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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汉生听过,像喝了半斤老白干,兴奋得朝大腿上一拍:“好,你魏小队长思摸的真周到,要真成了,我可再不为咱老刘他们发愁揪心了。你们是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只要我上白班,就碰上特务汉奸们用汽车装着老刘、汪霞他们朝西关夜袭队里解运;每次碰到,我那心哪,真比那刀子刺都难受!谁叫咱在人家的脚底下踩着呢?真没法。听说他们俩都是硬骨头,好样的!唉,你们总算来啦!天一亮,我就去。”
天刚麻麻亮,房后面,伪军警备第七中队部里传过了嘀哒嘀哒的一阵起床号音。金汉生穿上他那长年不离身的破夹袄;后又将件棉袍披在身上,快步走去,跟着传来不大响的锁门声。
魏强他们从头明钻进南关,潜入金汉生家,直到金汉生走去,谁也没合一下眼。天,大亮了;阳光和煦地撒满了整个大地。一切都已苏醒,魏强他们的精神更大了。
在这里,如同钻进了老虎嘴里。从神情上看,好像在自家炕头上那么安闲,谁也没把可能遇到的危险搁在心上,既不惊奇,也不紧张,大家坦坦然然地静坐在床上、凳子上;但是耳朵,却十分警惕地辨听着门外和房上传过的响动。
“到这时候啦,怎么还不回来?”魏强隔着窗口朝东南角上高挂的日头瞅了一眼,低头又瞧瞧腕上的手表,怀着异常焦急的心情,自言自语地说。
魏强这样焦心是有根据的。以往,敌人从监狱里提刘文彬、汪霞他们去西关夜袭队里过堂审讯,多在早饭后八点钟左右。现在已经是十点三刻了,而去侦察这一情况的金汉生却一直没有回来。
魏强刚把窗前的位置让给贾正,贾正却欢天喜地地低声嚷起:“来了来了,小队长!”
不一会儿,喀当!大门上响起开锁的声音。这声音给魏强带来了喜,也带来了怕。喜的是敌人可能又将刘文彬他俩提走了;怕的是在日本天皇诞辰的这天,鬼子放假,夜袭队也不审讯了。
“叫你们等急啦!”金汉生快步走进屋,负疚地小声说。他披出的那件青棉袍不见了,手里却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准把你们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他紧忙打开,里面包的是一大堆夹肉烧饼,外带一小瓶酒。他指点酒瓶说:“我知道咱八路军不兴喝它,咱要走走老辈子出兵打仗的法门,盼望来个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所以我领头破下格,不管会不会,都在嘴边上沾一沾。来,魏小队长!”
魏强深知金汉生的意思,接过来闹了一口,回手递给了身旁的赵庆田。
今天不同往日,谁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从金汉生欢乐的神色上看,魏强知道刘文彬他俩又被提出审讯去了,也就没再多问。
既然刘文彬他们被提出,为什么金汉生回来这么晚呢?是这样:金汉生出了门就朝南关监狱走来。吃早饭以后,他也没见到监狱里解押犯人的汽车开出来。“怎么?难道鬼子给他们天皇做寿都放了假,夜袭队的特务也来个大歇班?要是真的,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他脑瓜门上急得光出汗。他想探问探问,便溜达到监狱门旁的一个烟摊子跟前,掏出一张毛票,买了两根烟卷。一根烟刚放到嘴上,嘀嘀嘀……汽车喇叭声从监狱里传来,一辆载有几个全副武装警备队员的、土黄色的汽车,拖着一股子黄烟,在他面前驶过去了。
金汉生看到押解犯人的汽车开过去了,高兴得心里开了花,擦火抽烟,拔腿便走。这时从监狱里走来一个法警。“喂,一盒红锡包,记帐!”
走出没三步的金汉生转回头一想:“怎么能证实过去的汽车里押解的是刘文彬他们?”眼睛朝身后买烟的法警一斜,像问人,又像问自己:“这些天总是汽车解犯人,谁知他们尽犯的是什么罪?”
偏遇上个多嘴的法警,立刻答上了碴:“什么罪?八路,共产的罪!别看天天解犯人,就是那几个硬骨头。你使尽了刑法,他连大气都不吭。听说那个女的,回回过堂,回回大骂,真少见!”他像百事通似的把话说完,扭头就走了。“莫非这就是说书场里常听的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意外的收获,真把金汉生乐颠了,他三步并成一步迈,迅速离开了烟摊子,去办他想办的另一桩事——到城里秀水胡同源生当铺把他那件披出来的棉袍当出去,好换得钱来给魏强他们操办一顿战饭。
金汉生见人们都填饱了肚子,心里非常痛快。他将嘴里捣嚼的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喉咙,才介绍:“今天,在城里走道,打头碰脸的净是鬼子:有穿军服的,有穿便衣的,有男,有女,还有小崽子。你听罢,走到哪儿都是叽哩哇啦的乱叫唤,真叫人生气!”
