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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回来,本尼西!我的买卖已快完成,现在我想要远走一次,骑马要花20小时。你一起去吗?”
“去哪里?”
“宏伟的遗迹,巨大的圆形剧场,就像罗马时代的狮子、老虎和大象打斗!”
“你是说杰姆吗?”
“什么?你知道这些事情?”
“还可以吧。”
“然后去一个大洞穴,可惜现在被掩埋了,但总还是值得去看一次。”
“你是指雷鸣洞穴吗?”
“这你也知道?”
“是的。而且我还知道为什么这个巨大洞穴突然间陷落了。那里曾经有个隐蔽的瀑布,阿拉伯人把它的响声当作了雷鸣,因此有了这个洞穴的名字。”
“真了不起,你知道得如此清楚!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向导了。就我们两个,好好地武装,20小时穿越阿拉伯人地区!去吗?”
我当然同意。我好像有一种预感,我能够帮助卡拉达啦!我必须把上帝的善意引到她的身上。现在船长提出了建议,我们要去参观洞穴和著名的古迹,这样我们要沿着和那位暴君所要走的同一条路骑马旅行。难道这也是偶然的吗?
图纳斯蒂克对我的允诺十分高兴,他立即去准备两匹好马和食品。第二天早上,我们已经做好了旅行准备,但却未立即骑上马就走,因为我打算让那暴君先走一程。我们听到他在破晓时已经走了,于是我们在三小时后上了路。
善良的船长把这次骑马旅行想象的比实际困难得多。我们刚离开斯法克斯,地就变得平坦、多沙和贫瘠,只是偶尔见到一股流动的小河,但它在短时间流动后又会消失在沙地中。这种地方生长着草,阿拉伯人就到这里来放牧牲畜。在卡德里山和梅莱山之间向下延伸的高地属于梅特利特部落的阿拉伯人。我们在他们这里停留了一会儿,而且知悉那位暴君和他的同行者刚过去。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他,他为自己和他的带着孩子的妻子准备了双峰骆驼,而佣人则步行。现在我们骑马飞奔绕个大弯,以便超越到他们的前面去。在此期间我们遇到了几个贫穷部落的阿拉伯人,他们向我们诉苦,说他们必须迁走,因为有一头强壮的豹子使他们的畜群日渐减小。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空气特别凝重,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并为此而担忧。西南方的天空变了颜色,那里有一层空气,上面呈灰黄色而下面则为闪光的银色。
“这是带盐风暴!”我叫了出来,“因为我们有一刻钟就能到洞穴中了。”
图纳斯蒂克还从未听到过关于带盐风暴的事。这是一种沙漠风,掠过盐沼和带盐层的湖面而来。如果盐层由于某种原因粉碎了,而且被干热风带走的话,那就形成了极度危险的带盐风暴。盐粒会侵入眼睛和耳朵,渗入身体的所有开口处,会像针尖那样刺入皮肤,引起灼烧和刺痛,甚至会使狮子和豹子发疯。闪银色光的空气层含盐,而上面的灰黄色层则由轻的沙漠尘粒组成。
我们尚未到达洞穴,天气已经突变,这不是一种带着呼啸和怒吼而来的飓风,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嗖嗖掠过沙漠的风。转眼间我们的口鼻都塞满了盐,我们不得不打喷嚏和咳嗽。那些马匹也是如此,它们想脱缰逃走。人们很难看清十步以外,好在我准确地知悉洞穴所在的位置,因而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
洞穴的进口很窄,但很快就扩展到面积约为50平方英尺的空间,然后又变得如此的窄,使人极易相信,已无法继续前进了。但这里却有一条裂缝,宽到甚至于一匹马也能挤过去。走过去后你就会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高大的、像教堂那样的穹隆中了。
我们走进里面,远离盐暴,感到安全了。
我们还没有放松一会儿,就有别的动物也为了寻求庇护进到这里来了,那是几只狼,甚至于又出现了两条鬣狗,恐惧使它们变温和了,能和别的野兽相容。我们通过裂缝往外看,可见到盐暴以厚重的云烟状掠过洞口。那些被迫在旷野中等待风暴结束的人是多么不幸呀!
