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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还没回来。”
在玄英宫某个房间角落里,尚隆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着。六太直至深夜时分都还未回到玄英宫中。虽然六太时常闷不吭声的跑出宫,但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深夜未归。即使有时在深夜时分偷跑出去,也会赶在早朝前回来,决不会做出让诸官对他青眼有加的事。
“……看来是出事了。”
朱衡的语气中饱含着强烈的不安。当尚隆回答“或许吧……”后,不远处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只见成笙脸色大变的跑进来。
“真难得,成笙竟会一脸铁青。”
无视于尚隆的揶揄,成笙压低声音回应着。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发现亦信的尸体了。”
尚隆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环视着在场的朱衡、帷湍及成笙的脸。
“台辅失踪了!目前行踪不明。”
“……真是可怜,亦信好不容易自枭王的暴政下活过来说。”
朱衡轻咳了一声,凛声叫了声“陛下”。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吧!”
“真是的,六太也该懂得慎选自己的朋友吧!这会儿连派去监视的亦信都被杀了。”
“陛下!”
“别理这混帐了!”
帷湍的语气里没有满腔愤慨,有的只是无力的感叹。
“那个人名叫更夜是吧!”
帷湍转身向成笙询问。
“似乎是这个名字。之前也曾跟守护雉门的阉人确认过,台辅的确是跟一名男子出了宫城,亦信也跟随在后。”
“接着……就被杀了吧!……尸体呢?”
“在关弓城外,而且尸体被啃食的不成人形。恐怕是妖魔或妖兽所造成的。据闻今天傍晚时分,有人在关弓城附近见到天狗出没。”
“有找到台辅吗?”
“到处都找不到。”
“看来是被带走了。但……令人在意的是妖魔的出现,关弓城附近不应该有妖魔出没啊!”
“嗯——还有件事或许跟台辅的失踪有关。今天有人上报,关弓城内有婴儿失踪。”
“——婴儿?”
“听说是今年春天刚出生的女婴。不过才转移视线一下,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奇怪。……这跟台辅失踪到底有没有关连。”
“这件事就先暂时不提。”朱衡出声制住这个话题。
“台辅不知是否平安无事……”
“就算会被杀,那小鬼也不会乖乖领死的。”
听到尚隆的喃喃自语,三人几乎是同时将视线移向正坐于窗口的国王。帷湍则是一脸愤怒瞪视着国王。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台辅可是失踪了啊!”
“就算我担心,那又能怎么样?”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哪?”
“成笙不是派人去找了。”
成笙点头回应尚隆所说的话。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事可做了。也说不定六太正躲在什么地方,等他高兴了自己就会回来。”
“尚隆~你这混帐!”
“也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提出要求吧!”
帷湍突然“呃……”的呆住。
“被抓也好、被杀也好,如果六太现在已经被杀,我们就算在这里吵翻天也是无济于事。但……六太没那么容易被杀的,他身边不是还有令使跟着。如果是被抓,那犯人又是为了什么。——更何况,就算是被抓,有令使在的六太多少会做出些抵抗,没那么简单就被抓。但自亦信的尸体被毁得那么凄惨看来,六太似乎是没有多做抵抗。算了!再怎么想就只有那个叫更夜的家伙可疑性最大。”
“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没有反抗……?”
“也有可能,但也说不定是用那名失踪的婴儿为人质来要凭六太,好逼六太就范。不论怎么说,六太会那么轻易被抓,对方应该是持有相当有利的条件吧!更何况六太也不是个孩子,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只是单纯的想带走他吧!”
“话是没错……”
“好不容易将最重要的棋子弄到手,想必犯人也不会就一直按兵不动吧!算了、先暂时静观其变。”
“真的就放着不管,不采取任何行动?”
