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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们现在还要离开王宫吗?〃侍女担忧地问道。
〃马上走,子敛应该快进城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家去。〃她将最后一件衣服交给侍女,向门外走去。
那名请她进宫的贵妇突然追上来:〃夫人,夫人!请等等!〃
〃我得回家迎接我的丈夫。〃她一步也没停,冷着脸回答。
贵妇拉住她的衣袖:〃他今晚不会回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诧异地反问。
贵妇答道:〃刚才卜官的占卜显示今晚不吉,所有城门都被关闭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城,他只能等到明天天亮才能进城了。请您也马上回到房间里,明天早上再离开吧。〃
〃占卜?〃她停住脚步。
〃不错,请您快回房间吧,就要下雨了。〃贵妇一边命令侍女将东西拿回去,一边半推半拉地将她送回房间。
压抑了许久的暴风雨终于倾盆而下,仿佛要将天地都颠覆。那几个吓破胆的侍女早就被她驱散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呆呆地跪坐着。
过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看着那扇没有关严的门,露出一丝苦笑。这一个月来,她都为他留着这扇门,他却一次也没进来过。
她站起身来,想要将那扇不断从外刮进雨水的门牢牢关住,却猛然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是你!〃她后退一步,任由全身湿透的子旬走进房间。
他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迹,没头没尾地对她说了一句:〃是我下令要卜官这么说的。〃
什么?她捂住嘴,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为了要留住她而捏造神喻!竟然为了不让子敛进城而下令关闭所有的城门!这可是会被上天严惩的罪名!
〃我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等我,我到你的门口来过,却始终没有勇气进来……直到你今天要走了,我才知道我不能就这样让你离开……我不能对不起四弟,可我也不想欺骗自己,所以,我滥用了君王的权力……〃
第76节:第四部式序在位(12)
一时间,热泪润湿了她的眼睛,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感谢神灵!她没有爱错人,这个男人也同样爱着她!甚至是不惜冒犯神灵地爱着她!
〃为什么,是在你的婚礼上见到你……〃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又痛苦地抱住她。
〃不,我是子敛的妻子!〃她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在他火热的怀抱里挣扎,可这挣扎的力气却是那么小。在这个雷雨之夜,她终于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这个男人,就像这倾盆大雨下一片弱不禁风的叶片,在情欲激荡和道德沦丧的漩涡里肆意旋转与沉沦。天帝啊,在品尝这禁果之时,她竟感到无比的快乐!
清晨,几缕苍白的阳光洒在昨晚被雷电击断的树枝上,显出一个个伤疤样的光斑。她和子旬紧攥对方的手,静静看着黎明的到来。他们都知道,昨晚那场情爱,只是短暂的梦幻而已,伴随着清晨的来临,他们也该醒了。他们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一个继续当高高在上的殷王盘庚,一个继续当子敛温婉柔顺的妻子。
她极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一言不发地起来穿衣整装。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后,一滴泪水不知不觉地从她的眼角流下,因为她实在不愿从梦里清醒。〃我不要离开你!〃她再也忍不住了,紧抱住子旬大哭起来。
子旬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她:〃群娥,别说傻话,梦终究是要醒来的。〃
她在子旬怀里泣不成声,她觉得将一生的泪水都快要流完了。子旬缓缓地叹了口气,将挂在脖子的贴身玉佩取下,放到她的手里。
泪眼朦胧中,她认出了那玉佩上面雕刻的是殷商王室的图腾玄鸟。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是从开创殷商王朝的汤武王手里传下来的,代表殷商的玄鸟。〃他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群娥,我将它送给你,希望它能代替我留在你身边。〃她哽咽着点点头,擦干眼泪,收好玉佩,离开了王宫。
她那毫不知情的丈夫子敛回到家中,面对她闪烁不安的神色,还以为她是想念他的缘故。〃怎么了,只离开一个月就这么想我吗?〃他开着玩笑,亲吻着她颤抖的嘴唇。而这个嘴唇,昨晚却被他的哥哥疯狂地吻过。
面对他热情的爱抚,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她背叛了这个人,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她会遭到报应的!
