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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文化定位
9月13日世纪大讲堂 第136期:
关于电影,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如梦一样的美好记忆。今天,电影院的条件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但走进电影院的人却越来越少。有时候我们一边看着好莱坞大片,以便在心里感叹:中国电影到底怎么了?虽然也有好片子出现,但往往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关于中国电影的艺术,中国电影的发展,既是导演,又是影评人的著名电影学院导演系教授郑洞天自有他的精辟见解。
电影的文化定位——郑洞天
郑洞天:我今天定的题目是《电影的文化定位》,其实这个是附庸风雅,我说得稍微学术一点的题目,其实想说的是电影是有各种各样的这么一个题目。我觉得在我们这些制作者、放映者、发行者这些人来讲,包括观众,怎么使我们的电影能够更加好的发展,也可以做一些事情,不是说静等着体制改革。那么我们所做的事情当中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做的,就是要正确的对待电影,就是电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特别是它和我们的关系当中,是一种多重的关系,而不是一个单一的关系这么一个命题。我这个话头呢,可以说是在十年前,是被一位香港导演启发我引起的一个,我这些年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十年前我在电影学院主办了一个,主持了一个研讨会叫做把娱乐片拍得更艺术。这个题目本身当时电影界就有争论,说娱乐片就是娱乐片,艺术片就是艺术片,什么叫把娱乐片拍得更艺术。但是我当时请到了一位正在北京拍片的香港导演徐克,徐克那个时候刚刚制作完他的《笑傲江湖》系列,就是市场上非常火。他是等于一个拍娱乐片的一个很佼佼者,很有成就,原来希望他来给我们介绍一些武打片或者是什么片,拍得怎么好看,结果徐克一来他说,他在黑板上画了四个圈,他说这四个圈代表电影的全部,说观众看电影的时候是接受这四个圈当中的某一部分,那么四个圈是什么呢,最外面这一层圈,它叫本能圈。就是本能的反映,本能反映包括什么呢,比如说我现在把它学术化一点就是感官愉悦,就是漂亮、刺激、紧张、包括一些两性之间的这种东西,各种各样包括高科技的那些绚丽的效果,这个东西是任何人不需要动脑子,都可以接受的,而且这个是观众看电影的第一需要可以说。就是他最直观,因为看电影是要花钱的,花钱他不会来说我就是来上课的,这个跟上大学不一样,这是他业余生活,但这个圈是最大。就是所有的电影一般来讲都具有这个圈,但是电影当中还有三个圈。第二个圈他说是感情圈,就是人们在一般的感官愉悦以后,多少希望这个影片给他一些共鸣,这个共鸣就第二个层次就进入到情感层次,我把它叫情感共鸣。就是说他要看人,他要看故事里的人,这些人他们传达了什么样的情感,他们情感的交流方式、传达方式是什么,特别是看比如说自己不熟悉的人,比如说外国人或者说年轻人看老人,或者说我们今天的人看古代的人。这个它实际上人类文明史的过程,很多情感是相通的,这就是我们能看懂外国电影,看懂反映古代电影的一个根本原因。因此如果你希望观众有更高的,就是接受能力,更喜欢你的电影,他一定不能只满足于第一个大圈,你一定还要进到第二个圈,但是相对来讲,有一部分电影就排除在这个圈之外了,它一定会有一些电影它只有第一个圈。但是第二个圈还不够。它还有一些比如说文化层次比较高的,或者说他看电影的时候包括他自己在生活里,他比较喜欢琢磨一些事情,想一些东西,那么他就会要求一个更深一个层次,我们一般叫哲理思考,但是说哲理呢,就好像有点距观众于千里之门外了。实际上也不是,生活里随时随地都有哲理,有时候有些哲理是很浅显的,但是它是所有的人都会遇到。有些哲理相对深一点,你没有那样的生活阅历或者没有你的专业,或者你的生活当中没有碰到这样的问题,可能你还不思考它,但是你需要了解。