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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些狗强盗?你说的情况确实吗?”
“确实,因为我从塞格登来。我是一个商队向导,他们受到了袭击,我是惟一得以逃生的人。我们要避开塞格登,绕半圈到西部的伊萨亚井。在东面我们绕不过去,因为那里也被强盗控制了。”
雷沙德人的路线是向东去。为什么向导不让他们去这一方向?他不是说过这一地区也被强盗占领了吗?他是否想让雷沙德人同我们一起去岩洞山?如果他有此意图,究竟目的何在?他是否听懂了轿中人的呼喊?如果听懂了,那他肯定是我认为的那种人,即图阿雷格人。我越来越怀疑向导了。
雷沙德人继续问他,得到的是他已向我们讲过的情况。雷沙德人接着将他的人集合起来,轻声讨论了一会儿,我们一句话也未听懂,然后他又对向导说:
“你是否知道,你说的强盗是哪个部落的?”
“不知道。我不懂他们讲的语言。但是当他们袭击我们时,我听到他们喊叫两个词,我听说他们在进攻时总是喊叫部落和首领的名字:克罗维和拉加塔。”
“真主啊,真主!这是对的。拉加塔是东部克罗维强盗的大酋长,我知道他带领他的战士外出抢劫去了。谢谢真主,他允许我认识你,不然尽管我们很勇敢也会被强盗打死!这就是说,你们想穿过岩洞山?这条路很不好走!你相信我们能顺利地、不受干扰地到达伊萨亚?”
“我相信,我们在这条路上遇不到任何图阿雷格人。”
“我可从伊萨亚再向东走,这样就可避免逼近的危险。但在我作出决定前我得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已了解我。我们的商队属于这位穆尔苏克商人的,他叫亚伯拉罕·本萨吉尔。在他身旁的人是他雇的本份的赶骆驼的人。那边是昨天才同佣人加入这个商队的人。他是异教徒,信基督教,名叫本尼西。”
“哎呀!一个基督教徒在你们中间!他怎能与你们同行?谁容许身边有这样一条狗,谁就会激怒真主!我要看看这个臭虫。”
他走过来弯腰看着我的脸。我坐在那里未动。他接着又走了回去吐唾沫。
“他看起来像个男子汉,可是有一个胆小鬼的灵魂,否则他不会容忍我对他投以蔑视的目光。雄狮让胡狼与它同行,回头看看它会觉得很骄傲。异教徒也可以这样与我们同行,但应跟在我们后面,如果他不愿这样,那我就把他像小虫子一样用脚踩死!”
我未理睬对我的这种侮辱,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向他表明我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的人。
现在亚伯拉罕·本萨吉尔让人将货物装到骆驼背上。这时他有机会同向导讲话。我看见他们二人在交谈,后来他过来对我说:
“先生,他会讲豪沙语,他用豪沙语回答了我的一些问题。”
“那他就是图阿雷格人了。”
“但我还是不相信他是图阿雷格人。雷沙德部落的领队会看透他的。而雷沙德人看起来是个出色的战士。”
“你不要搞错了!向导如未被看透,他肯定会高兴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强盗同强盗是死敌,但却是一丘之貉。”
“我不理解你。”
“也不必要理解。你改变不了这一状况。”
“即使你只能跟着我们走,你也与我们同行吗?”
“谁说的?”
“雷沙德人说的。”
“他不能向我发号施令,我是自由的人,我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
他摇摇头走开了。我拉着骆驼到水边,让它喝足水。呆在那里的雷沙德人见我来,像躲避麻风病人一样走开了。
在向驮运骆驼装货时,它们发出了难听的叫声,然后各人都登上了自己的坐骑。队伍出发了,骆驼一头接着一头离开了水井。驮运骆驼排一字纵队,人们将后一头骆驼的缰绳拴在前一头骆驼的尾部。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向导。他后面是领队泽马利和雷沙德人的领队,他紧靠着载有轿子的骆驼走。他的后面是他的战士,接着是商人亚伯拉罕·本萨吉尔及其长长的商队。我等到他们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才同卡米尔慢慢地跟了上来。星光很明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商队。
“现在我们被迫跟在这些人后面走!”我勇敢的佣人抱怨说,“先生,你为何听从这个命令?难道我不是伊赛利部落的人,应当骄傲地走在这支队伍的前面?”
