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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林敬不好意思,满口拜托。
石砚辞了他,拿着钱就去了林如海那里,将事情说了。林如海微微一笑道:“他既说请一两的,你就按他说的办,只是不得克扣。”
石砚笑道:“小的哪有这个胆子,何况小敬大爷还给了赏钱,小的只是怕这一两的酒席与老爷面上不好看。”
林如海道:“他是他,我是我,量力而为才是处世之道。”
第二日中午,酒楼果然送了一桌酒席来,四荤八素,果然有鱼有肉,还有一斤酒,就摆在了大房间内,林敬请众人入席。这桌酒席实在算不上好,但众人看他一身衣服虽新,却是最便宜的,便知他家境不好,能置办这样一桌酒席已是不易,又见他识趣,便热热闹闹地坐了席。
林敬给众人都满了酒,告罪道:“小弟家中长辈刚刚故去,不能饮酒,便以茶水陪各位,还请见谅。”
众人都知林如海夫人去世未满三个月,还在热孝期,小辈不能饮酒,见他如此说,越发证实了他是林如海的族人,因此都道:“很是应该。”
张书办资格最老,是这些书办的头,道:“林老弟一番好意,我们却之不恭,但下午还要干活,这酒大家也都少喝些,暖暖身子就好。”又对林敬道:“老弟太客气些,今日让老弟破费了,改日老哥回请。”
林敬连称不敢,道:“小弟新来乍到,有不对之处,还请各位老哥多多指教。”
众人都称太谦虚了,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正式接纳了林敬。
新生
衙门里过了小年就封笔了,因年底分外繁忙,林如海给众人发放了双份月奉银子,林敬一个月月俸三两,就得了六两银子。拿着这些银子,林敬做梦都会笑醒,满心盘算着怎样给林淮家备年礼表示感谢,怎样给家里置办年货,又犯愁该怎样给林如海送年礼,他住在林家,见林家样样东西都是他不曾见过的精致。
不成想,没过几日,年底各盐商孝敬的银子又分了下来。本来林敬刚来,这银子很不必给他,但一来他为人谦逊,和大家的关系很好,二来大家都知道他是大人的亲戚,人又年轻能吃苦肯实干,日后说不得会有一番好处,也愿意现在和他交好,因此将他那份也分了出来,足足有四十一两!林敬从张书办手里接过钱时人都傻了,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因听张书办说是盐商的孝敬,不是正经月俸,心里又有些没底,觉得这银子有些烧手,想不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又实在不忍心推出去,正在纠结,就听大家已经兴致颇高地讨论起如何拿这些银子置办年货来,将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晚上回到房里,摸着装银子的袋子,他心里仍然十分忐忑,咬咬牙,拿着银子跑去求见林如海。林如海刚刚看过黛玉回到自己房里,听得林敬求见,见这么晚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让人把他领到外书房。待听他说了事情原委,不由一笑道:“这原是衙门里的惯例,他们既然给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你只收着便是,无甚妨碍。”随即神情一肃,“不过你能知道小心谨慎,不被银子迷了心性却是不错。盐政衙门历来是非多,日后你需牢牢记得这谨慎二字,晓得哪些银子能拿,哪些银子不能拿,切莫心生不该有的贪念,被拿不得的银子钱烧了手,悔之晚矣!”林敬恭恭敬敬地听了道:“侄孙定当谨记叔祖的教诲,不敢或忘。”
林敬素来谨慎,现在虽然突然得了一大笔银子,也不敢显富,把四十两银子收好,只拿了七两银子置办年礼年货,饶是这样,也是从未想过的丰盛,还扯了两块颜色鲜艳的细棉布,打算给母亲和妻女做身新衣服穿。偏客院住进一个孙少爷这等大事自然不可能瞒着黛玉,黛玉听得是秀姐儿的相公,便命收拾出素色和颜色鲜艳的缎子各一匹差雪雁给送到客院。林敬没想到黛玉还记得秀姐儿,忙到佛堂小院外给黛玉叩头,带着所有东西雇了一辆马车荣归故里。
林敬离开家之前,家里家徒四壁,没想到才出去一个多月就发达了,居住在祖坟祭田的族人一下子沸腾了,都来林敬家串门,询问林敬在哪里发了财,不要忘了带携族人。林敬深知族人中良莠不齐,不敢给林如海招祸,只说淮叔祖荐他给人当书办,抄写往来公文。这些族人大都是不识字的,一听还要抄东西就搁开了手。
秀姐儿拿出蜜饯干果等物分送邻里,林敬则带了礼物上林淮家拜谢。林淮见他果然入了林如海的眼,想来自己眼光不差,很是高兴,留他吃了晚饭才家去。
及到了晚间,房里只有夫妻二人,林敬才把那四十两银子拿出来,倒唬了秀姐儿一跳,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这些银子?”听林敬说了原委才拍了胸脯道:“吓死我了。”
林敬笑道:“你相公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眼皮子浅的?”
