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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扬] 外祖父悖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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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第3期   … ’95科幻文艺奖征文

柳文扬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赫拉克利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

    老苏不老,也就三十岁,他是那种“对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天才。比方说,他经常分不清东西南北。邻里间传言:有一天老苏下班,在自家附近的街上迷了路,一个多月以讨饭度日,亏得居委会万大妈心好,悄悄在路上画了许多箭头,引着他回了家——这当然是假的,是邻居们的幽默。老苏对此无可奈何。他本来就是丢三落四,整天失魂落魄似的。

    高远就不一样。他是一只小公鸡,时常昂着头睥睨四顾,谁也别想嘲笑他。小伙子精神,上下楼梯总是一溜小跑,做事也迅疾如风。衣饰永远整洁,头发一丝不乱。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每天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而且相处得还不错。那是因为他们的心思都被同一件事占满了。

    这天上午高远对老苏说:“你想过没有,时空蠕虫必须全体同步萎缩,这个假设可以解决‘祖父悖论’。”

    老苏疲倦地说:“我想过。咱们的假设也够多了,我想的是实验,是验证。”

    “实验要有钱。沈非跑得怎么样?”

    提起沈非,老苏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那家伙这两天净发牢骚。专利局的人不愿意预支,银行也不贷款,除非有法人肯作担保。”

    高远一抬眼,说:“找局长啊!这种科研项目,当然是咱们局自己担保最合适了。”

    马局长,最好的一个老头儿。这位老兵在四十年前为共和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流年似水,双鬓如银。他的战刀挂在墙上,仍没有一点锈斑,然而这个“老伙计”现在也只能挂上墙壁,作一件装饰品了。如今不是跨马舞刀的年代,他领导的是“科技开发局”。

    马局长明白上级派他来这里的用意。是的,他忠心耿耿,御下有方,而局里这批年轻人个个不安份。他要了解他们的心思,及时向上面汇报,要管理约束他们,使他们的才能都用在利国利民的事业上。

    所以,当老苏为了做什么时间机器来申请经费的时候,马局长冷静地想到,这是一件于国于民毫无用处,而且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事情,他断然拒绝。

    老苏走了以后,马局长把高远叫进办公室,问:“你觉得小苏怎么样?”

    高远并不回答,询问地看着局长。

    局长说:“他要造个什么‘时间机器’,真是异想天开!”

    高远谦和地笑笑:“老苏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所以我常常对你们说,搞研究不能单从兴趣出发!”局长手指点着桌子,“你们是科学工作者!你们的研究要对国家对人民负责!”高远频频点头,局长的态度和缓下来,接着说:“当然,你们年轻,没经验,所以上级才要我来把关。小苏的要求,我不同意。我看你们俩还不错,你是懂原则有责任感的小伙子——好好帮助帮助他!啊?”

    大手在高远肩上一拍,高远点点头,一脸责任感地转身出门。

    老苏回家,沈非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门一关,他像只大猫似的惊叫起来,打个呵欠说:“太困了!”坐起身又说:“你也熬得可以吧?人灯儿似的。干脆——”他递上一张纸条:“我找医院的朋友给你开了个病假条,慢性肾炎,先请三个月的假,踏踏实实在家里琢磨。成不成?”

    “成!”老苏最听话。只要能安安静静研究他的机器,让他装病不算什么,装疯都成。

    第二天,老苏就去局里交了病假条。马局长知道后又是叹气又是敲桌子。

    老苏在家闷头苦想了十几天,眼眶又陷下去好多。沈非买些蜂王浆和鳌精灌他。

    一天早晨,老苏大喊一声,沈非心惊胆战地瞧着他。老苏狂喜地冲他嚷道:“时间不存在!”沈非吁了口气,喃喃地说:“神经!”

    吃早饭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老苏正在兴头上,忙抄起话筒。

    是高远。听筒里,一惯冷静的声音微微颤抖:“老苏,我觉得你可能也想到了:时间存在么?”

    老苏兴奋地说:“对呀!我也刚想通:没有这种东西。像你说过的一样,我们不能单独逆转一条世界线,全体蠕虫应该同步萎缩!”

