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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让她冷静，将那男子的身份和样貌简单说了一遍，其余的闭口不言。
采撷张了张口，犹豫着没有说话，他不必说了，既然眉纱已经决定，那么该知道的她自然会知道。
这个任务不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他却希望能够自己一个人扛，因为太苦太累，太过沉重，不需要将眉纱卷进来。
再次来到魔界，心情迥然不同，使得眉纱一踏上这片土地，就是一张要杀人的面容。
采撷亲昵地磨蹭着她：“别摆一张晚娘脸，会吓到人的，这样子的话可也没有威严哦。”
“哦？我以为杀气腾腾就是有威严，你不是一直那么做的吗？”
“呵呵呵，那是在死神界啦，魔界可不同，有身份有地位的自然有人听从。”魔界的等级森严，因为每一个身在其位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含义，这是法则的力量，没有人可以取代。像是代表新生、死亡、轮回的三大长老，还有七种丑恶的七君王……
一重重进入，没有停留，直入底层。压力越来越大，采撷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眉纱拿出手帕为他擦拭额头：“你是傻的？自己本已消耗了那么多力量，还用这么快的速度。”
“我知道能让师父下决定，绝对是万分紧急的事情，既然如此，不能浪费时间。”采撷喘匀了气，对眉纱笑得很甜。
眉纱翻了翻白眼：“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算了，我也能轻松一点。就是这里，不用走了。”
“这里还不到最后一层。”采撷还记得最后一层那个雕像，威严无比，除了自己，没有谁能不受它的影响。
“魔界继任的地方不在那里，而是在七君王王座之处，神像是王妃祭祀之处。”眉纱轻笑：“本来那是我去的地方，现在却来到这里。”
“这也是好事，被祭祀的和祭祀的，前者才好。”
“说得也是，那……你退后。”眉纱自己来到那扇孤零零立在大地上的铜门前，它就像一个布景，敲起来，发出空洞的回音。
敲三下，出现一个人影，一共敲九下，三个人。
魔界的三大长老一直守在这里，看他们炙热的目光，就知道守了太久太久。
眉纱挑眉：“似乎……魔界没有这个规矩吧？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也没多久，只有五千一百多年。”新生长老躬身道：“没办法，魔界最不缺乏贪得无厌的人，没这个本事，还非要凑上来试试。为了不让魔界人才凋零，只好我们三个老头子守着，饱食终日。”
眉纱静静看着他们，确定他们的贪婪之心，和对本身看得如此清楚，才开口：“开门吧。”
“是。”三大长老让开大门，恭敬跪倒一边，奉上钥匙：“吾王回归，魔界幸甚。”
眉纱却连个眼神都吝啬，拿起钥匙打开门，纵身跃了进去。
“我亲爱的师父，永远那么干脆。”采撷带着迷离的眼神说，内里却是一片冷漠。
“冥狱守门人也跟着进去了。”死亡长老突然说。
“进去就进去吧，那不是外人，是吾王的半身。”轮回长老的声音是女子的，显得懒洋洋，听着便会让人觉得安逸：“倒是要感谢哈迪斯陛下，特地前来观礼。”
“理所应当，你们如今的主子和我关系匪浅，怎能不来？”采撷暗中祈祷，表面丝毫不露焦急。
轮回长老懒懒道：“不是指这个，多谢陛下放手，没让魔界之主变成冥界王妃。”
采撷笑了：“若这是个我能抓住的，你今日便见不到她回来了……”抓不住，便只能任她海阔天空，自己看着心中满足就幸福。
“陛下请坐吧，站着等要等很久。”死亡长老抬头看着天空：“这里变了颜色，里面才是刚刚开始呢……”
降落再降落，然后脚踏实地，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眉纱慢慢站直身体，本打算拿出眠水剑，但是犹豫一刻之后，拿出的还是那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元刀。
这柄刀曾经是路西法的佩刀，灵魂的寄宿物，也曾经代表眉纱的命运，她并不喜欢。就算偶尔听到它孤寂的悲鸣，也当做没有听见，忘在脑后。可此刻取出来，握在手里，它还是欢欣无比的。
眉纱用手抚摸过剑身，也许剑就是剑，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只有武器。
次元空间内发出一阵骚动，开始不停震颤。
眉纱嘴角抽了抽，看看左右再看看身后，将里面已经打起来的两个拎出来。
惑儿看到了立刻嘲笑：“新形象？还真不错。”
卿颜的头发乱了，长长的蛇尾上也有血痕，显得可怜巴巴的。至于另外一个，是一直在眉纱的空间内沉睡的村正，他显然刚刚苏醒，看到空间里有别人，就友好地打了一架，活动筋骨。
