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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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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海洋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你晚上不积极,原来喜欢白天……」 

  夏明若扭捏一下逃开,楚海洋抓住他的衣角,钱大胡子这时却进来了:「干嘛干嘛?这么狭窄的地方不许打架!」 

  楚海洋意犹未尽地松开手,脸一转,正经八百没话找话地对大胡子说:「老师,壁画修复敦煌所是专家,可以问问他们。」 

  「别忙,我先看看,这种情况可能敦煌所都束手无策,」大胡子纳闷说:「到底为什么会霉成这样呢?」 

  他戴上手套在墓室壁上轻轻一触,壁画碎片与沙土便淅淅沥沥掉了下来,他把碎渣放在手里小心的搓着,突然拿手去试推。 

  大叔正巧进墓室,见状大喊:「等等!」 

  但已经晚了,墙壁竟然被大胡子推出了一个洞,他愣了愣,又很惊讶地探头往洞里看,结果此时半边墓室轰然垮塌,将他结结实实埋在下面。 

  其余三人站得靠后,只是被沙土浇了一身一脸摔倒在地,头晕脑涨耳边嗡嗡作响,又突然一阵怪响,墓室壁后的东西倾泻而出。不是别的,正是死人,而且是较为完整软组织尚在的干尸,堆成那样高,足有上千具。 

  隔壁竟是一片尸海。 

  墓室里的火把瞬间被扑灭了,而后是更大的崩垮与闷响。 

  夏明若被撂倒在地动弹不得,手边还摸到半颗毛发俱存的脑袋,忍不住凄惨地喊起来:「海洋~~~!」 

  楚海洋没回答,大叔倒嚎叫:「哎哟妈呀!死人身上有倒!!」 

  夏明若喊:「你们在哪里?」 

  「我动不了啦!」大叔说:「死人的刀尖抵着我老人家的喉咙!」 

  楚海洋喊:「都不要动!墓室顶塌了!你们受伤了没?身上痛不痛?」 

  「我好好的,」大叔问:「明若呢?」 

  夏明若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也没事。」 

  「老师!」楚海洋用更大的声音喊:「老师!钱胡子!」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答。 

  「糟了,胡子糟了,」大叔说:「我也在墓里被埋过,等挖出去时已经过了三天。虽然六点钟豹子会来喊我吃晚饭,到时候就有人救,只是胡子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怕等不了。」 

  「其实这些死尸救了我们,」楚海洋的声音里透出焦急:「可胡子是被沙土直接掩埋的,情况肯定不妙,得尽快联系其他队员。」 

  夏明若明知自己身上压满了尸体,但还是努力推拒着那半颗人头:「海洋,我想通那墙是怎么回事了。」 

  楚海洋说:「是血,整堵墙都曾被血浸透过不知几次,所以壁画才霉烂得那样厉害。」 

  夏明若说:「嗯。」 

  「啧啧,血墙,」大叔长叹:「二位外甥看过公案故事没有?死人也会喊冤,今日一塌,怕是死人喊冤了。」 

  楚海洋说:「迷……」 

  「喏!喏!科学院有什么了不起,解释不了就说迷信,」大叔说:「我早年也遇到过,其实我会起卦——当然文革以后就不敢了,这事你们别对外说——有一年有个村子请教我,说是刚刚平整出来的一块地不长庄稼,且种什么绝收什么。」 

  这位半仙一想:妙! 

  要知道很多古墓上头都不长庄稼的,撇开用炒熟的土为封土,或墓中的有毒物质渗入土壤等原因不谈,填充墓坑的夯土往往十分硬实,植被很难在其上生长。 

  但跑去一看,那土质酥松,根本不是封土,挖开后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万人坑挖开后却发现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万人坑,里面层层叠叠堆满了尸骨,不知道又是哪朝哪代的活埋地。 

  「你说这事怎么解释?只能说怨气冲天,草木尚且能知吧,唉!……胡子!胡子!」大叔又问:「胡子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三人干着急地又过了十多分钟,突然听到外界人声嘈杂,豹子扯着喉咙在喊:「师父!海洋!明若!还有队长呀——!!」 

