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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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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宇文侍郎!”李岩装着刚现宇文融的样子,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宇文融坚冰似的脸上也融化了些,端着酒杯赞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岩哥儿人物俊秀风流,我为李司业感到欣慰。”

    “宇文伯父过赞了。”李岩笑着道。

    “刚才我听见好几位大人都在谈论你的园艺,吟诵你作的诗词,岩哥儿当真是博学多才!”杜希望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一位侍女乖巧,见机用个托盘端了几杯酒过来。

    “庭院粗陋,略备薄酒。宇文伯父请,杜校尉请。”李岩端起一杯酒示意。

    “还有我。”侍御史王鉷一直留意着宇文融这边,挤了进来,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过来寒暄几句,那管他多难打交道。

    四人举杯,一干而尽,这酒香醇绵软,清澈可见杯底,带着股山泉味儿,再来几杯也无妨,李岩心中暗道,这酒是一半山中仙酿与一半儿泉水勾兑出来的,用作前期的推广宣传,最好的酒都窖藏起来,用作八月皇帝的生日,天长节的贺礼。

    “这泷瀑布如丝帛一般,掩映在青绿灌木之下,一泻三叠,堆土置石也与常见的庭院不同,我看布置大有讲究,岩哥儿给我们讲讲。”王鉷似乎总能找到话题,连宇文融也观察起瀑布来。

    没有法子,李岩只好硬着头皮献丑了,不过他们都是朝中权贵,得另外换一种说法:“诸位大人,李岩布置庭院中山石花木,丘池小品,俱都模拟自然,不求险奇,但求拙朴。故这座假山是土石堆砌而成,载植的花木葱茏,其势已成,自有一派生机野趣,与传统园艺的手法不同,传统手法堆山叠石着重展现石形之美,如廋、透、漏、皱的太湖石,石旁是没有植物的,显得孤冷。”

    宇文融若有所悟,自己为人固执强硬,性格张扬,虽是宰相源乾曜的亲信,深受他的器重,但与朝中权势最大的中书令张说格格不入,清理逃亡户口,清核土地的工作中新增户八十余万,向国家多交税赋数百万缗。虽深得皇帝信赖,有功于国家,但也得罪了公卿大臣,对自己是又恨又惧,参加游园会几乎无人搭理自己,看来得在身边栽植花木,培养势力。

    “这泷瀑布为六石景,泷口那块体量大的峰石为主石,叫做守护石。”李岩看了宇文融一眼,言语中有深意。

    “左右紧靠守护石的两块山石低矮体小,叫着童子石。以增加守护石的威仪,泷口有花木掩映,瀑布落了下来,下面有潜藏在水底的受水石,形状扁平,水流中间有分水石,增加水流的变化之趣。”李岩借石喻人。

    他前世读过这一段史,李林甫正是先投靠宇文融而获升迁的,这几句话有感而。

    从地上拾起几瓣梨花,李岩唤来一名侍女,让她爬上假山,在瀑布泷口处洒落,花瓣落水,随瀑布而下,从分水石分散绕行,在下一道泷口前,却回旋不走,众人这才现它的妙处,那儿还有一块回叶石。

    “一泷瀑布要做得一叠三唱,变化多姿,都需精心置石,仔细搭配,李岩以为,朝中大事就如这泷瀑布,宇文伯父,王伯父这样的国之栋梁才是巨匠,怎样布石造景,胸中自有丘壑。”李岩借景喻人,心中却道,父亲,你未出狱,我已为你拉关系,结朋党,煞费苦心,当然这多半也为了自己的前程。

    “岩哥儿一番妙论人深省——”宇文融的笑容很难得,他的话被庭院中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打断了。

    “张相公又为明年封禅的事与人杠上了。泰山封禅劳师动众,一路扰民,张相公好大喜功,撺掇圣人东去泰山封禅,唉,源侍中为这事劝谏过圣人好几次。”宇文融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话语毫不留情,要是张说听见他这几句话,没准会挽起袖子,与他干上一架。

    侍御史王鉷假装没有听见,赶紧告辞离开,与李岩一道往张说那边去了。

    李岩算是半个主人,欲上前去劝解,瞧见张说须眉戟张,颐指气使道:“圣人明年将东巡封禅,突厥近来虽然屡次请和,然而兽心难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突厥肯定会乘机入寇,增兵守边,警戒突厥,此是上策,不然边境出了事,你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来负责?”

