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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有把握。”
我洒然一笑:“有了你地合作。我才有把握。”
隐无邪眼神变幻不定,久久才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何况,有一句老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淡淡地道,他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要想彻底吊起他的野心。我必须做出一些证明。
彼此深深对视,会心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心中雪亮,只要利益所在,我们既会成为互助的盟友,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对方。
“林飞小友,你初来吉祥天,我带你四处逛逛。”隐无邪亲热地携住我的手,缓步走出石洞,忽而道:“托你的福,我已升任天刑宫地外事长老。手上的实权比普通长老要强一些。”
我眼神一亮,隐无邪的地位越高,他就越想往上爬。如果只是区区执事,座长老的位置当然对他遥不可及。
仰望云霄,隐无邪笑得意味深长。探手一招,空中响起脆生生的清鸣,气浪颤动,浮出一只水波般晶莹剔透的大鸟,展开银光闪闪地双翼,缓缓飞落到我们跟前。
隐无邪跃上鸟背。道:“这是吉祥天特有的月空雁,只要向虚空催运内息。便可召唤而来,供莲华会地贵宾们驱策。”
我试着运转气息,向空中虚招,一头月空雁浮出虚空,翩然而至,比隐无邪召唤的个头几乎大了一倍,十丈宽的翅膀宛如弥漫的月光,皎洁生辉。
隐无邪语带羡慕:“道境越高,召唤出来的月空雁就越大,菩提院和天刑宫的两位大长老召出的月空雁堪比魔刹天的巨鸟鲲鹏。”
我跨上月空雁,会心一笑。隐无邪这样的人决不会说废话,他无疑是在暗示我,吉祥天法、力两部地座长老可能都有知微的境界。
月空雁的飞行十分奇异,看似度不快,下方千姿百态、雄奇秀丽的石林却在飞倒退,犹如跳跃一般。吉祥天清奇悠古的地貌犹如旋转的万花筒,绚丽纷呈,目不暇接。
“刚才是八百万里环绕的莲花池,一直通向东方的翡羽江,北面是三千万里的药圃,遍植奇花异草,灵芝妙果,由法部隶属下的药系掌管。参加莲华会地贵宾可以前去采摘、服食。”隐无邪指着一片花花绿绿的北方,笑道:“其中许多珍稀药草堪称绝品孤种,天材地宝,连灵宝天、色欲天都找不出来。”
“三千万里地药圃?我也能去采几株么?”我俯视广阔无垠的药圃,在北境,药材是战争最强有力的支援,比金银珠宝贵重多了。
“任何贵宾都可以,哪怕是楚度。”隐无邪语声忍不住透出一丝骄傲。“这就是权掌北境的吉祥天的气魄。”
我摇摇头:“楚度是不会要的,他太讲究风范。”
隐无邪嗤之以鼻:“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死要面子呢?”
我欣然称是:“能忍辱才能负重。楚度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配做魔刹天的领袖。”
“不错,上位者必须有一颗百无禁忌的心。”隐无邪连连点头,一路指点江山:“再向北,是方圆九十万里的冰火石窟群,由地下的一条赤阳火龙脉和一条寒魄冰髓脉交汇形成。是吉祥天炼丹造器地场所。石窟群旁是庞大的精矿山脉,蕴藏了数以亿计的珍稀矿石,提炼出来的兵器比昆吾石更坚硬锋利,还能打造各种法器。西面是占地三百万亩的聚宝盆地,每一百年,都会自动生出千万颗昂贵华美的宝石珠钻。”
我暗暗咂舌,以吉祥天如此雄厚的底蕴,一旦出兵与魔刹
久战,必然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似是猜出了我的想法,隐无邪叹了口气。“吉祥天地宗旨是操控,而非破灭。菩提院的大长老曾言,万物成住坏空,北境的气数同样有自身的平衡。任何一重天灭亡,都有可能造成整个北境的连锁溃灭。像楚度这么搞下去,最坏的结果是大家一起完蛋。”
我吃了一惊:“还有这么玄乎的事?”