就在此时,我在风暴间歇时好像听到了一个儿童的喊叫声,是的,真的,他们出现了。现在外面停下了由三个男人牵着的两头骆驼。先下来的是那个暴君,然后是他的妻子和啼哭着的孩子。他们和骆驼都躲进来了,而狼和鬣狗却畏惧地跑到风暴中去了。
这帮人在洞穴的前端坐下了,看来没有人知道洞里还有别人。我们保持沉默,因为我们想观察一番。
孩子一直在哭着。母亲想让他安静下来,而那男人却嘲讽地说:“现在,就向你的耶稣基督祈祷吧,让他不许盐暴横行!他能帮助你吗?你的信仰是……”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而我也在此刻突感心跳,因为洞口前又出现一只野兽想进来躲避。这是一只硕大的黑豹,它的舌头长长地耷拉在外面,好像是受到了追猎。或许这就是阿拉伯人所说的那只野兽。
黑豹无所畏惧地吼叫着走了进来,它还没有把盐粒从眼中弄出来就扑到了一头骆驼身上,用前爪打断了它的颈椎并撕裂了它的咽喉。然后,根本不顾在场的人们,开始撕食它的掠获物,骨头断裂的喀嚓声和噼啪声在洞中回响,令人心惊肉跳。
“我们开枪吗?”图纳斯蒂克轻声问道。
“不,”我回答说,“一次射偏将会付出许多血的代价,我们等着看看。”
前面的五个人由于害怕而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地坐着,母亲把她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她的那位暴君试着想离开他坐着的地方,但野兽立即抬起了头而且愤怒地咆哮着,于是阿巴德·法德尔只好坐下不动了。这些人如同被俘无法抵抗,三个佣人没有武器,而那个暴君的武器又放在了较远的地方。
现在我用左肘支撑并试着瞄准。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洞穴已暗了下来,而要射杀那头野兽必须击中它的眼睛才行。
突然,一只鬣狗箭一般地冲了进来,它几乎撞到了豹子,但又立刻逃了出去。似乎受到了激怒,那头强壮的野兽发出了一声咆哮,震得洞壁好像颤抖了。卡拉达的神经像受了刺激,她下意识地放开了双臂想去捂耳朵——孩子从她的腿上滚了下来,并滚向了黑豹,于是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喊叫声。
现在接下来的惊人场面真是无法叙述了,最最幸运的是那个男孩由于惊惧而昏厥了。
“真主,真主啊,快救救他吧,救救他吧!”父亲大声喊道。
看来这声音并未惊扰豹子。
母亲用双手捂着脸。父亲吓得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此时人们听到他在哭喊着:“真主啊,真主,救救他吧!啊,光辉卓越的穆罕默德,救救我们吧!啊,你神圣的哈里发,安慰安慰我吧!”佣人们保持着安静,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性命。
现在卡拉达还想尝试一下,看看能否把孩子抱回来。她尚未站起来就将手臂伸向了孩子,但豹子却威胁地吼叫着用前爪把男孩拉得更近一些,好像它已把他当作是它的财产了。这使父母亲的恐惧达到顶点。
“啊,穆罕默德,啊,先知的先知,救救我们,帮助我们,怜悯我们吧!”暴君呼喊着。
“耶稣基督,救世主,求你怜悯我们!”卡拉达大声祈祷着,“基督的圣母玛利亚,我为孩子向你请求!”
“啊,穆罕默德,啊,穆罕默德!”父亲重复着,“啊,阿布贝克,啊,你们这些伟大的哈里发!啊,穆罕默德,要是你能的话,就救救我们吧!”
“他不能!”发抖的妇女哭喊着说。
“或许你的耶稣基督能救我们?”他一半嘲讽一半满怀希望地问道。
“是的,他能做到!”
“那就让我们看看吧!我将信仰援救我们的人。”
除了由我的子弹决定分晓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现在的问题仅仅是,应在哪一瞬间来处决这一庞然大物,因为只有那时我的子弹最为保险。我已在夜间射击过狮子和黑豹,而且我对我的武器有充分把握。
“穆罕默德,你先知之主啊,听听我的吧!”暴君用发抖的声音祈祷着。他确实很爱他的孩子,我好像听到了他的牙齿颤抖的咯咯声。
他等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向他的妻子提出了要求:“把你的祷文背给我听!”
