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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惊,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站起身来说,你还是让小胡和付姑娘去吧,他虽然不聪明,但是蛮力还是够的。胡宗仁听了,嘿嘿嘿的傻笑着。司徒说,找到付强只是其中一方面的事情,你还得跟我研究研究那个七星阵的事情呢,我好像发现点东西,想得通,后面咱们就阻力小点,要是想不通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认识司徒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而且这四个字是在指我目前遇到的事情。胡宗仁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们要是有问题的话,就会马上跑的,这次我不跟人打架了。我也对她说,那你们要小心,别逞强。然后。。。没事了,你们去吧。
胡宗仁欢天喜地的出门了,我看着他和付韵妮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想跟他道歉,却没能说出口。因为胡宗仁说得对,我没有经历过至亲的离世,我也就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彻骨的痛苦,于这一点,我没有发言权。好在胡宗仁这个人,神经大条,而且比较鲁莽乐观,否则我对他的歉疚,恐怕会更深。
胡宗仁和付韵妮走后,司徒把我叫到沙发边去,彩姐看我们要说事情了,也就知趣地回了房间。我问司徒,你发现什么大情况了,因为对于七星阵的事情,我们已经连续破了四个星位,剩下三个而且地点明确,而且按照铁松子师傅的说法,这三个应当是难度不大的,无非就是个时间的问题。结果司徒跟我说,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兵分两路了,一方面找付强的下落,一方面破解七星阵,因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阵的时间估计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久了。
司徒说,老君洞旁边那个孩子的性命我们是一定会救的,但是那个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那么几个月,而那个日期和我最初预想的七星阵的时效其实差不多,只是我没估计到一种特殊的情况。我问他什么情况这么严重,导致你觉得会有变故,他把最初我们打印的那张地图拿出来,指着玉衡开阳和摇光对我说,最早的分析,这三个星位分别指的是望龙门、巴蔓子墓还有十八梯,我仔细想了想,也许十八梯我们是不会猜错,望龙门是一个大区域,找起来可能会相对费劲,但是巴蔓子墓这里,我现在有些犹豫了。
他说,起初他只是根据位置做了个大致的猜测,却忽略了这三个星位和魁四星的关联,他说古时候称呼勺子,叫做杓魁,所以七星才被形容成勺子的形状。魁四星说过了就不多说了,反正都被破掉了,剩下的三星,称之为杓三星,意思是勺子的把手。而一个完整的勺子,不光得有“魁”还得有“杓”,否则就不成为一个器具。所以这杓三星一定会呼应到魁四星,就好像魁四星里的天权位,也就是我和胡宗仁今天去的那里,虽为魁星,但是却是和杓的交界处,它其实应当有一半是属于杓的。所以巴蔓子墓尽管位于开阳位,但是那附近其实还有个比这更能呼应魁四星的地方,因为这些年几乎被商用,就恰恰被我们忽略了。
说完,他把手指向解放碑的一侧、重医附近,对我说,恐怕是在这里。我顺着他指的一看地图,说道,魁星楼?
司徒点点头,说如果按照星位分布来说,开阳位的这个星宿,我们叫做“武曲星”,这才使得七星中,有文有武。在我们道教上来说,七星分别对应了一个神仙,天枢对应贪狼星君、天璇对应巨门星君、天玑对应禄存星君、天权对应文曲星君、玉衡对应廉贞星君、开阳对应武曲星君、摇光对应破军星君。这就好像是一支军队,要有对胜利的饥渴,有对纪律的严苛,有对粮草的富足,有博学的军师,有廉明的财政官,有勇武的将军,还有势如破竹的士兵。七星阵在古时候被用在战场上,正是遵循了这个规律。
我被司徒的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我请他跟我说得明白点,通俗点,希望他能够同情一下我这种连高中都没念完的人,他跟我解释说,这就好像我们把魁四星看作一个整体的时候,就应该把杓三星看作另一个整体,而两者之间是相互呼应的,正如魁四星的天权和杓三星实则应为一体,于是杓三星里的开阳,也应当呼应魁四星一样,司徒说,这里的魁星楼,你把“魁”字拆散,你看看会是什么字?