  大叔面露喜色,喊回去:「臭小子!嚷嚷什么?!还不快挖!」 

  楚海洋十分惊讶:「难道已经六点了?」 

  大叔说:「没到啊?」 

  「怎么可能!」楚海洋说:「坍塌前三分钟我还看过表,四点二十。」 

  只有夏明若一个人吃吃笑起来。 

  大叔问他:「笑啥?」 

  夏明若说:「笑我们怎么把大救星忘了。」 

  大叔说:「这儿就我们四人,都压着呢,哪个去搬的救兵?」 

  「谁说是人了?」夏明若得意道:「明明是老黄嘛。」 

  第二十章 

  老黄严肃地守着大胡子,大胡子真的不好了。 

  外伤不谈,队伍里那半吊子卫生员说他的肋骨是肯定断了,脑子里还可能有什么积水,吓得一干人等捧着他的大脑袋跟捧金元宝似的,夏明若这种手上没螺办事不牢的还不让捧。 

  新疆所快马加鞭下半夜就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开着大卡车拉了大胡子就走,夏明若与楚海洋也跟随,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楼兰大本营,那边的队医也为难说:「我也看不出他怎么了,得赶快往库尔勒送,晚了肯定来不及。」 

  于是又上路。 

  结果人家老医生在胡子身上敲打一番后说:「没事,就这脑壳,铁锤都打不死。」 

  新疆所的强调说:「他一直没醒呢!」 

  「废话!」老医生说:「用木杠子砖头砸你你不晕啊?」 

  果然没几个小时大胡子就醒了,虽然晕晕乎乎,但看上去还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库尔勒医疗条件有限,老医生本来建议回北京重做检查。倒是夏明若在车斗里吹了十几小时的冷风,又加上担惊受怕,一病不起,躺在医院里发高烧说胡话,说我不呆在这儿,我要回去挖墓。 

  楚海洋说行行行,一会儿让你挖个够啊,现在咱们回家吧,乖。 

  新疆所老着面皮联系了空军的一个运输队,人家一听钱大胡子的名号就笑了,说上回来是救他,这回去也是救他,这种——哟~~还是副教 授——你们科学院干脆别养活了,否则后面必须有个加强排跟着。 

  新疆所陪笑脸说是是,您说的对,回去就杀了吃。 

  说归说,解放军就是仗义,当天就送他们上了飞机。只是开飞机的小战士看见了老黄有些闹情绪,连连喊:「栓厕所里!栓厕所里!不然我不干了!」 

  夏明若高烧冲脑,胆子肥了不是一点半点,竟然与他叫板「谁敢栓老黄我毙了谁!」小战士眼睛一瞪,撩衣拍胯露枪匣子说:「小白脸你有种!我倒要看看谁毙谁!」 

  夏明若双眼迷离面色绯红气喘吁吁嘴里不示弱:「来!有种出去说话,这儿不好动手!」 

  救火员楚海洋猛然跳上飞机,一个扫堂腿撂倒夏明若,抱起来搂在怀里说:「解放军同志快走!赶快送回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小战士深以为然,不依不饶地栓好老黄,驾机飞上了蓝天。 

  夏修白一开始没得到消息,得到消息时人已经从医院里扎了针回来了。他当即旷工前去迎接,哭得是眼泪汪汪。 

  夏明若趴在楚海洋背上有气无力地说:「爹,人都回来了你哭什么?」 

  夏修白抹泪说:「我是高兴啊,哭你很有乃母风范,像个男人,男人就应该站着出去,躺着回来。」 

  话说着王国栋从胡同里跑了出来:「哎呀!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快快换人,我来背!」 

  夏修白问他:「玉环呢?」 

  「修白,您吉祥,」王国栋缩腰谄笑问过好才说:「炉子上烧着水她走不开。这不,打发我出来买菜呢,咱午饭就在所里吃,给孩子弄顿好的。」 

  「早该这样了,」夏修白说:「行了你别耽搁,快去,买哪个……」 

  「鸭脖子,」王国栋说:「知道你们爱吃。」 

  夏修白笑眯眯地在他肩上拍下,目送他走远,然后拉着楚海洋和夏明若往派出所里走。 

  派出所就在间四合院里,远远地就看见杨玉环穿着制服系着围裙站在院子正中,夏明若嘶哑着嗓音喊:「妈……」 

  母老虎嗷呜声,捡了把笤帚就扑过来:「好啊!还知道回来?!我打死你这不孝顺孩子!」 

  楚海洋背着夏明若跳跃着躲闪:「阿姨!阿姨饶命!」 

  「呸!」杨玉环甩了笤帚,眼眶都红了:「海洋,你这孩子也性野,和我们家明若半斤八两。我说你还不快回家去看看,省的你爸妈担心。不过记得快点回来,我们等你吃饭呢。」 

  楚海洋乖乖地说哦.把夏明若交给她就夹着尾巴走了。 

  夏明若软乎乎粘着她说:「妈~~~妈~~~」 

  「呸,」杨玉环揉揉眼睛回厨房:「滾蛋!」 

  夏明若忍笑粘到他爹身上说:「咱妈就会欺负人。」 

  夏修白说:「可不是。」 

  夏明若眼神一转竟然看见程静钧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切萝卜,一边切还一边念念有词:「白萝卜,红萝卜,青萝卜,水萝卜……」 

