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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纱的神色慢慢和缓下来：“行了，你说这些已经足够，我不杀你就是，别再做作，我看着不喜欢。”
卿颜看了她半晌，突然慢慢放开了她的衣襟，坐倒在地：“主人，你可知道，你真的吓着我了。”
“我是真心的，自然真的会吓到你。”眉纱冷冷道：“再有下次，你不会有那么好运气。”
卿颜低下头，这次真的是运气好，如果不是眉纱突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主人，我无法现在做出选择的，对不起。”
“谁管你这个，什么时候做选择，做什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在你没有背叛的时候，我不会想你背叛会如何——因为这是我的乐趣。”眉纱突然温柔地说：“如果你连自己为什么惹我生气都不知道，小卿颜，你还有留下的价值吗？”
卿颜低垂着头，乖乖开口：“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会伤害到主人在乎的人的事情，若有危险，必定第一个挺身而出。”
“那今日，我在气什么？”眉纱来了兴致，带着笑音问。
见眉纱恢复往日的模样，卿颜也大胆起来，笑眯眯凑过来：“主人~我知道，您在气我知情不报，让西索和库洛洛两位遇到危险，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么详细嘛……下次不管有用没用，我把所有事情都讲给主人听，好不好？”
“好啊。”眉纱轻飘飘地说：“起来，我们也要进去看看了。”
信？才是怪事。卿颜该隐瞒的还会隐瞒，不是和以前一个样子？不过他知道收敛就好，只看看这个游戏会玩到什么时候才终止。
库洛洛和西索在里面，一个站一个坐，神色轻松，身上的伤却都不轻。被抽出灵魂那一刻无法防备，没想到对方倒会抓机会，西索头一个伤得比较重，库洛洛有所准备，稍微轻一点，至少没伤到内脏。
空中有一团鬼道形成的火，对面是黑压压的幽魂一片一片。原本偷袭他们的首脑已经藏起来了，也许他也没想到，有人可以单凭灵魂战斗。
西索仍然在笑，库洛洛仍然轻松，眉纱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明明鲜血淋漓，却像永远不知道愁一样。
“你来了。”库洛洛看了一圈：“尸体扔了？”
“袋子里存着呢，你们俩倒是根深蒂固了，以灵魂的样子出现，竟然还穿着死霸装。”
“这种姿态比较有用，总比单独的魂灵好。”
“终于等到你来此，陛下。”隐藏在阴魂中的那个身影说：“不好意思，在下如此失礼，实在是不得不防备，免得陛下那么强大的力量一旦爆发，在下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西莱尔。”
“是的，陛下身边有美杜莎一族在，自然知晓在下的身份。今日得见陛下天颜，实在是万分荣幸。”
眉纱皱眉：“说话酸溜溜的……你叫我陛下，是来自我的地盘吗？”
“不不不不，在下经过很多地方，与吸血鬼一族也有深交，对九界王者更是心仪已久。”
“承你贵言，愧不敢当。”眉纱抱着手臂：“不过你说心仪，这可不像心仪的意思，我的人伤得很深啊。”
“不让陛下身边清静些，怎么能和陛下说重要事情？只是我失策，没想到这两位如此强大，我甘拜下风。”
“哼嗯啊~~~”西索发出一声非常奇怪的动静。本来还有一场仗可以打，怎么眉纱一来，就要握手言和了？“小眉纱，不然~你出去转转？”
“战斗狂……”眉纱反而走到他们面前，突然一掌按在西索的伤口上。西索没有叫痛，冷汗却流下来了。
“疼吧？这个样子还能胡闹，用不用我直接活埋你做个坟墓，上书永垂不朽？”
西索乖乖闭上嘴巴，突然用脚尖踢了一下库洛洛。
眉纱被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真是……回去身体，再晚一会儿腐烂了，你就可以去继任队长职位了。”
两具身体抛地上，库洛洛先进入，西索还嘟嘟囔囔的：“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人类的寿命有尽时，早晚会死亡，他们都在尸魂界挂了号的，不去那里去哪里。
阴魂在这个时候扑了过来，不打算让他们两人回归身体。这个地方能逐渐抽取灵魂的力量，最后将他们同化，眉纱的虚弱也正因为此——她对灵魂太敏感，吸力对她更强。
库洛洛和西索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有眉纱在，根本不需要他们担心。不过眉纱没动手，卿颜已经先出手。横扫阴魂，燃气魔火，下手毫不留情。
