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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国丧、宫乱以及兵变之类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这京中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猜度之时,他已除掉火漆,从竹筒之中取出一卷白绢。这是一种水火不侵的特殊布料,专门用来传递机密信息。用茶水浸润,放在烛火上稍稍炙烤,便出现了几行字迹:
秦王妃平安抵京,入宫拜谒之时,突发昏厥。着医诊视,已有近两月身孕。太后震怒,将其囚于慈安宫,逼问胎儿生父。秦王妃只字不语,唯求速死。帝后皆悉此事,恐不日即将旨下,望我主早作应对。
看完这封密信,凤康和沈长浩俱是大惊失色。
“秦王妃居然……有孕了?!”沈长浩眉目高挑,少见地露出了这般真实生动的表情。
凤康也是神色变换,心绪动荡,分辨不出是惊,是怒,还是不可置信。
孀居长嫂,竟在他皇兄过世几年之后有了身孕,这件事实在包含太多太多意味不明又危险十足的东西。最值得揣度的,就是“近两月身孕”这一句。
仔细算算,秦王妃恰恰在清阳府逗留了将近两个月。任谁听说这件事,都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可他并没有做过,那么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又是怎么跟她勾结在一起的?
她生育过鸣儿,不再是懵懂少女。怀孕将近两月,不可能毫无察觉。明明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孩子,却一直隐忍不动。刚刚回到京城,就在太后面前露出了马脚。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可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套什么呢?他这个人?抑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之中闪现,千头万绪,一时间理不清楚。
“瀚之,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他将目光投向沈长浩。
沈长浩脸上的震惊之色已经退去,恢复了往常的闲淡,语气却是极认真的,“王爷,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启程回京,尽快向皇上澄清事实。
皇上顾及皇家脸面,在弄清孩子的父亲是谁之前,定会隐而不宣。可难保有心之人刻意传扬,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旦坐实了王爷的生父之名,以秦王妃的心机和手段,再加上太后推波助浪,只怕连皇上也不得不留下这条‘皇室血脉’。
若是回去晚了,皇上降下圣旨,你这个屎盆子恐怕就甩不掉了!”
凤康死死地握着拳头,将那股几欲冲破胸腔而出的怒气压下,“我知道了,我带侍卫先行回京。你和洗墨护送鸣儿,随后慢行。该怎么做,不用我一一吩咐吧?”
“当然不用。”沈长浩勾起唇角,“暗度陈仓这种事情不是正是我的强项吗?”
他办事凤康向来放心,“好,你马上去打点一下,我这就出发。”
“明白。”沈长浩略一躬身,“我先在这里预祝王爷力挽狂澜,沉冤得雪。”
凤康冷笑起来,“就凭几个女人也想算计本王?没那么容易!”
“等我回去的时候,好戏也差不多演完了吧?”沈长浩惋惜地咂了咂嘴,又想起一件事来,“王爷,你不如把那瓶‘无影香’带回去呈给皇上,那样会更有说服力的。”
“嗯。”凤康深深地眯起眸子,“我若不舒坦,谁也别想舒坦,我不介意把皇家那张富丽堂皇的面皮揭开,让世人好好看看隐藏在下面的污秽和肮脏。”
沈长浩轻笑一声,没有接话,“王爷稍作歇息,我先去准备。”
凤康点了点头,等他出门而去,坐回椅子上,脸色阴沉地思量着回京的事情。
行装很快就打点好了,二十名侍卫分明暗两处随行保护。清一色的上等好马,携带的东西除了鞍镫绳鞭,只有水囊和粮袋,极尽精简。前来送行的,也只有沈长浩和洗墨两人。
“回京路线我已经交代好了,歇脚和换马的地方都有的咱们的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沈长浩禀了几句,又神色郑重地叮嘱道,“王爷,京城情况固然紧急,可也不要贪图赶路,伤了身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正遂了某些人的心意?”
“是啊,主子,你千万要以身体为重。”洗墨也跟着劝道。
凤康扫了他们一眼,“我自有分寸,你们不必担忧。做好分内的事情,有话回京再说。”
“是。”沈长浩和洗墨齐齐躬身答应。
凤康伸手在两人的肩头各自按了一按,翻身上马,沉声吩咐:“走。”
角门洞开,二十一匹快马鱼贯而出,迅速没入夜色。一路疾驰出了巷子,跟在后面的侍卫便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进行分散。行至主街时,只余下两名其貌不扬的少年。打眼望去,任谁都想不到那王爷的马驾,只当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带仆从出行。
出了城门,凤康突然停了下来,侍卫赶忙勒马询问,“主子,可是有事?”