    高远静默了片刻,说:“很好。你也这么想,那我就有把握了。”

    老苏笑着叫:“喂!你也过来咱们一起干吧?”

    高远停了一会儿说:“局里派了不少事下来,我脱不开身,咱们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老苏说:“可惜!”

    沈非一手托着腮坐在桌边看他,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只会耍笔杆子,耍嘴皮子。”

    老苏瞧他一眼,不说话,喝豆浆。

    下午,一位白世凡教授来拜访老苏。五十来岁的人,红光满面,沈非一见他就满心不喜欢,看看他的名片,放在桌上。

    白教授喝茶、抽烟,然后开门见山,说自己也是“研究时间”的,慕名而来,请教几个问题。

    老苏局促地说:“您是老前辈,我只不过对这个感兴趣而已,没什么研究……”

    白教授从眼镜片后面看着老苏,说:“你太客气了,我听说你已经在做机器了。”

    老苏说:“没有!就是想想。”

    “那么,时间逆转是什么机理呢?”

    老苏红了脸,说:“我还想不明白。”

    白教授说:“你是内行,你知道有个‘祖父悖论”……”

    老苏还没说话,沈非插嘴道:“对不起,我是外行,您给我讲讲?”

    白教授瞥他一眼,点点头说:“假如你,小伙子,假如你坐上一个时间机器,回到几十年前,你外祖父——就是姥爷,和你姥姥正在恋爱。如果你破坏了他们的恋爱,他们不结婚,就不会有你妈妈……”

    沈非说:“也就不该有我?”

    “对。”白教授权威地说,“可是你已经存在了,而且是你亲手破坏他们的——这怎么解释?”

    沈非笑道:“我压根儿就不破坏,我最恨拆庙的。”

    白教授也笑了,摇着一个手指头说:“年轻人,玩笑是玩笑,学术归学术。还有一个‘自杀悖论’,如果你回到二十年前,把小时候的你给杀掉了,那么,你在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不该再有二十年后的你——这又不可解释。”

    沈非想了想,说:“所以我不当科学家——头疼!”

    他自顾拿了一本小说,坐在旁边看。老苏和白教授就开始谈论。

    老苏说:“我猜想,时间作为物质是存在的。它是一个概念,是物质演化、世界运行的先后顺序的度量。”

    白教授说:“啊,这是我以前想过的,你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老苏遇到知音,大为兴奋,并且,这是一个老前辈,把自己的猜想在这里证实一下是有好处的。

    他娓娓谈了一个多小时,拿下纸笔,画模型、做演算。最后,白教授说:“咱们想的差不多嘛。在空时连续统中,任何事情都是‘已经发生了’的。”

    老苏说:“不知道。我们不能超越它去看,只能建立数学模型来演示。”

    白教授想了一会儿,笑道:“和你聊天很受启发。能说说你设计的时间机器吗?”

    老苏窘促地笑着说:“我还想不出怎么入手呢。”

    白教授呵呵笑道:“年轻人精力充沛,有闯劲,总会想出办法的!”

    过了不久,沈非气冲冲地回来,把一本杂志扔在桌上,说:“这个白世凡!老滑头!”

    老苏拿起来一看,是《物理学报》,封面下角有一行字:白世凡教授谈时间机理,详见十八页。

    沈非一屁股倒在沙发上说:“这明明是个老骗子,他把你说的那些都写在自己的文章里了。”

    老苏翻看着杂志笑道:“文法错误这么多!物理学报也登这种文章?”

    沈非哼哼地笑了笑,说:“这个白世凡,我得花番心思整治他。”

    老苏笑道:“何必这么急呢,不值得。我跟你说,我想到了时间机器的原理。”

    沈非皱着眉道:“别跟我讲,我不懂。”

    老苏抓着他不放,硬是说了下去:“不用超光速,只要能量!要巨大的能量!逆转物质的运动。我只要再想一想,如何逆转?”

    沈非说:“行!行!我脖子都快被你逆转了。你要我帮什么忙?”