眉纱挑眉，退了一步。
西莱尔笑了起来：“美杜莎没有真心、没有眼泪，偏为你做事如此卖力，真难得。”
“你说了，我是王，王当然可以得到效忠。”抬头看着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溢着灵魂的气息，让人难过不已。“要什么？你说吧。”
“陛下看穿了我的心事啊，的确，我有所求……而且所求不低，所以心下忐忑，一直不敢说。”
“你不说，怎知道我肯不肯给？”眉纱浅笑盈兮道：“或者你认为弥足珍贵的，对我而言不值一文。”
“那就太好了，虽然不可能……”那人影稍稍做出来一点，不过还是很谨慎，让人无法准备捕捉她的方位：“却不知哈迪斯陛下在何处？”
“真奇怪了，怎么最近遇见我的每个人都要找他？我不是他老婆，他也不是我的跟屁虫，我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西莱尔叹了口气：“因为在下要的东西不只是您的，还有他的。”
“你要什么？”眉纱又问了一遍。西索和库洛洛已经回到身体上，她的耐心也快告罄。
“鲜血印记与死亡权杖。”
眉纱一愣，突然笑出声：“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敢要这两样东西。你可这样它们代表什么？”
“不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会这么做。”
“鲜血印记……”眉纱摸了摸自己耳后：“是该隐王的证明，死亡权杖可以代使死神的权利，哪个都不是你有资格拥有的。”
“是吗？那么……九界之王的一个位置呢？诸王陨落，王位空悬，地儿却不能没人管。您觉得我够不够格？”
“王看的不是力量，而是心态与资质，你？”眉纱露出一抹轻视的神色：“为求苟活寄人篱下听命行事，你这种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
“这话说得真让人心酸。就算我没有资格吧，那又如何？起码我有这个能力，我也肯拼命。”
这回连卿颜都笑了：“西莱尔阁下，这里本来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的确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只是断末的奴隶，能让你好好呆在这儿已经是你的福分。”
“或许吧，但如今我跟着主人，自然水涨船高。”卿颜轻笑：“西莱尔阁下，您精研灵魂，我倒是想问问，是不是变成灵魂了人就会变笨？王是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知道。有能力肯拼……你当是工作升职吗？”
“我只是信肯做，就一定会成功。”西莱尔沉声说。
“这倒是个好想法，只要肯做……”眉纱勾起嘴角：“那你在这里慢慢做，我呢，只需要一样东西，是你开发出来的，能够贮存和温养灵魂，做个体转换的仪器。”
“那个的确在我这里，可是为什么陛下需要？”那个黑影又站出来了一点：“难道说，陛下自己的灵魂发生了什么问题，所以没有办法沉入灵魂底层，慢慢温养？”
“只是最近来找茬的比较多，麻烦也比较多。虽然这样的日子精彩一些，却也自顾不暇，不若找些方便的渠道。你这个东西好用，还不用我多费手脚，我就过来咯。”
那声音半天没开口，然后突然道：“都说血族之王跟白雪公主一样，晶莹的肤色，乌黑的头发，血红的唇……怎么我看着唇色这么苍白啊？”
第88章 温养
眉纱实在很想翻白眼，实在很不耐烦，于是她动了。既然不想听对方呱呱叫，那么便封住他的嘴。一个死人是永远都不会说话的。
只要身体过去，四周立刻黑暗，光亮照不过来，后面的人只能看到两道黑影交错，稍快一点的那个自然是眉纱。
几番交流之后，眉纱退了回来，指尖一点血迹。
她甩了甩手：“这家伙还不错嘛，很知道如何利用黑暗。”
“陛下……您出手也太重了，我这是灵魂之躯，虽然有血有肉，但死掉的话会魂飞魄散的。”
“你想要我的印记，还怪我出手太重？”
“不给就不给，我自然回去禀报就是，我可不是始作俑者啊。”对方的身形似乎更加佝偻：“如果陛下想要，在下当然双手奉上，只求陛下一点，跟在下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的家，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陛下也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力量，实在不适合停留太久。”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的遗迹已经被人挖地三尺，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挖出来，为什么这里没被发现？”