  夏明若说:「哎哟!」 

  程静钧抬起头,推推眼镜,斯斯文文地笑。夏明若抱着老黄和他坐到一条长凳上去:「牛医,你怎么在这儿?」 

  程静钧说:「我现在不叫牛医了,我现在叫无业青年。」 

  夏明若问:「你不是在准备考大学嘛?」 

  「是呀,」程静钧切完一堆萝卜又开始切另一堆,忿忿地说:「但林少湖同志不在家,没人做饭给我吃.只能找你妈来了。少湖也是,只说是有任务,去哪儿都不说一声。」 

  夏明若心想那能说嘛? 

  过会儿楚海洋和王国栋回来了喊吃饭,夏明若对程静钧说:「虽然你已经认识了,但我还是要正式介绍一下,里面的那位是本派出所所长兼厨子兼保沽员杨玉环女士;眼前这位就是本所民警王国栋。」 

  王国栋赶忙敬礼说你好你好,过会儿反应过来,「明若你这坏小子,小程都在我们这儿搭伙快一个月了。」 

  程静钧点头说那是那是,杨大姐手艺好啊。 

  夏明若说:「还是革命好啊,你看这从小吃燕窝长大的,如今连我娘做的菜也肯吃了。」 

  不巧杨大姐听见了,咆哮道:「说啥呢!?」 

  夏明若跳起来往楚海洋身后躲,没走几步就要摔,楚海洋赶忙扶起说:「发烧的回屋躺着去。」 

  杨玉环又在里头喊:「海洋,听电话!你们老师的!」 

  「他不是住院吗?怎么打这儿来了?」楚海洋接过话筒,只听一下就扔了。 

  夏明若问:「怎么?」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熊呢,」楚海洋重新捡起话筒,和颜悦色地说:「钱老师,您别哭,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钱胡子嚎哭说:「呜呜呜嗷嗷嗷!洠Ю玻∶焕玻 埂

  楚海洋问:「什么没了?」 

  钱胡子上气不接下气说:「呜!呜!楼兰姑娘啊!连棺材带人都没啦!嗷呜~~我就知道我不能走啊,这都挖出来了怎么还让人给盗了呢 ?!」 

  楚海洋也吃了一惊,倒是夏明若气定神闲问「老师,队里少了什么人没有?」 

  钱大胡子说:「你怎么知道?你舅舅他爹生病,他带着徒弟先回老家了。」 

  我说呐,夏明若说:「那姑娘别找了,找不回来了。」 

  「胡说八道!」钱胡子大怒,说着便要挂电话:「那可是国家财产!你等着!就算终我胡子一生也要追回来!」 

  夏明若耸耸肩,老黄叹息:「喵……」 

  「竟然没了,」楚海洋仰头说:「我还想研究一下为什么楼兰姑娘和尸坑做邻居呢。」 

  「我觉得是巧合。」夏明若明显偏心漂亮姑娘。 

  「大概吧,不管了,吃饭!」楚海洋无奈地笑笑「如果有缘,能再遇见舅舅,我们当面问问他,我老觉得他肯定知道。」 

  夏明若问:「能再遇见么?」 

  楚海洋望着院子里阳光下的枣树微笑说:「能啊,怎么不能?」 

  就像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士兵、僧侣与使者,就像合葬在一个墓中的青年爱侣,就像洞窟里面容沉静的供养人,就像远远眺望故乡的壁画上的楼兰姑娘,甚至就像孤独地葬骨于深山的濮苏族娘娘,像被猫鬼镇压着的隋国功臣…… 

  谁说他们不仍在时间里继续? 