不久后,她惊恐地发现身体起了变化,她怀孕了。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是子旬,还是子敛。一方面,子敛对即将成为父亲而欣喜万分;另一方面,已有一个两岁儿子的子旬虽没问过她,但神色中却已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
到底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开始背着所有人,疯狂地占卜,可神明一次也不肯给她答案,她只能继续在不安和恐慌中过着日子。〃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独自一人时,她一边感受着孩子在腹中愈来愈强烈的胎动,一边痛苦地哭泣。
她生下了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子敛激动地给孩子取名为子昭,甚至急切地抱着刚生下的孩子四处炫耀。当他将孩子抱到子旬面前时,竟发现自己的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婴儿,差点流下泪来。
〃哥哥,你是嫉妒我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儿子吧?〃一向爱开玩笑的子敛没有多想,笑哈哈地打趣道。子旬只是干巴巴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他的伯父子旬无微不至地宠爱他,甚至连他每天的饮食起居都要派人来过问。他的父亲子敛也想尽办法给他最好的教育和照料,请了博学多才的甘盘来教授他知识。孩子快乐地成长,无忧无虑得如同一只小鸟。
六年后,子旬死了,他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幼子子明。按照〃兄死弟及〃的殷商王室即位惯例,王位必须先传给弟弟再传给儿子,于是子旬的弟弟子颂登上王位。两年后,子颂也死了,没有留下子嗣。由于子旬的另一个弟弟子季体弱多病,难以主持朝政,王位出乎意料地落到她的丈夫,子旬的四弟子敛身上,年号被定为小乙。她也作为子敛的王后住到王宫里。当她经过九年前曾发生故事的房间时,竟差点晕了过去。
第77节:第四部式序在位(13)
时间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近六年,孩子也快十四岁了,被顺理成章地立为储君。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就会慢慢过去,谁知多年前曾受命假传神喻的卜官,竟在一次醉酒后说出那件往事。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特别快。一天傍晚,子敛忽然疯狂地冲到她的房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大声质问:〃告诉我,子昭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面如死灰地咬紧嘴唇,一个字也不说。恼羞成怒的子敛打了她,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他狂怒地摇着她的肩膀:〃快说!他是不是我哥哥的孩子?是不是子旬的孩子?〃
可不管怎么问,怎么打,她总是沉默着。暴怒的子敛秘密下令找来当年那个贵妇和几名侍女盘问,可她们和那个卜官的供词都是那样含含糊糊,说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她一个人。
子敛恢复冷静后,极力将这件事掩盖,只是从此逐渐冷落了她和孩子。
有时候,她看见丈夫一连半天仔细端详孩子的脸孔,她知道,他是想看出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可他们兄弟长得如此相似,根本无法在孩子脸上找到什么决定性的特征……
聪慧而敏感的子昭开始察觉到父亲的冷淡,也渐渐听到宫里难听的议论。从备受瞩目的储君到身份难以确定的私生子,他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忧郁的神色,甚至慢慢疏远了母亲。
即使生活在同一座王宫里,丈夫和儿子的心却已离她远去。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过,她开始深信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小乙六年的春天,子敛最终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时刻困扰着他的折磨,他告示天下,要十四岁的子昭离开王宫,离开殷,隐瞒储君的身份,到民间与百姓一起生活。〃我这么做是为了磨炼这个孩子,身为下一代殷王,他有必要知道民间疾苦。〃面对她的质问,他冷冰冰地解释。
〃不!你是不想看到他,所以要把他赶出去!〃
子敛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漠然答道:〃如果你不想让他走,那就告诉我,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冰冷的宫门下,她看见唯一的儿子就要被人送出宫去。子敛甚至残酷地下令,什么东西也不许他拿,就连衣服也不能多带一件。
〃昭儿!昭儿!〃她冲上前去,大哭着,拉住儿子的手不肯放开,她对那些侍卫怒吼:〃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的儿子!〃
〃请您让开。〃侍卫们冷淡地推开她的手。子昭则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一道泪光,但很快就消失了。他非常冷漠地说:〃母亲,请回吧。〃
〃不!不!不要带走我儿子!〃她哭得跪倒在地,抱住儿子不肯放开。
侍卫们开始不耐烦了:〃王后,请松手,您再怎么挽留也不能改变殷王的命令。〃
〃昭儿!昭儿,带着这个!带着这个!〃她猛然想起那块子旬送她的玉佩。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它装在她刺绣的丝绸小袋里,贴身悉心保管着。此刻,她将它拿出来,塞到子昭手里:〃它会保佑你,让你平安返回殷!〃
〃殷王有令,不能给他任何东西。〃侍卫要夺过小袋,她急忙拦住,哭喊着:〃就连母亲给的纪念品都不可以吗?你们怎能如此狠心!〃
在她的哭泣下,侍卫不由得低下头:〃那请您交给他后赶快离开吧,我们要马上送他离开殷。〃
她最后一次紧抱住子昭,泪眼滂沱地注视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在地平线上消失……
多年前的往事浮云般出现在群娥眼前,泪水再次涌出来,她悲伤地咬紧了嘴唇。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丈夫以外的男人,为什么神就要这么残酷地惩罚她?甚至连她唯一的儿子的爱都要夺去!
在儿子离开的四年时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梦里都会哭着醒来,叫着他的名字,可他今天却冷酷地说以后再也不与她见面!