“呵呵……因为这里也被人挖出来了啊。不过在外人看来，这里只是无用的山洞，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至于我的家，则在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怎么样？陛下，有兴趣去看看吗？”
眉纱回头，库洛洛无所谓道：“既然你要那样东西，你便跟去。”
眉纱勾着库洛洛的衣袖，歪头轻声道：“那你不跟我去吖？”
库洛洛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就会挑时候撒娇，脑子里又在转什么鬼主意？”
眉纱眨眨眼睛，微笑不语。
“我去~”西索突然说，他是看出来了，这个东西没打好念头，跟着去肯定有架打。
“最好谁都不要去，只有我和陛下两个人才方便。”那个黑影却这么说：“难道你们担心我对陛下做什么？我可没那个本事。”
“自然谁都不需要谁担心，但他们爱凑热闹，我也没有办法。”眉纱在其他人开口之前说，说她担心也好，想找人帮忙也罢，反正分开必不可能。
库洛洛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如今，你又何必患得患失？一个无事，自然其他都无事。”
眉纱身体一颤，明白了库洛洛的意思。若是如此的话，的确……
“好，我单独一个跟你去，不过如果你跟我耍花样的话，我保证，会让你的灵魂永世煎熬。”
黑影失笑：“这点不需要陛下操心，在下已经在煎熬了。”
想要在一个人盯着你看的时候避过他的耳目不容易，不过并非代表做不到。只需要一瞬间的晃神，眉纱身周的其他人就不见。
“不愧是大师，我都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黑影甩甩头说。
“只是片刻而已，我要让他们先离开，不能叫你追逐到。”
“听说亡灵女巫无血无泪、无心无情，没想到还有在意的人。”
这句话正戳了眉纱的痛楚，她不怒反笑：“那又如何？人生在世，若没有牵挂没有心思的依靠，和死人无异，还有什么意思？啊……我不该和你说这个，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黑影消沉下来：“没错，我已经是个死人。不过这个无所谓，陛下，能屈尊来牵着我的手吗？”
眉纱自然而然走过去牵住，在黑暗中感觉到干燥的冰冷。她的声音竟然也很温柔：“不管你的上司是谁，鲜血印记和死亡权杖是他想要的，九界之王的位置却不是。敢让人从王手里讨要东西的，怎么会看上这位置？卿颜说，你和断末不一样，心甘情愿做走狗……恐怕说得也有些不对，是不是？”
黑影的手紧了紧：“陛下洞若观火，在下怎能否认？若有办法，谁想寄人篱下，只是逃不远，拼不过，也只能暂且这样了。”
“你倒是说得自己可怜，可惜，做的事情是可恨的事情。”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只是将它坐实而已，没有什么过错。”
“是没什么大事，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全都是自己的事情。”眉纱被他握着手，牵着往前走，口上却一点也不肯软：“可你若是惹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不怨你，不与你作对，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现在小心翼翼，只求与陛下的交易，生意人之间做完了生意便银货两讫，以后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纠葛，您少些烦心事儿，我少些危险。”
“好主意，虽然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我现在突然开始喜欢你了。”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面前突然出现蓝光，是一扇三角形的门，伫立在房间中央，或者说只是一个门的形状，四周燃烧着淡蓝色的微弱火焰。
眉纱挑眉：“传送门？”
“是的，一脚踏入，您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嗯……你确定我踏入就行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确定一遍，但对方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眉纱终于再次露出笑容：“其实我想告诉你，我骗了你来着……”她一脚踏入传送门，身形消失无踪。
