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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回家后,我到家中仓库去拿东西,正要关上库门时,发现一只黑猫站在堆积的杂物上看着我,发出低吼。
我讨厌猫,每次看到猫都有股想杀死它们的冲动。这只猫不晓得怎么跑进去的,但显然现在想出来。我本能地出手攻击它。
黑猫朝我扑来,一口咬住我的左手背,利齿渗入皮肤的那一刻,我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兴奋,那就像是一道火焰,燃起了被抑制许久的欲望。
我一把掐住黑猫的脖子,五指渗入绵密的毛丛,它呻吟着张开了嘴,我的左手加入了右手,十指就像钳子般扣住。它翻转的绿色眼睛像溺水似的瞪着天空。
我把死猫带回房间,并从厨房找了一把切肉刀,小心翼翼地将其肢解,然后再找一个袋子装起那些黑色的血肉。
隔天到了学校,趁着体育课四下无人之时,我溜到那男孩的座位,将猫的尸块塞进他的抽屉、书包、水壶、手提袋。我戴着手套行事,也没有被人目击。
当那个可怜的人在课堂上尖叫跌倒在地时,一颗猫头在地上翻滚着。看到他恐惧的表情,我的心底升起了笑意。
“是谁?”老师故作严肃的脸,看得出来在颤抖,“是谁放的?”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惊喜,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并在寻找真相,但只有我掌握了他们所探寻的秘密。
而且,他们是带着恐慌在探寻。
从那时开始,以往流动、潜伏在我体内的异样情感渐渐成了形,黯淡不清的图像现出轮廓。能令人愉悦的心理感受不是说有就有,要在对的氛围、对的情境,由对的行为所制造出来。而我,渴望成为那名掌握秘密、扮演上帝的人,品评人们脸上的彷徨与无助,还有无知。他们脸上受挫、惊慌、恐慌、不可置信感越深,我便感受到我所拥有的秘密更加珍贵。我要寻求这种反差,我要收集这些弥足珍贵的体验。
制造一个呈现在人们面前的谜很容易,但要能真正引起人们关切的谜却很少见。偷了一支笔,撕掉公布栏的海报,虽然是谜团,并不足以引起骚动,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恐慌,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被残忍地谋杀了,社会大众的注意力将会转移到那具尸体身上,所有的人都会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尸体将成为镁光灯的焦点,而每个人都想看见那隐身在灯光背后的人的身影。
我了解到,杀人是制造恐慌之谜最快的方式,也是最有挑战性、回馈也最大的一种,但我知道以我当时的能力,没有办法遂行完美的谋杀案。我将这个想法放在心中,期待有一天能实现,并开始在脑中模拟许多想象中的杀人行动,包括行凶的方式、地点、凶器、脱逃路线、工具……这些思绪就如同流水般地洗刷我的脑际,我无时无刻思考着各种谋杀方式,构思犯罪蓝图,盼望着也许将来有一天能用得上。
经过了初高中的时期,在培养犯罪兴趣的同时,我发现了另一片迷人的天地。我偶然接触了推理小说,便一头栽进。
我尤其着迷推理小说中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手法,当我读到不可能的犯罪这个流派时,我突然惊觉到一层新的境界。
以往我所构思的杀人蓝图,仅仅只是单纯的凶杀,以及事后的脱逃,缺乏了艺术化的包装。光是死了一个人的恐慌还不够,疑虑还不够,如果这个人是死在完全不可能被杀的情况下的话,那不是加倍让人伤脑筋、加倍让人恐惧吗?这是把犯罪提升到了艺术的层次。对警方来说,能完成这种犯罪的凶手已经不是人了,简直是神!没错,就是神,只有神才能掌握所有人都无法知晓的秘密,只有神才能遂行奇迹。
领悟了这个概念之后,我开始构思更宏大的犯罪蓝图,我要开创一系列的杀人事件,而这些谋杀案全部都是奇迹,只有神才能成就的罪行,这是长远而慎密的计划,必须花很长时间准备。