凤康没有言语,转头看向西北方,略一沉吟,便掉转马头,“先去小喇叭村。”
两名侍卫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打马追上,另外一个停在路边,高高低低地呼哨了几声。隐在两侧林子深处的人马或止步,或转向,再次分散。
傍晚过后,叶知秋开始心神不宁。给虎头开过小灶之后,也无心跟人闲聊,便回了西屋。借着烛火织了几行“毛线”,回头看时,却发现打错了好几个针脚,只好拆了重新来过。
织织拆拆,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不在状态,不适合做精细的活计。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早点儿睡觉。
洗漱完毕,熄灯躺下,刚要闭上眼睛,就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咳,而后是训狗侍卫一板一眼的声音,“叶姑娘,能否麻烦你出来一趟?”
——
第132章 诀别之吻
听到侍卫的声音,叶知秋很是意外。这几天没见他的人影,还以为他已经回清阳府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她赶忙坐起来,凑到窗口,小声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此处不方便说话,还请叶姑娘移步。”
叶知秋不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心下猜疑着,飞快地摸过衣服穿好。晃亮火折子点了风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侍卫已经在门边候着了,很自觉地伸出手来。
叶知秋以为他要帮忙,便将风灯递了过去。谁知他接了之后,一挥手,竟将风灯熄灭了。
她顿时蹙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侍卫也不解释,将风灯随手挂在门旁的木楔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迈步向院外走去。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迈步跟上。出了大门,见他径直往村头的杨树林走去,心下警惕起来,顿住脚步,“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侍卫回头,目光如电地看了她一眼,以练武之人特有的丹田之声说道:“我家主子有请。”
叶知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当即又惊又窘。惊的是黑灯瞎火,那个人怎么来了?窘的是她小人之心,怀疑堪比忠犬的侍卫对她有不轨之心。有心道个歉,却见他已经转了身,不疾不徐地向前去。只好按下话头,脸颊微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羞愧稍减,疑惑又一丛一丛窜上心头。那个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找她有什么急事吗?往杨树林望了几眼。只能隐约分辨出上空的树影,下面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侍卫在林边停住了脚步。侧立伸手,又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整了整心情,迈步走进树林。上次被他拉着走并不觉得,这次自己走来却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险些被露出地表的树根绊倒。蹚着脚走了二十几步远,才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笔直地立在那棵歪脖子老杨树下。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眸子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暗沉的光芒,没有半点波动,仿佛已经凝视了她很久。
“你怎么来了?”她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住脚步,“有事吗?”
这客气而疏淡的语气,将凤康满腔的炽热浇凉了大半。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开了口。“我要回京了。马上就走。”
“现在?”叶知秋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凤康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心头一喜。便不自觉地往前跨了一步,“京中有事。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处理。”
他的步子很大,两米的距离一下子就缩成了半米,黑沉沉的,极具压迫感。叶知秋顿觉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全然没有想起后面横着一截树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
“当心。”凤康抢上半步,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拽了回来。情急之下,没能控制好力道,稳住身形的同时,叶知秋也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她本能地偏了一下头,才让脆弱的鼻子躲过一劫。侧脸和胸口却是酸麻酥痛,半晌没能缓过气儿来。直到听见头顶上的呼吸声渐渐粗重,她才惊觉自己正被他紧紧地抱着。
“那个……对不起啊……谢谢你……”她一边慌乱地道歉致谢,一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凤康手臂微松,又陡然收紧,一只大手沿着她的后背迅速上移,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与此同时,他的吻携着灼热的气息,精准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只来得及含混地“唔”了一声,唇舌便被他强势侵占。
他吻得生涩笨拙,却胜在目标明确。辗转厮磨,吸吮啃噬,无不霸道果决。重重地索取,狠狠地掠夺,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先是声音,再是呼吸,而后是理智和意识,叶知秋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夺走了。头脑眩晕,一阵胜似一阵。胸口如同塞进了一个正在发酵的面团,酸甜窒闷,急剧膨胀。