你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人是这么想问题的。特别我们看国外的电影的时候,所以如果能进入第三个圈,那么这个电影就比较高级了,就是说它可能观众会小,因为这个圈本身就小,但是它也是在全世界累计起来,全社会累计起来,这个能看这样电影的观众也并不少,也还是很大一片。然后再核心还有一个圈,它叫做审美圈,我把它叫做审美享受,就是一部电影所能带给我们所有的人全面的感受,就是从最直观的感官的刺激,感官的愉悦,一直到最后你能从美的原理,比如电影美它到底是由什么什么组成的。你比如它的时空关系,它的镜头结构,它的造型音响,真正要看懂这个,就包括演员,所有观众都喜欢演员,但是你能看懂表演的奥妙在什么地方是需要积累,是需要修养的。这个层面是最高的层面,就是审美享受层面。
不是说把观众分成四类,一类只能看这个,一类只能看那个,每一个导演也都希望自己的影片尽可能包含这四个圈,但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就是说真正能做到,像我们中国文学有一句著名的话叫,每个人看《红楼梦》都不一样,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革命党看见阶级斗争,老百姓看见风花雪月。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有一部《红楼梦》,堪称是这样被人看,一部电影在一个半小时之内,你这四个圈都要全了,这样电影一般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因此就产生第二个问题,因为任何观众需求都是合理的,那么就给制作,就是拍电影的人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你拍的这部电影有没有定位,我现在把它叫文化定位,实际上是一个产品定位,因为电影是一个文化产品,就是你得先对自己这部影片能说什么,能包含什么,能达到一个什么高度,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然后你在你力所能及的这个范畴里去做文章,这个文章做透了,最后你出来的影片肯定会,你的目标观众他会非常欢迎。
中国电影现在的问题就是有很多很多问题,但是就产品本身而言,我觉得这是一把钥匙。就是这把钥匙是一个,大部分电影没有拿到的问题,就是说他如果拿到这把钥匙,他开自己电影这个门,包括观众拿到这把钥匙,他懂得怎么去欣赏每一部不一样的电影?我们的电影包括现在的拍和现在的看,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那么为什么是这样呢,多年来各种各样原因形成,比如说我们太偏重于,我们的管理部门,太偏重于电影的意识形态功能,太把电影当成宣传工具,这肯定是一个原因。所以要求所有的电影都承载一种思想,这个思想也可以把它叫做哲理层次,这个当然有些哲理是很普通的哲理,但是它过多承载,或者说它主要任务要去承载这个,那么它的审美部分,它的愉悦观众的部分,他自然而然他就忽视,他觉得只要把思想说了就行,这肯定是一个方面。但是作为从业人员来讲,作为观众来讲,其实光等着这个改变,说主管部门什么时候改变了,说电影随便拍了,你们不需要说思想就能改变,不可能。它里头有大量的规律。
那么下面我就分头说一说,从制作和观看这两方面的规律。这个创作的意义上来讲,说的简洁一点实际上是一句话,就是艺术创作永远是在局限当中求生存,这样一个道理。就是真正有经验的艺术家都知道这一条,就是刚刚开始搞艺术的人,他比较觉得我不要限制,我要打破一切限制,我才显出我的个性,显出我的创新。但是你做多了或者说你本身在做以前你学得多,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作品,特别是经典的作品、伟大的作品,其实他的最大学问集中到一点,就是在局限当中他开拓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因为你比如大的艺术分类,所谓七大艺术、八大艺术,各人干各人的事情,它是不可能逾越的。有一些多才艺术家做过一些跨样式的这种努力,也留下了一些作品,但是它不能代表这类艺术的一个根本的规律。