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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这种小地方的山清水秀也在爬坡的过程中被我尽收眼底,清晨的山间和林中总是那么应景的弥漫着一点雾气,越远的地方就越淡,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场景只能在CCTV的纪录片里看到,而今亲眼所见,还是非常欣慰的。
我是个性情中人,当眼前的乡村景色让我感到喜欢和快乐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叫喊出来,啊————————虽然没有引来对面坡上砍柴的少年郎,倒是让走在我前头的几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在收获了一句神经病以后,我还得继续爬。
到了玉米地里,我按照习惯,先用罗盘扫扫,兴许能扫到点痕迹。我的同行师承湖北湖南大派四相道,严格说来属于道家,与武当同出一脉,他们善于用火,所以我在用罗盘扫的时候,他也取出油灯。
这只油灯是特制的,铜质的灯座上密密麻麻刻了些他们门派的咒文,点亮油灯以后,有一个圆柱状两头空心的玻璃罩子,这样就能保证火焰不受风和空气流动的影响,上下通气,火也不会熄灭,他们习惯用火焰的走势来判断鬼魂的位置或痕迹,方法较之于我更为简便,我除了看针还得算位置,不过他们也有缺点,一旦你做的事情是不愿意让人家知道的,这明晃晃的火焰就立刻出卖了你。
从逻辑上来看,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是没有任何理由,在半夜三更这么麻利的爬上坡,且在黑漆漆的夜晚里一个人割掉一整片玉米地的,这片地不算小,如果让我来割,估计至少得一整天。
从罗盘和油灯上来看,必然是有鬼无疑,而且如果是一个厉害的家伙,也肯定是个怨气极重的鬼。
在别门的同行面前,再吃惊也得装作没事一样,我知道,我俩都在硬着头皮撑,我们只确定是鬼在作怪,而且这只鬼还挺厉害,却对这个鬼的来历和怎么对付一点法子都没有。
迟哥的大哥说,要不是这几天把老母亲死死管住,恐怕上边几块地里的庄稼也要遭殃。
说完他朝着比玉米地略高的一片地指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好像是水稻。下坡以后,我跟同行又爬到了这个坡对面的坡上,试图站远点能观察得更全面,发现玉米地里倒下的杆子几乎是朝着一个方向的,这说明老太太当时是从田的这一头一刀一刀砍到另外一头的,且手势都一样。
线索掌握得不多,我们也就下山回了迟哥家里。一进家门,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住了,赶紧循着叫声跑去,看到老父亲侧卧着倒在老母亲的房里,两个儿子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老母亲架起来,但是老母亲悬在半空还在拼命蹬腿挣扎,不时还发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我和同行见状不对了,赶紧上去帮忙,四个人七手八脚才把老太太重新捆在床上,她在被捆后依然还在挣扎吼叫,我把老大爷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右边眉骨已经在地上撞了条口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过了好一阵子,老太太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沉沉睡去。
同行摸了摸老太太的额头,说是一阵冰凉。通常只有发烧烧坏了头,才会有这样的癫狂症状,而额头冰凉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于是我凑上去翻开老太太的眼皮,布满血丝,眼仁已经有些不像我们常人的黑色或者琥珀色,而是有点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缘故,她的眼仁在我翻开眼皮后并非像常人睡着一样是朝上翻的,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
我取出骰子和罗盘,问了三次,然后确定,老太太百分之百鬼上身。
我们闩好房门,回到堂屋。儿子们早已打来干净水让老大爷擦洗了伤口,我告诉老大爷,你老婆生鬼病了,你得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全告诉我们,我们才也许有机会能够救她。
老大爷沮丧的说了那些老太太身上的怪异现象,大致上和迟哥告诉我们的差不多,只是多加了两点,一是那晚老太太出门砍玉米的时候,他是醒着的,没能把自己老婆拦住,反被推到地上,岁数大了,等他起身追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回了屋里,把镰刀往地上一扔,直接上床睡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种给人感觉很像是在梦游。
当下老大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老太太,于是也含恨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地里的时候才发现庄稼全被砍了,联想到头一晚老太太的举动,他认定是老太太做的,原本打算回家揍她一顿,却在问起的时候,她什么都忘了。
听说了庄稼全部被砍了以后,老太太甚至还伤心的哭了一场,她一哭老大爷就没辙了,于是和儿子商量,仔细观察老太太的举动。
另一点是第二晚老太太踢翻洗脚盆在水里打滚的时候,突然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样,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音来。这两点其实听起来似乎没有太大意义,一阵沉默以后,我问老大爷,家里之前是否死过人?