“是根本没办法采取任何行动。——朱衡。”
“啊、微臣在。”
“先与元州的骊媚取得连络。”
“陛下是说元州。”
尚隆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
“在这种蠢蠢欲动之时,一场大乱是免不了,事先搞清楚情势总是好的。更何况……六太那家伙回来时,如果见到我这么若无其事,铁定会大吵大闹地说我对他见死不救。——对了!顺便查查已入仙籍的元州官吏中,有没有名叫更夜的人。”
“——微臣领命。”
尚隆嘴角微扬的看向窗外的天空。
“……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嘴里嚷着不要起内乱,自个儿反倒点燃这火种。”
“陛下怀疑是元州主使的。”
“元州的确是在养兵蓄锐,况且……国库里的武器不也大量流失。”
成笙点点头,在最近一次清查国库中,武器库里的武器的确明显的减少。
“反正任何事都会有阵痛期,只要我这里一开始行动,对方就会明白事迹败露。不论抓走六太的人是不是元州派来的,只要我们一动,对方没有理由不动。”
“——没错。”
“……接下来,就看他们从哪里蹦出来。——也罢、我就耐心等着吧!”
尚隆看着窗外的云海渐渐被混沌的黑暗染成一片深沉。
第四章
Ⅰ
“微臣听说台辅身体违和,不知要不要紧。”
斡由对六太询问这件事时,已是隔天更夜陪伴他前来探视六太之时。
似乎是在睡着时被骊媚抱到床榻上,六太此时已在位于屏风后的床榻上躺着,斡由则是在六太枕边屈膝行礼。
“我只是被血腥味薰到。”
“微臣并不清楚麒麟的忌讳,所以也没多做万全的准备。”
“没事的……。”
六太虽想坐起身,但由于高烧未退,站在六太身旁的骊媚急忙制止六太的举动。
“请您好好的歇息吧!千万别过于逞强。”
“这种程度还死不了的。——倒是……斡由?”
斡由应答后再次行礼。
“你的希望就只有漉水堤防这件事?那请遂人再三进言催促的话,治水工程总会开始的。”
斡由回应了声“台辅”后,眼睛凝视着六太。
“您可知雁州国共有多少河川?这里头又有多少河川的堤防,像元州一般耐不住雨季的侵袭?”
“很遗憾,我不清楚。”
“微臣也不清楚。但……漉水是条有名的大河,光是漉水的堤防就是如此,微臣想——由漉水的情形就可以推想其他河川的情形。”
“……或许是吧!”
六太说着,偷瞄一下干由精悍的表情。
“再者……一国的领土是如此广大,光是治水就需要许多相关的事要处理。但……官员的人数却在此时急遽渐少。人民们目前也为明年的收获,正努力地耕作农地,根本就召不出从事夫役的男子。——您难道还不明白!重振国家并不是于一朝一夕就可完成。”
“我自然明白这道理。”
斡由接着叹了口气。
“所以……这就是太纲中之所以设置州侯,于郡设置太守的用意。但陛下却剥夺州侯的实权,凡事不经国府裁定皆不可施行。微臣明白国家目前的情势,却不明白为何非得如此。既然如此,陛下干脆将州侯的权力全都移往国府不就得了。”
“……这个嘛……。”
“漉水的情况已十分危急,需要有座堤防来渡过难关。如果陛下能早些裁定上奏的章呈,下令指导国府将实权移交给州侯实行,微臣也不致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六太回答不出话来。
“恕微臣冒昧的问,陛下是否因忙于处理政务而抽不出空回覆漉水工程?但据微臣所知,陛下不仅时常不出席朝议,还让宫中诸官为了找寻陛下而鸡飞狗跳。——那么~陛下为何剥夺州侯的实权?”
“……尚隆他……”
“微臣真正期望的是,请陛下回复各州的自治权。国王是主宰一国阴阳的存在,微臣是决不会议论陛下的是非。既然陛下讨厌政务,何不把权力返回给州侯,将政务交给六官处理,陛下要怎么放纵玩乐都行。”
“这样就不是一个国家了!如果诸侯各自依自行的想法任意妄为,光以治水来说,到时就可能发生上游水源充裕,下游却枯竭耗尽的情形发生。”
“那么~为什么不全权委任一个官员处理。如果让这名官员替陛下处理全盘事务不就好。——我这么说应该不会违反正道。”
“斡由……可那是……”
“微臣明白这么做会使陛下颜面尽失,但无法帮助人民的话,那国王又是为何而存在,微臣打算将这个全权委任一名官员处理的念头上奏陛下。”
“你所说的并不是上奏,而是要求吧!——斡由,你所说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但你以人质来要求你的主张,这样在别人眼里看来,不就看不清你原来的本意。”
“——太荒唐了!”
