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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啊!”
民众涌涌围拢又散开,要贴近又畏惧看着其中走来的女孩子,女孩子泪流满面神情痛苦。
“皇后娘娘要说什么?”
“为什么哭啊,出什么事了?”
是有什么灾难吗?就想十年前那场大火。。。。。有年长的妇人们不由畏惧跪地,更有人哭起来,哭声传开更多人都跟着哭。
马蹄脚步急响伴着官兵们的呵斥,民众们惊乱被驱赶,一群官员面色铁青而来。
“你!”黄沙道知府指着小容怒喝,“胆敢作怪!”
小容看着他神情惊恐,眼泪依旧不止:“大人,我没有,大人,我也不想哭,我停不下来。。。”说着向他伸手扑过来,“大人救我,大人救救我。”
官员们不由后退一步,神情惊慌又恼怒:“站住!”
小容停下,双手掩面泪水从手缝中滴落。
四周围着的民众们见状不忍,有哭的有下跪的纷纷喊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说发生什么事?反而来呵斥小容姑娘。”
“小容姑娘什么都没有做!”
纵然有大批官兵在场,但真要闹起来也不好收场,官员们面色铁青,是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
。。。。。。
“这是黄沙道幸存者的尸骨。”
两个官员指着荒野上的白骨。
众官上前端详白骨,可以看到有一根腿骨上还悬挂着锁链。
“当初幸存不足千人,皆被锁链绑缚,很多人死去后就地埋在沙土里,化作了白骨。”
原来如此,官员们点点头。
“这一次随着地动翻出来。。。”
地动!
“为什么会地动?是哪里地动?”有人急急问道。
话音未落前方荒野里一队官兵纵马疾驰而来:“大人,查到了,地动是在那边。”他们伸手一指。
那边不陌生,正是皇后陵所在,皇后陵塌陷过一次,然后修好了,但现在。。。。
官员们站在皇后陵外,看着脚下恍若被巨人拳头砸中的凹陷大坑,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去年。
“怎么又塌了?”知府抬起头喃喃。
身后春风中传来高高低低的哭声喊声,大白天里听着也忍不住打个寒战。
皇后陵塌陷的事没有能瞒住民众,青天白日无遮无拦肉眼可见,恍然以及惊恐瞬时席卷黄沙道城。
果然是皇后娘娘显灵了!
这个说法也如风一般席卷了全城,官员们无奈又焦头烂额,有什么办法呢,去年皇后陵塌陷,朝廷可是默认了是皇后娘娘显灵,然后挖开了地宫将皇后娘娘的棺椁移回京城皇陵。
只是上一次是因为君子试因为除了恶灵,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民众们都跑了出去,城内变的空旷狼藉一片,架子扁担纸张散落。
那些纸张是先前官兵在沿街散发缉拿匪贼的告示,一个店家整理自己门前,无意间扫过告示,瞪大眼神情惊讶不可置信,伸手捡起来死死的盯着看,神情又恍然。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皇后娘娘会显灵,小容姑娘不停的哭的原因啊,真的是皇后娘娘在哭啊。。。”他喃喃道,然后举着手里的告示发疯一般向城外跑去,“快来人啊。”
“皇后娘娘显灵了!”
“皇后娘娘说话了!”
。。。。。
。。。。。。
“。。。今有宋元窃国,真帝姬蒙难在民间,被污为匪贼。。。”
一个文吏念到这里,被面前站着的官员们喝止,伸手夺过一沓告示惊怒的看,这些告示跟官府发的纸张样式都一样,内容却是。。。。
“街上好多告示都变成了这个内容。”文吏不安的说道。
“胡说什么!”知府喝道,“什么叫告示变成了这样!”
因为民众们都说是皇后娘娘将官府的告示变成了这样的内容,毕竟原先不是这个内容,这是神迹。。。。。文吏讪讪。
“这根本就不是官府发的告示,这分明是有人作乱!”知府面色铁青道。
乱作的还不小。
先是皇后陵塌陷,接着便是告示满街,这是早有预谋的一系列动作啊。
与那薛青有关,说不定薛青已经到我们这里了!