隐无邪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懂。不过法部地玄系擅长命理占卜。天数推算。他们力主平衡北境,避免生灵涂炭。所以法部一直要求我们力部尽量以暗杀的方式对付楚度,而不是直接出兵魔刹天。唉,暗杀一个知微高手谈何容易。楚度又没有亲人可以要胁,随时可以一逃了之。”
我的心忍不住一跳,以干笑掩饰:“楚度孤家寡人。的确无从下手。”就算他们知道老太婆师父的存在,也很难在红尘天的茫茫大海中找到龙鲸。
月空雁飞过一片巍峨群峰。山势峥嵘伟岸,高耸入云,岩石莹泽如玉,光润细腻,上面刻满密密麻麻地字迹。
“这是吉祥天最着名的书山,绵延一千五百万里,数以亿计地北境典籍、秘法、掌故被刻在山峰上,隶属于法部下的:“有些山上还刻着不少长老的修炼心得,天道感悟。”
我饶有兴趣地催动月空雁。向书山飞落。还未近身,磅礴而又混乱的气息狂涛骇浪般冲来,我几乎立足不稳,要从雁背上摔下来。
仿佛陷入了无数高手的包围,各种各样凌厉、沉浑、灵动、诡异的气劲从书山四面八方扑至,山石上刻的字隐隐跳动,透出庞大惊人的压力。霎时,我臻至空的境界,整个人恍若虚无空冥,任由气劲压身。
可怖地气息顷刻消失。四周一片平静,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压力。山石上的字迹也停止了跳动。
隐无邪落到我身边,道:“吉祥天的历代高手在书山上刻书时,暗蕴各自的精气内息,一旦入山,如同面对这些高手残留的气势威压。除非佩戴吉祥天炼制的玉符,否则只有迈入空的境界,才能在书山来去自如。”
我微微一哂,隐无邪无非是想测试我是否真的迈入了空。老家伙小心谨慎,的确是个很好地合作伙伴。“未必要动用空。”我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撤去了空的境界。
刹那间,山洪般地气息滚滚扑来,冲撞得我气血翻涌,胸闷心燥。我脚步闪动,身影飘逸,以平衡之法迈步,卸去压力,巧借外势,犹如一叶扁舟在怒海中颠簸。
隐无邪惊异地瞪大了眼,我的身形越来越灵动,初始还有些滞涩,后来已是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完全掌控了各种气息的节奏。
仰天清啸,精、气、神在某一刻忽然攀升至顶点,我这叶扁舟反客为主,主宰沉浮,驾驭起气海的惊涛骇浪。
“衡!”我仿佛立于天地的深渊尽处,悠悠拍出一掌。以神识为基,平衡节奏为主,时间快慢为辅。一掌划出,至柔至微,不露一丝锋芒,仿佛在不同的时光中穿越,飘渺不定。
这一招突悟的“衡”,真正出了拓拔峰的破坏六字真诀。它不再是刚猛的毁灭攻击,而是平衡御守,取自天地未开,宇宙混沌时的天象。
神识气象术终于有了第九式。
“无痕断言你三年内必将迈入知微,看来所言非虚。”隐无邪长叹一声,“你真是天纵奇才。”
我心中泛起复杂的感受,平衡之法得自楚度,将各门法术融会一炉创出属于自己的法术。也同样受了楚度的影响。然而,上苍却注定了双方敌对的宿命。
或许在天地的棋盘中,我和他都只是被摆布地可怜棋子。可悲的是,明知如此,我们还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都没有退路,抑或是我们都不愿意选择退路。这究竟是本心的抗争,还是本心的扭曲?我已经无从辨别。
狂风暴雨般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我心念一动,双掌变得莹白如玉,施展胎化长生妖术。毫不客气地吸取四周庞大的气息。自从我法力精进后,胎化长生妖术吸取精气的作用越来越薄弱,俨然达到了瓶颈。但此刻置身书山,等于无数高手硬把精气朝我的体内塞,稍一运转胎化长生妖术,精气便滚滚入体,毫不费力。
我心中大喜。体内气息不断膨胀,浑身精力弥漫,经脉如同充气的皮球急暴涨。直到像要炸开来,我才停止吸取这份厚礼。一丝奇妙地感觉涌上心头,魂魄仿佛要透体冲出,飞升向茫茫虚空。我清晰觉察到。三十日内,我必将进入世态飞升。
隐无邪骇然望着我:“你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