“南关呢?”魏强要了解一下执行任务的这一弯子有没有日本人,忙问了一句。
“南——关?一来没有地方逛;二来驻的鬼子也有限,轻易也碰不上一个!”
太阳移到正西,手表告诉魏强:已是四点半了,再过两个半钟头,刘文彬他们又要押回监狱了。
魏强瞅瞅预先带来的包袱,说了声:“咱准备吧!”大家七手八脚地忙起来。
从包袱里,魏强拿起一套黄卡其布的日本尉官军服,还有两只高腰黄皮靴。他像在舞台后面化装的演员,脱掉身上的便衣,换上了它。
金汉生从头到脚看了看魏强,称赞地说:“穿了这身鬼子服,你要在马路上和我走个对面,吓死我,我也不敢跟你说一句话,这哪像咱武工队的魏小队长呀?”他回头再一瞅辛凤鸣,辛凤鸣也改了样,雪白的衬衫往里一套,藏青色的西服一穿,黑皮鞋倍亮,灰呢帽崭新,两手一抱双肘,眼一斜,头一歪,活像个抽白面儿的翻译官。赵庆田、贾正眨眼之间,都变成了日本兵。
“好啊,装扮得太像了!登台唱戏也没挑!”金汉生欣喜得眼睛有点不够使,瞅瞅这个,望望那个,对魏强他们的化装,真是一百个佩服。
“对,今天就给他唱出去!”贾正系着末后的黄铜钮扣说。“咱唱的这出,一定要起个戏名!”辛凤鸣扯拽衣襟道。赵庆田白了人们一眼,像想起了什么,羞涩地说:“要起名,我倒想起一个来。看,就叫《八路军大闹保定府》!”戏名起得顺耳,人们都满意地乐了。
一切行动的联络信号规定好,魏强将瓶子里仅剩的一点酒,洒在自己的衣服上,浓重的酒味,立即弥漫了全屋。魏强叫老金先一步走了。在金汉生离开大约有一刻钟的时分,魏强他们四人前前后后也来到南关马路上。
是城气死镇,是府赛过集。南关虽说不如保定城里热闹繁华,南来的,北往的,男的,女的,挤挤插插足有多半街筒子人。人流里穿戴什么的都有,正象金汉生说的,轻易看不到穿黄军装、戴战斗帽的鬼子。魏强他们身上像长了毒疮,蹭满了粪便,人们撞见都是白眼相看,远躲着走。
按金汉生的手势,魏强他们钻进了一座饭馆里,在临街靠窗的一张八仙桌子跟前坐下了。隔着玻璃窗,魏强和街上站的金汉生对视一下,金汉生的影子立刻消逝了。
小跑堂的手托块抹布跑过来,一面揩拭桌子,一面殷勤地问:“太君,什么的咪西咪西?”
“酒的!肉的!大古桑①!快快!”魏强手按桌子,脸色装得非常不耐烦,又像很性急。
①日本话,多的意思。
“这酒,您看要什么的?”跑堂的视线移到了装作翻译官的辛凤鸣身上,熟练地报着酒名:“有竹叶青、白兰地、青梅、啤酒、二锅头……”
“算啦,算啦!”辛凤鸣深怕话一多说漏了馅,装作内行地要起酒和菜:“你送一瓶葡萄酒,再来一瓶白兰地,这菜呢?”他眨眨眼睛想了想,确实他不知道要什么菜好。因为在城里下饭馆,在他和其他的人说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他摘掉呢帽,搔搔头皮,记得在家里常听老人们念叨:“到饭馆里吃饭,好吃不贵就是木樨肉。”张嘴就要:“你弄个木樨肉来!再切一盘熏猪肉,一盘肠子,要快!”
“快快的!快快的!我的金票大大的!”魏强拍着自己的衣袋说。
“慢不了,太君!”小跑堂的像一阵风似地离开了,一瞬间,酒杯、瓶酒、要的菜蔬都给端了上来。
四个人,真像四个下馆子的大皇军,又吃又喝地闹腾开。别看都装疯卖傻的大口吃菜,大杯灌酒,谁也是菜多吃,酒少喝;酒洒得多,喝到肚里去的少。
两瓶子酒,眨眼糟踏得都剩个瓶子底。
魏强用极小的声音跟辛凤鸣说:“你给他算帐!”扭头,又装作喝醉的样子,舌头发僵地摆着手儿大声吆唤:“快快!酒的再来一瓶!”
