中暗暗不平而已。
到了次日,蒋平见了相爷,回明要找韩彰去。并因赵虎每每有不合之意,要同张龙赵虎同去。包公听说要韩彰,甚合心意,因问向何方去找。蒋平回道:“就在平县翠云峰。因韩彰的母亲坟墓在此峰下,年年韩彰必于此时拜扫,故此要到那里寻找一番。”包公甚喜,就叫张赵二人同往。张龙却无可说。独有赵虎一路上合蒋平闹了好些闲话,蒋爷只是不理。张龙在中间劝阻。
这一日打尖吃饭,刚然坐下,赵虎就说道:“咱们同桌儿吃饭,各自会钱,谁也不要扰谁。你道好么?”蒋爷笑道:“很好。如此方无拘束。”因此各自要的各自吃,我也不吃你的,你也不吃我的。幸亏张龙惟恐蒋平脸上下不来,反在其中周旋打和儿。赵虎还要说闲话,蒋爷只有笑笑而已。及至吃完,堂官算帐。赵虎必要分帐。张龙道:“且自算算,柜上再分去。”到柜上问时,柜上说蒋老爷已然都给了。却是跟蒋老爷的伴当,进门时就把银包交付柜上,说明了如有人问,就说蒋老爷给了。天天如此,张龙好觉过意不去。蒋平一路上听闲话,受作践,不一而足。
好容易到了翠云峰,半山之上有个灵佑寺。蒋平却认得庙内和尚,因问道:“韩爷来了没有?”和尚答道:“却未到此扫墓。”蒋平听了满心欢喜,以为必遇韩彰无疑。就与张赵二人商议,在此庙内居住等候。赵虎前后看了一回,见云堂宽阔豁亮,就叫伴当将行李安放在云堂,同张龙住了。蒋平就在和尚屋内同居。偏偏的庙内和尚俱各吃素。赵虎他却耐不得,向庙内借了碗盏家伙,自己起灶,叫伴当打酒买肉,合心配口而食。
伴当这日提了竹筐,拿了银两,下山去了。不多时,却又转来。赵虎见他空手回来,不觉发怒,道:“你这厮向何方去了多时,酒肉尚未买来?”轮掌就要打。伴当连忙往后一退,道:“小事有事回爷。”张龙道:“贤弟且容他说。”赵虎掣回拳来,道:“快讲!说的不是,我再打。”伴当道:“小人方才下山,走到松林之内,见一人在那里上吊。见了是救呀,是不救呢?”赵虎道:“那还用问吗?快些救去,救去!”伴当道:“小人已救下来,将他带来了。”赵虎道:“好小子!这才是。快买酒肉去罢。”伴当道:“小人还有话回呢。”赵虎道:“好唠叨!还说甚么!”张龙道:“贤弟且叫他说明,再买不迟。”赵虎道:“快,快快的!”伴当道:“小人问他为何上吊,他就哭了。他说他叫包旺。”赵虎听了,连忙站起身来,急问道:“叫甚么?”伴当道:“叫包旺。”赵虎道:“包旺怎么样?讲,讲,讲!”伴当说:“他奉了太老爷太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之命,特送三公子上开封府衙内攻书。昨晚就在山下前面客店之中住下。因月色颇好,出来玩赏,行到松林,猛然出来了一只猛虎,就把相公背了走了。”赵虎听到此,不由怪叫吆喝,道:“这还得了!这便怎么处?”张龙道:“贤弟不必着急,其中似有可疑。既是猛虎,为何不用口刁呢,却背了他去?这个光景必然有诈。”叫伴当将包旺让进来。
不多时,伴当领进,赵虎一看果是包旺。彼此见了让坐,道受惊。包旺因前次在开封府见过张赵二人,略为谦让,即便坐了。张赵又细细盘问了一番,果是虎背了去了,此时包旺便说:“自开封府回家,一路平安。因相爷喜爱三公子,禀明太老爷太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就命我护送赴署。不想昨晚住在山下店里,公子要踏月,走至松林,出来一只猛虎把公子背了去。我今日寻找一天,并无下落,因此要寻自尽。”说罢,痛哭。张赵二人听毕,果是猛虎背人,事有可疑。他二人便商议晚间在松林搜寻。倘然拿获,就可以问出公子的下落来了。
此时伴当已将酒肉买来,收拾妥当。叫包旺且免愁烦,他三人一处吃毕饭。赵虎喝得醉醺醺的要走。张龙道:“你我也须装束伶便,各带兵刃。倘然真有猛虎,也可除此一方之害。咱们这个样儿如何与虎斗呢?”说罢,脱去外面衣服,将搭包勒紧。赵虎也就扎缚停当。各持了利刃。叫包旺同伴当在此等候。他二人上了山峰,来到松林之下,趁着夜色,赵虎大呼小叫道:“虎在那里?虎在那里?”左一刀,右一晃,混砍乱晃。忽见那边树上跳下二人,咕噜噜的就往西飞跑。