“谁不让你这样做了?如你愿意,你就走到前面去吧!”
“没有你,我不能往前跑!你知道,我将你放在我的心中,不能让你单独受到藐视。告诉我,你当真认为我们要同那些人发生冲突?”
“是,而且不久就要发生冲突,首先是同向导发生冲突。”
“这就是说你确信他是强盗?”
“是的。他想将商队引向毁灭。我相信强盗准备在岩洞山袭击我们的队伍。这些人盲目地走向毁灭,但也可能在最后一刻他们会听我的警告。”
“如果他们不听呢?”
“那我就试图至少去救亚伯拉罕·本萨吉尔。我面临的危险是很大的,因为向导急着向我报仇。但我希望,我们如果落到强盗手中,可通过雷沙德人找到出路。”
“你认为,雷沙德战士会救你?像你所说的那样,他们自己也会受到袭击。”
“是的,但他们有件东西可能对我们有利,可以利用,这就是轿子。”
“轿子能给我们带来好处?”
“不是轿子,而是轿子里坐的人。可能轿里坐的是一个男孩子。”
“真主啊!先生,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轿里会有一个男孩?”
“是的,是一个被雷沙德人抢走的图阿雷格男孩。”
他想说什么,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发出声音:
“一个图阿雷格男孩!啊,先生,你真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诗人!”
“不!雷沙德人同图阿雷格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果他们之中的20人如此秘密地进入敌人的地区并带着这样一个密封的轿子,人们就知道如何进行解释了。或许你认为雷沙德人会带着自己的妻子进入危险的敌人地区?”
“不,肯定不是这样。”
“他抢走了图阿雷格酋长的儿子,这是能够给敌人带来的最大耻辱。向导也发现了这点。”
“多么奇怪的事件,多么大的冒险!你想解救男孩吗?”
“我能做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关键是时机。我想将亚伯拉罕·本萨吉尔顺利送到穆尔苏克,如他陷入危险,就把他救出来。看看吧,我们此行会遇到什么!如果你害怕,可离开我到塞格登去。”
“害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先生!即使没有遇到图阿雷格人和雷沙德人,你也得承认,我敢于为你做许多事,因为可能有比岩洞山更危险的地区,在沙漠中心有个湖泊名叫‘毁灭之沙’,里面没有水,而是装满了细沙,任何掉进去的人都要下沉数百尺,会像在海洋中一样被淹死或窒息。”
“真的吗?”我吃惊地问。我相信他的话,因为旅行家阿道夫·冯·行雷德在阿卡夫沙漠曾发现了一个类似的沙湖,拴在60英寸①长绳子上的一公斤的东西在湖上消失了。卡米尔还给我讲述说有许多人和骆驼在沙湖中沉没了,说在岩洞山还有为所欲为的精灵。时间已近午夜,我有意缩小了我们同商队的距离。我现在想表明,我不想总是跟在商队的后面走。我们催促坐骑快跑,很快就追上了走在最后面的骆驼。我们在长长的队伍旁边跑过去经过雷沙德人身旁时,他们向我们发出了愤怒的喊声。雷沙德人领队听到我们的骆驼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他看见我跑过来,便命令我们说:
①长度单位,合6英尺或1。829米。
“你们给我回去!”
我们未理睬他们。
“回去,回去,”他再次喊道,“否则我就要领你们去该去的地方了!”
他的威胁尚未完,我们已越过他了,还越过了向导和领队泽马利。几秒钟后,我们后面枪响了,我感到从我耳边飞过的子弹造成的空气压力。我立即勒住了我的骆驼,卡米尔也停了下来。我们等候队伍的到来。
“谁向我射击了?”我问。
“我,”雷沙德人说,“如果你们不立即退回去,你会吃第二枪!”
“第二枪同第一枪一样打不着我。你的枪打得不准。我给你看看应如何打枪。卡米尔下来!”
他从骆驼上跳下来了。雷沙德人现在只离我一米远,他的驼鞍上挂着两枝标枪。我伸出手将标枪拿了过来。
“混蛋,你拿我的标枪想做什么!”他对我喊道。
“给你看看应如何打枪。注意!”
