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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情知不妙,但又觉得这家伙向来机灵百变花招层出不穷,看他这口气应该很有把握解决麻烦,便“嗯”了声,退到街角的阴影里,从这里可以看到四面来人,又不易被察觉,属于军事上的死角。
袁朗向远离那群人的方向走去,却被紧紧追赶,没几步便被围上。
为首的胖子站在他面前,比他高出一头,黑铁塔般俯视着他:“站住。”
袁朗嘿嘿一笑:“这位先生,找我有事吗?我好像不认识您啊。”
胖子嘴角一扯,冷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他伸出手去捏袁朗的下巴,并扳过来扳过去给几名打手看。“瞧瞧,这么一张小脸,白是白了点,可哪儿好看啊?”
打手们露出鄙夷的目光,纷纷附和道:“丑死了,给我提鞋都不配!”
袁朗被捏得不能自如发声,费力道:“先生,我一点都不好看,我也不白,真的,我还没有您白呢……”
远处的高城看着这一幕,感叹道:“这小子,真是懂得欲擒故纵……”
那边厢的胖子忽然手一甩,放开了袁朗的下巴,却紧跟着照着他的脸给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袁朗被他扇得摔倒在打手们的脚边,嘴角淌血。
胖子后退一步,挥手招呼道:“你个不要脸的拆白党,勾引我太太,给我打!”
打手们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不等袁朗爬起来便纷纷挥拳抬脚往他身上招呼。月光下拳脚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可辨,暗处的高城吃了一惊,想要过去帮忙,却想起袁朗的嘱咐,又见路口走过一队换岗的日本兵,由于殴打和惨叫的声音正朝这边侧目,便没敢轻举妄动。
几个人直打到袁朗连惨叫都喊不出来了才住手,退开让胖子“验货”。胖子踱到袁朗跟前,抬起穿着尖头皮鞋的脚往他小腹上狠狠踹了一下,说道:“下次再敢碰我老婆,就往你下面踹!”
说罢,带领打手们大摇大摆离去。
高城看得目瞪口呆,他等那队换岗的日军走出了视线,急忙跑过去,把袁朗扶起来。
两人一照面高城有点认不出他了:“你你你没事吧?”他看着袁朗满脸的乌青很过意不去:“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脱身的妙计呢,闹了半天就是挨打呀!”
袁朗疼得直不起腰来,只有任由他搀着走到墙根边,一手扶墙,一手捂着刚才被踹的地方,缓了半天才能开口:“我现在在明处,可不就只能挨打,不然能怎么样,一动手肯定被发现,咱们俩都玩完。”
高城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你不觉得这样太窝囊了?”
袁朗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嘿嘿笑了:“谁让我就是干这个的呢……天天被人戳脊梁骨骂都习惯了,何况这皮肉之苦……”
高城低头瞧瞧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这皮肉也够苦了吧?你伤得重不重,是不是踢到那儿了?”
袁朗硬撑着把腰直起来,伸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脸上的瘀伤,自嘲的笑道:“唉,真是想睡觉就来枕头,这么一打扮,谁也认不出来了!高营长,咱们继续逃命吧!”
说罢,竟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只是有些慢,似乎迈不太开步子,但这样倒也如同风摆荷叶了。
高城皱着眉头跟上去:“妈个怪胎!”
三十九
月光下的苏州河泛着银色波光,两岸都静悄悄的,北岸的建筑物大多残破不堪,袁朗和高城蹲在一座旧厂房的墙垣背后向外张望,距离不远处便有日军岗哨,一些游动哨兵在几百米的范围内来回巡逻,抬头瞧瞧,较高的楼顶上也有哨卡。
高城看看袁朗:“你鼻子又流血了。”
袁朗掏出手绢来擦,擦了还流,便将手绢一头塞进鼻孔中。
高城骂了句“活像吊死鬼”,便伸手将他的头扳过来,让他仰面冲天,并一把将那手绢拽出鼻孔。
袁朗干脆往他腿上一靠,享受道:“真不容易,我想都不敢想高营长能伺候我。”
高城瞪他:“谁伺候你!要不是看你救我的份上……”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霸道,于是闭嘴,但马上又说:“你不行就直说,我自己过去也没问题。”
袁朗一笑,不知道哪里的伤疼得他一抖,说道:“不是我小看你,这里只是个开始,面前这道关卡你单枪匹马是过不去的,何况以后。”
高城本想反唇相讥,但面前的事实不容他分辩,严密防范并占据了沿岸制高点的日军哨卡的确不是一个人便能突破的,但——
“那再加上你,就有办法啦?”高城上下看看袁朗,“还被人揍了。”
袁朗把头正过来,鼻血不流了,但脸上的瘀伤更红肿,嘴唇肿起快一寸厚,但他还是费力的扯着嘴角笑道:“没办法我能来救你么?”