原来有二人在树上隐藏,远远见张赵二人奔入林中,手持利刃,口中乱嚷:“虎在那里?”又见明亮亮的钢刀,在月光之下一闪一闪,光芒冷促。这两个人害怕,暗中计较道:“莫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因此跳下树来,往西飞跑。张赵二人见了,紧紧追来。却见前面有破屋二间,墙垣倒塌,二人奔入屋内去了。张赵也随后追来。愣爷不管好歹,也就进了屋内,又无门窗户壁,四角俱空,那里有个人影。赵虎道:“怪呀!明明进了屋子,为何不见了呢?莫不是见了鬼咧?或者是甚么妖怪?岂有此理!”东瞧西望,一步凑巧,忽听哗啷一声。蹲下身一摸,却是一个大铁环钉在木板上边。张龙也进屋内,觉得脚下咕咚咕咚的响,就有些疑惑。忽听赵虎道:“有了,他藏在这下边呢。”张龙道:“贤弟如何知道?”赵虎说:“我掀住铁环了。”张龙道:“贤弟千万莫揭此板。你就在此看守。我回到庙内将伴当等唤来,多拿火亮,岂不拿个稳当的。”赵虎却耐烦不得,道:“两个毛贼有甚么要紧。且自看看再做道理。”说罢,一提铁环,将板掀起,里面黑洞洞任什么看不见。用刀往下一试探,却是土基台阶。“哼!里面必有蹊跷,待俺下去。”张龙道:“贤弟且慢!……”此话未完,赵虎已然下去。张龙惟恐有失,也就跟将下去。谁知下面台阶狭窄,而且赵爷势猛,两脚收不住,咕噜噜竟自下去了。口内连说:“不好,不好!”里面的人早已备下绳索,见赵虎滚下来,那肯容情,两人服侍一个人,登时捆了个结实。张爷在上面听见赵虎连说:“不好,不好,”不知何故,一时不得主意,心内一慌,脚下一跐,也就溜下去了。里面二人早已等候,又把张爷捆缚起来。
这且不言,再说包旺在庙内,自从张龙赵虎二人去后,他方细细问明伴当,原来还有蒋平,他三人是奉相爷之命前来访查韩二爷的。因问:“蒋爷现在那里?”伴当便说:“赵爷与蒋爷不睦,一路上把蒋爷欺负苦咧。到此还不肯同住。幸亏蒋爷有涵容,全不计较;故此自己在和尚屋内住了。”包旺听了,心下明白。看等到天有三更,未见张赵回来,不由满腹狐疑,对伴当说:“你看已交半夜,张赵二位还不回来。其中恐有差池。莫若你等随我同见蒋爷去。”伴当也因夜深不得主意,即领了包旺来见蒋爷。
此时蒋爷已然歇息。忽听说包旺来到,又听张赵二人捉虎未回,连忙起来,细问一番,方知他二人初鼓已去。自思:“他二人此来,原是我在相爷跟前撺掇。如今他二人若有失闪,我却如何复命呢?”忙忙束缚伶便,背后插了三棱鹅眉刺,吩咐伴当等:“好生看守行李,千万不准去寻我等。”别了包旺,来至庙外,一纵身先步上高峰峻岭,见月光皎洁,山色晶莹,万籁无声,四围静寂。
蒋爷侧耳留神,隐隐闻得西北上犬声乱吠,必有村庄。连忙下了山峰,按定方向奔去,果是小小村庄。自己蹑足潜踪,遮遮掩掩,留神细看。见一家门首站立二人,他却隐在一棵大树之后。忽见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人,道:“二位贤弟,夤夜到此何干?”只听那二人道:“小弟等在地窖子里拿了二人。问他却是开封府的校尉。我等听了不得主意,是放好,还是不放好呢?故此特来请示大哥。”又听那人说:“哎呀!竟有这等事!那是断断放不得的。莫若你二人回去,将他等结果,急速回来。咱三人远走高飞,趁早儿离开此地,要紧。”二人道:“既如此,大哥就归着行李,我们先办了那宗事去。”说罢,回身竟奔东南。蒋泽长却暗暗跟随。二人慌慌张张的,竟奔破房而来。
此时蒋爷从背后拔出钢刺,见前面的已进破墙,他却紧赶一步,照着后头走的这一个人的肩窝就是一刺,往怀里一带。那人站不稳跌倒在地,一时挣扎不起。蒋爷却又窜入墙内,只听前面的问道:“外面甚么咕咚一响?……”话未说完,好蒋平!钢刺已到,躲不及,右胁上已然着重。“嗳呀”一声,翻觔斗裁倒。四爷赶上一步,就势按倒,解他腰带,三环五扣的捆了一回。又到墙外,见那一人方才起来,就要跑。真好泽长!赶上前踢倒,也就捆缚好了,将他一提提到破屋之内。
事有凑巧,脚却扫着铁环。又听得空洞之中似有板盖,即用手提环,掀起木板,先将这个往下一扔。侧耳一听,只听咕噜咕噜的落在里面,摔的哎呀一声。蒋爷又听,无甚动静,方用钢刺试步而下。到了里面一看,却有一间屋子大小,是一个瓮洞窖儿。那壁厢点着个灯挂子。再一看时,见张赵二人捆在那里。张龙羞见,却一言不发。赵虎却嚷道:“蒋四哥,你来得正好!快快救我二人呀!”蒋平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