我说,一个鬼,一个斗。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司徒说,懂了吧,所以我们在开阳位的时候,不但要去魁星楼看看,当然,巴蔓子墓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我点点头说,那好,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继续开始寻找为好呢?他叹了口气说,估计时日无多了。我先前学习星相的时候,曾经专门收集过关于杓三星的历史文献,其中有三首诗,说完,他叫我等会,然后拿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片刻写完后,他把那三首诗递给我看,只有其中的几句。
“我昔三五日,壮气干星杓。”
“星杓建丑晦将尽,岁箭射人春又来。”
“龙集载戊,星杓指申。”
他告诉我,这三首分别是清朝的黄景仁,宋朝的邵雍,明朝的李东阳所作,这三人除了黄景仁之外,都是有名的道家人。邵雍提出了万物皆由太极变化而得,其易学已然是达到巅峰。李东阳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也是个道学深厚的人,而黄景仁虽然并不是道家人,但是他却是黄庭坚的后代,而黄庭坚是和程朱理学中的“程颐”是知交好友,所以黄景仁虽非道家但是精通天术和阴阳,在他们三个人的诗里,对于“杓”的描述,都过于锋芒,让人感觉气壮山河充满攻击性。所以当初铁松子跟你们说这三星估计要容易些,这应当是没错,只不过这三个估计才是这个阵发挥最大威力的关键。
他顿了顿对我说,而且我之所以要咱们兵分两路同时进行,是真的大概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半个月了。然后司徒拿出一张报纸,2010年1月3日的报纸,在其中一版用粗黑醒目的大字写着一个标题:
“2010年1月15日,千年最长日环食。”
我脑子里顿时闪过当初在成都的时候,尹师傅跟我说过的那番话,莫不是这个阵是算好了这次日食,而要吸取天地之气,来制造一个大事吗?我带着惊慌的语气问司徒,你的意思是,这1月15号就是我们最迟破阵的期限吗?
'正文 22。救我'
司徒师傅从我摆在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一根烟,自己给自己点上。自从前几日重新被勾发了烟瘾后,他现在抽烟又重拾当年的熟练了。只不过他忘记了他家里现存所有的烟草都是我花钱买的,甚至连他点烟的打火机都是从我这抢走的。我本来很想要提醒他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是不应该成为一个没买、没烟、没火的三无烟民的,不过考虑到当下的情景,说这些似乎还是有些不合适。
司徒呼出一口烟,满是皱纹的眼皮在烟雾熏撩中有些微闭,我宁愿相信他此刻抽烟是因为烟瘾犯了而不是觉得心烦。他沉默片刻后对我说,你把上次在成都的那个师傅跟你说的话再跟我讲一遍。于是我又把尹师傅当初告诉我的关于2009年的那场世纪大日食,其中他破坏别人炼鬼王的故事告诉了他。虽然同是高人,但是由于不同道,也不同城市,尹师傅我虽然也只有那么一面之缘,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司徒师傅和尹师傅行事作风上的差异。尹师傅相对低调沉稳,喜欢隐藏在茫茫人海中,以一个天地间细微生命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司徒则比较喜欢扮演救世主的角色,锄强扶弱是他的个性。他们俩彼此并不认识,却不妨碍两人在这一问题上,有着惊人相似的看法。
司徒师傅对我说,中国的玄学追根溯源的话,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新石器时代。那时候中国出了个伏羲,正是他创造了“八卦”,继而演变出后世的太极八卦等中国玄学最有代表性的学问。伏羲和黄帝和神农氏齐名,被后人誉为华夏文化的始祖。说到这里,司徒师傅叹了口气说,我们中国人对世界说,我们是5000年文明古国,华夏文明作为四大古文明之一,原本是我们中国人在世界上的骄傲,而最初创建者伏羲所发明的太极八卦衍生术,却被当作是一场“极尽巧合之事”的骗局,成为伪科学丢进历史的车轮里。司徒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学道吗?并不是因为所谓道家多么神通广大,能成仙成道,而是因为在年幼的时候就接触到它的神秘,过早的懂得了这非但不是所谓的伪科学,而是我们的瑰宝。理论世界里,用因果和逻辑来计算世界的规律,而在我们道家易学上来说,却是从世间万物亘古不变的根源来分析世界,生命存在的方式千奇百怪,但终究逃不掉出生到死亡的轨迹,这些在科学上叫做“定理”,在我们看来,这个被万千学者想破了头来证明的理论,无非就是寒晓夜啼、落叶知秋的自然法则罢了。
