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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坐定之后，莫纤纤才觉得这个见面有点尴尬，对方是地位极高的军方人士，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女生，颇有点古代草民拜见朝廷命官的感觉。然而莫纤纤很快就发现自己走神走得太离谱，赶紧收回来，而后正襟危坐。
看起来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坐定之后沉默片刻才清了清嗓子，问道：“两位要见我是什么事？”封锁四天以来，这两个人是仅有的两个活着从城里出来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这也是他同意见他们的原因之一。
“情况是这样的，”John突然开口了，不愧是一百多岁的吸血鬼，语气不卑不亢，开门见山，“我们偶然发现陨石并不是陨石，它是一架飞行器，是它发出来的辐射使人转变成了丧尸，并且受它操控。我们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目的的丧尸危机。”
军官脸色微变：“有充分证据么？”
John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翻到照片，放到桌面上推到他面前。军官拿起手机一看，脸色渐渐由疑惑变成了凝重。照片里显示的是一片荒野，一个奇怪的黑色物体占据了图片正中央大半部分，上面布满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洞，那些洞全都发出了蓝色的光芒，而在黑色物体的四周，照片的边缘到处都是跪伏着的丧尸，占据了图片的其余部分。
“这就是那块陨石。”John说道，同时示意他往后翻。
后面一张照片是那个奇特的怪圈，丧尸们却已经退却，虽然多数草茎被风吹得弯折下去，但由于方向不同，那个怪圈却反而更明显地现出来。在此之前，地球上已经有过很多类似的怪圈，军官显然也有所了解，似乎已经开始相信他们说的事实。
“另外，城里其实还有幸存者，我们建立了一个大约一千多人的安全区，而且地下还有不知道具体数目的避险设施，人数肯定比你们预想的要多。我们希望你们能尽快进城营救，另外派飞机空投食物和物资，以使我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John有条不紊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知道‘陨石’的实质，也清楚它在控制着全城的丧尸，相当于它拥有一支数量庞大的丧尸军队，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向外扩张，到时候将整个东部地区置于它的控制之下，如果真的继续放任，后果不堪设想。”John强调道。
“如果您已经做好决定，我们可以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帮助。”John盯着对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军官认真地听完了这一切，将手机放回桌面还给John，却并没有表态。莫纤纤疑惑地盯着他，期待他会接受他们的建议，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但是军官却只是沉默，绷直的唇线显示他在考虑着什么。
“我很抱歉，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我需要向上级请示。”良久，他才答道，语气平淡而官方。
“那么我希望您能尽快，毕竟这关系到城里所有幸存者的生死存亡，”莫纤纤忍不住说道，“而且陨石已经知道我们突破了封锁线，还试图阻拦我们而且宣告失败，这无疑已经触怒了它，它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谁也不知道。”
“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对不起，我们只能按照程序和规则来。”军官的语气仍然充满了钢铁的冰冷气息。
莫纤纤有些无奈而又愠怒，今天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她心里隐隐的那团火现在又开始燃烧起来，挑战着她的耐心，但她知道这是无可改变的事，也只能干坐着等待罢了。军官伸手招来了门边的人，附耳跟他说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门。
军官看着两个人的表情，突然很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纤纤抬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这个人的五官长得很硬，突然挂上一个笑容感觉极其不和谐，但他这一笑却也微微地中和了一点那种生冷，眼角的纹路显露出了他的真实年龄。
“如果是我处在你们之前的状况下，我早就下令将这两座城市全都夷为平地。”John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说了一句，“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迹象，没有人从封锁线里出来，全城布满了丧尸，随时可能往外扩散。”
军官笑了：“事实上我们有过。”
John同样露出了然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反对得最厉害的那个。”
军官脸色微变，之前的笑意仿佛突然之间被吸尽，换上了略带凌厉的表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情假意
军官这话一出口，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自从两个人一进会议室，John的显眼外貌就让他起了警觉，此刻他对John的敌意显然已经达到顶点。谁都知道N城现在处于信息闭塞状态，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从里面出来的，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连外面普通民众都不知道的事，那么他所说的一切无疑都值得重新商酌。
“您别误会，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因为我刚好在进入N城之前听到了别的军官对您的一点微词。”John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对于您的勇敢行为，我十分地感激。”
“你进N城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他这个理由仍然让人怀疑，但军官已经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您，我恐怕再也见不到我的纤纤了。”John说着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莫纤纤，表情简直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帝，“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跟那些丧尸一起，葬身于N城的土地之下了。”
