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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哥儿,你们自便!有什么吩咐直接对侍女奴婢们说好了,奴家身子欠佳,失礼少陪了。”环佩儿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永穆公主带着侍女回转自个儿寝居的住春院去了。
奴婢上前将碎瓷残渣清扫个干净,李岩瞧见众子弟如坐针毡模样,心里暗道,打个巴掌还得给个甜枣,才能彻底震慑住他们,眼珠子一转,便道:“王七郎,我给你那颗绿玻璃珠子还在吗?”
“在,在!”王准不迭声地应道,他现在对李岩有几分怵。
“四天前在朱雀大街,波斯胡欺我年少,想用这颗绿玻璃珠子骗我的银钱,还将珠子送给我做信物,想卖串珠链给我,哥几个,你们说可恨不可恨?”李岩举起手臂,捏紧了拳头。
“对,我们最看不惯这骗人钱财的奸商,竟敢如此猖狂,破环了长安的风纪,还欺到咱岩哥儿头上,咱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王准应道。
“对,我们可以为长安除去这一害!”裴元庆腾地站了起来。
权贵子弟似一堆干柴,火星溅上,烈火熊熊,讨伐之声霎时连成一片。
除害,小爷还没那个兴趣,李岩招了招手:“哥几个聚过来,我有个主意,准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大伙儿仔细商议一番。”
哪是在商议,就是在安排,李岩心眼转得快,这帮权贵子弟哪是他的对手,个个竖起耳朵,对他言听计从。
听完后这帮权贵子弟高兴,猜拳行令,夹了几筷菜,喝了会子酒,酒足饭饱之后,众子弟才扔下满桌残羹冷炙,四下散去,约定明日下午依计行事。
目送这帮权贵子弟浩浩荡荡地出了公主府,李岩心道:如果是少年李林甫,筹划完此事,一定坐在公主府静候消息去了,等着事后分战利品,而我,却要赤膊上阵,亲身诱敌。
被侍女扶着回到小院,吩咐她们煮了一壶茶来,叫她们不加生姜薄荷不加盐,就那个天然的草木味儿,唐朝煮茶如煮鱼,李岩喝不惯。
隐隐听见隔壁的哭声传来,李岩仔细一听,竟是永穆公主在啼哭,还有侍女柳枝的劝慰声,似有似无,幽怨凄凉,不知为哪般。他隐隐觉着是与驸马有关,不禁移步循声过去,想要劝解她一番。
公主寝居的小院花树纷杂,卵石小径顺着水岸弯弯曲曲,堂前挂着“住春堂”的牌匾,竟是皇帝李隆基手书的,李岩进了住春堂,一眼瞧见永穆公主坐在围屏胡床上,哭得跟带雨的梨花似的,任谁见了都心痛。
搬个月牙凳坐在她跟前,李岩安慰她:“姐姐,那帮子权贵子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必担心,以后再也不会上门欺负姐姐了。”
李岩的话虽起了些效果,但她一时收不住泪,香肩一抽一抽的,边用丝帕抹着泪,边哽咽道:“多谢弟弟,今天要不是你出面,姐姐还得给他们侍酒。让弟弟见笑了,这驸马府,表面上看着风光罢了,其实无权无势,我也很少能见父皇的面。”
“姐夫的性子也是好的,至少欺不到姐姐头上,只是这里里外外的,都得姐姐操心。”李岩面露微笑,温言劝解。
“弟弟,你说我倒了八辈子霉,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父皇当初说奴家善良本份,嫁出去担心受驸马欺负,就选了老实懦弱的王繇,他父亲是安定公主的驸马,安定公主霸道,四处抢美少年到府上当差,他父亲都不敢说三道四,老实怕事儿,父皇说这样的人家,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是,不曾想……”永穆公主像见到亲人似的,一腔幽怨,满腹心事,全都抖露在李岩面前。
还有这等表哥表妹的事,这我得说说近亲婚配的害处,不能眼睁睁看着永穆公主在水火里煎熬,不知什么心理作祟,李岩侃侃而言:“药王孙思邈说过,三代之间的直系血亲,包括父系和母系,就像你与王驸马这样的表亲,生下的孩子不是痴呆,就是平庸弱智,还带着各种先天性疾病,你不相信,到四处去访访,看我说的是真是假……反而像我和姐姐,虽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如果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聪明。”
今天的事儿多,永穆公主心神一直处于激荡的状态,这会又被李岩讲近亲婚配的害处,痴呆,先天疾病什么的吓坏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拍着欺霜赛雪的酥胸,丁香小舌微吐:“诸天神佛,幸好还没与驸马圆房,要不然生出个痴呆孩子怎么办?”