知府深吸一口气急声道,“速速上报!”
这边官员们乱乱应是,外边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叫不好了。
“官兵们要抓小容,民众们闹起来了。”
知府嗨声道:“那就是个装疯卖傻混吃混喝的小骗子,只是当初陈相爷都信了她见到皇后娘娘托梦,怎能轻易动她!以后肯定收拾她,但不是现在啊,现在抓她是火上浇油!”
一众人急急的向外奔去。
暮色降临,黄沙道城四面城门紧闭只有送信的官兵驶出,城外官兵遍布,城内也到处都在搜捕,灯火通明混乱喧嚣整个城都恍若燃烧。
这边官兵所住的地方也脚步纷乱,大多数披挂着急急的往外走,也有一个兵丁往内里去。
“郭子安。”他喊道,推开一扇房门,“别睡了,所有人都要去巡查。。。。咿?”
昏昏室内空无一人。
这兵丁伸手挠了挠头。
“已经去了吗?”
。。。。。
。。。。。
夜色里来回奔腾不知几次的马蹄声渐渐远去,荒野上恢复了安静,散落的白骨闪烁着青色的光,一只手从地下探出,人像虫子一般爬了出来,就像与这沙土混为一体,出现的没有丝毫的突兀。
匍匐在地上的人看向皇后陵的方向,那里火把明亮如银河,这边没有任何遮挡一眼就能看遍的荒野对于官兵来说不是重点,他们的重点在坍塌发生的皇后陵。
人影忽的又如鱼一般向沙土中一扎,伴着哗啦声将一个人从中拉了出来,夜色里有压低的咳嗽声,只两三下便消失了。
郭子安用手捂住嘴堵住了声音,露在沙土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
“多谢。”他哑声道。
先前锁链跌落的时候黄居在上边拉住将他拽出来,当时脚下烈火已经熊熊燃烧,出来后黄居带着他奔走然后扑进了沙土,明明看起来平坦坚硬的沙土下竟然有坑洞,二人潜藏躲过了官兵的搜查。
黄居没有说话,郭子安也不再说话平息一刻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撑从坑洞中跳出来。
“我走了。”他道,不是离开而是向那边灯火明亮的皇后陵。
黄居道:“你现在也可能被怀疑了。”
郭子安跟他不一样,有同伴有上官,这种时候整个黄沙道的兵马都被调动,少他一个会被发现的。
现在应该是躲起来或者离开这里。
郭子安摇头:“现在我只是可能被怀疑,就算把我抓起来,也只是怀疑,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但如果我就这样消失了,那就坐实了我有问题,而且那也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回头冲黄居挑眉。
“你就放心的躲着吧,我不会出卖你的。”
黄居神情木然,不觉得这话可笑也不觉得温馨,没有再说话,看着郭子安向皇后陵疾奔,就像投火的飞蛾。
无数的文书也如同飞蛾般扑向京城。
“这件事瞒不住了。”陈盛道,看着桌上散落的文书,说的都是一件事。
宋元窃国,真帝姬蒙难在民间,这句话在各地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民心惊乱。
第九十五章 明察
薛青这个名字停留在秦潭公被抓宝璋走上朝堂的那一刻。
民间熟知的诗词神童,青霞先生弟子,三元及第状元郎的身份也停留在那一刻。
宋元以亲女代替宝璋帝姬以迷惑秦贼,这是在昭告天下秦潭公谋逆大罪宝璋帝姬归朝时提及的一句话,没有名字,但从此让薛青这个名字成为幻象。
既然是幻象就该消失。
后来这个宋元的女儿突然在宫门前反叛逃匿,喊出那句自己是真帝姬的话也只在文武百官中,对于民众们来说,一句逆贼就足矣解释了。
至于为什么是逆贼,怎么成为的逆贼,这些都不需要多说,也不能说,越说多越麻烦。
“她一个人,又被兵马追捕,她根本不可能说,更不可能说的天下人都听到。”陈盛道。
然后抓住她,这件事就解决了,从此不会再提及。