老大爷说,他父母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就留下这宅子和土地给他,但是他家里一直都挺顺的,没有再另外死过什么人啊。
说到这里,老大爷突然停顿了,半张着嘴巴,好像陷入了沉思。
然后有点面带难色的对我们说,以前邻居家倒是死过一个人。
我问他,邻居?
我看这大院子就你们一家在住呀,他说西厢的柴房和猪圈以前就是邻居家的屋子,后来他们全家都离开了这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于是就拿来用了。
都用了好几十年了。我请老大爷讲讲那个死掉的邻居是怎么回事,于是老大爷说,那年大概是60年代末,那时候他才10来岁,刚刚好是要长身体的时候,却遇到了全国大面积的“灾荒”。
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存粮了,所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他也老喊不够吃。他们邻居家更惨,常常是一天只吃一顿,一顿就喝点粥吃点野菜。
邻居家有个小孩,是从村子口捡来的,是个哑巴,见他可怜就收养了,却在闹灾的时候家里实在拿不出东西来吃了。
这个小孩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蹲在迟大爷家的门口,哪怕只是闻闻他们家的饭香味,迟家人有时候见他可怜,也会多多少少的给他也弄一碗吃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家里实在没吃的了,迟大爷的父母就没有再给那个哑巴小孩多余的吃的,装作没看见他。
而老大爷说,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晚,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爬那么高,在那个窗子那里,手抓着栏杆,露出头的上半部分,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桌上的饭菜。
说道这里,老大爷又伸手指了指那个窗户,我转头一看,那是在墙上离地大约有1米7左右的一扇小窗户,窗户中间是竖着的木条。
我想象这老大爷的形容和那个孩子的长相,不由得有点毛骨悚然。老大爷接着说,结果那天晚上当晚,那个孩子就死了,活活饿死的。
迟家人跑去邻居家慰问的时候,那家人说就是饭点的时候死的,这句话让迟家人非常害怕,因为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小哑巴,也正是那个时候,最关键的是,现在他们根本就不确定自己那时候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第二天迟家人很是害怕,就闭门不出,第三天的时候,发现邻居家已经人去楼空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也许是不是自己的亲身孩子的缘故,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孩子的尸体,甚至没有埋葬,就让那个孩子直挺挺的躺在几张条凳拼成的简易床上。
迟家人发现孩子的尸体以后,心里觉得可怜,就把孩子的尸体带到自己家的地旁边埋了,寻思反正闹灾也长不出庄稼。
听到这里,大家突然都觉得这是个线索了。
于是我提出要老大爷带我们到那个孩子的坟去看看,老大爷突然说,看不到啦,前阵子水稻地里的水渗出来了,把那个坟给泡住了,后来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堵水的时候,在坟上踩来踩去,这个孩子的坟早就踩得跟田坎一样平整了。
我问老大爷,当时是埋了怎么一个坟啊,竟然还能被踩平。
他说当时他们家也没钱,也不是自己的小孩,出于道义就随便磊了个土坟。