长笑一声。我这才留心观看书山上的典籍。上面的内容几乎包罗万象,从琴棋书画到医卜星相,洋洋洒洒的各种法术秘芨、北境历史典故、秘闻使人目不暇接,许多法术虽然残缺不全,但其中几句片羽鳞光,往往令我霍然感悟。我一时心醉神迷,浑然忘却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转为半边昏暗,再到逐渐尽墨。又光亮满天,犹晴圆缺。当我攀过重重书山,来到一座陡峭高险的山峰前,觉峰前已有一人独立,对着石壁怔怔出神。
“枭哭?”我轻呼道,想不到这个一直潜藏不出的妖王也到了空的境界。哭双目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们,兀自望着山峰愣,一副浑浑噩噩地模样。
“这是上一代天刑宫大长老临终前留下的心得。枭哭沉迷其间,一时无法自拔。所以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隐无邪目视山壁。诺大的石峰上,仅仅刻了一个“一”字。
简简单单的一划,看似歪歪扭扭,细瞧却灵妙多姿,仿佛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似是法术诀窍,又似玄妙招式。最奇特的是,这个“一”字看久了,让人眼花缭乱,意动神摇,仿佛心智被它牢牢摄制住,挣脱不得。
闷哼一声,我口喷鲜血,强行运息猛冲内腑,才从“一”字中摆脱出来。“厉害!”我骇然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想再瞧一眼。
隐无邪满脸苦笑:“只有真正地高手才瞧得出其中奥妙,寻常弟子看了反倒无事。”眼中精光一闪,“想不到你如此轻易就挣脱了出来。”
我沉声道:“此人道境绝对在我之上,这便是知微么?”暗施胎化长生妖术,试图吸取“一”字内蕴含的精气。然而精气犹如一条滑不溜手地鱼,怎么也吸不到,再强行吸取时,精气好似分解成了无数条游窜的小鱼,从胎化长生妖术的渔网里钻出。
隐无邪点点头:“这位长老惊才绝羡,修炼千年已迈入知微境界,执掌力部。可惜十多万年下来,始终无法再做突破,难逃奔赴黄泉的命运。”摇摇头,叹道:“也许是天刑宫的诸多琐事耽误了他的修为。”
我心中泛起百般滋味,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会对“道”充满向往。犹如食髓知味,很难抗拒更高境界的诱惑。此时,便必须在虚无缥缈的道与世俗的权利中做出选择。当日楚度在罗生天军情紧急地时刻,毅然丢下大军,只身进入怨渊,无疑是选择了前者。
而我的选择只会是前者,但这未尝不是属于我的道。
隐无邪瞥了一眼枭哭,道:“此妖性行孤僻,向来离群索居,据传哭是其母飞升色欲天时,遭精怪强暴产下的孽种。”
见到我吃惊的表情,隐无邪笑道:“这有何奇怪?据我们力部属下的密系探知,大约在一千多年前,罗生天还有女子被阿修罗岛的天精凌辱过,只是查不出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我失声叫道。
隐无邪冷冷一笑:“你以为迷空岛上被楚度杀死的天精是唯一进入罗生天的吗?实话告诉你,千万年来,共有三个天精前后抵达过迷空岛。其中千年前那个可怖之极,不但未曾陷入沉眠,力量也只消耗了稍许。亏得天刑宫座长老亲自出马,才将他收拾了。世人只道我们吉祥天控制北境,争权夺利。孰不知我们维护北境平衡出过多少力。光是监控迷空岛,就花去无数人力、物力,前后牺牲了近百多名天刑宫的高手。”
我越听越震惊,看了看泥偶般一动不动地枭哭,不由生出一念:“此妖如今心神沉迷,倒是控制他的良机。”在我修炼地秘芨中,有一门摄心术,最适合在对手心神恍惚的时刻趁虚而入,令其变成惟命是从的傀儡。
隐无邪断然摇头:“莲华会期间,决不允许伤害任何贵宾。”目光扫过四周,悄声道:“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们?每一座书山禁制重重,都有法部的高手潜伏监测。”
我暗叫可惜,远方倏然传来浑厚的古钟声,悠悠回荡。天空中,荡开层层气浪的涟漪,一朵朵红莲凭空而生,清香扑鼻。
妖异的烈焰灼烧,连神识都隐隐生出疼痛的感觉。
好诡异的妖力!
“咫尺天涯桥开通了!”隐无邪仰望盛开的红莲,欣然道:“走吧,莲华会已经正式开始,北境各路高手一展神通的时刻到了!”
