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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
尉迟采抖抖袖摆,拂去袖口上的褶子,疑惑道:“不是说夫人要见我么?”
“师爷在,我当然只好这么说啦。”方宿秋想起那个无辜被赶出方府的小仆,撇了撇嘴,“其实呀,是我方才听大哥说,霜州府里闹出了点麻烦,明儿个咱们怕是进不了州府了。”
又是麻烦?尉迟尚漳被免官一事都还没弄清呢,这会霜州府又出漏子了?
“这话可别告诉师爷,他是个多嘴的,难保不会四处乱讲话。”方宿秋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一脸严肃地瞪着尉迟采,“我也只是听大哥提到了这么些……他说啊,咱们一行到这霜州府来,指不准就是给刺史大人骗来的!”
“骗来?刺史大人为何要……”尉迟采蹙眉:他邵显云堂堂一州刺史,朝廷正四品大员,有必要骗一个小小的县令?纵是有何吩咐,一道敕令下去,难道方家还敢不遵?
方宿秋扁了扁小嘴,抓抓脸颊:“这我就不知了,爹和大哥也没再多说什么……”
尉迟采睨着脚下,脑子中越发混乱起来。
森寒夜风自廊外卷来,头顶的灯火无声摇晃,光影或暖或冷,明灭不定。
整整一宿,尉迟采未得好眠。
如今身为一个下人,住宿条件自然比不得与楚逢君同行时来得舒适。被褥倒是够厚,只是天候冷冽异常,纵使她已在榻上窝了许久,双脚也仍是冰凉的。
屋内墙角的炭盆里还燃着火炭,暖意与烟火味混在在呼吸间,尉迟采只觉鼻子有些痒痒,遂掩被打了个喷嚏。舒坦了些,她悄悄往对面的通铺上看去,三名从府中跟来的小婢睡得正熟,一人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扯鼾。
真羡慕她们能睡得着啊……尉迟采郁闷地合上眼。
估摸着快过丑时了,她将被子裹得更紧,身子软软地团作一团,试图让双脚暖和起来。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嘈杂,似是有人劳急急地推门出屋,蹬蹬蹬在回廊上疾走。不多会,竟有马蹄声钻入耳内,而后是异地口音的呼喝,前院越发吵闹了。
通铺上一名姑娘不满地哼哼两声,用被头捂住脑袋接着睡。
“……动作快些!该喂饱的马都给我喂饱,该重整的包裹赶紧重整,莫要浪费时间!”
“刷马的人呢?去哪了都!啧……”
“把这只箱子送去给管事大人。药材都在里头,你可给我仔细着些!”
……
尉迟采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只见那名方才哼哼的姑娘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头发散乱,脸色黑黢黢的,好眠被无礼打扰这显然让她非常不爽。
“……小唐也被吵醒了?”尉迟采也撑起上半身,用一种没睡饱的嗓音轻声问。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啊,大半夜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了!……”小唐揉揉眼,张大嘴打了个呵欠,转头向尉迟采看来:“……小菜,现下什么时辰?”
“丑时刚过吧。”尉迟采舒了口气,“看样子是又有人住进驿馆来了,没办法。”
小唐抹了把脸,扯过被褥上覆着的外衣披好,轻手轻脚爬下通铺来穿鞋。
尉迟采睨着她:“去茅房?”
“唔。顺便看看外头是哪个天王老子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小唐一面嘟哝一面扶着床边起身,再扯了扯衣襟,脚下趿拉着厚棉鞋往屋外走去。
尉迟采也披衣下床,跟在小唐的后面出门。
天幕仍是密不透风的鸦黑色,凛冽的气流自门扇的缝隙处灌入,尉迟采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风氅裹得更紧些。往前院的方向瞧去,原本早已熄灯的一纵房舍竟已全数亮起了灯光,想必是来人惊动了所有馆丞与仆役。吵嚷声低下去些,却并未消失。她往外挪了几步,靠在回廊的廊柱后张望,只见有七八名身着褐色棉袍的小仆来回跑动,似是在忙着搬东西。
排场果真不小。尉迟采暗暗忖度这入住驿馆之人的身份,又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跑进后院,对那几名小仆高声吆喝:“王妃带来的书在哪个箱子里?快些找出来!”
尉迟采的瞳中猛然一缩:
……王妃?