“你们两个倒是会选择打斗时间……既然进来，一起逛逛吧，这里面不错。”眉纱打个响指，卿颜立刻变得干净整洁：“作为我的人，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表现的太差劲。”
“这个时候是指什么？”卿颜看了看四周，全都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来身在何处。
“改变一切的时候，我的身份改变，你们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改变，这是好事。”
惑儿点头点头：“不过卿颜的身份变不了，谁让他那么笨，而且不做好事！”
卿颜无奈转头看向眉纱，这时候看起来倒是乖乖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的确不做好事来着。”见到那个男人，能让眉纱推断出不少事情，其中一点就是……
“卿颜，你现在还要帮着我吗？”
卿颜眨眨眼睛，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一直是帮着主人的，为什么这么问？”
“不要叫我主人，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直接称呼名字都好，总比这个称呼让我来的舒服。”眉纱淡淡道：“你的主人从来不曾是我，这点我一直明白，却没想到我还是错了。”看着卿颜面无表情的样子，眉纱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的主人是断末，毕竟他是最有野心的一个，也的确在算计某些事情。但今日我才知道，断末其实什么都不是，他一直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一直以来，你都在利用他。可笑他还以为把你捏在手里。”
卿颜的脸色慢慢变了，低下头：“看来您是见过他了。”
“见了，看得清清楚楚，还说过话，坐在一起喝了杯茶。”
卿颜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他忍不住的，他让我去探寻哈迪斯，对主人您却要亲力亲为，怎么可能忍住不见面？他的狂热，本就不是一般人可比拟。这是一个疯子……”叹了口气，卿颜柔声道：“不过你是我的主人，这点我也没有怀疑，或许一开始是为了某种目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侧头看着惑儿，惑儿此刻在他肩膀上，寒光闪闪的爪子竖着，随时随地都能在他脖子上掏一个洞。
“哼，值得相信，嗯？”眉纱挥挥手，惑儿跳了回来。
“眉纱，为什么相信他？也不想想他跟着你之后，说了多少谎话了！”
“有值得相信的理由自然相信，不过……”看着惑儿还懵懂不知，根本未开窍的样子，眉纱突然很开心：“任重道远，仍需努力。”
卿颜点了点头：“有主人鼓励，我相信我必然成功。”
惑儿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奇怪，自己明明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
“好了，说正事。”眉纱伸手摸了摸村正的头发，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这里是魔界的中枢，加冕之处，有什么不知道，危险与否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否有妨碍……我也不知道。若是有心就留下，害怕可以回去，万一中途出事，也许我一个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
“哎呀？那我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表忠心了，逞强不好。”卿颜第一个钻了回去。
惑儿撇嘴：“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
“他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与力量无关，这里最累赘的一个的确就是他了。”
“你还真信他？”惑儿怎么也不能相信。
“这个嘛……”眉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眼睛能够穿透黑暗，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信？如果他的表情是虚假，那也只怪我看错了人。”
“不是啦，你觉得他说话怪怪的吗？然后你也跟着变得怪怪的，该不会他给你下了什么蛊？”惑儿上蹿下跳。
“……我有点可怜卿颜。”眉纱喃喃。守着这么一个不要说开窍，连开蒙都没的，不知道有没有云开月明那天。
“好了，胡闹了这么久，还有正事呢。”眉纱将村正拉过来，轻声道：“你这种形态也不方便，化刀跟着我。”
村正看向另外一柄刀，微微皱眉。他不太习惯被使用的时候，主人手里还有另外一柄刀存在。