    老苏叹了气,说:“钱呀,还是没钱。如果有几十万块钱……”

    沈非呆子一会儿,突然说:“咦?哪来的咸菜缸味儿?”吸着鼻子左右找寻了几下,说:“你!你快洗澡去!好家伙,有一个月没脱过衣服吧?”

    老苏笑了,他知道沈非想让他放松一下。

    脱了衣服,往浴缸里放水。老苏突然呆呆地盯住水面的旋涡,嘴里念念有词。

    沈非在一边儿嘀咕:“快点儿,感冒了啊。”

    老苏转过身来说:“旋转!……你知道吗?从基本粒子到星系,万物都在旋转!”他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沈非说:“你有神经病啊?光着屁股满世界走!”硬把老苏拎进浴盆里。

    老苏还是念叨着:“旋转,旋转……”用手在水里划着圈儿。

    沈非一路摇着头走出去。

    晚上,老苏已经画好了一张模型图,沈非坐在一边咬笔杆玩儿。

    老苏忽然说,“你当一个月男保姆,也该回家了吧?”

    沈非一愣,看着他说:“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住……我其实是想省一点儿水电费!”

    老苏笑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

    沈非抬手止住他说:“别臭美啦。我愿意住这儿,谁也管不着。”

    然后他穿好外衣,出门去散心。

    沈非喜欢歌厅,时常还能上台唱两首。

    今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进去坐在一张桌边。他自觉满身疲倦,这些日子尽遇到不如意的事,让他烦闷不堪。

    他这副落落寡欢的样子,被邻座一位漂亮的青年女子发现。这样的一个人,生活优裕、安闲、无聊,她的同情心是过剩的,她的闲工夫也是无限的。她缺少的只是消遣的机会,而我们这位沈公子相貌不恶,甚至还颇为英俊。总之,那个女子就坐到沈非桌前,手托下颏瞅着他,低声问:“怎么啦?”

    沈非早年哄女孩子是拿手,看了看她,没一会儿工夫,就让这个温存的小妇人(她叫方婷)相信,她慧眼识英雄,发现了一位落难才子。这位不得志的年轻科学家(还挺精神),只要能借到一点钱(只是借),就可以实现他多年的夙愿:制造一台时间机器,在过去和未来之间随意旅行!不管信不信,她觉得新鲜刺激。

    她快活地小声说:“我借给你呀,我有好几万块钱呢,本来想买衣服的。”

    沈非笑笑说:“那不够。”

    她又说:“我还有首饰呢。”

    沈非又温和地笑了:“那是小姑娘的玩意儿。”他并不把这女子的话当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那,”她指指右边一张桌子,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和另一个较年轻的男子正在低声谈话,“瞧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我帮你跟他借钱。我借多少他都给。”

    沈非看了一眼问:“他是你爸爸?”

    方婷捂着嘴乐:“不是,他是我老公。”

    沈非不禁脸上发烧。方婷倒很大方,笑道:“没什么。咱们去找他。”

    那边桌上,两个男人声音低沉,但是互不相让地谈笑着。年轻的一个说:“老顾,这一次就恕我占先吧。”老的那个大度地笑一笑:“你突然买下这个厂,手头会紧一阵儿的。如果周旋不开,我可以帮你一把。”年轻的笑道:“谢了!我还行——瞧,你太太来了。”

    方婷带着沈非坐在桌边,斯文地说:“这是我丈夫顾平,这位是余老板。这位是沈非,他是科学家。”

    顾平应酬了几句,他不感兴趣。方婷每隔几天就会认识一个科学家、文学家、画家、音乐家,在他看来那都是混饭吃的,方婷也不过是闲得无聊拿他们开心而已。

    余老板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方婷喋喋不休,把时间机器的事儿讲给丈夫听。沈非有点儿疲倦,老想打呵欠。

    顾平听完妻子的话,看着沈非说:“想法不错呀。我上学的时候也看过一篇小说,跟你这个差不多似的。”

    沈非看得出他眼睛里尖锐、冷淡的讥嘲,一股怒气从他胸口升起来。他懒洋洋地一笑,说:“你看不出来吧,我就是写小说的。”

    顾平假装饶有兴味地问:“你的时间机器做出来之后,打算怎么用呢?”