    后面这一句话直斥裴光庭,张说一点情面不留!

    兵部郎中裴光庭平日稳重,被人用官职讥讽,泥人般的性子都溅出了火花,脸涨得通红,大声争辩:“塞外诸胡,突厥势力最大,近来其可汗屡求和亲,朝廷为了牵制突厥,没有答应。朝廷可派出使者,叫他们派人入朝,一起跟随圣人去封禅泰山,突厥想要和亲,提高自己在塞外诸胡中的地位,一定会高高兴兴来的。突厥来了,那些大小胡酋能不来吗?我们可以不动刀兵,放心东去泰山封禅。”

    裴光庭说了那么多,张说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不过是书生意气,一厢情愿罢了!”转身欲走。

    见张说不理自己,裴光庭急道:“我明儿就上奏圣人,在紫宸殿好好辩论一番。”

    事情展都有不确定性,李岩觉得还是这事儿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张说似乎比裴光庭更有道理,走过去拱手见礼。

    “裴郎中,李岩新作《阿房宫赋》,请求你的指点一二。”李岩故意大声道。

    中书舍人张九龄一愣,张说与自己乃是大唐的文坛领袖,李岩不向我们请教,反而向兵部郎中裴光庭请教,是不是先前自己憎厌的神色激了少年的傲性,故意让我们难堪?

    张说的脸变了天色,阴沉沉的,快要拧出水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李岩在众人的注目下缓步而行,将《阿房宫赋》抑扬顿挫,饱含感情地吟诵出来。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李岩将神色凝重,俯仰之间,满满都是对治乱兴衰的感慨。

    语不惊人誓不休,一时满院皆惊。

    老态龙钟的许国公苏颋,精神焕,仿佛年轻了十岁,跺脚赞道:“好赋,好赋!岩哥儿,快将它录下来。”

    庭院中早备有书案和纸笔墨砚等物,李岩也不推却,笔走龙蛇,游龙惊鸿般用行草将这《阿房宫赋》录了下来。

    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李岩起身,脸上毫无矜夸得意之色,朝周围的名士高官拱手行礼:“李岩愚钝,怎敢在前辈高人面前舞文弄墨,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借公主府办这游园会,也是劝喻世人多几分草木之心,轻一轻功名利禄之心!”

    满庭花木葱茏,青绿遍地,少年白衣胜雪,腰插横笛,沐浴着暮春的阳光,显出清俊温雅的气质,看得玉真公主呼吸一滞,心里彷似有头小鹿,正在蹦蹦跳跳。

    站在结着几枚青果的梨树下,中:“这少年外表清俊,时刻都带着微笑,让人油然而生好感,其实心机深沉,今日所为,不过是玉真公主帮着他扬名,行卷公卿罢了。”

    脸上重新露出了憎厌之色,张九龄叹道:“有才无德,他的面目更叫可憎!”

    “不过凭他的才名,下一科进士跑不了他的。”张九龄骨子里的刚强正直,还是让他出了这句公允之论。

23。太学

    永穆公主府的游园会,让李岩在长安名声大噪,几诗词在坊间酒肆传唱,但他并未频频出去参加诗会饮宴,文人聚会一类出风头的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道理李岩懂。

    就这么几破诗词,如果遇上要与你探讨声病偶对的白衣士子,又特别较真那种,李岩被问得呆若木鸡,答不上来怎么办?

    今秋九月有个制科,皇帝为选拔人才特设的,要想参加制科秋试,以前不学无术的李岩必须通三经,在太学的内部考试中过关斩将,才能有资格参加秋试。

    唐朝官学的教学内容以儒家经典和史书为主,《礼记》、《左传》为大经;《诗经》、《周礼》和《仪礼》为中经;《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为小经。学业有“通二经”、“通三经”和“通五经”的分别,除此之外,所有的学生都要能兼通《孝经》和《论语》。

    我的个天,这几个月的时间能背诵下来,并且能够对经文解释那得花多少心力?背诵是件苦累的活儿,还得拜一位通五经的饱学之士为师,玉真公主穿针引线,为李岩选了一位好老师,许国公苏颋,朝廷著述,多出他与燕国公张说之手,人称“燕许大手笔”,还是礼部尚书,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有他的关照,李岩就是把烂泥,也可以糊上墙,何况灵魂穿越,记忆力强!