这么多年来,也没认真仔细给孩子上个香什么的。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这地方还埋过人的,直到那次水稻田里渗水。
我问老大爷,为什么会渗水?老大爷说,让黄鳝给钻出来的。
一般来说,夭折的孩子,先是暴尸,再是埋了没人上香,三是坟被水淹,无论是那一条都是绝对的大凶。
因为孩子可能跟大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他只能够从眼睛里看到的分析东西,而每个孩子对待同一个东西的看法又都不相同,就像看图说话,同一张图片,100个小朋友能够说出100个不一样的故事。
再者,这个孩子是个哑巴,其实天生的哑巴很少,一般都是天生的耳聋,由于耳聋,从而无法接受外面的声音讯息,也就渐渐失去了这个语言环境,久而久之,自己也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这个孩子的遭遇比较特殊,即便有人上香说话,估计他也很难听到,说到这里,我们特别怀疑就是这个哑巴孩子的鬼魂在捣鬼。
因为水淹坟是绝对的大不敬,足以让任何一个亡灵愤怒。
这也相应的解释了为什么老太太发疯起来,张嘴喊不出声音,又故意在水里打滚了。到底是不是这个孩子的鬼魂干的,我们还是得先确认一下才可以商议对策。
于是我们让老大爷带着我们去了那个小孩的坟墓。
我必须得说,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是个坟墓,我真觉得它就是普通的田坎。不由得对这个孩子有了一丝怜惜,我的罗盘在之前跟老大爷谈话的时候放在屋里忘了拿,所以探灵的工作就只能是我这个同行来做了。
于是他依旧拿出油灯,油灯在靠近坟包的一刹那竟然熄灭了,在无风的情况下,这说明我们的确找着根源了。
这个小村闹的鬼,就是这个几十年前饿死的小哑巴。收好油灯,我们俩花了大约10分钟来商量该怎么给这个事情善后,最终一致决定,要把尸骨挖出来,找块干燥的高地,重新埋葬。
并且迟家的子子孙孙,必须世代上香。最后一条是我加的,因为我觉得这样这个孩子也许会欣慰一点。
找来铲子后,同行准备开挖,我显示找了些木棍,插在坟的周围,然后将红绳围着木棍们绕了一圈,再交叉绕一圈,这是为了待会挖坟的时候,不要被强大的鬼魂给影响,所以我才缠了两圈。
同行开始打坐念咒,喝了一口水,喷向坟墓,很像跟华安对对子输掉的那个师爷。接着我们就开挖。
我手里始终拿这红绳,打算见机不对,就立马套鬼。好在我们感觉这个孩子似乎也觉得埋在这里好像挺憋屈,于是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就挖出了一具有点发灰,个子小小,蜷缩在坑里的骨骼。我们小心翼翼的把每一片都捡起,用衣服包好,交给迟家人。他们承诺,会修好新坟,并代代供奉。接着我们回到屋里,我的同行朱砂画了个道咒在老太太的额头上,然后一手托着老太太的后脑勺,一手在额头上用二指诀指指点点的念咒。
过了一会,老太太开始冒汗,然后咳嗽一声,便自己醒了过来。在迟家人的感谢声中,我们离开了他们家,回去的路上我和我同行聊了聊关于60年代末期那场“灾荒”的事情,他说他只是听师傅说起过一点点,也不是很了解。
我打算坐船回重庆的,正好也看看三峡风光,船票是第二天早晨的,当晚我便有些无所事事,于是找了家网吧,上网查了查关于那场“灾荒”的事情,据称不到万人,我显然不相信,却又找不到证据,于是就此作罢。
第二天等船以后,也许是心里反复琢磨这事,我竟然在船舱里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看见夏桀、商纣、秦始皇、成吉思汗四人围坐在一起,好像在聊天,我凑上前去,问他们,各位前人,据说“灾荒”死了不到一万人,是真的吗?
于是他们笑了。
商纣更是朝旁边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个穿着中山装输中分戴眼镜的胖子,我认识他,他来自长白山外。
当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后,他怒道:不可能!