秀姐儿笑道:“我不是突然看到这么多银子吓的么。既然叔祖交代了你,我们以后好歹记着,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可别自己葬送了。”
林敬道:“你这话很是。这些银子你且收着,我想着,咱家也没有田,我既在叔祖身边做事,你和娘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咱们这房子还是族里的,不如过了年,我在城里租个房子,咱们一家都过去,我也不好总赖在叔祖家。”
听得能一家团圆,秀姐儿哪有不愿的,忙道:“那感情好,只是扬州房子租金怕是不便宜吧?”
林敬道:“我跟同僚打听过了,就在衙门后面的街上,一进的小院子每月租金要五两,咱们现下还租不起,不过如果只租两间屋子,就如咱们现在这样,只要二两就够了,咱们手里这些银子尽够用了,我每月还有三两月俸,生活上也不愁。”
秀姐儿笑道:“那可好,只是当时你既有这个心,就不该乱花银子,只买棉布就好,还买什么缎子,那么贵的东西我们就是做了衣服也没地儿穿去。”
林敬笑道:“我却忘了说,那缎子是姑姑给的。姑姑好意,你就做两身衣裳,在这里穿不上,日后到了扬州去给姑姑请安时穿也好,姑姑看着也欢喜。”
秀姐儿也没想到黛玉竟还记得自己,喜得只道:“真真姑姑最是和善,便和那观世音驾前的玉女也不差什么。”
一时夫妻计议已定,过了年,林敬先回衙门,果然很快就租了两间房子,因离衙门近,治安也好,甚是繁华,待到出了正月,秀姐儿婆媳就带着妞妞搬了过来,一家人在扬州安了家。虽然没有什么家当,但采买日常用品、布置屋子等琐碎的事都安顿好,也到了二月间,秀姐儿就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到府里给黛玉请安。
府里人都知道小敬大爷把家眷接来了,虽没见过秀姐儿,但听得是小敬大爷的媳妇,毫不怠慢,立时回了进去,不消一会儿,便有婆子来领着秀姐儿来到佛堂的小院。
王氏笑着将秀姐儿接进去道:“大奶奶且在这屋里歇歇,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姑娘为太太抄经的时辰,不好打断,佛祖都看着呢。”
秀姐儿忙笑道:“是我来的不巧了。我新来乍到,府里的许多规矩都不知道,妈妈教教我,免得我以后出错给人笑话。”
王氏见她穿的是年前黛玉给的素色缎子做的衣裳,心中满意,为她奉上茶,笑道:“瞧大奶奶说的,我一个下人,有什么可教给奶奶的。左不过我在姑娘身边当差,知道姑娘的一些习惯,奶奶要不嫌我絮叨,我就说给奶奶听听。”
秀姐儿笑道:“正要请教妈妈。”
王氏喝了口茶道:“姑娘最是孝顺,在佛前发了愿,为太太茹素守孝一年,这一年吃住都在小佛堂里,见人也在这佛堂旁的屋子里,左右不出这个院子。姑娘每日卯时二刻起床,先给太太上香,吃过饭后辰时开始抄经,抄一个时辰,抄完后将经书供到佛前,午后未时起开始再抄一个时辰的经,这两个时辰姑娘是谁都不见的,其余的时候姑娘不过是看看书绣绣花,无甚妨碍,大奶奶再来只避过这两个时辰就好。”
秀姐儿忙道谢,笑道:“我和相公家里谈起来,都说叔祖家门第清贵,叔祖身边的小哥和姑姑身边的妈妈姐姐都知书达理,最是和气不过的,与别家不同。”
王氏便知这别家指的是林氏族人,林敬一家本来家贫如洗,肯定没少受族里一些人的白眼。因林家一些族人变着法儿地想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林家好霸占林家家业,贾敏对这些族人提起来甚是不喜,使得她身边的人同样对这些人心生抵触,王氏点头叹道:“别人家怎样我们大门不出的也不知道,只家里太太规矩甚严,再没人敢逢高踩低的。”两人便吃茶闲话。
一时黛玉抄完了经,和锦绣一起出来见秀姐儿。锦绣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隆起,偏她身体底子好,即使这样也行走如常,且脸色红润,原本尖尖的下颌也圆了,越发显得富态起来。秀姐儿事先得过王氏指点,口称姨奶奶。
锦绣笑道:“听姑娘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爽利人。”