司徒师傅在我眼中总是这样,用一些最浅显的道理,来告诉我们不要扮演天神,做好尘世间的一粒小生命。司徒师傅的文化程度还不如我高,因为起码我还能认明白26个英文字母,还知道thisisaboythatisagirl的区别,我也不会把感冒病毒和电脑病毒混为一谈。但是司徒这样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却惊人地博学,我也是暗暗庆幸自己深得他这样的贵人相助,若非他的博学多识屡次破解各种玄机,我恐怕早就已经翘辫子了。
司徒师傅接着说,伏羲当年耳听八风之气而创建八卦,由八卦衍生了易经,易经变从此诞衍了华夏文明。而在最早期的八卦学说当中,伏羲就已经提出了天地万物的阴阳性。他浅显地解释道,凡事都有两种状态,例如人,有生有死,花朵,有绽放的有没绽放的,米饭,有熟的也有生的,任何词汇,也都有一个反义词,这其实就是万千阴阳的一种缩影。当阴阳成二爻的时候,就称之为“两仪”。两仪相加,则会出现四种可能性,于是称之为“四象”,四象就进而演化为八卦了。司徒说,按照之前尹师傅跟我说的那次日食的情况,就很明显能够看得出,当太阳作为一个发光的光源的时候,它自当属阳,而月亮的运行轨迹遮住太阳,就会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此刻的月亮自当属阴。而地面上的人们得以目睹这个现象,则是这场阴阳相会的受众者,1月15号的日食,偏偏发生在七星阵贯穿的时间里,绝对不是一个偶然,我估计魏成刚他们是想要利用这场日食做个法事,让这种阴阳相合之力来给他老哥续寿保命,假若我这一点没有计算错误的话,七星阵在那一天以前需要完全发挥功效,至少那功效得体现到你的身上,然后他们的精力就会回到老君洞的那个孩子身上,等到孩子一出生,魏成刚等人自然会想办法取孩子的初血,如果姓魏的老哥喝了血以后,似乎就到了这场**的最后一步了。
我问他,最后一步将会是什么。他斜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就是你的小命了。
尽管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是被司徒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心里还是难免紧张了一把。于是我镇定下来对司徒说,那我们得抓紧时间才是了,今天已经是3号,还有12天。顺便我问了问司徒师傅,1月15日那天是什么日子啊?他告诉我,农历腊月初一。我说每月初一和十五不都是道佛两家上香拜神的日子吗?司徒说是的,而且非但如此,每逢初一十五,都还得斋忌。为的是修行之人的心性和虔诚。我问司徒师傅,会不会太巧了,日食当天恰好是初一这一天,这当中有什么说法吗?司徒说,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因为在道家学说里,阴阳之气的变幻就是从月相中产生的,初一和十五又恰好是月相盈亏的一个分界点,我担心的是,那一天老君洞人山人海,来的人多了,自然有不少外地来的香客,如此一来,那些人可能会就在山上住宿休息。我吃了一惊,大声说,你的意思是,魏成刚他们也许会假扮成香客,住进那个小孩家的农家乐?司徒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又说,希望那是我的误判吧,否则那家人一定会出大事。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司徒看看钟说胡宗仁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要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于是我给胡宗仁打去电话,他告诉我,马上就到楼下了,还说他饿死了要我们给他煮点东西吃。我嘴上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怎么不去吃屎,但是看到他们俩安全回来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司徒说家里有方便面,一会让他自己泡了吃。