但现在。。。。。陈盛翻看着桌上的文书,有人伸手抓起一把。
“告示,都是随着官府张贴散发缉捕告示时夹杂其中。”宋元说道,翻看着这些各地上报的描述,“不同的地方,时间先后都差不多。。。。”
他将手中的文书重重的摔回桌子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一个官员补充道:“黄沙道城皇后陵还塌了。”
虽然去年皇后陵塌陷对外说是皇后娘娘显灵,其实真实原因朝廷的官员都知道,那是秦潭公为了寻找玉玺炸开的。
没有神迹,只有人为。
“那边查的怎么样?”宋元道。
“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有新消息传来。”一个官员回禀,“目前的消息最大的嫌疑是一个小女孩,叫小容。”
小容?陈盛还记得这个名字,皱眉抬头看过来:“她做了什么?”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皇后陵塌的时候跑出来哭,然后民众们就都说皇后娘娘显灵,然后就说是皇后娘娘哭,因为宋元窃国,真帝姬在民间蒙难。。。。”最后这句话越说声音越小,官员最终无声,看了眼宋元。
宋元神情木然,没有恼怒,只道:“杀了她。”
“官兵抓她了,当地民众有些骚乱。”官员低声道,“所以暂时看管了起来。”
陈盛道:“皇后陵塌陷这个小容还是做不到的,她就是个。。。”摇摇头,“小骗子。”
当初皇后陵塌陷她也玩了这个把戏,而且自己还默许以及引导了。
当初的因,今日的果。
“我们一直认为薛青只是一个人,没想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能紧随着官府做出这些事,可不是平民百姓能做到的。”宋元道,视线扫过在场的官员,“朝廷里有她的同党,人数应该还不少。”
被宋元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官员们些许不安。
“不应该啊,她还没有进入朝廷呢,哪来的同党。”
“下官认为王相爷极有可能参与其中。”
大家纷纷开口询问猜测自证。
。。。。。
。。。。。
“她当然不会是一个人,从她在宫门说出那句话以后,她就不是一个人了。”宋婴说道,手中批阅奏章,并没有因为宋元陈盛的话而停下。
宋婴不是先前未成年的小皇帝,作为帝姬储君,国事断断决都送到她的面前。
“臣会严查,将这些人找出来。”宋元道。
陈盛道:“殿下要不要下诏解释,平复这个。。。谣言。”
宋婴道:“不需要。”停下笔看向陈盛,明亮的宫灯下神情平静,“孤为此而出来解释,才是荒唐可笑,只要这个人不在了,事情就结束了。”
陈盛垂目,道:“可是谣言。。。”
宋婴打断他:“孤不在意谣言,也不惧谣言。”
说这话站起身来,旁边侍立的太监忙捧茶递来,宋婴接过,看着陈盛宋元。
“孤知道朝中诸如王相爷之类对于目前的谣言乐见其成,还会推波助澜,但那又如何?就算将来谣言散布,孤又有何惧?他们想要的,在孤掌握之中,既然在掌控之中,都是小事,无须在意。”
目前来说王烈阳等很多官员想要的是借助真假帝姬这件事弄权,但薛青要的已经不是权,而是天。
“天不容她。”宋婴道,将茶一饮而尽,重新坐回去拿起了奏章。
宋元应声是:“她这是自己告诉天下人她谋逆叛乱,自作孽不可活。”
陈盛要说什么最终俯身应声是。
。。。。。。
。。。。。。
沉寂许久的京城夜市随着春日的到来复苏,酒楼茶肆营业,街上的民众也不再脚步匆匆,河中的划过的船上还有丝竹歌弦回荡。
但春夜的悠闲喜乐又被马蹄脚步声打破。
一队官兵疾驰而过,并没有向以往出了城门,而是撞开了一户家宅。
“。。。你们干什么?”
“。。刑部搜查。。。”
“。。。大胆,我家老爷是。。。”
“。。。让开。。。”
这宅院位于偏僻的巷子,但嘈杂尖叫混乱还是传到了大街上,引来民众忐忑不安的围观和议论。
“这是太常寺方大人家啊。”
“怎么突然就被抄家了?”