她便把待文背给他听。
就在此时,男孩从昏迷中醒过来,听到了母亲背主祷文的声音。平时他妈妈经常教他念主待文,这时他便跟着大声地念了起来。那头豹正在忙于吞食,别的声音丝毫未打扰它,但当它听到了在它附近的小男孩的声音后,却抬起头,并开始闭着眼咆哮起来。我把枪靠近面颊瞄准。当我一看到它睁开眼睛的黄绿色凶光时就扣动了我的扳机,枪声在洞内回响着。野兽就像头上受到了重击,飞跑到一边。父亲和母亲立刻都跑了过去,把那丝毫未受伤害的男孩夺了过来。那只豹子挣扎了几下,然后伸开四肢死了。
现在人们多么高兴啊!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声枪响,这只能是从一支枪射出来的,而且必须有人拥有这支枪。卡拉达是第一个为此站出来说话的。那暴君检查了那头猛兽,发现子弹直人右眼。
“但是,谁开的这一枪?”他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猜到!”她叫道,“这是那个外国先生开的枪,因为他要帮助我。”
“哪位先生?”
“我会把他指给你看。子弹只能是从那后面射到这里来的,因而他应当在那里面。我去找他。”
现在,弗里克·图纳斯蒂克已经站起来了,以便他们容易找到我们。
那个暴君是多么惊愕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拉住他的手臂问他:“现在你还要我的命吗?”
“不,真主作证,不!”他讷讷地说,“我想要杀死你,可是你却拯救了我的孩子!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不要感谢我,应感谢上帝!我要问你,现在能允许你的女人按照她的意志祈祷吗?”
“能,她可以那样做,而我……我同她一起祈祷,因为我们的先知不想聆听我的声音。”
这个此前如此可恶的男子汉拥抱了我,他的妻子也把手伸给了我。
挽救了他的孩子看来对暴君留下了很难忘怀的印象,因为他宣称放弃到凯鲁万去旅行,决定返回斯法克斯去,对此没有人比卡拉达再快乐的了。
我们启程了,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斯法克斯。看到暴君阿巴德·法德尔与妻子和孩子又回来,曼迪颇感惊异。
“我回来了,”法德尔解释说,“因为我已对这个圣城不感兴趣了。今天我才知道真主并未给先知和哈里发以权力,谁向他们祈祷,他们都未倾听。我已亲身经历了。”
一种在洞穴中所忍受的恐惧的结果,这种恐惧还会在他心中长期颤抖着。我和图纳斯蒂克同乘他的船返回突尼斯,我在航行中观察到,他用一种柔情和爱心对待他的妻子,这与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图纳斯蒂克在突尼斯接受了新的载运货物。在装货期间我们就住在法德尔的家里,他允许我们与他的妻子像与一个欧洲妇女那样交往。我送给他一本用阿拉伯文印刷的圣经,我为他朗诵了选自圣经的章节。他像卡拉达一样如饥似渴地仔细倾听我的解释。
在我们出发那天与卡拉达和阿斯马尔告别时,法德尔送我们到船上,他交给我他的笔记本并要求道:
“先生,请把你的姓名地址写在这里!或许以后我会通告你一些使你高兴的事情。”
他信守诺言并给我写了信。他的信就放在我面前,这里我逐字逐句把它抄录在下面。当然已译成德文:
我向你问候并祝你安好!你所喜爱的我的妻子卡拉达和我的儿子阿斯马尔,也向你问候。为了给你写信,我坐在豹子皮上。总督已解除了我的职务,因为我成了基督教徒。虔诚的教士给我讲了课,而我经受了牧师的提问。我在三天中就接受了洗礼,然后被赐名为优素夫,我的妻子叫玛丽安,我的儿子叫卡拉,因为这是你的名字,我们都非常尊敬你。我原来的那些朋友都鄙视我,因为我成了一名异教徒,但是我的灵魂因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而很快乐。这里的收成丰盛良好。柑橘很快就要开花了。来看我!我期待你的到来!我爱你并想念你。向你祝福!再次祝你安好!