所以最后明白,舞台上的演出就是舞台上演出,被镜头拍下来的就是被镜头拍下来的,它是不一样的。而反过来当你不觉得局限性是一种制约,是一种完全被动的东西,你就会在局限当中找到了自己的空间,就像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你能做的事情一生是有限的,那么你能做什么,把这点事情做好。其实跟一个特别伟大的人,做了一个特别大的事情,在人生本体的意义上是一样的,价值是同等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规律。但是我们的做片子的人,比如说现在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市场化了,市场化老板就希望你这片子给我赚钱,那么赚钱是怎么赚法,老百姓喜欢什么,你不去研究,你说现在是什么时髦,道听途说一些时髦的东西,道听途说一些走红的演员,你把他全弄来,弄来你钱又不够,你没那么多钱你就做不了那活儿。反过来说老板说了,这个要赚钱我还要得奖,因为得了奖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在发行宣传上会获得一些,不花钱就能达到的效果。可是得奖,我们又有政府奖、又有金鸡奖、专家奖,又有老百姓投票,你得哪一种也不管,都是一厢情愿什么都想做到,又想得奖又想赚钱,最后还要得到艺术家的认可。就是说让专家评的时候,评论家写的时候还把这个电影说得非常有学问,那你不掂量掂量你这个这个片子能不能达到,你这个班子能不能达到,特别是你这个导演有没有这个水平。不是说绝对不可能,而且现在我们也鼓励;像现在政府评奖,要求票房记录是第一位的,没有票房记录的片子不能进入评奖。当然在中国特色;现在不光是影院票房记录,也包括电影频道的观众统计;也可以算,这样一个稍微变通一下。实际上真正能做到样样俱全的电影是不太可能。你比如说《英雄》,《英雄》这个二亿五千万的票房,在中国过去是没有,肯定没有,今后我认为十年左右的时间也不太可能达到,二亿五千万意味着什么,就是全中国一年现在老百姓只花八亿人民币看电影,它一部电影就占了三分之一。这一年全国有三分之一观众就看这一部电影。因为我们到现在为止比它高的,在中国市场就一部《泰坦尼克》,三亿五,那也是后来美国片都不行。现在一年二十部美国电影加一块也不到三亿五,它是这样一个感觉。为什么呢?就是说它在第一个层面上,就是感官愉悦的这个层面上,他调动了一部电影可以满足观众的全部因素,声光色,特别是演员。尽可能的把大陆观众现在最喜欢的,包括大陆东南亚的观众最喜欢的演员全部集中,而且利用的是一个大家比较喜欢的一个方式,就是武打片的这个躯壳。那么再加上最先进的高科技手段,特技到国外去做,这些条件使它造成观众走进影院的时候,你享受五加一的立体声,然后看到那个画面的每一个镜头都经过调色处理以后的那种绚丽的效果。但是从评论的意义上,或者当时报纸上舆论的意义上,它并没有达到它预期的,这个也有它的合理性。就是说人们认为你第一个层面做得很好,但是哲理的层面,情感的层面,就是描绘人物呀,刻划人物心理呀,以及最后你要对历史说话等等,这些事情上你这部片子没有完成,而且事实上也很难做到。但是你同样希望在这方面也得到好评,特别是专家的评价或者是舆论的评价。这件事情我觉得从两个方面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启发,就是一部片子要什么都好,或者说做到所有的观众都认同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既然是这样,绝大多数片子还是应该走局限当中求生存的路子。大到一个国家的影片,一个民族的影片,比如说我们现在知道世界上比较上升像伊朗的电影,像越南的电影,韩国、日本的电影,原来他们被美国电影压得也非常厉害的,但是他们现在正在上升,甚至于已经在本国的票房份额,已经开始要和美国片可以平起平坐了。并没有提高多大的投资,并没有冒出了几个特别伟大的天才,而是这个影片的适销对路,就是表达本民族的情感,用本民族的文化艺术形式,这样一些东西上它做了一些美国电影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它的定位,它的文化定位准了以后,它的生存空间就扩大了。小到一个导演,就是说一个导演,比如说你一直是为这一部分观众,比如高文化观众拍电影的,但是拍着拍着你说不行,我现在要面向更大的观众,我要从所谓象牙塔里走下来。走下来怎么样呢,常常的结果是他原来的优势失去了,而他新做的这部分事情他又不会做。这是完全另外一套功夫,所以创作本身来讲,这个文化定位不准,导致影片的失策,以及最后在市场上的失势,这个是屡见不鲜,这个例子太多。