首先,我将所有能弄到手的密室推理小说全读遍了,要精通不可能犯罪的艺术,必定要先洞悉诡计的精髓。同时,在我试着参透真理之际,我开始研习魔术。魔术是小说诡计的具体化,我必须拥有实务上的技术,而不只是理论。苦练魔术,是实质上的操作。小说让我吸收理论,魔术则是实作。另外,关于扒手技巧、开锁绝活等技术,我也用尽办法学习,这可是向大魔术师侦探Merlini⑦看齐啊!至于我是透过什么管道学习这些技术,我不需要透露,重点是我花了数年时间,终于打下犯罪之路的基础。
注⑦ Clayton Rawson笔下的名侦探,本业是魔术师,对于扒手与开锁技巧也十分擅长。
我知道成就伟大事业的日子即将到来,我必须开始拟定详细的计划。
关于作案的模式,我有了腹案,每一名被害者都毫无关联,尽量挑选独自居住、不易被人目击的地点。而每一次的案件都是在不可能的状况下所完成的,案发现场将模仿著名的推理小说场景。我打算将被模仿的作品放在现场,当作线索。至于犯案的手法,以不重复模仿对象的手法为原则,但必须要容易实行。接下来就要花时间择定被害对象,再根据现场的细节决定犯罪方法。我先定下三件案件的蓝图,并于去年一月开始实行,情况非常顺利。
关于这三件案子的犯案手法,我毋须在此公布,魔术师的秘密只有魔术师才能知道,我只能说,冰镜庄的案件比起这三件案子的手法,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那三案的犯罪方法既不复杂也不困难。事实上,其中两件的解答就在警方及网络上提出的可能解答猜测之中,由于这件事并非重点,我不再赘述。
第一案爆发之后,我成天追踪着新闻报导,看到报导中警方并没有特别强调“密室”犯罪而感到些许失望,也许警方因为某些顾虑而决定不将此要素公开,而报纸报导的版面也不大,看起来只是一件普通的枪杀案罢了。不过,想起之后的案件会引起的轩然大波,我就越发兴奋。
果然,随着第二案、第三案的爆发,许多事再也掩盖不住了,不但密室的犯案状况被公布,现场留下的书本与凶手签名也引起了恐慌与讨论;连续杀人魔的出现让社会大众陷入惊惶。Jack the Impossible的名号占据各大报纸头版,我边读着,边满意地窃笑,看到警方与检方接受访问时的神情,我的狂喜到了极限,凶手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但却没有人看见。
当我出外购物时,听见人们谈论着Jack the Impossible凶杀案,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同样地,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就站在他们身边。美国著名的连续杀人魔Son of Sam在邮局工作,他被捕后曾描述自己在邮局听见人们当着他的面恐慌地谈论他的罪行,但没有人知道这位在窗口之后一脸温和的男子就是震惊全美的冷血杀人魔。我体验到相同的感觉。
追踪新闻与网络的讨论,关于密室的部分真的是把警方难倒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碰上真正的密室杀人案。密室杀人案在国外的犯罪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在台湾几乎没有,也因此警方破天荒头一遭向推理小说迷寻求协助。躲在幕后的我,还上网提供了几个错误的答案,尽情享受当神的乐趣。
用杀人来制造奇迹,奇迹让我成为神。
正当我着手策划第四件凶杀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偶然的机会下,我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我并不惧怕死亡,甚至,如果情况允许,用死亡来制造奇迹也是我曾考虑过的。不过,当得知自己命不长久之际,我的内心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之前的三件罪案都还不足以带给我终极的满足,不可思议的犯罪艺术品仍在琢磨中,我要完成更好的画作,制造更大的奇迹;超越前三次犯罪的杀人方法的愿望,在脑中酝酿已久,我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全数发挥展现呢?