“诸神叹息之音是个标志，就算用不着，我也必须握在手里。”眉纱解释：“若是你不愿，不如去和卿颜一起休息一下？不过可不能再打架。”
犹豫一下，村正还是化为刀型，默默躺在眉纱手中。这地方很是诡异，四周的压迫感极强，留眉纱自己他不放心。
“惑儿，合体。”眉纱又说。
惑儿耳朵动了动：“需要吗？”
“以防万一，这里有什么你知道？既然都不知道，还是稳妥点好。”
话虽这么说，但怎么说加冕仪式，不会是要命仪式，所以眉纱也没太小心翼翼。惑儿合体之后，身后翅膀砰然而出，将她的身形带离地面。随着长发飞舞，不断延长，原本只有几米的视距立刻扩大到十几米，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石室，或者说是一个石宫？就算现在这种视野，她还是看不到石室的边缘在哪里。太过空旷了，连点儿壁画都没有，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慢悠悠飞了一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个圆咕隆冬的……球？眉纱实在很是无语。
既然没有路，那她只能自己打一条出路了。随便飞到一边的墙壁边，也不用武器，抡起拳头就轰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暴力，瞅准了墙壁的一个点轰轰轰——直到那边透出凉风，才拍了拍手，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
这才凉快嘛，要不说魔界也是，冥界也是，做什么都把自己的地方弄得跟地窖一样？不是黑漆漆的，就是阴森恐怖。
扑面的风声让人凉爽，眉纱笑眯眯飞进去，然后看到一地的骷髅白骨，堆得密密麻麻，本来四五米高的甬道只有两米多高。
她嘴角抽搐两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前飞了。
不管是为了啥，这地方弄得也太不符合审美了！
惑儿的声音响在体内：“眉纱，这些骨骼明明看着年代久远，上面却还有灵魂依附，像是从未消失过。”
“我看看……”眉纱弯腰捡起一根，挑眉道：“魔力十足，这么多年也褪不下去，生前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这些……”惑儿乱叫：“你看这边，这几具尸体都是天使呢，化为骨头的翅膀还在！”
半条走廊，就听惑儿乱喊乱叫了。
眉纱扣了扣耳朵：“给我安静一会儿，不然我封了你。”
惑儿立刻闭上嘴巴，合体状态的它没自由啊没自由。
飞过这皑皑白骨，还有其他生物包括巨龙在内。
“原来如此，这里是墓场，或者说是古早的战场。”她喃喃自语，不知道多久以前这里发生过大战，而且是九界大战，各种各样的生物埋骨与此，连尸体都没有人收。
而这里最多的就是魔族的尸骨，阶位很高，不讳言地说，若是他们活着，每一个都有一夺七君王之位的资格。
上古墓地，无哀战场……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也明白为什么加冕仪式要经过这样一个地方。
于是不再飞翔，脚踏实地踩着白骨，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每走一步，脑海中便多了一点东西，是和战争有关的一切，像一个纪录片一样在脑中盘旋而过，刻印深处。
这是魔界的历史，魔界的尊严，每一任的魔王都要知道的东西。
一趟从头走到尾，眉纱的脑袋隐隐作痛，停了一下捋顺充斥的记忆，她还要继续向前。
“眉纱，不要看了，很累的。”惑儿心疼地说，这些记忆它也能看到，只是不像眉纱一样自动强行记住，可是这么这么多的记忆量，谁的脑袋受得住？动用大脑，耗费的可是心力。
“我没事，这些记忆是我必须要接受的，你帮我注意四周有没有突如其来的危险就好。”放慢脚步继续前行，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终于看到尽头。
脑袋还在疼，虽然只是一点点，眉纱吐出一口气：“猫儿，记忆结束了。”
“好呀好呀，赶快出去吧，这里真不是好地方，我都呆的压抑！”
“可是魔界的历史并没有结束，前面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眉纱轻轻用手抚摸着翅膀：“绝对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惑儿立刻没动静了，你能想象明明浑身泛着黑气，脸色惨青，还能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你说话的感觉吗？现在的眉纱好恐怖喵喵喵！！
第111章 进退两难
魔界向来火红的大地突然染上光明的颜色，黑暗的天空边缘透出鱼肚白。
三大长老齐齐站起身：“开始了！”
那仿佛是第一次迎来黎明的曙光，白色蔓延的如此缓慢，怯生生地、挤进这个陌生的世界。黑色的天空不断退缩，不敢争锋，连那轮恶魔之日的光芒都黯淡不少，悄悄西移。