秀姐儿道:“我再没想到姑姑心里一直还记得我,年前相公家去还赏了缎子,过年时隔得远也没能给姑姑拜年,我这里给姑姑磕头了。”说着就跪了下去。
如意忙扶住了。
黛玉道:“你这是做什么。原是你先来给我送药,东西虽小,难得的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心里很是看重你,那两匹缎子也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说起来,年后你家敬哥回来带了好些东西,我还没有谢你。”
锦绣笑道:“姑娘说的是。别的不说,只你家拿来的那个鸡蛋,我吃着倒比外面买的香,姑娘也赞好。”
黛玉抿嘴一笑道:“姨娘说什么都不忘拉扯上我。”
秀姐儿笑道:“姑姑和姨奶奶喜欢,就是我们孝心到了。那鸡蛋是我们挨家挨户买的,都是各家散养的鸡新下的,也就是吃个新鲜。”
锦绣笑道:“可见你们有心。”
黛玉道:“现今敬哥跟着父亲办事,父亲夸他很是能干,我心里也替你欢喜。你也来到城里,我们住的近了,这也是没想到的机缘,你以后闲了只管来。”
秀姐儿忙道:“这都是叔祖提携。”
众人说些家常,秀姐儿方告辞,黛玉因自己茹素,就没有留饭,只把自己找来的医书送给了她。秀姐儿日后果然隔三差五进来给黛玉请安,每次都能看见锦绣,因秀姐儿已经生过一胎,锦绣不免向她请教一些生育的事,秀姐儿自然知无不言,一来二去两人倒熟了。
待到了五月,林家上下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锦绣生产的日子就在五月。林如海年将半百,膝下无子,林家后继无人,可以说锦绣的肚子里寄托的是林家的希望。到了五月初四这天夜里,锦绣发动了。黛玉是第二天早起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锦绣已经疼了三个时辰了,现在还没生出来,黄大夫一大早就被请到了府里,秀姐儿更是天还没亮就被请来了,在产房里陪着锦绣,林如海坐在产房外一夜未睡。现在林家所有人说话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黛玉闻信儿吃罢饭就在小佛堂里没出来,跪在观音像前默默祈祷。巳时末,一个婆子飞奔而来,高喊道:“四姨娘生了,是个哥儿!”黛玉一个头重重磕在佛前。谁也不知道刚刚她心中的忐忑,生怕这个孩子生不出来,那么一切都可能会和上一世相同,现在这个上一世本来不存在的生命出现了,这一世一切都该不一样了吧?
林家合宅沸腾了,林如海欣喜若狂,赏了所有人双份月钱,为孩子取名林瑜。
黛玉听了会心一笑。瑜者,美玉也!
怠慢
林瑜随了生母,身子十分健康,满月就能抬头,一双眼睛就像黑玛瑙般又大又亮,极为有神,喜得林如海每日回来必先看望一番才有心情干别的。
本来林如海每日回家都是先来看望黛玉,现在黛玉不免靠后,林如海恐其不悦,特意解释给她听道:“你弟弟年纪幼小,你母亲又不在了,无人看顾,为父恐其受下人怠慢,不免多关注些,也让下面人侍候的尽心些。”
黛玉抿嘴一笑道:“父亲说的好像我还会和弟弟争似的。别说弟弟还这样小,就是大了,我是长姐,也只有爱护照顾弟弟的。大弟弟没了后,我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弟弟,我们姐弟互相扶持,也不至孤单了。大弟弟在时,最是喜欢缠着我,也不知这个弟弟喜不喜欢我。”
林如海欣慰地摸摸她的头道:“我们黛姐儿这样懂事,弟弟哪有不喜欢的。瑜哥儿以后还等着姐姐教导呢。”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跃跃欲试道:“父亲放心,父亲公务繁忙,弟弟的启蒙都落到我身上,保证不坠我林家门楣。”
有了这个心思,黛玉极为上心,命红绡将自己幼时启蒙的三字经找了出来,待锦绣带着瑜哥儿来看她时就交给锦绣道:“这是母亲为我幼时启蒙用的,我在佛堂为母亲守孝,也不能去看弟弟,姨娘拿去每天念给弟弟听。”
锦绣笑着接了道:“姑娘也太心急些,瑜哥儿还小呢。”
黛玉逗逗正盯着自己看的瑜哥儿道:“姨娘全当解闷儿了。姨娘快看,瑜哥儿在吐泡泡呢,好像鱼哦。”
锦绣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可不就是一条‘鱼’?”