就在这段期间,因为顾震川之故我认识了纪思哲,他提及冰镜庄的聚会,我立刻明白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如果要在短时间内连续杀人,一定会很快被警方掌握行踪,唯有在警方无法介入的封闭场所才能连续遂行我的犯罪艺术。如果能在冰镜庄下手,那一切将趋于完美,我不但可以“发表”我最后的几部作品,也可以在犯案期间不为警方所扰,而这最后的几个奇迹更是能交织成绚烂的大奇迹,为我的最后魔术留下更戏剧性的火花。
知道聚会的事之后,我便开始策划整件事,将原本的构想进行调整,使之可以顺利在冰镜庄呈现。
来到冰镜庄之后,我很讶异地知道来了位颇有名气的侦探——林若平,而从他口中得知他曾参与先前的三件密室凶杀案调查,不过显然最后没有结果。多了一位具挑战性的挑战者,让我越发期待,也许他会是比警方还棘手的对象;你们能明白那种将自己自信满满的谜题抛出给权威对手的兴奋吗?我便是沉溺在这种享受中。
随着受害者一一死亡,恐惧与不安逐渐上升,一开始得知纪思哲找林若平来是因为他收到了另一名罪犯Hermes的偷窃预告函,原本有些担忧这聪明的罪犯会影响我的计划,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因为他的介入而让我的计划因此受创,那便证明我的能力不够。一想到这也是一种挑战,更提升我的兴奋感。可惜Hermes完全没有动静,完成偷窃后便默不作声,如果他早离开了冰镜庄而没有留下来欣赏好戏,我只能说真是一大遗憾。
迄今所发生的四件凶杀案,你们应该都感受到其强大的不可思议性了。在梁小音一案我还特地把你们移动到展览馆,让你们一步出展览馆便能目睹到壮丽的杀人奇景,这种欣赏艺术的情怀,恐怕只有我才能品味吧。
也许要能解释我所制造的奇迹实在是太困难了,我想起Douglas G。Greene为John Dick son Cart写的传记《The Man Who Explained Miracles》(解释奇迹的人),这个人只会是我自己,但我不会对你们透露奇迹的秘密,正如同魔术师不会泄漏戏法的底牌,在冰镜庄所发生的一连串的谜,包括萧沛琦的尸体如何从密闭的蜡像馆中消失、顾震川如何在无人能出入的展览厅遭到枪杀、徐于姗的尸体如何进入遭监视的密室、梁小音如何被人力无法举起的石像压毙、冰镜庄内的石像为何会自己走动、我在礼拜五晚上所呈现的手机空移是如何完成……这些奥秘,还不是全部的谜,因为这个被胶带密封的完全密室,也就是我的死亡之谜,是我留给你们的最后一道挑战。以死亡所换来的奇迹,是最佳的落幕。
答案将由你们自己去寻找,我会保持沉默,我知道一切的秘密,这让我得以继续维持神的地位。
伤透脑筋吧!我送上来自地狱的祝福。
Jack the Impossible
“不折不扣的疯子。”在看完这封充满恶意的遗书后,纪思哲这么说道。
“我倒觉得挺有趣的,”李劳瑞推了推眼镜,“这种妄想成为神的异常心理解释了这些看似荒谬且无必要的奇迹。在这些幻象背后是一个想掌握一切秘密并制造血腥艺术的异样心灵。罪案越不可解,对他而言挑战所带来的兴奋就越高。”
“我不明白的是,”莉迪亚冷冷地说,“他最后那段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个胶带密室是最后的谜题,有什么谜可言?”
“这正是问题所在,”若平看了一眼那具脸孔发紫的尸体,“李劳瑞先生,你能协助我把尸体解下来吗?”
若平把那张翻倒的椅子扶正,踩了上去。他与李劳瑞花了一点时间解开缠在灯架上的绳索,然后把尸体放到地上。
仔细一看,尸体的眼睛还有口鼻四周漫布着红色小斑点。他把尸体半翻转过来,发现后颈处有勒痕,就在往上悬吊的绳索下方。他把刘益民的双手袖管拉起,两手腕处有瘀青痕迹。
“他死了多久?”纪思哲问。
“不清楚,不过我猜是超过一小时了吧?对了,我们早上到底昏迷了多久?”若平问道。
“1小时20分。”莉迪亚看了一眼手表。
“那么在我们昏迷之后没多久,刘益民应该就被杀了。”
“被杀?”纪思哲惊呼,“他不是自杀吗?”
“很遗憾,这个人不是自杀,他是被人用绳索勒死的。”
“可是,”李劳瑞用手指碰了碰镜框,“这个房间可是完全的密室啊,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不知道,这就是那封遗书所说的最后的奇迹了。”
一阵沉默。
“若平,”女孩打破沉寂,“你怎么知道他是被谋杀的?”