“姐姐,你们成亲二年,还没圆房?”李岩很是好奇。
“你不知道吧,这里边规矩多呢,驸马与公主成亲后,先是公主的侍女与驸马圆房,回来禀报,说驸马身体如何,再由公主宣旨,传召驸马……我母亲也说,须等到十八岁后才圆房,好生养——”永穆公主忽然停住了,一汪秋水般的明眸紧盯着李岩。
岩哥儿正听得有神,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与我虽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聪明……永穆公主端庄清丽的脸儿已落下两片红霞,该死的岩哥儿,瞎比喻干什么,他不知道么,只要上了宗谱的都不能婚配?
李岩一付古道热肠的样子,还在絮叨:“姐姐你趁早休了驸马,找一个像弟弟这样的好男儿,免得影响下一代——”
永穆公主东张西望,视线落到墙上挂着的荆条,那是专门惩罚驸马用的,急急走了过去。
玉臂高高举起荆条,永穆公主浅嗔薄怒别有一番风情:“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寻姐姐开心是不是?”
“姐姐,你别打我,我这是有口无心,打个比喻。”李岩这会儿伤似乎全好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几步就跑进了水岸边那几树梨花丛中。
一池碧绿的春水映着梨花,白衣胜雪的少年回头张望,更显清俊出尘。
手拿荆条的永穆公主芳心一颤,俏脸羞得如枝头的桃花一般。
10。波斯胡(上)
这一段朱雀大街处于东市西市之间,最为繁华热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来就没个清静的时候。
往东走过两坊之地,再过平康里,就是众商云集的东市,有珠宝行、铁行、肉行、笔行、大衣行、秋辔(牛马后部的革带和驾驭牲口的缰绳)行、药行、秤行、绢行、麸行、鱼店、酒肆、帛肆、衣肆、寄附铺(寄卖所)等,那么多行业,听名儿就知道它的繁华。
往西走,穿过光禄与殖业两坊之间的坊街,连过三坊,就是有“金市”之称的长安西市,繁华热闹更胜东市,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因为距离丝绸之路的起点开远门较近,西市周围坊里居住有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及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各国的商人,其中尤以中亚与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
四条街道井字形布局,西市里面全是临街的商铺,规模都不大,有许多是胡商开设的,有交易珠宝古董的波斯邸,有许多貌美的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珠宝店、货栈、酒肆也不少。
胡商带来香料、药物换回大唐的珠宝、丝织品和瓷器,西市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大唐的国际贸易。
才过几日,暖融融的阳光彷似情人的轻抚,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白衣胜雪的少年仍然牵着他那匹名马铁连钱。
时辰刚好是五日前遇到波斯胡的时候。
慢吞吞地走,李岩目光四处逡巡,却没现那个高鼻深目的络腮胡,看来鱼儿不咬钩,一番苦心筹谋付之流水。
我总不可能老牵着铁连钱在朱雀大街上挤吧,李岩怏怏地叹了口气,牵着马转身向东走。
到了坊街的路口,烤咸鱼干的香味又飘了过来,穿肥腿裤子的高丽人手艺不错,买两串解解馋。
咸鱼干烤得金黄流油,嚼头也香,吃完后再来两串,李岩正享受着美味,身后响起波斯胡生硬的汉语:“小郎既然喜欢,再来两串,我请客。”
好奸猾的波斯胡,不知躲在那个角落观察我半天,这会儿才现身。
脸上浮出童叟无欺的微笑,李岩转过身,掏出一张柜坊飞钱,带着歉意拱手道:“你那颗珠子我送给了桃李蹊的绿衣姑娘,今儿就为这事而来,我给你五贯钱,就此别过。”
推开那张飞钱,波斯胡着急道:“小郎,你不是订了翡翠珠链吗?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波斯胡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的檀木雕花盒子,光看这个盒子,就有些年头,边角都已磨圆亮,少说也得值几贯钱。
波斯胡笑容满面道:“小郎瞧瞧这货色。”
一色儿晶莹剔透的小绿珠子,串着一颗水滴状的绿珠儿,鸽卵大小,精美的白银莲瓣基托,倒比金饰更衬那珠子碧幽幽的水色。
幸亏我是穿越而来,认识琉璃。
这是一件上品的绿色琉璃珠链!