*****
自舒芙的生辰宴后,舒家上下便陷入一种格外诡异的气氛中,府中之人进出皆不敢高声言语,连抬头看人一眼也觉端着莫名的谨慎。
“听说陛下已派出了户部与吏部共四名主事前往舒家查账。”赭衣令史扁着嘴一脸不快,“相爷,这下可好玩了。尚书省内早已是人人自危,您也知道,这尚书令姚光仁姚大人……唉,也是个说不上话的,要面对的人又是舒家那一窝子狐狸,这帐怎么查呀。”
楚逢君懒洋洋地靠在软椅内,膝上搁着一本翻了不过两三页的书册,两眼锁着书中的字迹,似乎压根就没在听令史说话。可怜的令史正要再开口,却见书册啪地一声合上了。
令史一愣,见楚相伸了个懒腰,竟连眼睛也一道闭上了。
“相爷,跟这节骨眼上您还打算补眠?”尉迟尚漳被罢免,舒家也被小陛下盯上了……令史嘴角抽搐,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站错了队。
楚逢君眼皮也不掀:“本阁有本阁能做的事,不需本阁动手的,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您、您这话小的可就不爱听了!”令史气得两颊发红,脸上的一条条皱纹似是都抖了起来,“您身为中书执牛耳者,当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如今尉迟大人和舒大人都……”
“他们都被盯上了,所以就该本阁出来挑大梁么?”楚逢君剑眉微蹙,片刻后却又悠然舒展开,甚至勾动嘴角扯开一抹笑意:“若本阁当真站出来了,那么下一个被罢免的,怕就是我楚逢君了吧。”
“这……”闻言,令史眼底大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罢了。你不必担心太多,本阁心里自有分寸。”楚逢君慢吞吞扬起腕子,朝着令史赶苍蝇似的挥动两下,“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忙吧。”
令史只得垂下脑袋拱手一揖:“是。”
待门扇悄然掩上,令史的脚步声远去,楚逢君才睁开眼。
凤眸之下,波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澄澈,而是藏着难以言喻的晦暗。
“收拾尉迟家与舒家么?……呵,小陛下早该这样了。”他凝视着头顶上的乌漆房梁,唇畔的笑意愈见苦涩。
那时,尉迟尚漳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时……
琅嬛阁内,紫衣墨氅的青年撩起最后一幕竹帘,现出真面目来。只见一双妩媚的凤眸中满是森冷笑意,连嘴角的弧度也格外刺人。见到名满天下的楚相,青年似乎并不吃惊,面上也无恭敬之色,那双眼底分明是满当当的敌意。
吃惊的是他楚逢君。
“他是尉迟绯,九王殿下。”尉迟尚漳扶着棋盘缓缓起身,指尖点点这紫衣青年,“阿绯,还不快向我赤国的九王殿下见礼?”
楚逢君笑得苦涩:“……我还以为,该是让我称呼你九王呢。”
尉迟绯,便是那时在霜州救下的、身中龟甲蛊的“九王”。
“……自然,我不是真货。”尉迟绯亦是一笑,言语间倒是夹着一股子别扭劲,“你做这楚家大公子做了多少年,我就做了多少年的‘九王’。如今,这名号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当年我送阿绯去襄州,代替被我兄长……也就是尉迟尚澜所救回的你。”尉迟尚漳抓抓后脑勺,嘴角一撇:“本以为这一去便再无见面的机会,想不到襄州还有那么些野心勃勃的家伙,非得把九王的旗号打起来找碴。唉……”
楚逢君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身来:
“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去往襄州的路上……能活到今日,亦是仰仗了尚澜大人的舍命相救。只是我一直纳闷,为何朝廷押运罪犯的那些侍卫并未发现我失踪。”他眉梢微微一抑,露出苦笑来:“竟是因为有这位尉迟绯兄弟替我受苦。”
尉迟绯仍是冷哼:“少来同我称兄道弟!我还想问你呢,赤允湛,你究竟对尉迟采做了什么,嗯?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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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枫陵王妃(1)
'更新时间' 2010…03…12 17:02:54 '字数' 3517
“做了什么……”
楚逢君负起两手,垂眸苦笑。
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令她消失无踪。
“阿绯,不可无礼。”尉迟尚漳皱眉,略微侧转了身子:“说到底,这件事并非九王殿下的过错,甚至可说……与他毫无关联。从一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为父的打算。”
这话即刻招来尉迟绯的横眉一瞪,语间颇有讽刺之意:“如此听来,那么您的意思是——连被赤帝罢官也在您的算计之内么?”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少爷。楚逢君叹了口气,凤眸扫向尉迟尚漳:“我今日特地前来,也正是为着此事。先前在列位朝臣口中听到了两种说法,所以想要向您求证一番。”
“免官”与“请辞”,这二者的结果虽然相同,但其间操作的过程却是大大的不同。
自然,对于朝臣们的影响也就截然相异了。
尉迟尚漳嘴角一抿,眼中漾起笑意:“两种说法?这可有趣了……殿下请说说看。”
楚逢君沉吟片刻,道:“据几位大清早跑来金府门前堵截我的大人所言,是您自己向陛下辞官。而后我等去到了龙仪殿,陛下却又宣布罢去您的官职,还褫夺了昭仪的封号……这两者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呵。”尉迟尚漳摸摸下巴,嘴边笑意更深三分:“以殿下之见,哪个是真的?”