〃既然知道这样做会害了我,为什么您要做出那种事来!您难道不知道这会给我带来怎样的非议和灾难吗?〃子昭愤怒的话好像又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同那个她犯下罪行的雷电之夜中的恐怖霹雳。
第78节:第四部式序在位(14)
回想起儿子的气愤神色,群娥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莫非,儿子已将母亲视为障碍?是的,他已经登基为王,母亲的存在,只会让他的身份继续被人质疑和非难。
她的目光,落在子昭掷在地上的那支骨笄上。她颤颤地俯下身去,捡起它们。这骨笄,已被生生掰成两半,就算被修好了,也会留下难以掩饰的痕迹,就像她和儿子之间的裂痕。
群娥苦涩一笑,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镜子,清晰地照映出她依旧动人的面容。
〃四弟,恭喜你娶到群舒的第一美人!〃〃群舒的第一美人……难怪我哥哥要那样看你,恐怕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你漂亮的眼睛。〃子旬、子敛的话忽然响起,在她心头久久盘旋。这两个曾热烈地爱过她的男人,如今都已长眠地底。她也离开故乡群舒十九年,父母早已逝去,身边唯一的亲人只有这个儿子,可他已不再爱她,甚至已嫌弃她,憎恨她。
四年前,在丈夫的冷落中,她还抱着一线希望等待儿子归来,可今天,她心中最后一簇火苗熄灭了,她又陷入一片冰冷的寂寞里。
群娥苦笑着闭上眼睛,将那支冰冷的骨笄,用力往脖子插去……
群娥的尸首被发现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侍女见她久久没起床,只得闯进房间,却在一片血泊中发现了她僵硬的身体。
听到消息后,正在与甘盘商议国事的子昭脸色发青,颤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侍女呈上那支沾血的骨笄:〃王后用这个插进自己的脖子……〃
是他昨晚扔下的骨笄!子昭惊恐地后退了几步,那支沾血的骨笄仿佛化作一支利箭,用力扎进他的心里!顷刻间,关于母亲的往事又一次浮上心头,而且鲜明得难以抹去:教他说话,喂他吃饭,在他生病时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在他离开王宫的四年中,一直是在痛苦中等待他的归来……
他却做了什么?他回宫后那么冷漠地待她,知道她生病了也不去探望,昨晚还不断地逼问那件令她悲痛的往事!纵有千错万错,她始终是母亲啊!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他为什么要将被逼离宫的痛苦,将在外漂泊的苦难,将失去好儿的悔恨,全部都发泄在母亲身上?
是他,害死了母亲!强大的负罪感铺天盖地袭来,子昭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将刚吃下去的早饭全部吐了出来,甚至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天帝啊,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了这个王位,他抛弃了和他同生共死的好儿,铲除了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子明,逼死了一直那么挂念和关心他的母亲!他一次又一次地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行!他会受到惩罚的,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子昭茫然地看着那支沾血的骨笄,冰冷的泪水流满脸颊。
〃殷王,请冷静些。〃甘盘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狂乱中唤醒。老人仿佛已看穿他的内心,声音里有处变不惊的冷静:〃您现在是殷王了,不能为这件事乱了阵脚。〃
〃是的,我是殷王了……〃子昭喃喃地念叨着,最后看了一眼那支骨笄,然后狠狠一闭眼:〃告示天下,群娥王后昨晚暴病身亡!〃
殷王小乙的王后群娥,生前曾被誉为群舒的第一美人,不到三十六岁就猝然离世,王宫对外宣称是暴病身亡,并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她的谥号为妣庚。这个女人的死去,也将子昭的身世之谜永远带到了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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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一月末了,在易国治伤的妇好已渐渐康复,虽然左肩还会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影响行动。她早就对成燧说要回殷去,他却懒洋洋地挑着眉毛笑道:〃好儿,你现在连缰绳都握不稳,怎么回去?〃
她很不服气:〃那你给我雇辆马车,我自己回去。〃
成燧哈哈大笑:〃我带来的贝币花光了,雇不起车了。〃
〃你骗人!〃她生气地跺起了脚。
他笑着,拍拍她气红了的脸:〃好儿,我没骗人。不信的话,你来搜啊。〃说着,他竟真的开始解衣服了,她气得扭头就走。
当她问成燧为什么不赶回鬼方时,他只是笑着挥挥手:〃我已派人问了我父亲,现在鬼方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可以在易国多待些日子。我要等你完全好了,才安心回去。〃
第79节:第四部式序在位(15)
这个坏蛋!他明明是不想让她回去。这些天来,她仔细观察过,那些鬼方人将任开家守得严严实实的,说是要保护她,其实是让她找不到半点逃走的空隙。她曾对成燧提出要到郊外骑骑那匹康复了的骊戎文马,他也固执地不肯答应,说她身体还没好,不能出门。她又要成燧派人去殷打听子昭的消息,可他含含糊糊地搪塞着。成燧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燕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忍不住向朱燕婉问道。
朱燕婉连忙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朱燕婉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