他们进屋后,司徒还是老样子,站在门口在他们身上拍打了一阵子,意思是让那些跟着回家的鬼怪们就此止步,不许进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个缠着我和胡宗仁的红衣女鬼。付韵妮进屋以后就一直在自己手上抱着的那个装糖果的有些生锈的大铁盒子里翻找着,胡宗仁则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们此行的经历。跟我们最初预料的一样,付强在南岸区的家虽然没有到“重兵把守”的程度,但是几个主要的进出口都被一些行为举止怪异的男人把守着。
付韵妮和胡宗仁隔着街远远望见那些人后,付韵妮就带着胡宗仁从旁边一栋楼的楼梯口进去,上到天台上打算跨过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回到自己家的那栋楼。胡宗仁说,起初他还以为是那种高楼大厦,因为想到付强这么些年虽然自己过得穷苦但是给老婆孩子还是攒了不少钱的,不说房子多么豪华但是至少是那种见得了人的商品房吧,可是谁知道付强非但没有买那种好房子,反倒是住在那种矮小的居民区。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也就一米来宽,轻松就能越过。付韵妮告诉胡宗仁,以往自己顽劣的时候,常常被父母禁止出门,然后她总是这样爬到天台上,跳到隔壁栋,然后偷偷溜走。我心想幸好这女流氓不是我的孩子,否则我就真成了个巨头了。
胡宗仁接着说,当时他们跨到付韵妮那栋楼的时候,从顶楼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下楼去,却在付韵妮她们家所在的三楼的地方,看到楼道里的声控等一会亮一会暗,发亮的原因却是因为有人坐在楼梯口聊天。胡宗仁知道那两人就是魏成刚的小马仔,看样子不但几个进出口要道把守住了,连家门口也蹲守了人。于是胡宗仁让付韵妮回到顶层上去等着,他自己来解决这两个家伙。过了一会他得意洋洋的押着两个人到顶层上去,还笑嘻嘻的说,原来电影里那些都是假的啊,哈哈哈哈。
我打断他问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怎么突然扯到电影上去了?他笑着说,他以往看那些电影,类似他这样偷袭别人都是几拳就给打晕了,但是当时他本来想效仿一下,认为自己摆平两个小喽喽是没问题的,但是打了很多拳那俩人都没有晕过去。其中一个被打得怕了,哭爹喊娘的求饶,胡宗仁也打累了,就押这两人上了天台,跟付韵妮一起,取下两人的皮带,把四只手和四只脚分别用皮带绑好,据说胡宗仁还用什么东西塞上了那两人的嘴,至于是用什么东西塞的,嗯。。嗯。。我不想知道。也许是秋裤,也许是袜子,或者是他的内裤。
眼看安全了他们俩人才进了屋,付韵妮用手机灯光照着,寻找自己母亲当时留给她的东西,找到大铁盒子以后,她去了父亲的房间,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付强留下的东西。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却在出房间的时候在母亲生前的梳妆镜的镜子上,发现了父亲用朱砂画在上面的一个符号,符号下有一段打油诗。付韵妮说,那个符号她看不懂,于是就依样画葫芦的画了下来,打算拿回来让司徒师傅看看,那段诗却是这么写的:
“一身铁骨河山傲,追魂夺命何需刀。山野匹夫苍天骂,隐踪弥忘二九道。”
付韵妮把诗也抄了下来,然后把镜子上诗的部分擦去。接着他们就原路退回天台,然后逃了回来。胡宗仁说,临走前他在两个被捆的马仔身边,点上了两根烟,然后把烟插在两人的耳朵眼里。他笑嘻嘻的说,等烟燃到烟蒂的时候,那两个蠢货就知道疼了,谁让他们不听话,给他们耳朵钻个眼!
我对他这种变态的做法不敢苟同,付韵妮把那首付强留下的诗拿给司徒看,司徒看了一阵说他觉得这是付强留下的诀别诗。
付韵妮站起来激动的说不可能!她说父亲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完蛋的。我看得出司徒尽管于心不忍,但是还是不能对付韵妮隐瞒事实,他对付韵妮说,这诗的前两句是你父亲对那些要害他的人说的,不过他此刻依然高傲着,还讽刺对手要弄死他只会用刀。因为付强本是玄门的人,他若是起歹心要整死一个人,完全是不用刀的。后两句则是他自己的一个感慨,“山野匹夫”是在说他自己,苍天骂则是在说自己这么些年干的事,毕竟有违天道,最后一句则是在说报应终究会来的,只希望那些被自己善待过的人不要忘记他。二九道的道字大概就是在说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