所以会不会定位对于创作人员来讲,实际上是一个学问。很多人不太重视这个,觉得我什么都会才是我的最大的本事,其实不然。就像一个演员,说我什么样的导演我都能去,戏我都能演,但是常常砸锅。常常是他在这个导演手下,他演出了一个非常光彩的角色,结果大家都以为他很红,都来用他,说观众喜欢看他,换了另外一个导演,结果把他给用砸了,从此以后就销声匿迹了。这样的例子也很多,事实上是电影看多了以后,或者你知道的事情多了以后,你会发现这里有很多很多规律,但是规律当中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这个定位问题。一部电影所能做的事情,所能达到的艺术的高度,所能包含的文化含量,它一定是有限的,这是从创作的意义上来说。
那么从接受的意义上来说,从观众层面,当然首先中国的观众最大的一个问题我们是被动的,就是我们还是一个,尽管电影院已经门可罗雀了,我们的电影院还是一个卖方市场。就是你想看什么你是看不到的,只有它给你看你才能看到,这个特别可惜。就是比如说院线,我们中国今年开始正式实现院线制,现在已经三十一条。这个词是非常好,这个机制也是一个全世界已经百年来行之有效的一个非常好的产业化的一个路线。但是我们的院线为什么三十一条了,每个城市都有若干条,三条五条,而这三条五条分管的电影院同时上映的电影是一部,《哈利波特》就全是《哈利波特》,《指环王》就全是《指环王》,这个一听就不是院线。院线的最大特点作为观众而言就是(放映)不同的电影。你像在美国以至在全世界被美国人建了院线的国家,你说这部电影是哥伦比亚的,那就能只能到哥伦比亚的那几家电影院去看。那部电影是派拉蒙,只能到派拉蒙几个电影院去看。那部电影院是迪斯尼,那就到迪斯尼的院线去看。久而久之它就形成了一个他选择自己。比如说美国的大明星他是签约的,他若干年内在一个公司里干活,所以他演的片子,我要喜欢谁,他是给哥伦比亚签约的,那我就老上哥伦比亚,我喜欢看他,这是一个从最基本的一个选择。那么比这个再复杂的就是目标观众层,以文化层次,以兴趣爱好的这样的院线,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纯商业院线,商业艺术院线,就是说它间或演一些高品位的艺术片,比如说每年奥斯卡得奖影片。那么这些电影,它就会在艺术商业院线里边。然后纯艺术院线,纯艺术院线的概念并不是艺术片,而是指这个文化含量比较高的,甚至于是经典名片的回顾,就是世界一百年来那么多大师,那么多经典电影,所有热爱电影,学电影以及搞文化的人,他希望不断的能看到这个东西。这些东西总有地方演,你像巴黎,它这样的专演这种经典艺术片的电影院有四家。
电影学院很多学生问,我如果毕业了想出国深造上哪学?我说你要学制作,你就不用去国外了,中国就可以了,但是你要研究电影史,研究理论,那一定要去,去,首选是法国。因为如果一个学生,你在巴黎的那四个电影院里头,你每天或者说两天去一次,你两年之内可以把有史以来世界上最经典的影片全部看一遍,而且是拷贝,不是光碟是胶片,而且它是系列的放映。但是这种影院,比如说我今天放一个“布努艾尔展览”,我这部影片,这个可能五年搞一次,那么一部电影就放一场,你这场错过了,下一场五年以后再来看,听起来这怎么赚钱呢?这些片子怎么回收呢?实际上它就是因为在全世界的艺术院线里的这种巡回方式,它细水长流累计起来,它也能达到一个高于成本的一个收入。因为这些影片本身就不需要大的高投入高产出,它就是一个低成本,它用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我自己有一次亲身经历,启蒙对我什么叫艺术院线,1994年元旦我在台湾,台北,那天和一些台湾导演在一个朋友家聚会,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侯孝贤导演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