眼睛亮,李岩拿起这串琉璃珠链,迎着阳光细瞧,晶莹剔透折射出神秘的光芒,比自己胸前那个翡翠麒麟头都还剔透。
就是送给永穆公主也好,李岩目光中难掩喜爱之情:“多少钱,说个数。”
看他爱不释手地把玩,波斯胡神态真诚:“实不相瞒小郎,五日前那颗翡翠珠质地是要差些,这才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传家之物,只此一件。”
波斯胡也不急,偷眼观察着小郎的眉目神情,良久才道:“小郎真的喜爱,我就忍痛割爱给你,好在长安有个安身立命的本儿。”
“别磨磨唧唧的,爽快点,说个数。”李岩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牙一咬,脸上带着几分痛苦,波斯胡道:“我就不喊一千贯的虚价,一口价,六百贯。”
“你抢人是不是,我随身只带着三百贯银钱,这串珠链还是不要了。”李岩将珠链放进檀木盒子,带着惋惜递给了波斯胡。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缓驰而过:“岩哥儿,跟我们到倚红楼去听紫云的新曲儿。”
“哥几个等等!”李岩就要上马,胳臂被波斯胡拉住。
那几个少年勒住马,停下来等李岩。
“小郎,这可是专门为你订制加工,光工钱就花了几十贯。”波斯胡急道。
先说是传家之物,这会儿成了专门订制的,李岩暗觉好笑:“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价少点。”
“小郎安心要的话,五百五十贯。”波斯胡继续他的表演。
“四百五十贯!不然我就走了。”李岩也在讨价还价。
你走了,我这串珠子卖给谁去,波斯胡斩钉切铁地道:“五百贯!,小郎要就是这个价。”
“成交,哥几个,身上带了多少飞钱,我看上这串珠子了。”李岩扬声喊道。
几个鲜衣少年将身上的飞钱七拼八凑起来,连李岩身上的,四百八十贯。
这事还是搞不成,李岩叹惜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小郎,你先给我四百八十贯,另外二十贯那日碰见再给我好了。”波斯胡将檀木盒子递过来,阳光照在他脸上,说不出的真诚。
“就四百八十贯,愿意成交就接着。”李岩捏着飞钱道。
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波斯胡接过那叠飞钱,一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眼瞅着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朝平康里飞驰而去,波斯胡立刻闪身没入人流。
半个时辰后,紧靠西市的怀德坊,青槐遍街,新绿成荫,几个波斯胡确认后面没有跟踪的人,满脸喜色走进一处偏僻的三进大宅子。
过了前院,中间大院子繁忙那个劲儿就别提了。
配料的波斯胡将石英砂、石灰石、长石、纯碱等称量后在木桶内反复搅拌,混合均匀。
另一边的温度就像火山一样,几个坩埚窑炉火熊熊,正在熔制玻璃,
将熔制好的玻璃液转变成具有固定形状的工艺品,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几个波斯胡正熟练地使用手中的工具,那都是钳子、剪刀、镊子等。
今儿做成了一桩大买卖,刚进来的波斯胡边走边掏出怀中飞钱,得意洋洋向大宅子的工匠炫耀。
后院是波斯古董珠宝商高墨达的居所,地面是黑白两色的卵石铺设的几何图案,墙角的半圆形花坛栽植着一棵摇曳多姿的花石榴,榴花红得似火,石柱立式花盆里的月季蓓蕾初绽,几具或立或坐的半裸少女石雕让庭院增加了不少情韵。
高墨达正坐在带喷泉的蛋圆形小池子旁,摇着手中的琉璃盏,悠闲地品着颜色浓得像血的葡萄美酒,那是长安酒肆名头响亮的三勒浆。
骗李岩那个波斯胡眉飞色舞,恭谨上前行礼,将飞钱递了上去,体形魁梧的高墨达淡淡笑了一下,随手抽出几张:“这五十贯是你们辛苦的酬劳。”
墙外忽然传来一片轰鸣的马蹄声,高墨达仔细聆听,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勒马的嘶鸣声。
一个波斯胡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喊道:“这座院宅全被羽林骑围上了。”
11。波斯胡(下)
高墨达脸色一变,狠狠瞪着刚刚缴钱的波斯胡:“还不快躲起来。”
“来不及了!”厚亮的嗓门儿在院中响起,几个身着轻便皮甲的羽林骑拥着几位少年冲了进来。
“就是他们,拿玻璃珠子当翡翠卖。”一个行动不便的白衣少年指着波斯胡嚷道。
“我们卖的是琉璃饰……”高墨达见多识广,临事倒也沉稳,笑着迎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一叠飞钱,。
羽林校尉杜希望接过飞钱,顺手递给那白衣少年,反手一巴掌扇下,打了高墨达一个趔趄:“波斯胡,平日里欺蒙哄骗也就罢了,你卖翡翠珠链也挑错了对象,连皇长女永穆公主也敢骗。”
高墨达魁梧的身躯一下子缩了几分,望着这个年青英武的羽林校尉,拱手哀求道:“小民甘愿认罪,怎么处罚请将军示下,小民该怎么做?”