    沈非笑道,“我也要做个有钱的老板呀。你想想,一个商人利用时间可以怎么赚钱?这个顾老板最内行吧。”

    方婷看着他们两个斗嘴,感到很有趣,在一旁左瞧一眼,右瞧一眼,宽容迁就地笑着。

    顾平听了沈非最后一句话,心里一动。过了一秒钟,他笑说:“有意思!沈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们以后再谈。你可以打电话……”

    沈非说:“这是我的名片——我另给你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你愿意谈,就打电话找我吧。”他把老苏家的电话写在名片上,然后对方婷点头笑笑,走了。

    方婷歪头儿瞧着丈夫,笑道:“有意思吧?”

    顾平淡淡地说:“新朋友交得真快啊。”他心里在想,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姓余的那家厂子还可以抢在前头买过来,不仅如此,许多别的生意,许多别的事情……在他已经很少幻想的脑子里,一幅完全新鲜的、广阔无边的图景展现了。

    不出沈非所料,第二天,顾平就打来了电话,说他对时间机器突然很感兴趣,沈非说了老苏家的地址,请他来谈。

    顾平半小时后驱车赶到,沈非为他和老苏做了介绍。

    顾平直率地对老苏说:“您不用客气,就当我是一个学生,仔细给我讲一讲时间机器。好么?”

    老苏铺开模型图,又说又比划,写写画画,讲了两个小时。顾平全神贯注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您觉得做好这台机器,有几成把握?”

    老苏说:“六成。”

    顾平本想出五十万,立刻说:“这样吧,我出钱三十万。我觉得您讲得很透彻,我有信心。”

    沈非和老苏对望一眼,顾平又说:“不过,咱们最好能订一个合同:这台机器造好之后,专利归我,我付给二位满意的报酬。”

    老苏是无可无不可,沈非当然更不在乎,顾平当即打电话请公证人。他特意笑着又和沈非拉了拉手,说:“今天晚上我请你们两位吃饭!”

    这下有钱了。这么快,这么容易,老苏竟不敢相信。他先打电话告诉高远,高远当然欣喜万分。老苏放下电话,就开列要采办的物品清单,自有顾平雇的人照单去买。

    马局长几乎已经忘掉时间机器的事。他认为老苏是个异想天开、浮躁不踏实的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很快就会碰钉子。但他却听说,这个装病不上班的家伙已经弄到了钱,开始造他的机器了。

    局长不能坐视不管。这样下去,局里人人想出一个花花点子,就都能请个病假回家胡闹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去管。请病假符合制度,钱也不是偷的枪的,他只有按老习惯给上级首长打个电话汇报。

    丁首长比马局长年轻十岁,可看上去气派庄严得多,他思考问题也更加深谋远虑。所以,他立刻略去病假、借钱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如果万一那台机器造好了,那就是说,有人可以随意穿梭于过去和未来(他最担心的是“过去”),会发现不该看到的事情,会改变不应更改的历史。“流逝”和“遗忘”给予人们的安全感将不复存在,沉重严密的帷幕将被掀开——如果有人利用时间旅行来搞什么破坏,别人是无能为力的。

    丁首长在一个较阴冷的宁静的下午,亲自探访了老苏那个五十平方米的家,一个年轻雇员开门,引他进屋。他看见最大的一间屋子作了实验室,堆满各式各样的管子、电线、钢架和不知名的球形玻璃罩。老苏站在杂物堆中间,满脸胡子,有点吃惊的样子,木讷地望着丁首长。他从未见过此人,这个人风度端庄而凝重,又亲切又严肃,老苏感到一丝不安。

    沈非不在这儿,老苏就觉得没有主心骨儿似的,连倒茶都不知道。丁首长温和地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明来意。当然,自己下属的开发局里有老苏这样独一无二的人才,他是应当注意的,对老苏的“慢性肾炎”他也十分关切。“你愿意的话,”丁首长说,“我可以安排你去疗养,或者……你还可以去国外治病。”

    老苏的脸红了,但他不敢说装病的事,他支吾着说:“我没什么,谢谢您……我得搞成这台机器。”

    一听到“机器”,丁首长的眉毛轻轻挑了一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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