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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满面通红,但犹不甘心,道:“媳妇想将那丫头叫进来问一问,谁给她的胆子敢抓亲戚家的人。”这是不相信杜姑姑的一面之词了。
贾母道:“你既然认为有这个必要,叫进来问问也好。我叫鸳鸯去的时候,她还让两个婆子抓着如意和守门的婆子争执,正应该好好问问,谁给她这么大胆子,在我院子里撒野!”
邢夫人顿时没了主意,忙看向贾赦,贾赦道:“问什么,都是你素日里惯的她们,这种没有王法的东西,就该乱棍打出去!”
顺姐儿可说是邢夫人的心腹,邢夫人自然舍不得,但在这种关口,也不敢求情,只得道:“老爷说的是。只是我们家向来待下宽和,不好打打杀杀的。凤丫头,就将顺姐儿撵出二门吧。”想等着这场风波过后再把人要回来。
凤姐见老太太和太太都没有异议,忙应是,出去处置不提。
黛玉道:“不知大舅母要找如意问什么话,我恐怕耽误了大舅母的事,把如意带来了,大舅母有什么事只管问她就是。”
邢夫人哪有什么话要问如意,想问的话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问,不由语塞,半晌道:“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她外甥女受没受惊。”
这话自然鬼都不信,但黛玉并没有纠缠,只是施了一礼道:“多谢大舅母记挂。”
贾赦的眼睛在如意身上转来转去,要不是顾着身份,就想直接对黛玉开口讨要了。贾母看得清清楚楚,皱眉道:“既然没什么事,天也好早晚了,都散了吧。”
邢夫人要随着贾赦离开,不想贾赦咳嗽两声,对她直使眼色,她顺着贾赦的目光就看到扶着黛玉要离开的如意,这才想起贾赦的目的,只得笑道:“外面黑,我送外甥女回去。”
黛玉道:“不敢劳动大舅母,左右就在外祖母的院子里,穿过游廊就到了,一路上都有灯火。”
邢夫人脑子本就不灵光,一个主意不成,没办法立即再想一个主意,因此一时没了词,黛玉便带着如意和杜姑姑离开了。
黛玉是个小姑娘,注意不到贾赦色迷迷的目光,杜姑姑却注意到了,贾家大老爷的名声他们在荣国府这些日子也有耳闻,见他两眼不离如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叫跟来的婆子都围在黛玉身边,隔开了贾赦的目光。
☆、48池鱼(上)
第二日一早;黛玉陪贾母用过早饭就和贾府众人辞行了。 一早起来,黛玉就派婆子回去通知了林敬和张永,林敬亲自带人来接黛玉,先到贾母房里请安。
贾母道:“你们家去;有什么事就让人来给送个信儿,也可以直接去找你琏二叔。”
林敬恭恭敬敬地应是,辞别贾母出了二门。黛玉被李纨凤姐带着三个姐妹送到二门,互相话别,上了林敬带来的车,林敬和一众仆人骑马,护着五辆大车离开贾府。
黛玉在车上微微撩起车窗的棉帘;看着“荣国府”三个大字越来越小,终至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放下棉帘,潸然泪下。
瑜哥儿坐在她怀中,伸出小胖手摸她的脸,软软的声音道:“姐姐不哭,给糖吃。”
黛玉不由破涕为笑,轻轻一点他的大脑袋,抿嘴笑道:“当谁都和你一样,就喜欢吃糖。”
锦绣笑道:“这是姑娘,别的人哥儿还不给呢。”这些日子黛玉在贾府中的遭遇她自然清楚,但那毕竟是黛玉的外祖家,黛玉和他们撕破脸是黛玉的事,她却不好妄加评论,只好捡轻松的说笑,开解黛玉。
杜姑姑也恐黛玉郁结于心,配合锦绣,专拣瑜哥儿的趣事说笑,一时车内其乐融融。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似乎人声喧闹,车内几人都停了话头,杜姑姑撩起车帘问:“怎么了?”