    许国公苏颋府第在崇义坊,斜对平康里,日暮时候,李岩就骑着铁连钱到了崇义坊苏府。

    苏府后院书房内。

    李岩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正在背《左传》里《僖公十五年》那一段,“今乘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张脉偾兴,外强中干,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

    李岩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苏颋端坐在曲足书案后的靠背扶手椅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说说它的意思。”

    李岩拱手为礼:“外强中干,文中原指所乘之马,貌似强壮,实则虚弱,其实暗喻人或事物,表面上看起来强有力,气焰嚣张,其实它内里非常虚弱。弟子以为,为人处事应将它颠倒过来,内强外干,才是道理!”

    当真是孺子可教,良才美玉啊,中书令张说也是外强中干,训起人来不留情面,那及自己相忍为国,苏颋的老脸笑成了菊花:“春秋左传,微言大义,完全弄通弄透至少得花十年的心血!”

    李岩脸色一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以宗室子弟的身份入仕。

    “自从秦始皇把秦地的文字方言强行定为官方语言,用齐鲁方言写成的经文,后人阅读和理解都成了很大的问题。两汉以来,前辈先儒注解、诠释这些经文的不少,不过多是在细枝末节中探讨,读经有时候要不求甚解,明白这个理儿就行。”苏颋把弟子的脸色看在眼里,呷了口茶水,悠悠道。

    看来这个老师拜对了,你真正体谅我,不是为了科举考试那块仕途敲门砖,我才不会来读这些晦涩难懂的经文,李岩大喜过望:“老师,李岩以前爱读一些诗词文章,对这经文却不太感兴趣。”

    因材施教,苏颋抚着花白胡须道:“本朝进士科共考四场,第一场考诗和赋,第二场考论议,第三场考对策,第四场考经文。论议,就是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价,对策,是依据经典或考量时政,对具体问题提出解答,经文,就是默写经文,背诵或默写先儒对经典的注释。”

    唐朝科举考的是综合能力!

    谁说的唐朝以诗取士,做得一手好诗就能步入仕途,李白这么牛的人物,也没中过进士,不知他是不屑还是不敢?待他日后来了长安,倒要好好问问,李岩脑子中转动稀奇古怪的念头,脸上神色恭谨,还不时点头称是。

    “从游园会看出岩哥儿诗赋方面的天分,论议,你就把范围缩小在西汉,尤其汉武帝这一段。对策,眼下是开元盛世,探讨的是强军富国的对策,倒是经文注释,需要你花费些功夫,每日背诵几篇,由我来与你讲解。把这场秋试先应付过去再说。”苏颋坐在扶手椅上,笑眯眯地道

    老师你太伟大了,考题范围都出来了,李岩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可以弱弱地问一声么,考题可不可以泄露?

    “我已与国子监打过招呼,你明日就回太学上半个月的学,应付一下考试,五月农忙时节,跟着就要放一个月的田假。”苏颋道。

    唐朝国子监有好几类官办学校,太学为其中一种,学员规定为五百人,招收中、高级官员的子孙和近亲,入学的年龄为十四到十九岁。

    太学每年放两个长假,五月间的叫做“田假”(农忙),九月又有“授衣假”(换冬衣)放假前有考试,默写经文并背诵先儒对经典的解释,成绩好的才有资格参加制科常科的考试。

    从苏府出来,李岩心中得意,现在宗室子弟,白衣少年已是名动长安的人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知太学里那几位漂亮的慕胡女会不会成为我的粉丝?记忆中,那个长腿细腰,脸蛋儿清纯俏美,长得跟名模于娜有几分肖似的张若兰跟自己一直比较亲昵,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

    一脚踩在台阶上踏了个虚,李岩摔了个扑爬跟斗,不轻不重的,狼狈地爬起来,一身胜雪的白衣也脏污了不少,回到公主府怎么跟永穆公主交待,难道说我思想走神流着哈喇子想太学的慕胡女?府里除了永穆公主,还有公主两位侍女,娇媚活泼的柳枝,柳叶儿温婉可人,想到这儿,李岩心里一阵儿一阵儿虚。