“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别急,我想想。”
高城起先想捶他一拳,但立刻又想到,也许是他刚才被揍的疼劲还没过去,要找个机会缓缓,于是把火压了压,和他并排蹲着,四下张望,一起思考。
袁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枚小刀拿在手里玩来玩去,不时停下来想一想,看看上面下面的日军哨卡。
“多大了还玩小孩玩意儿?”
“这可不是小孩玩具,它的功能大概和你们的步枪刺刀差不多。”
高城乐了:“就就这么个三寸长的小刀?能杀鬼子么?”
袁朗将小刀捏在指尖,眯起眼睛:“高营长,不是只有枪才能杀人,你们打仗用枪,我们的战场上,是不用枪的。”说着他把脑袋凑过去,低声道:“我想好了,下面的哨兵从那头到这头要走三十秒,我趁他走到最远的地方到前面那座楼顶上把哨卡解决,这个空当你正好跑到河边。”
“那你呢?哨兵巡逻过来会发现的!”
“你太小看我了,高营长,如果连这么几个小小的哨兵都处理不掉,我在上海滩也早暴露了。”袁朗晃晃手中的小刀,虽然眼圈乌青其中一只眼睛只剩下条缝但仍旧精光四射着。
高城有点不忍心看他的脸,可还是得看。“那我下了水怎么走?”
“简单,你顺着河道向西,一定要贴着南岸,从这里大概也就有一二百米,那儿有个出水口,在草丛里很隐蔽,不容易发现,你就进去等着我。”
“你确定?这河里的出水口可不一定都是通的。”
“放心,这条路我走过,就在几个月前,而且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高城惊道:“你你你……你是……”
袁朗嘿嘿一笑,模仿苏州口音说道:“不要磨蹭了,抓紧时间要紧哦!对了,要是我没有过去,你就别等了,顺着下水道往里走,租界总之安全一些。”
说罢一闪身便不见了,几秒钟后,高城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前面最近的一座楼顶。
日军的两名游动哨兵在夜色之下步伐整齐的走了过去,城里的喧嚣仿佛对他们不起任何影响作用。
高城猫在阴影里屏住呼吸观察楼顶上袁朗的动静。
楼顶上有两名日军哨兵在站岗,他们互为犄角之势一边踱步一边向下巡视。
袁朗悄无声息的从大楼残破的一角爬上来,冒出个头,看准了那二人所处的位置,选定其中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纵身跃起向他扑过去。
那名日军刚察觉自己身后有人便一声不吭的软了下去,脖子里喷出一股红色液体,而身后的袁朗已经离开他向另外一名日军扑去,手中的小刀闪着寒光。
第二名日军转过身便看到刚才骇人的一幕,张嘴喊出半个音节,袁朗的刀子已经到了,割开咽喉,捂住嘴巴将他按倒在地上,同时避开喷射的血箭。
高城在楼下听见那半声“啊”的时候料到不妙,急忙向前跑了两步去看,只见袁朗已经撂倒了两名日军,然后就站在楼顶向他疯狂的挥手,他略一迟疑,然后直接横穿河岸边的马路,向着河水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那声喊也惊动了巡逻到百米开外的日军哨兵,他们狐疑着快步赶来,骤然看见一个人影从河边跳下去了,急忙举枪射击。
但枪还没有击发袁朗便从“天”而降。
高城在河水中一个猛子游出很远,当他发现身边没有什么子弹在追赶自己的时候,便放缓了速度,试着从水中冒出头来。
岸上已经乱作一团,枪声大作。袁朗的身影闪了几下之后就看不见了,日军在增多,但他们追逐的方向显然不是河水这边。
高城在水中孤零零望着对岸,一时间竟然有些迷茫。扭头看看,袁朗说的那个出水口就在眼前了,杂草掩映中黑黢黢的一个大洞。
他喘着粗气,一沉一浮着,直到看见那边的混乱不但没有结束反而更加热闹了,才咬咬牙,转身游到洞口去了。
出水口的管道里黑得不见一点光亮,脚下是齐膝深的水,夹杂着不少城市垃圾,高城猫腰蹲在洞口,张望着袁朗消失的那个方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夜风吹得他有点冷,对岸的枪声渐渐平息,骚乱散去,也不见袁朗的影子。