杜希望眉头一皱,似有不忍,转身望着白衣少年:“岩哥儿,怎么着你拿个主意。”
新鲜地瞧着这个罗马式的庭院,李岩转过身来,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杜校尉,先将高墨达在西市的几间波斯邸封了吧。”
“遵命。”杜希望毕恭毕敬拱手行礼,旋即带着几个勇悍剽捷的羽林骑转身离去。
高墨达软软地跌坐在台阶上,春天暖暖的阳光晒在他身上,内心却如同浸在寒冷刺骨的冰水里。
“王七郎裴十五郎,到前院去等会我,我跟高墨达好好聊聊。”李岩吩咐了一声。
眼见那一叠飞钱到手,这两个权贵子弟这会儿对李岩佩服得五体投地,笑嘻嘻地离开后院。
脸上浮出笑容,李岩吃力地俯身下去,拍了拍高墨达的肩膀,“还不给我倒杯三勒浆,我俩好好聊聊。”
高墨达抬起头来,一脸狐疑,瞧着白衣少年清俊的脸正露出童叟无欺的微笑。
手里端着琉璃盏儿,品了一口微酸浓郁的三勒浆,李岩在庭院中缓缓散起步来,观赏着庭院的婀娜多姿少女雕塑,花红叶茂的盆栽。
“小郎只要绕过小民这一回,小民愿奉上三千贯——不,五千贯!”高墨达跟在李岩身边,躬着身与他一般高,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
“你觉得我们带了百骑羽林骑来,就为你这五千贯银钱?”李岩反问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
“一万贯!”高墨达几乎要哭出来了,一万贯不收,那就是倾家荡产的结局。
“嗯,去取飞钱吧,顺便取来纸笔墨砚,我在这院中等着。”胡商富可敌国,果然名不虚传,李岩缓缓地点了点头。
心头那块大石头搬开,高墨达眼角余光瞥见喷泉在阳光下纷落如雨,晶莹剔透,庭院的月季花开得也美,屁颠屁颠跑进密室,取出一叠飞钱,偏头想了想,咬牙又取了一套上品翡翠簪钗,翡翠步摇,玉镯,加了个白玉扳指,用个精美的镂空银盒装着。
不打不相识,能借此搭上永穆公主的关系,有了公主府的照顾,以后生意不是更顺畅么?高墨达也明白这舍得之间的道理。
出了密室,高墨达才想起纸笔墨砚的事,停下脚步吩咐了庭院中的胡姬侍女,让她们去准备。
“小郎久等了。”高墨达脸上浮起阳光般的笑容。
“这三勒浆滋味不错,庭院中那几尊或立或坐的少女石雕栩栩如生,连含羞的神情也刻出来了。”李岩站在庭中,白衣胜雪,倒像个风雅的读书士子。
“谢小郎夸赞,如果小郎喜欢,我叫人给你雕几具?”高墨达陪着笑脸。“这次手下得罪了公主,除了这一万贯飞钱外,这套翡翠物件儿,算是给公主赔罪的,里面还有个上品的白玉扳指,送给小郎。”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豪商,处理危机的手腕高明呢,一下子逆转了形势,还想借杆子往上爬,暗赞一声,李岩缓缓道:“高墨达,你这琉璃工坊能制瓶儿吗?”
高墨达摇了摇头,“回小郎的话,只能制些杯盘盏叠。”
“是压制法吧,挑一团玻璃,用剪刀剪下使它掉入凹模中,再用凸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