黑影终于露出了样貌，浑身都是灰白色，只有头发和指甲是银白。他轻哼了一声，喃喃道：“这倒无所谓，反正我也骗了你。”
他身后一道人影慢慢走过来，是个非常标致的女人，苍白的面颊，没有黑眼珠的眼球——西索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他们进去了吗？”女子轻声问，声音是那么柔美动听，外面那些轻喘、呻吟和呼唤，全部都是她发出的。
“一个人进去，不过进去归进去，我只是想趁她灵魂不稳，得点儿好处。你知道，怎么说也是九界之王，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对付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我知道的，夺取她的力量，我们可以轻易摆脱……他的控制。可是不行，我们不能把自己逼上死路。”女子拉着他的手：“放心，我知道顾全大局的。”
“你一向让我放心，躲起来，等一下再进去，等我把她引开……”
云端之上！脚下踩的是绵软而舒适的云霞，四周七彩光芒缭绕，光芒后面是影影绰绰的巍峨宫殿，似真似幻。竟然一如库洛洛猜测，难怪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这就是我的最高杰作，天空之城，我的一生心血都在上面，不算白费吧？”
“不算白费，不过应该说是浪费。你一生才华横溢，研究的事项颇多，最后精力竟然都用来做这个了……天空之城，听着看着都是不错的好东西，可惜中看不中用，你若有这个时间，多做些该做的，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个自由人。”
“我的自由不在于这个，而在于我真正的力量，这些小巧的物事，再厉害也像您说的，不堪大用。”黑影露出了自己的真身，在这个地方表露无遗。
他已经是个灵魂了，但除了颜色差些，还保留了人类的一切，力量也不差。以眉纱挑剔的眼光看，竟然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标准的循序渐进，没有任何偏门邪道，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由鬼变为魅，步上修道之路。
“你不错，真是不错，只是前路漫漫，少说要花个几千年。”
“在下知道本人资质不高，这条路走不通，所以才想方设法走别的路。”西莱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先喝口茶，安坐片刻，我们再慢慢说？”
“也好，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我还真想看一看。”
西莱尔引着她走向大门，门口有两座雕像，左边雕的是天使，右边则是恶魔。眉纱站定脚步，好好看了看这两座雕像，不是熟悉的脸孔，是自己随便制作的，而非参照了什么人、什么东西。
“这个……”
“怎么？”西莱尔低声问。
“做得不错，倒是顺眼多了，没想到你也很有品位。”
眉纱又上前一步，眼看就能跨进那扇洞开的大门。西莱尔眼中已经放出了光，谁知道眉纱又停住了。这次西莱尔没有发问，问得太多一样是错。
“我还是不进去了。”眉纱突然悠然道：“亭台楼阁怎么做都是那样，无非更华丽些，花纹更繁复些。倒不如外面的景儿这么好，多走走逛逛，你想和我说的事儿，就在这里说吧。”
“是的，既然陛下喜欢，在下自然无不遵从。”跟在眉纱身后走着，快走了一圈，西莱尔才道：“陛下，能不能帮我带个话儿呢？我有事，要求见哈迪斯陛下。”
眉纱立刻停顿：“一个个都让我带话给他，我见不到他！”
“早晚会见到。虽然唐突，但怎么说死和生，灵魂的事情，是归哈迪斯陛下管的。”
“所以人人都找他……哼，找他找我做什么。”眉纱随便找根柱子靠着，抱着手臂：“我很久没见他了，人家说什么有事，说为了你好，然后跑得不见踪影……我能怎么办？”
西莱尔轻笑：“陛下是在生哈迪斯陛下的气？你也消消火儿，哈迪斯陛下是为您好，心之所系，当然要谨慎再谨慎。”
“心之所系？真是好笑……我们两个有什么相系的？说道头来王就是王，身份摆在那里，什么都没用。”眉纱喃喃开口。如果可以的话，采撷早就陪着自己，王算什么，身份算什么，政务算什么？
西莱尔安安静静听着，脑子里也不知道转着什么年头。
眉纱突然转了话题：“心之所系，当然要分分刻刻念着，什么事情都要顾着，有什么危险都要护着……就像你身后那个一样，对不对？”
西莱尔突然怔住了，然后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也是心之所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