他吞了口口水,用手指着死者后颈的勒痕,“如果只是单纯的上吊自杀,那么应该只有颈部前侧会有勒痕,而且后侧勒痕会比两侧要来得高,这才符合吊死时的绳索延伸方向;但这具尸体的后颈却有勒痕,很明显地是有一圈绕行颈部一圈的水平勒痕,这只有是遭勒杀才有可能产生。另外,一般吊死的尸体眼睛是不会出现溢血点的,可是这具尸体却有。还有,他的手腕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这相当可疑。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式可以知道他是被杀的,就是那顶大礼帽。”若平眼神投向床上的黑色帽子。
“怎么说?”纪思哲露出困惑的表情。
“刘益民不可能是戴上礼帽后才套上绳圈上吊,因为绳圈根本穿不过礼帽,这说明了是刘益民吊死后,有人才把礼帽戴到他头上去的;当然有可能是他套上绳圈、踩上椅子后,才把礼帽戴上,再踢掉椅子吊死。但我不明白何必为了一顶礼帽如此大费周章。”
“但如果是谋杀,”纪思哲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那封遗书——”
“当然是伪造的,不过我猜里面所说的事都是真的吧。对密室杰克而言,他刚好借此机会坦承他的心路历程,我想内容没有伪造的必要,因为并没有提到解开奇迹的关键。可以确定的是,那封信不是出自刘益民的手笔。”
“你的意思是密室杰克还活着?”老人大叫,“那他到底在哪里?”
“任何地方,包括我们之中。”
第八章 最后的线索
他们把刘益民的尸体留在房间内,拉了张床单盖住。若平另外也拿了条棉被,拿到广场上去盖住梁小音的尸体。他把案发现场的笔记本电脑关机,收掉电源线,然后带出房间。他们离开之前仔细搜了整个房间,没有密道,没有暗门。一行人沮丧地回到交谊厅。
那台笔记本电脑没人见过,没有人知道是谁的,也无人能确定那台电脑到底是不是刘益民的。根本没有人知道刘益民到底有没有带笔记本电脑来。若平在交谊厅找到插座,插上插头,重新将电脑开机。
其他人则默不作声地坐着。女孩坐在他身边,偶尔投给他好奇的眼光,不过大部分时间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纪思哲把轮椅滑到角落,一语不发;李劳瑞走过琴盖紧闭的钢琴,打量着塞满着书、毫无空隙的书架。
进入操作系统之后,若平发现电脑里的内容出奇地干净与单纯,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程序或私人档案,除了那封遗书放在桌面之外,整台电脑没有任何个人风格,就像是刚重装一样。
“有找到什么吗?”莉迪亚突然问。
“没有,干干净净。我想这更证明了他杀理论。这台电脑不可能是刘益民的,如果是他自己的,不可能里面什么都没有。凶手一定是弄不到刘益民的电脑,才会另外准备一台。”
“这么一来,只是更加确定刘益民是被谋杀的,”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根本于事无补嘛。”
“很遗憾是这样。”
然后,他低头陷入沉思,把那封遗书又看了一遍。莉迪亚沉默不语,似乎也掉入自己的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思哲的声音穿越寂静切了过来,“我想我们应该用午餐了,但发生了早上的迷药事件,让我有点担心食物的状况。”
若平从电脑中抬起头来,答道:“如果凶手要下毒杀死我们,他早就这么做了。不,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如遗书所言,游戏已经结束了。就算遗书是假的,刘益民也应该是最后一名牺牲者。”
“你确定?”
“用我的命来赌,”若平摊摊手,“如果不对的话,吃了食物马上就知道结果。”
“好吧,可是我们没做饭的人手了。”
“我来。”莉迪亚立刻站起身子。
“那就麻烦你了。”
女孩与纪思哲回厨房后,若平关掉电脑,双眼一阵酸涩。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厨房传来李劳瑞说话的声音,大概是要帮忙做饭吧。若平视线在此时不经意地接触到了墙边的钢琴。
琴盖是盖上的,琴边的地板干干净净,再过去是靠墙的书柜,每一层的书排得密实,相当整齐。整洁的交谊厅,有条不紊的交谊厅,的确如梁小音所说反映了主人有洁癖的性格。
他又看了那架钢琴及地板一眼,然后离开了客厅。
(密室杰克的独白)
告一段落……暂时告一段落了。
最后一个奇迹真是我的得意之作,简直是在极度的风险下完成的。幸好事前的计算与演练都十分充足,没有出差错。我成功地制造了被胶带封住的完全密室。如果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