林敬圈马来到车前道:“姑姑,前面雪地路滑,有车翻了,阻了路。看情形,一时半会过不去。”
杜姑姑道:“那咱们掉头绕道回去。”
林敬苦笑道:“后面有不少车跟了上来,咱们想掉头也掉不了了。我已经命人去帮着清理道路,姑姑和叔叔且安心等等。”
杜姑姑只好放下车帘,叹道:“怎么这样倒霉,偏偏遇到翻车的。”
黛玉心中就是一颤,有股不好的预感。刚刚离开荣国府,就遇上翻车堵路的——按照先生的推测,那些人必定会想法子抓住自己姐弟,那么自己和弟弟在外面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
林敬却不知道黛玉心中的忐忑,正指挥人帮着翻车的人家扶正马车。奈何雪地太滑,扶了两次都没扶起来。车里的女眷已经被救出来,看穿着打扮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旁的丫头半挡在她身前,主仆两个都很狼狈,好在没有受伤。在黛玉他们一行前面,还有一辆马车也被阻住了,随车的都是矫健的汉子,在林敬带人上前帮忙时,这些人都端坐在马上冷眼旁观,一脸警惕,这时见众人忙了半天徒劳无功,心中就有些不耐烦。
车帘一挑,一个十二三岁透着机灵的小孩儿探出头来瞅了瞅道:“主子说了,过去两个人帮忙,赶快清出道路来,别耽误了主子的事。”
一个人便指了另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去帮着把车扶起来,赶到路边去。”
两人应命,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边,一个人随着大家一起去扶马车,一个人则叫了一个林家的人帮着拿木棍抵住了轮子的另一侧,防止扶马车时轮子滑动扶不起来。终于在大伙的齐心努力之下,马车被扶起来了,奈何拉车的马断了腿,众人只好一起将车推到了路边,清出路来,这才回到自家马车前,招呼赶路。
排在林家马车前面的马车刚要走,突然翻车的那家人里一个上了年纪的下人匆匆几步拦在了车前,打头骑着马的壮汉顿时全神戒备,喝问:“干什么?”
那下人对壮汉拱手道:“这位大哥,我家驾车的马摔断了腿,不能驾车了,这么大冷的天,我家姑娘身子弱,怕是顶不住,可否请贵主人行个方便,送我家姑娘到前面的悦来客栈?”
说着话,那丫头已经扶着那位姑娘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停在下人身边,本来一直半低着头的姑娘轻轻抬头看了眼前的马车一眼,因没带帷幔,一张姿容绝色的脸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双剪水秋瞳含羞带怯,我见犹怜。壮汉将要出口的呵斥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略一犹豫,拨转马头来到车前,低低的声音向车里禀了几句。
车帘一挑,又露出那个一脸机灵相的小孩的脑袋,对那个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缩回头去。不大会儿,车帘再次一挑,小男孩招手道:“上来吧。”
那姑娘闻言福身一礼道:“多谢援手之情。”声音沥沥,宛如黄莺。然后在丫头的搀扶下摇曳生姿地来到车前,驾车的长随已经放下小凳,姑娘便踩着小凳,扶着丫头的肩膀上了车。
马车终于开始前行。
黛玉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转念一想,不禁为自己的杯弓蛇影感到好笑,自己刚刚离开荣国府,那些人就是想对自己姐弟动手,只怕现在也才知道自己姐弟离开的消息,还没有时间布置呢。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只有到了家才会安心,因此上就有些神思不属,杜姑姑跟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黛玉一惊,忙问:“怎么了?”
杜姑姑打起车帘,刚想问话,就听马声嘶鸣,马车又猛地向前奔出,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前方骑马的壮汉一回身,手起刀落,拉车的马立即身首异处,猩红的血液便在杜姑姑眼前飞溅出来,杜姑姑惊叫一声,因为马拉的惯性,向前冲出,摔出车去,好在她见机得快,一把抓住了车的横辕,才免于摔下车去。黛玉正对着车门坐着,马车骤奔骤停,黛玉毫无防备,立即被甩了出去,正好撞在杜姑姑的身上,杜姑姑被撞得向前一冲,身子撞在横辕上,撞得五脏六腑生疼,额上顿时冒出虚汗。她顾不得自己,缓过一口气,立即回身扶起黛玉道:“姑娘可伤到哪里?”
黛玉怀里还紧紧抱着瑜哥儿,瑜哥儿被这一撞,哇地大哭起来。锦绣坐在车子侧方,撞在车身上,一边手臂撞得生疼,听见哭声,顾不得自己,忙钻出车来,把瑜哥儿抱到怀里,一个劲儿地问:“哥儿伤到哪儿了?告诉姨娘,哪里疼?”