从“纤纤”两个字出口开始，莫纤纤就一直处于一种石化状态，以至于后面他说的那些酸溜溜的话全都没有听见。
亏他说得出口。
军官平静地看着John，直到他的全套表演完毕才开口说话，但这时之前那个人已经回来，俯身在军官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表情略略轻松起来。莫纤纤和John同时紧张地看向他，期待他即将说出的话。
“为了确认你们所说的是否属实，上级决定派人前往陨石坠落地查看。”军官恢复了那种官方的疏离，“在此之前，我会让人安排你们休息，直到结果出来为止。”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
毕竟心里有底，莫纤纤对他的话也没什么意见。对方说完已经站起身来，意思很明显是要结束谈话了。莫纤纤也预备起身，John却突然说了一句：“抱歉，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说。”军官似乎有些错愕。
“请把我们安排在一起。”John说道，“我刚刚找到她，不愿意跟她分开。”
莫纤纤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下意识地控制住自己。虽然不知道John的目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被看出破绽，要不然对方脆弱的信任全部会崩溃。军官打量了一眼莫纤纤，显然她的年龄还不大，但表情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
问的是莫纤纤。莫纤纤没有办法，只好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点点头。
军官没有再问，只是露出了然的表情，道：“放心吧。”
二十分钟后，两人被带到了民房里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一个坐在房间里仅有的一把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尴尬地面面相觑。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莫纤纤冷冷地说。
“既然做戏，当然要做全套，”John说道，“而且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我不这么做，很可能保护不到你。”
“显然别人强我们弱，他们要做什么，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莫纤纤说道。
“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责任，你不用太紧张。”John温柔地笑，“何况我们也不是没有单独共处一室过。”
“教室和卧室是不一样的……”莫纤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辩驳道。
“当然，”John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有力气斗嘴不如好好睡一觉，我反正已经累翻了，你随意。”
莫纤纤想想也是，摸了摸身下的床单，虽然简单还算整洁，空调的暖风也很给力，于是脱下被血染遍的外衣躺下，之前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劳累到了极点，这时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的痛都叫嚣起来，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椅子上的John才轻轻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起身来，走到门边，透过窗看了看外面，走廊上果然有持枪的士兵看守着，密集到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显然他们对于这两个人的能力十分忌惮。John细细观察了一番，而后走回床边，顺手拿起莫纤纤放在一边的外衣，视线飘到少女安静的睡颜，嘴角不由漾起一个恰恰好的弧度。
John拿着衣服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木盆，又出去找士兵让他们打了一盆水，要了一点洗衣粉，把衣服洗了，晾在空调下面。今天一番耽搁，现在天色已晚，想来那边不会这时候派人去查看陨石，结果最迟也要明早才出来，那时候衣服应该已经干了。
做完这一切，John回到了自己之前坐的椅子上，重新闭上眼。
黄昏时分，有人敲响了他们的门，John警觉地起身来打开了门，来人竟然给他们送来了简单的饭菜。
John端着饭菜回到房间，犹豫了片刻还是叫醒了莫纤纤。之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远远无法满足多日来担惊受怕的莫纤纤，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被大型货车从头到脚轧了一遍，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然而久违的饭菜香味很快将莫纤纤的睡意尽数驱散，在丧尸危机爆发三天之后，莫纤纤吃到了第一顿除了面包以外的东西，虽然是很粗陋的饭菜，味道也并不见得怎样好，但莫纤纤还是饱餐了一顿。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要面对面目可憎的丧尸和那些麻木无情、充满猜忌和贪婪的幸存者。
只有经历过黑暗绝望的乱世，才知道平凡得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多么可贵。
莫纤纤在这样的感叹里再次沉入了梦乡。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有人过来敲门，说那边传来了消息，让他们过去。
John体力恢复得很快，大清早就已经醒了，吃完早餐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吵醒莫纤纤，倒是莫纤纤由于太累，一直睡到中午，被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但她也没有丝毫含糊，二话不说就翻身起床，虽然身上仍然疼痛不止，但她的效率还是让John很满意。
草草洗漱完毕后，莫纤纤匆匆扒了几口之前送来的饭菜，转身就要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上，却抓了个空。她诧异地抬眼搜寻了一番，看见洗干净挂在空调上的衣服，一愣：“John？”
John回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衣服，走过去取下来递给她，说道：“女孩子怎么能穿着血衣，太吓人了。”
莫纤纤却没有接，双眼渐渐晶莹，半晌才说道：“谢谢。”声音里竟然带了些不易觉察的哽咽。
John笑得优雅：“照顾你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吧。”