改变信仰者阿巴德·法德尔
6月12日于突尼斯
第03章 追歼克鲁米尔匪徒
1
匪首萨迪斯·恰比尔
才上午9点,非洲的烈日就已灼人地照射着我们面前的山谷,不过我们俩却相当好地防止了酷热。在我们头顶上是一株巨大的乳香树伸展开的树枝,北风徐徐吹得它的羽状叶片飒飒作响,而大树的根部则浸泡在一条小河的凉水中,那条小河的水正试图快速地流到大河中去。
我们是从君士坦丁省来的,昨天在弗里马山和马勒加山之间越过了突尼斯边界,然后又横穿了梅利斯干河。在吉维布巴山的陡峭的西坡,我们在无花果树和石榴树下扎下了我们的宿营地,今天往东骑马越过山峰,而现在是短暂的午间休息。
我们想在傍晚到达赛雷阿本特,为此必须横穿梅莱尔干河,就是说我们要穿越干河中的柏树林、角豆树林和扁桃树林。
“到卡夫还有多远呀?”我问我的佣人阿赫默德。
“法国的度量单位大概是25公里,主人。”他回答说。
他在阿尔及利亚已有很久了,因此熟悉法国的度量单位。
“那么到赛雷阿本特呢?”
“直线距离8公里,但我听说赛迪拉部落在那边草地上放牧。主人,我想见到我的亲人,父亲、母亲和……”
他突然中断了他的话。
“还有谁呀?”我问。
“先生,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有一个妻子。我知道为什么你不问,但我告诉你,阿拉伯人把谈论他们的妻子和让人看到妻子面部的朝霞视为一种罪恶。赛迪拉人的妻子和女儿们具有鸽子的心,但却没有女舞蹈家的眼睛,她们不用把她们的脸遮起来。”
“也就是说有两只鸽子的眼睛看着你时会照亮你的灵魂?”
“我还没有老婆,但酋长阿里努拉比有一个女儿,叫莫哈拉,是芬芳的意思。她的双脚像是羚羊的脚,她的头发像是赛赫拉采达①的鬈发,她的眼睛像是天空中的星星,她的声音可爱得像午夜沙漠的歌唱,而她的步态就像是一位女皇漫步通过她的女奴行列时的步子。真主只有一位,但莫哈拉也只有一个!先生,你将会看到她,而你将赞扬我的幸福。这幸福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并且比撒哈拉沙漠和地球上的所有国家还辽阔。”
①赛赫拉采达为《一千零一夜》中讲故事的妇女。
他兴奋起来了。他的眼睛闪着光,他的棕色双颊变红了,而他的双手随着他说话做出灵活的动作。
“那么莫哈拉,那位香姑娘,愿意做你的妻子吗?”我问他。
“她愿做我的妻子。她是我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梦,我行为的奖赏以及我所有思维的目的。先生,我很穷,但为了获得她,我从赛迪拉人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赞美真主,他赐福给我的手和脚!我已经赚了许多法郎和皮阿斯特①,但最乐善好施的是你对我的照顾。先生,现在我已有能力支付酋长为他的女儿向我提出的要求了。我是阿赫默德·萨拉赫,而且将是凡人中最幸福的人,如若真主喜欢的话!”
①埃及、土耳其等国的货币单位。
“真主仁慈,但人类的命运已登录在圣经中,愿你生命之树发出像莫哈拉那样芬芳的花香,她已使你的灵魂陶醉了。”
“先生,我的生命之树将会像天堂之树一样,永远满载花朵和果实,从其根部涌流出上千条凉爽泉水来。对面升起的是韦尔格拉山的高峰,它的山脚下是我弟兄们放牧的地方。让我们动身吧,以便我不会从幸福的海洋失落一滴水,我已经能听到它的波涛的哗哗声了!我们今天就能到达卡夫,尽管从此地到那边之间会有山脉和河流。”
“好,上马!”
他是对的。关于我的马匹,我不会把它和世界上任何一头牲口交换,而他的马,则是我迄今看到过的最好的马之一。他自己也是一个令人喜欢的男人。虽是中等身材,但有强壮和匀称的外形。他披着白色的斗篷,戴着飘动着的头巾,看上去像是撒拉丁大帝时期的人物。此外他忠诚老实和坦率,已磨炼得不怕艰苦和劳累,而且在任何危险面前都无所畏惧。此外他不仅能讲所有常用的方言,而且除阿尔及尔之外还曾在伊斯坦布尔呆过,故在那里有足够时间熟悉土耳其语。由于这些原因,他至今一直是我的一个十分难得的同伴,我习惯于更多地把他当作朋友而不是仆人。不久他就要离我而去,确实使我感到惋惜。
我们沿着小溪在矮山坡上骑马而行,然后在山谷中向着河流走去。梅莱尔干河的水面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