召唤出月空雁,隐无邪领着我向莲花池飞去。一路上,吉祥天各处掠起数十只月空雁,纷纷飞来。孙思妙赫然在内,背上的药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药草,显然刚从药圃满载而归。
有几个骑着月空雁的人相貌陌生,我从未见过。隐无邪低声道:“北境藏龙卧虎,不少高手闭门潜修,所以寂寂无名。凡是有资格参加莲华会的贵客,无一不是宗匠身份,不可小觑。”
我暗忖吉祥天岂不是更厉害,天下高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回到莲花池畔,附近已是人流云集,三五成堆。千万朵莲花中,隐隐浮出一座青翠欲滴的柏木桥,通向彩雾缭绕的深处。
17册完
第十八册第一章过桥
第十八册第一章过桥
“你去哪儿了?”瞥见我,海姬娇嗔地迎上来,指着莲若现的柏木桥道:“咫尺天涯桥开通了,你也去试一试吧。”
“咦?”我微微一愕,这座咫尺天涯桥近在眼前,却让我生出遥不可及的错觉。
隐无邪悄然离开,没等我细问海姬,边上已有一人急掠起,冲向木桥。此人身法灵动,功力深湛,周围的莲花被他气势波及,纷纷摇颤,滚落无数露珠。
眼看他就要落到桥上,不知怎地,“扑通”一声,他的脚堪堪落在桥旁空处,掉进莲花池,摔成了一个落汤鸡。
他湿淋淋地从荷花池里跃出,头也不回地离开。虽然模样狼狈,却无人笑。咫尺天涯桥显然暗藏玄虚,才会令高手也失足落水。众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木桥,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这座咫尺天涯桥是通向菩提院的第一关。”海姬道,“只要进入菩提院,你可以向那里的长老提出法术修行遇到的疑问,他们会尽心解答,同时代表吉祥天,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我心头一震:“什么愿望都行?”
“只要合理,只要吉祥天可以办到。哪怕你索要吉祥天的秘芨、法宝,甚至要求在吉祥天修炼定居,也不成问题。”
我默默沉思,莲华会不愧是北境最高规模的盛会,其中的诱惑好处是绝大多数高手难以抗拒的。然而,这未尝不是通过欲望控制人心的厉害手段。
此时,又有一人走向咫尺天涯桥。此人小心翼翼,先以浮萍渡水的法术,双足稳稳踩在水面上,一步一步接近木桥。直到接近桥头,才缓缓举足。向柏木桥踏去。
“扑通”,水花飞溅,近在咫尺的一脚居然踩空了,此人毫无悬念地摔入池中。
海姬道:“你明白了吧?咫尺天涯桥被设下了奇特的法术禁制,即使是名门高手也不见得能通过。”
我暗暗称奇,这座不起眼的木桥纹丝不动,偏偏使人踩不上去。运转镜瞳秘道术望去,我大吃一惊,咫尺天涯桥不见了。
“这应该是宇地禁制。”甘真轻声道,“我的莲心眼只能勉强看出零星半点。”
接连又有几人失败落水。据海姬道,亿万年来,能通过咫尺天涯桥的客人并不多,闯过数关进入菩提院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俨然成为了一种实力声望的标志。
“让本王试试。”夜流冰森然道,抖手射出一朵黑色的冰魄花,直冲木桥。“啪”的轻响,冰魄花平平落在桥面上。微微颤晃。夜流冰身形展动,人已出现在冰魄花中。就在同一刻,冰魄花从桥本书转载……面滚落,跌入莲花池。夜流冰破水而出,面色难看。
几个年轻的吉祥天弟子指指点点,颇显幸灾乐祸。一时间。众人踌躇观望,无人再轻易尝试。
楚度冷哼一声。飘然掠向咫尺天涯桥。一步踏出,似虚似实,完全捉摸不透落脚的方位,使人生出眼花缭乱的奇异感觉。
“好!”公子樱击掌轻赞。楚度已经稳稳落在桥上,洒然而行,转瞬消失在莲花深处。
众人纷纷叹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公子樱身上,今时今日,他已被看作可与楚度分庭抗礼地绝代宗师。
公子樱微微一笑。优雅举步。一步踏出,恍然迈在了另一个空间。我清清楚楚目睹,他的脚是往桥旁空处踩下去的,偏偏落实到了桥上。而尽管身在桥上,却令人觉得他和桥是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于‘无’中明‘有’,自绝处逢生。”公子樱曼声吟道,渐行渐远。众人大声喝彩,他这一手玄之又玄,比起楚度的虚实相间另有一番妙处。我暗暗心凛。如果将来和公子樱对敌,以他这样的法术境界。我无从下手,任何攻击都会落在空处。完全接触不到他所在的“宇”。而他落向空处地攻势,却很有可能击实对手。
“小子,什么呆?快上啊!”无颜挤过来,手肘捅了我一下,怪笑道:“让我欣赏一下你落水出丑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