莫纤纤一愣，随后轻轻地“哦”了一声，伸手接过已经干了的衣服穿上，习惯性地将手□口袋，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这么认真地完成任务。”
John自顾自转身向外走去，闻言没有回头，只是清朗地笑了一声。
两人一路往前一日的会议室走去，John突然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拿出莫纤纤的手机给她，说道：“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拿出来的。你是为了省电关机了还是没电了？”
“为了省电。”莫纤纤接过来，心念一动，顺手摁了开机键，揣进口袋。按理说这里已经出了封锁的范围，手机也应该有信号了。
果然，走到会议室门口，莫纤纤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拿出来一看，26条短信，其中大部分是来电提醒，另外几条是养父母家那个弟弟的短信，来电提醒显示他也给莫纤纤打了几个电话。
来电提醒中，居然有养父母的电话，而且还是十几个。
莫纤纤一愣，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桌旁，便下意识坐下来，整个人还处于看见屏幕那一瞬间的惊讶和诧异之中。
自从九岁时养父母与Lester签订合同时起，他们已经九年没有跟自己联系过。
正怔忡间，昨天那位军官的声音已经在房间另一端响起：“各位，上级的指示下来了。”
水落石出
莫纤纤心下一凛，如梦方醒，连忙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这间被充作会议室的房间里坐满了人，除了自己和John，其他人都清一色穿着军装坐得笔直，与昨天的情景全然不同。那些人身上的勋章虽然没有之前那位军官多，但显然也证明着不一般的身份，足见军方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那位军官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看到室内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派去的人员已经失踪。但从他们传回来的照片和数据来看，那的确不是陨石。为此，上级要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迅速赶赴陨石降落地，另一路派直升机向N城空投物资，并尽快将幸存者转移出来……”
莫纤纤惊讶地看了一眼John，对方的脸色也同样凝重。“陨石”阻挡他们出城失败，而后马上就有军方人员前往那片区域，肯定已经引起了它的怀疑，所以才挟持了前去查看的人员。下一步“陨石”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无法预知。
“至于二位，”军官说着转向莫纤纤和John，“我们十分感激你们冒死出来给我们传递的消息，希望我们接下来可以继续合作愉快。”
他说的是“合作”。但莫纤纤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容拒绝的压迫。“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她不由问道。
“我们目前对于‘陨石’的认识基本为零，因此，希望这位先生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陨石降落地点，”军官冷冷地道，“而您，如果您能帮助我们的直升机一起转移幸存者，那是再好不过了。”
莫纤纤还没说话，John已经强烈反对起来：“很抱歉，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出来，不愿意让她再次涉险，如果一定要去，那么我只能陪她一起回到N城。”
莫纤纤惊讶地看向他。他的眼神无比坚定，直视着桌子另一端的军官。军官一愣，随后冷冷地笑了：“对不起，这也是上级命令的一部分，我们只能服从，包括您和您的恋人。”
莫纤纤很能理解John的想法。一旦她回到N城，一定会被那些幸存者们认出来，军方很快就会知道她的特殊治愈能力，而他们千辛万苦出来本就是为了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以避免莫纤纤灵力枯竭而死的命运，如果那样的话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莫纤纤笑得温柔：“他不是本国人，不太明白当前的情况，事实上我很乐意帮上一点忙，但我想提醒您的是，丧尸的形成是有两种途径的，一种是直接受了陨石辐射，一种是受丧尸啃咬传染，但后者的病毒潜伏期极长，如果军方要将幸存者们转移出来，很有可能会将潜伏的丧尸病毒携带者也一并带出来，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提醒了所有人，连那位军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我们现在只能通过空投物资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最根本的还是要尽快研究出丧尸病毒的成因，找到真正的治愈方法，才能彻底解决问题。”莫纤纤继续说道，“在这之前我愿意继续回到N城帮助他们抵抗丧尸的攻击，但希望你们能尽快研制出治愈药物。”
John脸色登时一沉，立即就想反对，莫纤纤却已经在桌下寻到了他的手，轻轻一握，于是他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作为活体样本给你们做研究，但我在N城还有未完成的事，希望你们能尽快把我送回去。”
莫纤纤自愿给研究人员做样本，且愿意重新回到N城，军官自然没有意见，John纵然有一肚子意见，但碍于他不能插手莫纤纤的决定，也只好装哑巴。会议结束之后，莫纤纤回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去往研究基地，John立即就推门进来，脸色难看得吓人。
莫纤纤心里也不平静，站在窗边望着远方出神，口袋里的手机却又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养母的电话。
“喂？”
“是纤纤吗？哎呀你可算接电话了，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们那边爆发流感了，你还好吗？”九年未见，养母的声音竟似苍老了许多。
果然，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上面把这件事压了下去。莫纤纤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我没事。”
“哦，那就好，你叔叔这两天一直在担心你，刚刚才去上班，我让他回来给你打电话啊。”
“哦，不用了，我这边隔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用上手机呢。”莫纤纤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养母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对了，你给小桐发个短信吧，这孩子嘴里不说，肯定也惦记着你。”
“好。”莫纤纤急急地说道，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