“老狐狸……小陛下如何会无缘无故免您的官?必是您自己同他说了什么罢。”楚逢君撇开袍子,重新在棋盘边坐下:“您辅佐小陛下上位,他的脾气您自是一清二楚。小陛下对尉迟家何等倚重,我实在无法理解,您为何让小陛下罢去您的官职?”
尉迟尚漳望着棋盘上走至一半的白子,笑道:“因为,已到替小陛下立威的时候了。”
当头砍去赤国第一世家——尉迟一族的威风,以此宣示赤帝的决心与魄力。
“阿采失踪一事虽并未明言,然帝都众家必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宫里丢了个娘娘,若放在从前,整个帝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哪像现在这么安静?”尉迟尚漳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两粒黑子间,忽然问:“……听说枫陵王世子走得挺早。”
楚逢君并无讶异之色,“我前脚刚出霜州,世子后脚就往枫陵郡去了。”
“呵呵,他倒溜得快。”尉迟尚漳笑得十二分无奈,“新年朝贺的日子也快到了,恐怕殿下与世子还会再见,届时不妨替我向世子与王妃问个安。”
凤眸一沉,楚逢君收敛了眼底的轻松:“说到底,你就是不打算再入朝为官了?”
“暂时么,的确是没这个打算。”尉迟尚漳悠然笑道,“阿绯回来了,我也难得清闲一阵,这样不是很好?”
“那尉迟采她……”
这个名字甫出口,楚逢君忽地有些后悔了。
尉迟尚漳挑眼看来,狭长的眸子中七分揶揄,三分释然:“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一个’?”
强自抑下胸中的气闷感,楚逢君硬着头皮答道:“……假的那个。”
闻言,尉迟尚漳仰首大笑起来。
旁侧的尉迟绯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尉迟采是假的?”
“那日殿下提前赶回帝都,正是向为父求证此事。”尉迟尚漳抬手拍拍尉迟绯的肩,“真正的尉迟采,早在几个月前从恭州本家前往帝都的路上,就已经遭人暗害了。”
尉迟绯张了张嘴:“那……”
“至于入宫的是谁,为父会慢慢同你解释。现下最重要的在于——替陛下稳住朝中众臣。九王殿下,”尉迟尚漳低叹一息,转向楚逢君:“此事便暂且拜托你了。”
……
到头来,他想弄清的问题,尉迟尚漳全都没正面回答。虽说赋闲在家,态度上是软和了不少,但这只老狐狸绕晕人的本事一点都没落下。
既是如此……
视线从头顶的乌漆横梁收回,落在跟前的桌案上。楚逢君撑着扶手缓缓坐直了身子,将一封从文殊院来的折子取出,展开。
“真想不到呢……这下子,竟连少师裴晋都没辙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眉梢一挑:“能闹到这个地步,尉迟尚漳,你还敢说不是你的授意么?”
——恭、临、昱三州学子联名上书,请复尉迟尚漳职。
*****
方过了辰时,霜州府的东城门前吵得很愉快。
一大群褐衣男人气势汹汹地堵在城门前,大有“你敢挡老子老子就拆你城墙”的模样。为首一人头上戴着狗皮帽,拎了条儿臂粗细的桦木棍,耀武扬威地立在众人之前。五步开外便是披甲执锐的霜州城防司卫兵,人数不多,脸上也不见这群人的横气,只是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开打。
“一看就知道你们不识货,哈哈哈哈!”那戴狗皮帽的中年男人笑得声嘶力竭,一指隔空戳着卫兵:“咱们这可都是枫陵王妃的人,碍着咱们就等于同枫陵王妃过不去!嘿嘿嘿,到时候传到皇上耳朵里头,你们这些小虫儿一个逃不掉!”