他想着袁朗临走时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要是我没有过去你就别等了”,还有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满脸瘀伤却笑得很像是去逛市场,嘴里默默念叨:“怪胎,你是死不了的吧……”
直到他蹲在洞口的时间足够长到脸上的水都被夜风吹干了,这才有些不舍的站起来向管道里走。
然而一转身,便听见后面水花轻响,他敏捷的窜到草丛密集处藏好,向外观察。
只见水里冒出个脑袋,正是袁朗。高城跳起来冲上去把他拉进洞来,袁朗几乎给他吓了一条,劈头说道:“你还没走啊?”
高城有些尴尬:“等你好半天,实在没辙了,刚要走你就来了……”
袁朗松口气,推推他说道:“那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磨蹭,我从另一个岗哨点下的水潜过来的,大概过不了多久鬼子就会追到这儿!”
高城来不及问他方才的战况以及如何脱身的经过,便被他催命一样推进了黑洞洞的下水道,二人在里面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从这里向上望去,能看到一丝亮光。
“怎么不走了?”高城回头问身后一直推他的人。
“到了。”袁朗收回那只手,他显得有些疲惫。
高城这才发现他弓着腰,一只手按在小腹上,指缝里往外渗着血,那里本来还垫了一块手绢防治血滴在路上,此时也已经差不多全被染红了。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高城气得直瞪眼,忍不住高声吼了起来,就要过去替他察看,袁朗轻轻摆手,说:“小点声高营长,这里虽然是地下,可是保不准也有人能听到……”
“那那你要不要紧?”高城给他的血吓得没了声音,压抑着嗓子急出一脑门汗。
袁朗靠在湿滑的墙壁上,笑着安慰他:“没事,这上面是自己人的地盘,爬出去就暂时安全了。”
高城四下环顾:“这四面墙滑不溜手的,又没点能蹬的东西,我还好办,你怎么上去……”
袁朗还是仿佛没心没肺的笑:“如果高营长信得过我的话……”
高城白眼:“废话!”
嘿嘿两声继续:“就让我踩着你先上去,毕竟也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头顶那扇门……”
说完,诚恳的看着高城,后者忽然叹了口气,走到那片亮光的正中央,蹲了下来,仰面望着他:“你行吗?要不我背你?”
话音没落,袁朗已经踩住了他的肩膀,他哼了声挺住,等另一只脚也上来了,腰里使劲托着袁朗站起来。
“这高度行不?”高城由于憋着股劲儿而满脸通红。
“正好正好,幸亏你个子够高啊,怪不得姓高!”
头顶光亮突然豁然大开,高城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忙伸手去揉,与此同时有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滴落在他脸上,抹在手心里,是鲜艳的红。
四十
原田真一坐在临时政府成立仪式的会场上,面沉似水的听着伪市长的讲话。
下村忽然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他皱起眉头。
“在苏州河岸边失踪的?又是苏州河……”
“哨兵报告说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和他在一起。”
“就知道他一定有帮手,那么他们大概是到了租界。”
“少佐阁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原田真一狠狠的捏着自己手中的白手套:“我们在租界又不是聋子和瞎子,告诉丁默村,让他派王天木去找!”
“可是据说王天木在租界内的手下,被最近出现的一个军统秘密组织打得七零八落。”
“那他也不可能没有办法,要让他知道,帝国的饭不是好吃的!”