王氏在旁笑道:“姑娘平日里也太沉闷些,二爷来了才有点笑模样,姨娘以后多带二爷来走走。”
黛玉上一世在贾家并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孩子,而前头去了的大弟弟又隔得的时间过久,印象早已模糊,因此现在对这个小小的嫩嫩的小生命非常好奇,伸手轻轻戳戳他肉呼呼的小脸,感到软软的,很舒服,忍不住又戳了戳。
林瑜来之前刚刚睡醒,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见到有人跟自己玩,很是高兴,对着黛玉挥舞着自己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小腿,“啊,啊”地叫。
黛玉越发喜欢,把一根小指递给他,任他抓住,轻轻摇晃着他的小手笑道:“叫姐姐,要叫姐姐哦。”
锦绣笑道:“他还小呢,怎么也得一岁后才会叫。”
王氏笑道:“怨不得姑娘心急,哥儿生的这样齐整,我们看着也爱得什么似的。”
如意也忍不住伸手握住林瑜的小脚丫,笑道:“这软软的,我都不敢碰了,难为姨娘怎么抱的。”
三个人以前是一处当差的,关系不错,锦绣当了姨娘后也没有跟两个人摆主子的款儿,因此王氏也不避忌,乃问锦绣道:“我恍惚听得姨娘没有用奶娘,都是自己再给哥儿喂奶呢?”
锦绣爱怜地望了瑜哥儿一眼,笑道:“我又不是太太奶奶那般娇贵人儿,身子壮实着呢,奶水也足,就没用奶娘。我想着,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奶水怎么也比奶娘的强些。”
王氏关切地道:“奶水可够?我看哥儿长得这样结实,怕是胃口不小。”
锦绣道:“现下还是足的,只不知以后。”
王氏便道:“依我说,姨娘还是备个奶娘,眼瞅着哥儿一天天大了,怕是吃的要多起来,万一奶水不足,哥儿遭罪,心疼的还不是姨娘。”
锦绣道:“多谢嫂子提醒。好在当初找的奶娘也还留着,只是没用她的奶。”
那边黛玉看见林瑜身上穿的月白色肚兜,只滚了边,却没绣任何东西,便道:“姨娘也太小心些。虽然在母亲孝里,弟弟不能穿好颜色的衣服,也不至于这样素净了,他还小呢,好歹绣株草也好。”
锦绣忙笑道:“并不敢委屈了他。只是我怕他太小,绣了东西倒磨伤皮肤。”
黛玉点头道:“姨娘素来是最妥帖的。”
林瑜人小,精神支撑不了多久,和黛玉如意玩了这些时候就累了,原本大大的黑眼睛慢慢合了起来,也不大搭理黛玉了。
黛玉奇道:“弟弟这是怎么了?还没到睡觉的时辰。”
王氏笑道:“哥儿太小,一天能有一两个时辰醒着就不错了,这是困了。”
黛玉不免有些失望,她还没逗够呢!
日子就在抄写佛经和逗弄小林瑜中默默滑过,很快到了林瑜百天这日。因没出贾敏孝期,兼之家里又没有女主人主持,所以林家并没有操办,只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媳妇过来,亲戚只有秀姐儿,送了亲手做的小孩衣服,嫁出府的白茶也和杜姑姑来了,都送了“长命百岁”的金锁片。府里预备了上等席面,只没有酒,众人热热闹闹地坐了席。
正吃着饭,却见佛堂的一个婆子匆匆走来请管着府里丫头婆子的赵传家的。赵传家的忙和锦绣告了罪,跟了婆子走了,路上听婆子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中午佛堂的婆子照常去大厨房提回众人的午饭。因黛玉茹素,一直都是在小佛堂内用饭,婆子就将装有黛玉午饭的大食盒直接拎进了小佛堂,打开盖子,打算把饭菜摆到桌上,手刚拿出一盘子菜,却唬愣了,直盯盯地瞪着手里的一盘虾仁冬瓜羹。
如意见她不动,便要过来催促,猛地瞅见,忙道:“还不快放回去,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