我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不敢说。
于是我笑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父子'
2009年的时候,一个男生偶然与我结缘。
他姓徐,是重庆某大学大一的学生。
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可我对大学的生活从小还是很向往的,也许是自己没那个命,在社会的磨砺过程中,我也渐渐忽略了念书的重要性,当然这是不可取的,自来我都深信,读书或许不算唯一的出路,但是一定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我从不觉得读书无用,哪怕人生是需要感悟的。
我叫他小徐,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曾找我帮过忙,于是在他遇到问题的时候,他的同学也因此仗义了一把。
当他直接来了我这里,手里捧着4000块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他的故事。
在重庆靠南的一个区县,叫南川。在南川有一个更小的乡镇,叫北固。
他家就住在这个小镇里。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他在2006年的时候考到了重庆主城区上高中,但是高昂的学费迫使他的父亲不得不放下家里的农活,跟着他一起来到重庆,
在重庆城里打工,当起了“棒棒”。
“棒棒”是重庆独有的一种职业,因为是山城,地势起伏不平,而重庆自古以来就一直是长江上游,重要的水码头和货物集散地,所以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爬坡上坎就特别吃力,于是就衍生了“棒棒”这么一种职业,他们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或者粗竹棒,套上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绳索,专门替那些城里人提拿货物,以此来赚取劳力费。
当大家遇到重物不想自己抬的时候,只需要对着人群中大喊一声“棒棒”,便会有三五成群的棒棒们围涌过来,然后挑选其中一个或几个,问题便轻松解决。
他们吃得简单,穿得简单,住得简单,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一群人。他们用自己的肩膀加一根棒棒,扛起了一个城市。
小徐平时是住校,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去跟他老爸一起住。不过由于老爸住的是棚屋区,过了一段时间后,小徐也不爱去老爸那里住了,在他看来,还是学校的宿舍更舒服。
直到参加高考的时候,他父亲说希望他能够在学校好好温习,为了不打扰孩子,父亲决定暂时先回南川老家,一方面给家里帮帮忙,另一方面也让孩子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高考我是没参加过,不过每年铺天盖地的新闻我多少还是有所耳闻,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出那种高度压力下的孩子们,不能说是可怜或可悲,至少他们非常辛苦。
常常看电视里说高考学子什么什么的,好像都集中在说学校的升学率多么高,学生多么刻苦,或是老师有多么负责任,他们却一直忽略了每一个孩子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书。
我记得我还在念书的时候,不知道是国家还是市里提出一个,“给书包减负”的活动,当时我满心欢喜,以为从此我的功课可能就轻松很多了,但是好像没过多久,这种现象非但没有改善,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感觉上当受骗的我,渐渐就开始跟着一些不良少年厮混,最终导致了我的退学。
于是当小徐告诉我他父亲为了他能顺利升学,就给他创造一个无需打扰的环境的时候,我一面为这个父亲的奉献感到伟大,一面又替孩子的升学压力叹息。
小徐接着告诉我,考试头一天,他实在是有点紧张,就偷偷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接通了,但是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猜想也许是父亲是不希望给他制造什么压力,于是也就没在意,他其实在乎的并不是爸爸的几句鼓励和安慰,而是需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父亲都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小徐的考试很成功,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庆的重点大学。在考试完了以后,小徐并没有先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喜,而是约上同学,三三两两的在重庆玩了几天,才收拾行李,回了北固。
可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堂屋桌上父亲的遗像,让他愣在当地。这时候母亲才哭着告诉了他经过,原来在小徐考试前大概半个月,父亲就给家里打电话,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自己在重庆多少会让孩子有些牵挂,所以就打算回家去,正好赶上家里的农活也需要人帮忙,就先回去了。
可是夏天天气很热,父亲在地里劳动的时候,突发心脏上的疾病,骤然猝死。
父亲有心脏上的毛病小徐是一直都知道的,所以他从来不会去惹父亲生气,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家非常和睦,儿子也孝顺,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