下村依言退下。
伪市长端起香槟酒杯在喊“大东亚共荣万岁!”,下面立刻群情激奋嚷成一片。
棺材铺的库房内,成排的棺材板半成品挡住了门,袁朗帮助高城从屋子角落的下水道口爬出来之后,便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靠着墙喘气。
高城利索的跳出那方小口,把盖子盖好,就要过来察看袁朗的伤势。
袁朗却又摇摇头:“你先去放水来把这个通道口冲一冲,我怕有血粘上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上面,高城才发觉原来他们钻出的下水道口上面是一只水龙头。
“这里怎么还有水龙头啊?”他一边拧开截门冲刷一边问道,“库房里都是木头板子还在这里接水洗手,不怕受潮生虫子啊?”
但他立刻醒悟过来,环顾四周,一些堆在墙角的刑具映入视线:“这里是你们的刑讯室对吧?”
袁朗虚弱的笑:“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先别骂我和我们老板行不?”
高城关掉水龙头走过去把他架起来:“你可想起来自己受伤啦!”
架着袁朗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个合适的“床”,那是一块平放在木料堆里的棺材盖,面冲下,微微有些凹陷的形状正好把人托住。
“凑合点吧,别嫌晦气。”高城把他的头轻轻放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他脑后。
袁朗的身体不自然的有些蜷曲,他好不容易忍着疼痛放松下来,说道:“你不嫌我晦气我就很高兴了。”
高城瞪他:“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行了行了,瞧这意思我今天非得说声对不起你才善罢甘休呢,我不跟你一伤员一般见识,对不起啦,我那天挖苦你是我不对,你是好样的,你是好青年,好特务,你就勉为其难,别生气啦!”
袁朗费力的笑:“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少装,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城嘴上说的很气愤,手里却轻柔得紧,先是轻轻挪开了袁朗的手,又将他伤口上的手绢掀起来,接着就要解皮带。
“别呀高营长,您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不脱了裤子怎么给你治伤?你一大老爷们还怕看?”
“不是,我是说,怎么敢劳烦高营长干这么血赤呼啦的活儿,那个,隔壁就住着我们的人,他叫吴哲,以前学医的,他会给我处理。”
“那他人呢?我去给你叫!”
“他今晚有任务,等天亮就回来了。”
高城翻白眼:“等到天亮你的血就流光了!”
说罢,不容分说将袁朗腰间的皮带揭开,把他的裤子褪下。
袁朗内里穿的一条丝绸裤衩已经被血染得红了大半边,紧接着也被轻轻拉了下来,他躺在棺材板上,身不由己道:“唉,我扒了你衣服一次,你也要扒我一次,报应啊。”
高城这时候顾不上翻拍眼瞥他了,因为袁朗腹部的伤口看上去十分麻烦,他用手按了按伤口四周,躺着的人痛得没忍住哼了一声。
“还好,虽然子弹留在里面了,可没伤到别的内脏。”
“看样子你挺内行。”
“我18岁就开始走南闯北的打仗啦,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见过不一定就能治啊。”
“我曾经给我手下5个兵取过子弹。”
“用什么取?”
“当然是手!”高城开始四下找绳子,“用镊子我可得会啊!”
他在审讯犯人的椅子后面果然找到一根绳子,过来将袁朗和棺材盖板捆在一起。
“喂喂高营长,你不用这样报复吧?我给你取弹片的时候可没捆你啊!”
但高城根本不听他的,手下捆得很利索,还打了个漂亮的结。“保险起见,你先委屈一会儿。对了,你那把小刀还在吗,我看挺快的,正好凑合当手术刀!”
“唉——”袁朗长叹,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因为疼痛,他扭动了一下,说道:“在我袖子夹层里。”
高城拽着他的衣服找到了那把小刀,又去角落找来一盏煤油灯点燃,把刀锋在火苗上烤。“条件简陋,也只能这样了。”
他看看刀刃有些泛黑,便拿下来,吹凉了,又把库房里用来布置灵堂用的白绫子布扯过来半匹,这才跪在袁朗身边,一只手扶着他的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