我把一枝标枪交给卡米尔,他拿标枪走到我告诉他的距离,然后握着它。我抽出两校手枪,向标枪连打12枪,现在卡米尔把标枪递给了雷沙德人。
“你看看!”我要求他,“12枪12个洞。”
他观察标枪,惊奇得说不出话来。队伍停下了。现在卡米尔又将第二枝标枪拿到在星光下我能见到的距离处插在沙中。我的骆驼一动不动,它已习惯于打枪,我不必跳下骆驼。
“你数子弹的数目!”我对雷沙德人说,并举起装有25发子弹的短猎枪。我仔细瞄准后将子弹一颗颗打出,一枪比一枪略高些。
“打了几颗子弹?”我问。
“15颗。”他回答,对我不需装子弹连续打这么多枪感到不理解。
“现在看看标枪!”
卡米尔把标枪拿过来了。雷沙德人用手指摸着枪眼的数目。
“真主伟大!15个洞!”他惊呼道,“这个基督教徒是个魔术师,他的枪是魔枪,枪中有无数子弹!”
“你说得对,”我表示同意,“我打枪百发百中,而且可以打这么远。同我的枪相比,你们的武器算什么!你要我的命并向我开枪。我想这次原谅你,因为我是基督教徒。然而你如敢第二次对我下手,那我就给你和你手下的人打开通往死亡的大门,任何先知和哈里发都救不了你。我叫本尼西,你应当记住我!”
他一声未吭,其他人也默默观察着。我做了一个手势,卡米尔又登上骆驼,我们远远地跑在前面,无人敢阻拦我们。当然我又立即将手枪和短猎枪重新装上了子弹。
从现在起我们无论走在哪里,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侧面,一会儿在后面,总是密切警惕着以免有人从后面向我打黑枪。在做晨祷之前,我们走的全是沙漠,后来我们停了下来。休息2小时后当我们又开始登程时,地形变了。只是我们的左侧还是沙漠,而我们的右侧却有奇形怪状的山拔地而起,有的像海湾,有的像海角,因为我们未走到近前,这些山使我们产生了怀疑,它们是完全自然生成的?还是部分经过人工改造的?那里似有墙、柱子、城垛、楼角、窗户和弓状的大门。我很想走过去看看,但我不想离商队太远,因为我预感到我们很快就要到达向导想领我们去的地方。
奇形怪状的山继续陪伴着我们走路,好像没有尽头。中午前一小时,天气非常炎热,人畜均渴望休息。此处的山脉向前突出,我们接触到了它最远的余脉。山头突出,形成了一个马掌形地带,除我之外,其他人都认为这是特别适合休息的地方。他们下了坐骑,从骆驼身上卸下货物。我当然对这个地方无信任感,因为假如在这里进行袭击,进攻者只需封锁马蹄铁的开口处,所有在这里面的人都会落在他们手中。但我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没有人听我的。
在大家都休息时,我的警觉驱使我只身一人在沙漠中走了一段路,在那里我可以观察宿营地周围的情况。一个情况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我们北部,大约有一刻钟路程的地方,有几只鹰在山上的空中盘旋,时上时下,但并不离去。我回到宿营地去找向导,雷沙德人正在他的身边。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说,“图阿雷格人距这里不远,准备袭击我们。”
“这是谁告诉你的?”
“鹰,几只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鹰会讲话吗?”他嘲笑我。
“对我来说是这样,因为我懂鹰的语言。”
“我请你放心。我是向导,对商队的安全负责,我去找找你所想象的敌人。跟我来!”