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自六太身后的床沿边传来。六太吃惊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骊媚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六太。
“卿伯与台辅可知你们所说的是什么话!”
“骊媚,你听我说……”
“够了!”
“骊媚不愿再听到这名奸夫所说的任何话语。您可知您方才所说的话,是有着多么深沉的罪过!”
六太困惑的看向骊媚,斡由则是报以苦笑。骊媚移动步伐,走进六太与斡由之间。
“世上绝没有能全权委任他人的事情存在!如果真有此事,那为何要有麒麟,又为何要请麒麟选出国王!麒麟是民意的具体表现,承接天命而赐与国王玉座。您认为世上有不经由麒麟选定,不承受天命的旨意,就只有实权上的国王吗?”
“骊媚……”
“您明白斡由方才所说的话就是这个用意。如果真让斡由坐上这位子,到时斡由如果像枭王一般因乱心而失道时,那该如何是好!国王是不可能有永远的治世,不然为何不将王权交给永远长生不老的仙人。您应该记得吧!枭王不过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令雁州国破坏到令人难以想像的荒废。”
六太沉默不语。国王虽然能长生不死,但治世并非是永远持续。一旦国王违背民意而误入岐途之时,报应将会降临于赐与其玉座的麒麟身上。——也就是生重病。虽然选出国王的麒麟也是长生不死的生物,但却无法治愈此病。这种因国王违背天道而得的重病是为“失道”。一旦麒麟死去,国王也会跟着凭崩,所以昏君的治世决不可能长久维持。
“当天帝创造世界之时,也制定万物应有的定数及法则。不然霸者为何不得为王,麒麟也不会选其为王。——不……应当说没有承接天命者,是决不可能为王的。如果逆其道而行,就等于是否定创世之时所定的法则。”
斡由突然噗嗤一声,接着面露苦笑。
“牧伯难道忘记枭王也是麒麟所选定的。”
“——这个……”
“国王之中的确会出现昏君,也会因失道而失去玉座,所以暴政是不会长久的。——那么,容微臣失礼问一句,为何麒麟会选昏君为王?”
“卿伯是在侮辱天命吗?”
“微臣不过是陈述事实。麒麟是依循民意,自国中选出最适合的人赐与玉座。那为何要让枭王登基!如果真有承接天帝旨意的能力,为何不在最初之时选择不会失道者赐与玉座。都说天命与麒麟所选定的国王是最好的,但事实上,最好的保证又是于何处显现?”
“——卿伯!”
“况且,都说是天帝的旨意,敢问天帝又在何处?都说诸神会对罪大恶极者施以雷劈,那根本就用不着等麒麟病死,当国王失道时直接施以雷劈便可。”
骊媚气得脸色铁青。
“卿伯这是什么话——不怕遭报应!”
“都说麒麟所选出的国王是最好的,那就拿出证据证明给微臣看。如果真有天帝存在,就让微臣去揭见他吧!微臣会彻头彻尾把这些话再说一遍。但微臣想,应当不会这么麻烦,如果微臣所说的话触怒天意,就即刻将微臣施以雷劈吧!”
“——”
听到斡由笑着说出如此狂妄的言语,骊媚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对天帝的威信抱持质疑,就等于否定创世以来所制定的法则。
“这里有只兽。而这只兽会自己选定主人,并只服从主人。虽然兽是俱有妖力无边的妖魔,但性情却十分温和明理。——先人由于惊讶于这只兽所持有的奇异特性,进而将世界运行的法则加诸其身。这一点,微臣一点都不会惊讶。”
“斡由——你!”