小跑堂的像只燕子,飞快地送过一瓶酒,刚起开盖子,魏强就把酒瓶抓到手,朝嘴里一塞,扬脖闹了一大口;等小跑堂的和辛凤鸣算完帐飞快地走了,魏强又悄悄把酒吐到地上。不知内情的人乍看到魏强的样子,以为他真是醉了。
屋里渐渐地暗下来,墙上的挂钟当当地敲了七下,电灯突然明亮了。魏强却死盯着玻璃窗户,焦急不安地想:“到时候了,怎么还不来?难道要……”
一个面孔在玻璃窗的外面出现了,这是金汉生那张四方脸盘。他和魏强的眼睛刚一对光,就不见了。
金汉生这是在报告,也是在发信号。魏强朝下拉了拉战斗帽的遮阳,让它齐了眼眉;左手多半瓶子酒没放下,伸右手又抓起桌上的一只空瓶子,狠狠朝地上一挥,啪!闹了个粉碎。“开路!”晃晃悠悠一溜歪斜地走出了饭馆子,辛凤鸣想扶又不敢扶地跟在后面。
“开路开路的!”贾正装作昏昏糊糊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趔趔趄趄地朝门口走去,赵庆田也变成了一步三晃,头歪身斜,双腿打着别脚的朝贾正扑过去。他俩立刻撕拉到一块,像搀,像架,像推,像搡,互相依偎着迈出饭馆子。
四个人,除了装充翻译官的辛凤鸣,谁也装作醉里麻西的样。他们谁也不看,走在马路中间,一直地朝北扎。嘀嘀嘀……汽车喇叭声传来,跟着一辆汽车开来了。魏强看到汽车迎面开来,双手向左右平伸乍杈开,粗声粗气地命令:“站住,我的坐坐!”辛凤鸣也摘掉礼帽朝汽车摆晃:“站住!站住!太君要坐坐汽车!”
吱——的一声,急驶的汽车刹住了。一个戴鸭舌帽的脑袋,从车窗里面伸出来:“太君,不行,这是押解重要犯人的汽车!”
“妈个×!你的屁股坐在撅子上啦?怎么和太君说话连车都不下?看你是不想活啦!”辛凤鸣装腔作势地朝汽车上的那个家伙骂起来。
辛凤鸣连骂带训,到把那个家伙训骂出来了。“翻译官,您别生气,这车上押送着重要犯人,请转告太君,别坐啦!”装作头重脚轻,站立不稳的魏强,一见汽车上跳下来的这个胸前缒挎一支张开大小机头驳壳枪的特务,忽地让他忆起那年在西王庄联欢会上,油腔滑调地唱《八路军进行曲》的那个家伙。“啊!马鸣?”想到这,心房不由得一动。他怕夜长梦多露出马脚,走向前,将提在手里还有多半瓶子酒的酒瓶朝和辛凤鸣穷对付的马鸣胸前一擩:“你的,酒的新交!”没有防备这一手的马鸣,不敢不接,又不敢接,呲牙咧嘴地说:“我的不新交!不新交!”但还是接了过去。
马鸣刚接过酒瓶子,魏强顺手牵羊地将手往下一滑,马鸣胸前的那支驳壳枪被抓了过来。
这一下可吓坏了马鸣。他双手一松,“啪啦!”酒瓶子落地,摔了个粉碎,白酒洒了一地,散放着酒香。“太君,太君,我的枪!你……”他想夺又不敢夺地伸出双手冲着魏强哀告、讨要。
“上车!上车!统统的上车!”魏强用马鸣的驳壳枪逼着面前的马鸣,开玩笑地招呼身旁赵庆田他仨,也在指挥着马鸣。马鸣退一步,说一句:“上车可以,您把枪给我!”周围聚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人们都伸长脖看着这场戏。这里面有男,有女,有戴大檐帽的警察和背枪的警备队员,还有两个鬼子也挤在人群里瞪眼看稀罕。他们看到马鸣那副手脚颤抖、说话口吃的熊样子,都嘻嘻哈哈地乱笑。
魏强见到赵庆田他仨顺利地爬上了汽车;同时,借着刚亮了的路灯,也望到北面远处人行道上,走来两个挎战刀,背短枪,左臂佩带粉色袖章的日本军官。他知道这是宪兵,便一分钟也不敢拖,厉声地吆唤马鸣:“快快,汽车的上!”等把马鸣逼进了汽车驾驶室,魏强也利落地端枪跟了进去。咣啷车门关上了。
魏强耽心马鸣枪膛里没装子弹,忙拽开枪栓瞅了一眼,而后,放心地用枪指着汽车司机下命令:“开车!一直朝南、朝八里庄的开!”