    第二天,李岩骑着铁连钱上学去了,一刻功夫就到了国子监。

    掩映在绿树浓荫下的国子监,古槐成林,坐落在皇城东南外的务本坊,其实就在平康里西边,两坊紧靠相邻。

    国子监里广植槐树是有来历的,自周代起,就有“面三槐,三公位焉”之说,在皇宫大门外种植三棵槐树,分别代表太师、太傅、太保的官位。古人所谓:“登槐鼎之任”,即三公之位。所以在古代,人们就把国槐视为“公卿大夫之树”。在国子监里广植槐树,喻示着监生们可以考中高官之意。

    路程近,李岩信马由缰,缓缓而驰,路上遇见昔日的同窗,频频微笑点头,擦身而过的,也得转身扭头招呼,现在咱文名远播,怎么也要装出谦虚谨慎的小样儿出来。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响起,李岩赶紧策马往边上躲,耳边听得一大方直爽的声音道:“咦,这不是以《阿房宫赋》名动长安的岩哥儿吗?几个月不见,应当另眼相看,诗词的功力大涨,成了才子啊!”

    正准备装装,咱也谦虚几句,李岩还未来得及表白,铁连钱马身一重,已有人翻身上马,搂住李岩的腰,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岩哥儿,载着我进太学。”

    美女如此大胆,直接就上马调戏我,诸天神佛,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李岩背后被鼓腾腾的胸部抵住,战战兢兢像只被逮着的兔子。

24。慕胡女

    李岩惊骇地转头,嘴唇仿似从嫩滑的凝脂上滑过,说巧不巧,正好落在一团温热之处,

    不用猜,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太学里那群慕胡女,平日里既喜着男装,又爱做胡装打扮,青丝全编成碎辨儿,头戴浑脱帽,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下着条纹长裤,足登高腰靴。架鹰走犬,蹴鞠歌舞,有时候玩得比那帮权贵子弟还疯。

    背后那少女猝不及防,“嘤咛!”一声,檀口微张,却听得周围几个姐妹一阵哄笑,饶是她平日爽直惯了,这会儿晕生双颊,双腿重重一磕,铁连钱撒开蹄儿在太学门前飞驰,眨眼就到了国子监的大门,有个名儿叫集贤门。

    前面那位个子矮矮的同窗,也不用这么认真吧,走路都还抱着本书苦读……铁连钱眼看就要撞上去,后面的女子抓住李岩的手,猛地勒马扯缰……那位同窗身手还不错,听声辩形猛地一闪,在地上狼狈地侧滚开去。

    几绺清须在李岩眼前一晃,那不是同窗,是老师!李岩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我还望与老师搞好关系,考试过关……后背被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我倒了八辈儿霉哟,上学第一天,就被慕胡女调戏,撞了老师,这制科秋试还有戏吗?

    “岩哥儿,别咋咋呼呼的,晁衡没事,你没看见他已经爬起来了吗,他马上还要过来给你鞠躬,让你原谅他,他挡了你的马的去路。”后面的慕胡女搂得更紧,咬着李岩的耳朵说。

    姐姐,你再生得美貌,也得让我喘口气。勒我勒得这么紧,兰胸鼓腾腾地像两只被压扁了的玉兔,顶在背后,硌得慌……晁衡,这名字有点熟悉,李岩正在记忆里极力搜寻。

    那个年纪大、个子矮的同窗已经爬起来了,不顾灰头土脸,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李岩瞧这鞠躬的小样儿跟后世的小日本有点像,抱着他的慕胡女冲着晁衡道:“晁同窗,这是作《阿房宫赋》的李岩,岩哥儿。”

    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晁衡又是一个大鞠躬:“原来是李岩君,幸会幸会。”

    李岩此时已认出,抱着他的慕胡女,就是中书舍人张九龄的小女儿张若兰,一个长腿细腰的美人儿,回头低叱了一声:“若兰,快松手,让我下马去瞧瞧晁同窗。”

    两人先后从铁连钱上下来,李岩上前一把扶住晁衡,关切问道:“晁同窗,可曾受伤,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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