这几个女人只顾着自己这些人了,却没看见前方已经是一片混战,林敬大声呼叫道:“快回车里去!”
黛玉因是撞在杜姑姑身上,没有受什么外伤,但也撞得胸腹生疼,轻轻哼了一声,听见林敬的呼叫,抬头看去,正看见一个人一刀捅到另一个人身上,惊得都没来得及发出惊叫,立即晕了过去。
林敬已经打马来到车前,见状顾不得其他,忙跳下马,一把抱住黛玉,把她弄下车,对锦绣道:“姨娘快带叔叔下来!”自己抱着黛玉来到后面陈司赞的车前,陈司赞已经打起车帘,一边和如意接过黛玉,一边颤抖着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林敬脸色煞白,道:“前面的马车突然打了起来,死了不少人,有一个人正好冲到姑姑的马车前,惊了马,一个人就把马杀了,姑姑他们都受了惊。”
一语未了,一个人突然冲出战圈,跃到一匹无主的马上,拨转马头就跑。后面连着林家的马车,一共有十多辆车,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滞留在原地,后面还有人打马上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这人不管不顾打马狂奔,立时撞到了好几个人,引起一片惊叫声。
前方一个壮汉眼见阻碍太多,无法追击,举起手里的朴刀,扬手飞掷出去,正中逃跑之人的后心,那人晃了两晃,摔下马来,正摔在林敬的脚边,却是那个姿容绝美的姑娘。
林敬唬了一跳,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杀人的场面,刚才隔得远,虽然害怕,但还禁得住,这时人就被杀死在自己的眼前,心中怕极,不由瑟瑟发抖,若不是想到黛玉和瑜哥儿还小,自己不能扔下他们,只怕早就逃走了。
陈司赞和如意也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陈司赞虽然见过死人,可这样当面杀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吓呆了,如意则是长在深宅的小姑娘,只见过杀鸡的,何时见过杀人,想都没有想过,立时惊叫一声,软软地晕倒在黛玉身上。陈司赞被她这一声惊叫回过神来,见状忙掐她的人中。
至此,打斗终于停止下来,其实从打斗开始到停止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后面的车很多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林家运气不好,跟的太近,遭了池鱼之灾。
几个壮汉和那个小男孩簇拥着一个十三四岁少年来到那姑娘身前,小男孩踢了踢那姑娘,又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起身道:“主子,人死了。”
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肃然之色,闻言冷冷地道:“把尸体带回去,交给柴维。”回身欲走。
陈司赞这边好不容易将如意弄醒过来,道:“快扶黛姐儿进车里去。”
如意抖着声音道:“先生,杀人了,先生。”
陈司赞道:“胡说什么?是他们杀……”一抬头,正看见少年转过来的脸,脱口道:“五殿下。”
少年闻声望来,微微一愣,大大的凤眼中闪过惊讶,道:“陈司赞。”
陈司赞忙将黛玉交给如意,下了车,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道:“给殿下请安。”
五殿下温和地道:“起来吧,你怎么在这里?”眼光向马车上一扫,正看见被如意搂在怀里的黛玉慢慢睁开眼睛。
☆、49池鱼(中)
黛玉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还是个噩梦,梦里血光飞溅,她是被吓醒的,一醒来就小小地惊叫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如意的衣襟;身体瑟瑟发抖。 如意本来怕得要死;此时见了黛玉这副惊恐无错的样子;反把自己的恐惧感压了下去;忙轻轻地安抚她道:“姑娘别怕;坏人都死了,没事了,没事了。”
陈司赞见黛玉吓成这样,顾不得五殿下还在眼前,忙告了声罪,匆匆爬上车,把黛玉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不怕,不怕,我们黛姐儿不怕啊,先生在这里。”
黛玉仰起脸看着陈司赞,不确定地唤:“先生?”
陈司赞忙道:“是我,黛姐儿不怕,我在这里。”
黛玉一把抓住陈司赞的衣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咽道:“先生,好可怕,先生!”
陈司赞轻轻舒口气,放下心来,能哭出来就没事了,顾不得数说她话里的漏洞,忙着安慰她道:“不怕啊,都过去了,没事了。”
小男孩看看立在原地不动的五殿下,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黛玉,不由撇嘴,一个哭花了脸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这位趣味还真奇怪。眼见得五殿下没有移动的意思,小男孩只好轻声道:“该走了,不然就要晚了。”
五殿下被他一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不由脸一红,忙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陈司赞现在在别人府上做西席?”