只听呜——的一声,南关马路两旁的行人、房屋……都给甩到了后面。
汽车刚一开动,赵庆田他仨默不作声地将解押刘文彬、汪霞和邱科长的四个警备队员的武器拤了过来;同时,也给刘文彬他仨砸开脚镣,松开了绑绳。
夹在汽车司机和魏强中间的马鸣,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魏强的脸,越想,越觉得这个日本军官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脑子翻了几翻,想起点眉目来了,跟着汗水顺着每根汗毛眼在朝外冒。他怕,他又不能不问:“太君,你……”
“我?”魏强不隐讳地告诉:“我是武工队的!叫魏强。”“啊——”马鸣像触电似地惊叫了一声。
“嚷!你再嚷,我就把你钉在这里!叛——徒!”魏强点动着手里的驳壳枪,发着狠说。
汽车开到保定南阁,警卫南阁炮楼的敌人,已将禁止通行的黑白挡竿放下来,横拦在马路上。
汽车司机从魏强的说话口气,已经明白了现在是件什么事。他心里突突跳个不停,生怕这个假充日本军官的八路也朝自己来。见到横拦马路的黑白挡竿,只得扭头用眼睛请示下魏强:“怎么办?”
魏强一挥左手:“开!硬闯过去!”
汽车像一匹没笼头的野马,左右不顾,直朝挡竿闯了去。喀嚓!挡竿闯断了,它就更没阻拦地顺着平坦、笔直的张保公路,朝南飞快跑了去!已经跑得很远了,才听到背后的枪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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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
刚从张保公路西面和杨子曾取联系回来的贾正,没撂稳自行车,三步两蹿地跳进了屋,把刚要出门的辛凤鸣撞得倒退好几步,也没理会,环视下周围,没有见到魏强,劈口就问:“小队长呢?”
从贾正脸上露出的那副从没有见过的高兴神气,人们断定准是从队长那里带来了好消息,不由得乱问:“你碰上喜神啦,看高兴得那样!”“你别光笑了,快说!”辛凤鸣指着贾正缺少门牙的嘴巴:“还笑!还笑!看你那大缺口又暴露了!”人们的说、笑、哄、闹,都没打动贾正的心。他照旧依着他的老主意,独享快乐地说:“什么事?好事!叫你们知道了,还不笑得跳起来,顶破这房顶?”
常景春鼻孔哼了一声:“什么事,能值得那么高兴!”“除非鬼子投了降,不……李东山把话说了半截,忙吸了口烟。
“嗯,这事啊,也不比鬼子投降事小!”贾正想接着往下说,辛凤鸣一点就破地说道:“咳!准是希特勒的死和德国投降的事!”
“噫!你们多喒知道的?”一被猜中,闹得贾正挺难为情。“多喒?反正不是你头走的工夫!”李东山顺手从身旁“万宝囊”里拿出一叠子宣传品来,这是县委派交通员——老奶奶刚才给送到的。他手指宣传品上密匝匝的字迹:“我的贾先生,你瞧瞧这上头印些什么?”
从宣传品上,先跳进贾正眼睛里的是红油墨印得很醒目的小枣般的三个美术字:“好消息”!接着,绿豆粒大的正楷字:“五月一日,希特勒毙命;五月二日,苏联红军全部占领了德国的首都——柏林;五月八日,德国向同盟国宣布无条件投降……随着希特勒的垮台,鬼子完蛋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贾正看过,像逮住了理:“是啊,这么好的消息,难道你们是木头,听到了不高兴?不跳起来?”
“跳不跳的不一定非得叫你看见!”李东山斜了贾正一眼。“你要这么噎搡我,我叫你看这个玩艺才怪呢!”贾正从衣袋里摸出个沉甸甸的小布包,双手捧托着在李东山眼前一晃,忙抽缩回去。由于手的抖动,布包里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音响。人们都好奇地二次打问:“什么?什么?”“打开看看!”“只看一眼!”
“瘦马(什么)?瘦骡子!看看?看一眼?半眼也看不上!其实,我肚子里还有好玩艺呢!就是不对你们说!”贾正挤眉弄眼,指手划脚地数落了一顿,转过来,又一本正经来问只笑不语的赵庆田:“喂,你知道咱小队长哪去了?”
赵庆田刚要张嘴,常景春大巴掌一捂:“不告诉他!”“问小队长吗?在地上面,天下头呢!有本事自个找去!”“这是脚上的泡,自己走的!”
“你知道吗,这叫礼尚往来,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由辛凤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