当骊媚气得脸色发白的站起身时,六太却拍着骊媚的背。
“如果麒麟真的值得崇敬,牧伯也不会在微臣眼前想以暴力相向。”
骊媚顿时领悟的睁大眼,接着羞愧地低下头。
“请原谅骊媚的失礼。”
六太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斡由。
“你对于不应由麒麟选王,进而赐与玉座的说法,是有些道理。”
“敢问台辅,您确信您所选出的国王,是最好的国王吗?”
面对斡由那如箭矢般刺来的视线,六太明知回答这问题自己将毫无立场可言,但真心话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是没有。”
说着,六太有些自嘲的笑着。
“但……我也不认同你所说的话。我则是认为——世上若是没有国王这号人物存在,或许对人民比较好。”
“——您是在说笑吧!”
“嗯、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
突然,骊媚悲切地叫了声“台辅”,并朝着六太看来。
“骊媚,我的确明白尚隆是承接天命的国王,只看一眼就马上明白。”
“台辅……那您又为何……”
“——他同时也是毁灭雁州国的国王。”
骊媚震惊的说不出话。
“尚隆可能会彻底毁了雁州国吧!尚隆虽没有清楚的明说,但国王本身在复兴之时,同时也为了毁灭而存在。”
六太转身看着斡由。
“……让国王交出所有实权这件事,说不定我会帮你。但……你所期望的并不是将实权完全让给另一名官员掌控,而是要求在国王之上再设置一个上王是吧!那么……我会劝你住手。”
干由眯起眼睛。
“台辅您真的很会说笑。”
“国王的确是握有所有实权,但如果掌握权力的并不是个积极且受敬重的人,权力也等于是形同虚设。”
尚隆登基已二十年,好不容易国土开始振兴起来。但同时,在国家正渡过严寒之际,而安份休养生息的或许不只是奸臣吧!——或许国王也是如此,为了日后能顺理成章的凌虐人民,所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让人民做自己的主人不是很好吗?在人民之上设有权位,这权势早晚也会加害人民的。——你难道不曾如此想过。”
斡由轻轻行了个礼。
“微臣对于台辅无法理解微臣所想的事,深表遗憾。”
“……我也深有同感,斡由。”
Ⅱ
“六太讨厌陛下吗?”
更夜将食物送至六太床边时,随口向六太询问,但六太只是耸耸肩。骊媚虽然仍在生气,但此时正在屏风后头,用更夜所送来的羊乳细心的哺育婴孩。
“如果六太真的讨厌陛下,我一定会不择手段除掉陛下,因为我最喜欢六太了。——就让陛下消失好不好?”
见到更夜殷切地看着自己,六太则轻轻叹口气。
“……虽然我们常吵架,但倒也不是处不来。”
“那么……为什么说讨厌陛下?”
“我只是觉得尚隆是个令人伤脑筋的家伙,倒不是恶人。我其实并不讨厌尚隆,只是讨厌国王或将军这些头衔所带来的影响。”
“为什么?”
“因为拥有这些头衔的人,净只会做些不负责任的事。”
更夜回应一声后,用小刀削着馒头。
“……可是,我认为其实人都是差不多的。”
“——咦?”
“因为人类是一种无法离群索居的生物。但一旦群居时,就会想争权夺利,更别提是群居于一个国家之中,免不了会为了划分势力而战。”
“话是没错。”
“反正都是得与人群居,那就跟着较强大的族群就好。但何谓较强大的族群?除了力量强大且为数众多外,更要有强大的统合能力,这样的族群才会生存的长久且壮大。”
“或许是吧……”
“六太说没有国王在的话,人民可以依自己的意志而活。但我敢打赌,人民仍会集结自己的力量,重新造出另一只玉座。”
“更夜也想活在长久且强大的族群里吗?”
更夜摇头否认。
“我并非人类,而妖魔也并非群居之物。身为妖魔之子的我,是无法立足于任何族群之中。……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