陈司赞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一位大人物,忙道:“回殿下,臣妾在兰台寺大夫林大人府上做西席。我这学生受了惊吓,在殿下面前失仪,还请殿下恕罪。”低头对黛玉道:“莫哭了,这位是福王殿下,莫要惊了殿下。”
黛玉狠狠地哭了一场,心思渐渐清明,闻言忙止了哭声,只是哭得很了,一时抽抽噎噎无法完全止住,低了头,不敢乱看,在陈司赞和如意的搀扶下下了车,施礼道:“民女叩见殿下,请恕民女失仪之罪。”声音因抽噎而断断续续。
五殿下忙伸手虚扶,道:“林姑娘请起,原是因我让姑娘受了惊吓。”
黛玉双腿发软,扶着如意的手臂勉强站了起来。因今天是从荣国府回家,所以没有戴帷帽,事起突然,仓促间也不可能翻箱倒柜地找帷帽戴上,只好垂着头,轻声道:“是我姐弟运气不好,与殿下无关。 ”
五殿下在宫里美貌的女子见过无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都不太在意,偏今日见了黛玉这般惊恐无助继而痛苦哽咽的可怜模样,心就软了,只觉得这位林姑娘一举一动莫不让人心生怜爱,总想为她做些什么好减轻她的痛苦,可自己一个男人,非亲非故,也不好太着相了,见黛玉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忙道:“雪地寒冷,姑娘快些回车上去吧,不要着了寒气。”
黛玉施礼道:“多谢殿□谅。”身子却没有动。
五殿下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别的人不可能上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小男孩也在犯愁,自家的马车已经在打斗中支离破碎了,马也死了好几匹,这可怎么走?见五殿下和陈司赞认识,主意就打到了陈司赞头上,笑眯眯地对陈司赞一拱手道:“见过陈司赞。”
陈司赞揣摩他的身份,不像是小太监,估计是五殿下的伴读,皇子的伴读都是勋贵世家子弟,因此不敢怠慢,还了一礼道:“小公子少礼。”
小男孩笑嘻嘻地道:“陈司赞也看见了,我们的马车坏了,无法使用,可是五殿下有急事,既然陈司赞是殿下的旧识,可否暂借我们一辆马车一用?”
陈司赞怎敢说不好,只得满口答应。林家这次来了五辆马车,自然档次不一,最好的就是黛玉和陈司赞的车,可惜黛玉的车已经不能用了,一位王爷开口借车,总不能借给下人坐的马车,因此只好将陈司赞的马车腾出来。
五殿下正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对黛玉的关心,见此便道:“林姑娘也受了惊吓,回头本王让太医院派人去府上诊脉,聊表本王歉意。”又吩咐道:“留一个人等顺天府衙役,再派两个人好生将林姑娘姐弟送回家去。”这才上车走了。
林家一众人都挤到剩下的三辆马车上。黛玉受惊过度,一路依在陈司赞怀里,昏昏沉沉。杜姑姑胸口生疼,挣扎着上了马车,已是满头虚汗,不敢再动。锦绣一边臂膀生疼,咬牙硬挺着,倒是瑜哥儿哭累了呼呼大睡。陈司赞看着满车伤患,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挨到了家,梁青家的和赵传家的带着人接了出来,看这幅样子吓了一跳。陈司赞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指挥众人将黛玉和杜姑姑都抬回房里,一面命人去请大夫,一面叫人熬安神汤,给今日遇险的众人压惊。好在因为天冷,林府内的修葺已经暂停,工匠都撤了出去,众人行动起来方便许多。
林敬也吃了惊吓,好在他是男人,胆子到底大些,连喝了两壶茶,慢慢平复了心悸,坐镇外院,因想着京里也不太平,府里叔祖不在,叔叔幼小,都是老弱妇孺,还是小心为上,便吩咐张永紧闭大门,府内众人不得随意出入。
一阵忙乱后,林府慢慢平静下来,林敬正想缓口气,却听门子报,太医来了。当时林敬自然也听到了五殿下的话,可并没放在心上,觉得那不过是贵人的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太医不仅来了,还来得这样快——林家请的大夫也才到不久。忙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