他来势汹汹,她全无招架之功。横在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迫使她踮起脚尖。两个人的上身弯成相同的弧度,紧密地契合在一起。体温,心跳,衣袂,发丝,气息,交缠纠葛,分不清你我。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会因为窒息而死去的时候,他忽然放开了她的唇。手臂却没有放松分毫,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轮廓模糊的脸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新鲜的空气,胸口的窒闷消除了大半,那酸甜发胀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她想动,可四肢酥软,提不起半分力气。她想开口,喉咙却被像是堵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这份令人无所适从的沉默,“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保重。”
凝重晦涩的声音,听来格外心酸。
“嗯。”她听见自己微弱地应声。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声音变得润畅起来,“那个地保我已经仔细查过了,家世还算清白,没出过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本人也算憨厚老实,不过男人都很危险,你还要多加防备。”
“嗯。”她又应了一声,眼睛潮湿起来。
“黑风和踏雪是很出色的猎犬,你要跟它们多亲近,让它们尽快认你为主。认主之后。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它们会拼死保护你的。”
“嗯。”
“那名侍卫暂且留在这里,等你驯服黑风和踏雪之后,他会自行离去。”
“嗯。”
“瀚之和洗墨他们要过几日才走。你若有事,去王府找他们即可。”
“嗯。”
“还有,三年之后……”他的声音开始暗哑,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恢复了些,“三年之后,我也许会回来,看一看你所说的大变样。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
凤康努力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眼中的水汽越聚越多,朦胧了她的视线。她想说些什么,平日里极佳的口才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能又应了一声,“嗯。”
凤康牵起唇角,无声苦笑。低头衔住她的唇。轻轻地吻了吻,最后重重一压。发狠一般放开,唇,手臂,身体,随着他后退的步伐骤然远离。
目色沉沉地凝视了她一瞬,转身,迈开大步往树林深处走去。
叶知秋踮立良久的双脚终于踏在了实地上,心却如同被抽成了真空。她怔怔地望着那身影远去,与树影夜色融为一体,只觉脸颊,胸口,腰际,后脑,唇,无一处不冷,无一处不痛。汹涌弥漫,切肤入骨。
“叶姑娘,你没事吧?”耳边传来训狗侍卫刻意放柔、略带关切的声音。
她怆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我没事。”她掩耳盗铃一样别过头去,用衣袖飞快地擦了擦脸,故作平静地道,“我们回去吧。”
侍卫紧走两步,赶到前面给她带路。遇见坑洞或者树根,便用简洁的语言提醒她。引她出了杨树林,将她送进成家院子,看着她进了门,才一个闪身隐入夜幕之中。
叶知秋摸黑爬到炕上,和衣躺在被窝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以为会像以往一样,只要自我催眠,就能屏蔽感情信号。可是这一次,她失败了。
大脑像是设置了无限重播,将树林的一幕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身临其境没能体会到的细节和心情,都在重播之中得到了补充。
她记起他身上有一种很清冽的香味,亲吻时他睫毛掠过鼻尖的微妙触觉,还有他说“你一定要好好的”,语末那几不可闻的哽咽,以及临走之前那一眼,看似决绝,却又是那样的无奈和不舍。
虽然他说三年之后会回来,却用了“也许”。“也许”这个词,从来都是偏向“不”的。
恐怕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永别了!
想到这一层,她麻痹的心又揪揪扯扯,如针扎火炙一般。她恼恨自己,到最后都没能跟他说句“珍重”。她更恼恨自己,明明给他准备了谢礼,却没能送出去。
对了,谢礼!
她一骨碌爬起来,摸到火折子点燃蜡烛,扯过针线笸箩,将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送谢礼的念头,在被他救出大牢的时候就有了。她不想白白承受他的恩情,可作为王爷,他似乎样样都不缺。她琢磨了好几天,才决定亲手织几样实用的东西送给他。
真要说起来,她打毛线的手艺并不是很好。那种花纹复杂的大件衣物她做不来,简单的,诸如帽子、围巾、手套和毛线袜子之类,还是很拿手的。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用来针织的毛线,她只能选了比较接近毛线的粗棉线。
小世子的那一份几天前就已经织好了,他的那一份也差不多了,只剩下半条围巾和一对护膝没有完工。
只要赶在沈公子和洗墨离开之前织好,送去王府,再过一些日子应该就能转到他手里了。如此一来,她还了人情,他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吧?
——
第133章 有人要入赘!
凤康走后,叶知秋心情大好,一连两天都笑容灿烂。
阿福不知道她这是老毛病犯了,只当她为终于摆脱那个王爷而高兴,很是替凤康抱了一回不平。
叶知秋赶了一夜一天的工,把送给凤康的东西织好。因为时间还很充裕,又给沈长浩和洗墨每人织了一副手套和护膝。
在她含冤入狱的时候,这两个人没少跑前跑后。况且还要麻烦他们往京城带东西,多多少少也要表示一下。
沈长浩和洗墨是五天之后离开的,临走之前,吩咐训狗侍卫捎话过来,说王爷已经顺利抵京,又说他们很喜欢她送的手套和护膝,骑马的时候用着正合适,小世子也很喜欢她送的小熊线帽和兔头袜子,还说他们会将王爷那份谢礼好好带回去,请她放心。
该走的人都走了,留在这里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他们走后,叶知秋那颗牵牵扯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记着凤康的叮嘱,跟训狗侍卫和虎头认真学习驾驭黑风和踏雪的技巧。
训狗侍卫功成身退,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悄然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临近年根,咸喜酒楼准备放假大休。结算之后,娄掌柜打发年小六送来两份银子:一份是菜谱的分红,一共三十两;另外的十两银子,是娄掌柜以私人名义给的红包。
叶知秋拿出十两银子交由成老爹攒着,剩下的三十两连同卖菜赚的钱留作种地的本金。
年根将尽,叶知秋进城大采购。顺便接元妈来小喇叭村过年。
元妈原本是不肯的,坚持要留在面馆里陪着老邱。叶知秋软磨硬泡,又提议她带上老邱的牌位,这才将她说动了。
老太太是个很讲究礼节的人。来的时候给成老爹买了两坛好酒,给虎头买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叶知秋带的是两双绣花鞋,她亲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