“速度有点慢。”死亡长老说。
“怎么说是新王，不习惯，力量可能也不太充足，反正在进行就可以了，慢点就慢点吧。”轮回长老倒是很轻松。
采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没有加冕，冥界的第一任王也是第一个人就是他，生于混沌，投胎转世后再次觉醒，也只是觉醒，不需要所谓加冕这么麻烦。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眉纱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如果单单只是传承记忆……
死亡长老耳朵动了动：“上面开始聚集众魔，要把入口打开吗？”
“还不急，刚刚开始便动用信仰，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们的新王。”
“嘿嘿，也是……”
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是光与暗的交替，力量的倾轧，一重接一重。
眉纱被卷在其中，不能抗拒，只能接受，翅膀上的羽毛纷纷掉落，在飓风中飘凌。
惑儿在她体内干着急，这力量太狂暴，抽空了眉纱的所有法力，再灌注进去，然后再抽空……眉纱的经脉都快无法承受，这玩意到底有没有完啊！！
正当它腹诽的时候，飓风突然停下，眉纱无法控制受伤的翅膀落下，一个踉跄，还是站稳了身体。
【眉纱，你没事吧！】惑儿立刻急吼吼地问。
眉纱摇了摇头，抹去嘴角的血丝，不光没事，反而好得很。本来她的力量到如今已经到了瓶颈，战斗也少了，修炼也不怎么提升。可是经历这种极端的洗练，开辟了新的空间，不久之后，她就可以再升不止一个台阶。
慢慢举起左手，村正还握在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她这才露出笑容：“还好我没有放开你。”
刚刚那狂暴的力量，如果自己一时耐不住放开了村正，那么粉身碎骨的就是他了。
调匀呼吸，向前刚刚走了一步，脚下却突然发软，克制不住向地面倒去。村正立刻显出身形，旁边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眉纱吐出一口气：“这算什么加冕仪式嘛，每个加冕的王走出去的时候，恐怕都没有站的力气。”
“我扶着你走吧。”村正轻声说。
眉纱摇了摇头：“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作为一柄刀还好，这个样子我可抓不住你。”
等到脚下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不再轻飘飘，眉纱便推开了村正：“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我顾不到你，你要第一时间回去，免得我为你分心，千万记住。”
圆形的屋子、走廊、方形的房间，然后是一个菱形的地方。
眉纱走出来的时候是站在平台上，下面是滚滚云雾，上方是星光点点。
没有路了？随手摸一摸旁边，这可不是随便能砸破的东西。她原地坐下，开始凝神。
这里没有魔力，没有空气，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找了很多办法还是一无所获，眉纱略作思考之后，勾起嘴角：“村正先回去吧，我想我需要自己试试。”
“……是。”
将村正收起，调动自己的所有力量包围周身，翅膀包裹了身体，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外面，魔界的天空突然大亮，白色的天幕终于彻底代替黑暗，一轮金黄色的太阳升起，和天空上那轮黑色日头互相倾轧，互不相让。
“最后了。”轮回长老笑道：“只要过了这一关，魔界就终于有了王。”
看着那轮金黄，死亡长老眯起眼睛：“真是舒服啊，自从路西法王死后，快要上万年没见到这样的太阳了。”
“希望它一直在，就像王一直在。”连轮回长老一贯慵懒的口气中都带了狂热。
反正怎么等都是等，采撷倒不着急了，只要眉纱出来，一切事情都不是事情。
眉纱跳下去之后立刻知道不对，没入浓雾中，这里的确有东西，但是并非如她所想。
充斥的不是力量，而是法则！而且是法则中最可怕的力量，时间的法则！
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自己身上的时间不断流逝，一千年、两千年……亡灵女巫一样会苍老，皮肤变得皱巴巴，黑发变成白丝，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直到最后眼前浑浊，她慢慢闭上眼睛。
真是糟糕呢，自己掌握那点法则根本无法抗衡时间的力量，这就是结束了？
外面的天色慢慢阴沉，白色那边开始有乌云浮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