他很狡猾,因为假如我跟他去,我会先于他人落在图阿雷格人的手中,我将计就计。
“这是领队的事情。雷沙德人可以陪你去,他是著名的沙漠战士,而我对这里情况不熟。人们可以信赖他的敏锐的眼睛,他回来时会告诉我,我的话到底对不对。”
我达到了目的,雷沙德人表示愿意跟去。看来谁先落进图阿雷格人的手中,对他是无所谓的。他们一起去了解情况。我事先就知道他们观察的结果:雷沙德人被捉住,图阿雷格人接着前来袭击营地。
现在我去亚伯拉罕·本萨吉尔那里,提醒并要求他同我一起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结果无效,他笑我多此一举。我不管他了,只注意我自己、卡米尔和一个第三者——坐在轿里的人。如果我的预感不错的话,那么这个“孩子的母亲”会在解救商人时起作用。
恐怖的大漠
雷沙德人将轿子从骆驼身上卸下来,放在山边,此处恰好有一道深深的缝隙通到下面岩石中的土层。我一眼就见到的动物足迹告诉我,这道山缝是可通过的。他们不许我接近轿子,因为轿子被严加看守。因此,我要做的事情必须秘密进行。我离开营地,转向山的外侧,沿着山走了下去,最后发现一道山缝,便走了进去。山缝很直,很宽,我走进去并不困难。很快我就发现,我没有搞错。这道山缝与马蹄铁形山谷中停放轿子的地方相通。无人注意到这点。我在一个角落里可清楚地看见轿子。
我又回到营地,同卡米尔把我们的骆驼牵了出来挂在一个角落里,如果图阿雷格人来,骆驼也不会被发现。我们把两头骆驼的前腿绑在一起,但只是系活结,以便在紧急情况下很快就可将绳索解开。
“你打算怎么办,先生!”卡米尔问我。
“逃走,”我回答说,“可是我想带走那个男孩,他现在被关在轿中,很可能被捆着。听我告诉你!我估计,不需多久图阿雷格人就会来,此前我无法去救男孩。你看到那个山缝了吧?它通到轿子处,我将躲在里面。你走到转弯处,然后往沙漠里走,离开营地。从那里你会看见图阿雷格人到来。有人问你等谁,你不要回答!敌人来了,就给我一个信号并跑到这里来。敌人到时将引起很大的混乱,我将乘机将男孩从轿中救出。如果我同他到这里,你就立即解开骆驼腿上的绳子,站在我的而不是你的骆驼旁,因为我带着可能进行反抗的男孩上不了太高的驼鞍。我把他交给你,你抱住他,待到我坐上去你再把他举上来给我。我和他坐稳后,你也上你的骆驼,我们一起走。如果有人问你,我……”
“我已知道该怎么讲了,先生,”他打断了我,“对我的警觉你放心吧!”
他走了。我又躲到山缝中,一直走到拐角处可以看到轿子的地方才停住。
这时正好卡米尔走进我的视野里。我看到,他正慢慢地向沙漠走去,向北张望着,然后停下了。我正想问自己大约需等多长时间时,他转身大步边往回跑边喊:
“骑骆驼的人,很多人骑骆驼来了!你们快出来吧!肯定是我的主人说过的图阿雷格人!”
营地的人都跑出来了,已无人看守轿子。我立刻跑到那里,拉开了帘子。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看到的是一个黑皮肤、黑头发的男孩,大约5岁左右,被捆着。我三刀两刀就将绳索割断,然后抓住他把他拉出来回到了山缝中。这时我听后面有人喊:
“强盗,强盗!快上骆驼!”
“不要声张,不要害怕,我救你!”我用阿拉伯语对男孩说,因为我不会讲图阿雷格语。不知是他懂了我的话,还是由于害怕,他没有动。
我带着男孩尽快地穿过了山缝。卡米尔已牵着我的骆驼在外边等候。我将男孩给他便上了骆驼。他将男孩举上来,然后登上了自己的骆驼。谁都没见到我们,我们跑了,后面响起了战斗的呼喊。
我们沿着突出的山麓往前走,两小时后到了一个我认为对我行动合适的地点。这里有一个自然的斜坡,虽比较窄,但缓缓通到高处,这样我们的骆驼也可以在上面行走。我们到了一个棱形的山顶,在上面我高兴地看到,它除了上述斜坡外,既未被其它高山所控制,也不能让人通过其它道路登上这里来。我们在这里很安全,因为我们在这里容易抵抗敌人的进攻,而且因为我们有小孩作人质,可以提出我们想要的条件。
我将注意力转向了男孩,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我既有些害怕,又表示信任。
这个男孩很漂亮,黑皮肤,明亮的大眼睛,不过现在眼中流露的是饥渴、恐惧和痛苦。
“你说阿拉伯语吗?”我问他。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