“刺史大人有令,州城封锁,不允任何人进出!”卫兵答得字正腔圆。
“特奶【—v—】奶的,又是这句烂话!”狗皮帽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潇洒骂道:“告诉你丫的,王妃马上就要去帝都见皇上了!你们长着狗眼自然……”
哗!
骂声立止,从头到脚湿了个透的狗皮帽儿一寸寸抬头往上望去——
一名看不清长相的武官站在城头,手里拎着一只铜盆。
方才那水就是这么给泼下来的。
“你、你奶【—v—】奶的!”狗皮帽直气得七窍生烟,抬手指着头顶上那人嗷嗷叫:“敢泼爷爷水!你、有种你下来跟爷爷单挑!……”
“开门,放狗。”
只听那武官冷笑一声,对下头吩咐。
卫兵们得令散开,城门吱吱嘎嘎响了起来,其间还夹杂着犬类的吠叫。
忽闻蹄声答答而至,两匹毛色枣红的骏马在褐衣人群中停下,一道清亮的女声陡然扬起:“谢将军且慢!”
狗皮帽一众像是得了救星,立刻向两匹枣红马拥了过来:“王妃!王妃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那些个卫兵仗势欺人……”
“闭嘴。”被称为王妃的女子抛来一记冷眼。
狗皮帽一愣,只得乖乖垂下脑袋,不敢造次:“……是。”
这枫陵王妃着一袭银灰色狐毛裘衣,衣襟与袖口处现出内里的迎霜合紫锦袍,乌黑长发简单盘作一团高髻,独额心垂下一粒圆润的泪滴状蓝宝,再不见其他坠饰。观其面容,只觉柳眉深浓,杏眸长睫,唇红齿白,是女子中少见的英气模样。
城头那武官立在原处,终于出声道:“停手。”
城门的吱嘎声并未停止,猛犬的吠叫却消失了。武官转身从城头步下,两扇城门缓缓开启,再出现时,这武官已立在了城门洞下。
枫陵王妃利落地翻身下马,在城门前与武官相对而立:“许久不见了,谢将军。”
这武官正是霜州师左营的谢忠!
“王妃多礼了,末将不敢当。”谢忠拱手一揖,严肃道:“末将知晓王妃急欲入城,但刺史大人有言在先,末将实在不敢抗令不遵。”
枫陵王妃摇头:“我并非想要为难将军,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久等不得,还望将军通融。”
“王妃亦可绕过霜州府,往柚城方向南下。”谢忠丝毫不让。
褐衣人们又沸腾了:“你这老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我们王妃都这么说了……”
枫陵王妃抬手止住他们,又道:“谢将军,霜州府中有我要见之人。事关重大,至少……请你放我们进去。”
“哎哎哎,别急啊,我们也要进去!”
这次赶来的是骆城县令方孝,也就是方宿秋他爹亲。比起枫陵王妃这群浩浩荡荡的家仆们,县令大人带来的四个小厮着实寒酸。褐衣家仆们让开一条小道,方孝领着自家小厮冲到人群前,这才停了步子撑着膝盖喘气。
谢忠撇了撇嘴,“这位大人是……?”
“我、我是骆城县令方孝!刺史大人召我前来州府,怎么这会又不让进了呀!”在这儿被拦了一晚上,方孝觉得自家面子大大地给打了折扣。
“对不住,这也是刺史大人的命令。”谢忠还是那句话,“恐怕还得委屈您二位在城外等上几日,待刺史大人下令放行,我等才敢开放城门。”
枫陵王妃脸色沉郁,默然半晌,这才勉强颔首道:“既然谢将军也这么说了,那么本王妃就再等上两日。告辞!”
褐衣人跟着自家王妃走了,方孝还赖在原地同谢忠磨嘴皮子:“将军,你看我也是刺史大人叫来的,这待客之道……唉,大人他总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晾在城外头吧?”
谢忠一脸不悦地睨着他,沉声冷笑:“实话告诉你,邵大人已不在刺史任上,你还是省省力气,等上些时日再说罢。”
*****
未时二刻,霜州郊外的驿馆内。
“邵显云邵大人已不是霜州刺史了?”尉迟采两眼瞪得溜圆,“这是怎么回事啊?”先前她与楚逢君和天骄到霜州府时,邵显云不都还在任上么?难道是天骄把他一道撤换了?
方宿秋抓抓脑袋,在天井内的石凳上坐下来:“我、我也想知道是为何呀,可爹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