  只要时间还在继续,就能相遇。 

  当然说这些都太远了,太阳落下,太阳升起,挥别了狂潮、拭血与伤痛,随之而来的,是缤纷多彩的一九八零年代。 

  春暖花开,我们再出发。 

  ——全文完—— 

  六月梅雨 

  六月,夏修白抱着儿子出门了,孩子妈妈送上月台,跟在火车后面一边哭一边追,儿子问他爸:「妈妈为什么不来呀?」 

  修白说:「因为妈妈要在家里照顾外公呀。」 

  「为什么我们要出门呀?」 

  修白把他放在膝盖上,眼睛望着窗外:「因为我们要送爷爷回家。」 

  明若歪着头,他爸爸用手指抵住他的小嘴:「嘘——别说话了,别把爷爷吵醒了。」 

  「嘘——」明若连忙捂住嘴,爷爷就睡在盒子里,睡得可香啦。 

  小朋友自己玩了一会便睡着了,修白轻轻摩娑着他的头发, 

  把脸颊贴上那小脑袋。添水的列车员经过时看丁他一会儿,关切地问:「同志,你没事吧?」 

  修白吓了一跳:「啊!没事!没事!」 

  火车走了两天一夜,天空渐渐飘起了细雨。修白抱着若若在山间小站下了车。出了站,远山迷蒙,近山碧绿。 

  夏修白往山坳深处走,乘船过桃花渡,渡口后头是竹林,经过竹林再往上,还有七里山路。 

  似乎一直睡不够的明若也睡醒了,他也不要伞,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问:「这是哪里呀?」 

  修白赤着脚在青石板阶梯上走,阶梯又湿又滑,他不小心摔了,明若说:「爸爸是笨蛋!」 

  「喏!」修白对他笑,「要不你来背爷爷,爷爷好重呀。」 

  明若说「不重呀。」 

  修自蹲下来,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雪白的面颊:「我们快走吧,爷爷急着回家。」 

  明若问:「不回家要哭哦?」 

  「嗯,,要哭的,」修白说。 

  明若似懂非懂,小鸟一般又跑到前面去了,过会儿又转回来:「爸爸!河!」 

  「是小溪。」 

  修白帮他脫了鞋,小朋友咯咯笑着往溪水里跨。 

  「慢点,当心。」 

  「小鱼在咬我的脚趾头!」明若惊喜地喊。 

  「嗯嗯,当心,不要抓。」修白扶着他,抬头看见满目翠色,不由心情舒缓,「栀子花,玉兰花,水鸢尾……梅雨来啦。」 

  「什么叫做梅雨呀?」 

  「梅雨嘛,」他爸爸又开始编故事,「就是南风哭啦。」 

  「为什么哭呀?」 

  「因为见不到北风呀,所以难过哭啦。」 

  「北风在哪里?」 

  「回家」 

  「?」小朋友眨巴着眼睛问,「和爷爷住在一起哦?」 

  「嗯,」修白说,「北风见爷爷去了。」 

  「那爷爷去哪儿了?」 

  「爷爷……」修白说,「爸爸到家了,就哪里也不去了。」 

  傍晚时候终于在林木间隙中看见了粉墙黛瓦——曾经的粉墙黛瓦。 

  年代久远的空屋,山强已斑驳,背阴面长满了绿苔背阴面长满了青苔:门窗格子上的雕花朽了,天井里的水缸扑扑满,木楼梯吱吱呀呀,房檐上狗尾巴草你挤我我挤你,院子里的芭蕉叶彼此拍打着:劈啦啦,啪啦啦。 

  修白推开门:「小心脚下。爸爸有点灯,你不要怕。」 

  明若点儿也不怕还好玩死了,指着墙角说:「壁虎!壁虎!」 

  修白点燃蜡烛,慢慢走进厅堂深处,摩娑着古旧的桌椅,再拍头已是满眼泪光,他吸吸鼻子,把骨灰盒端端正正放在供桌上,搂住明若轻轻说:「爸爸小时候很笨,教什么都不会。胆又小,面又嫩,你爷爷老是叹气说:『我不敢死哟,我死了你怎么办?』……现在爷爷没了,爸爸应该怎么办呢?」 

  明若很疑惑:「爷爷在盒子里睡觉。」 

  修白笑了,俯身亲吻他:「没错,爷爷还在,在睡觉呢。」 

  他抱起明若往村里去买米面,回来时已经夜深,孩子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修白轻手轻脚地放他在床上。 

  他的样子真可爱,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身上的褂子是玉环的旧衬衣改的,松松垮垮像只小枕头。他还那么乖,不像自己,爱哭,还闹得父亲不得安宁。 

  人为什么要失去亲人呢?还要在这么晚失去?在我已经懂得伤心的年纪。 

  明若惺忪中呼唤:「爸爸……」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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