“是抓秦潭公余孽吧?”
“不应该啊,方大人可跟秦潭公没什么来往的。。。”
“大概是因为方大人喜好宴乐荒废政务吧。”
“得了吧,勤政的会被抓,荒废政务的什么时候被抓过?”
“我倒是听说。。。”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旋即又压低听不清了。。。。站在人后的一个年轻人神情凝重迈步要上前听,肩头被人按住,他一惊回头。
张莲塘对他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年轻人哈了声,抬手拍他的胳膊:“莲塘少爷,好久不见。”
张莲塘对他笑着点头:“最近太忙了。”
年轻人道:“这京城就我们几个同科同乡了,我听说春阳少爷也回去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向另一边走去,似乎要避开这边的喧闹,免得听不清对方的话,人群中有视线看过来。。。。
“是啊,我听我父亲说,柳老太爷身子不太好。”张莲塘说道,“你最近怎么样?忙吗?”
年轻人道:“说忙也不忙,说闲也不闲,那些文史资料整理起来好累人。”又压低声音,“无聊的很。”
张莲塘也压低声音:“都这样,熬吧,熬几年外放出去就好了。”
两人凑近,不知道说了什么,发出低笑。。。。说上官的坏话吧,刚入官场的年轻人,这才多久就熬不住了?人群中的视线闪过不屑。。。。。那边两个年轻人已经分开。
“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这么晚了,改天吧,多叫几人一起。”
寒暄几句两个年轻人便告辞了,此时此刻都要急着去打探这边为什么抄家吧,虽然是同乡同科,但官职衙门不同来往结交的人脉也不同了,两个年轻官员的身影溶入大街上,人群中的视线也收回不再理会。
“最近大家不要再聚会,也不要再与其他人谈论此事。”
张莲塘关上屋门,看着面前几人低声道。
“出什么事了?”楚明辉道。
“朝廷怀疑有同党了。”张莲塘低声道,“适才抄了一个官员的家。”
“这一点早有预料。”张双桐打个哈欠道,“朝廷又不傻,肯定知道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楚明辉等人也都点头,神情紧张又几分兴奋。
“我们不怕的。”他们低声说道,“就等着这一天了。”
“再说,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张双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吗?大家看向他。
张双桐道,“我们不是在质问皇权,而恰恰是在维护皇权,天子血脉真假不容有误,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凭什么不让说?他宋元要堵住天下之口,他以为他是谁?”
。。。。。
。。。。。
陈盛走出值房略有些疲惫的揉着肩头,一面回头看去,隔着重重房屋并不能看到皇宫内里,但他知道皇宫内的灯火还在亮着。
这个时候的宋婴还在看奏章。
自从重回皇宫,不管是面对秦潭公承认谋逆,还是面对薛青这个突发意外,她都一直很冷静,她只专注的做一件事,那就是宝璋帝姬。
与宝璋帝姬来说,论罪秦潭公,官员们意图弄权,薛青反叛都不过是一个帝王遇到的国事而已。
帝王处理国事,理所当然。
这孩子的性情跟她父皇一样,陈盛有些追忆过往的怅然,走出门大街上很安静,远处的夜色里却隐隐有嘈杂闪过。
这么晚了是什么?京城最近很安稳。。。。
“京城没有安稳。”有声音传来。
陈盛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马车,马车边有人走过来,施礼:“老师。”
不用看清身影,听着声音陈盛就认出来了。
“满子。”陈盛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正是他的弟子曲白曲满子。
曲白伸手来搀扶,陈盛也自然而然的将胳膊交给他。
“老师,那些官员被刑部抄家是因为什么?”曲白没有迈步而是问道。
刑部?抄家?陈盛微微皱眉,知道是什么事了。
“是因为真假帝姬的事吗?”曲白接着问道。
陈盛看向他道:“不是真假帝姬,满子,帝姬没有真假,那薛青,是忤逆了。”
曲白道:“但一直以来不是确实有真假之说吗?”
薛青一直被说是真的,然后被指出是替身,非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